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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章 無足輕重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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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看來,師春說是怎么回事,就該是怎么回事,在師春沒有別的招呼或交代之前,她看待事情的觀念是有些不正常的。

  但所謂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她畢竟化身為人了,畢竟受了人文的感化,故而還是從明山宗一伙的反應上意識到了什么,意識到了事情可能也不一定是師春說的算,意識到了危險。

  她臉色大變,驟然回頭看向師春他們。

  然而已經晚了,沖撞雙方之外的人,想干什么都來不及了。

  橫笛唇邊吹奏的巫珊珊眼角浮現笑意,笑師春一伙著道后的臉色大變,也是在笑吳斤兩的不自量力,區區一個高武小成境界的修士,居然敢揮舞大砍刀去沖撞三件五品法寶合一的高武大成境界高手,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那只落在地上的黑蓮依然是膨脹又坍塌的狀態,這件五品靈尊法寶似陷入了什么痛苦煎熬之中。

  師春揮手扔掉黑蓮法寶后,看似沒什么多余動作,只有身形微微前傾的起手式,實則已經是以全部修為全力來捍衛那道無形之墻。

  不但要捍衛其不被吹翻,他還要施法控制那道無形之墻的大小,他在隔空將那道無形之墻放大,鋪開一些,再迅速鋪開一些。

  不需要招呼,吳斤兩便發動了配合攻擊,而他同樣要無須招呼地積極主動全力配合吳斤兩的攻擊。

  三尊神魔般光影雖集中沖了過來,但品字形光影沖來的范圍有點大,他必須將那道無形之墻在瞬間再抻大些,爭取將那三件攻擊法寶都給籠罩住。

  他很清楚,哪怕走脫一個,吳斤兩都死定了。

  可一般人很難想象出五品法寶的攻擊威力,攻擊力還未到,氣流那一下的波撞之勢先被無形推動了一下。

  僅那股波撞的氣勢,連周圍風向都改變了,他就意識到了那是五品法寶。

  若僅僅是他個人,還好應付一點,可他正施法推著那么大的受力面,如此艱難抵抗之下,為保吳斤兩,他還要拼命將那無形之墻抻大。

  一堵眼下只有他能看到的無形之墻。

  只此瞬間,他便漲紅了臉,粗了脖子,眼角充斥出血絲,鼓著腮幫子,嘴角更是沁出了一絲血跡。

  他做夢也沒想到,對方一動手居然就能用三件五品法寶來對付他們,殺雞焉用牛刀,未免有些過頭了。

  可他哪敢有絲毫松懈,除了拼命擋住,還是拼命擋住,他嗓子眼都是甜的,滿口的血水,連發聲提醒吳斤兩避開都出不了聲,就算能發聲也來不及了。

  這么點距離,雙方交手的變化就在剎那間,沒人來得及打斷什么,所有的旁觀者都只能是眼睜睜看著。

  吃驚的是明山宗一伙,歡愉笑看的是極火宗一伙,后者見此陣勢,都認為是信手拈來、一舉成擒的事。

  殊不知,此時閃身沖出的黑虎也同樣吃了一驚。

  他盯著沖來的吳斤兩,本目露冷笑,突然就笑不出來了,目光快速閃動打量起了其它。

  那三尊品字形將他護在中間的法寶,并未讓他沖擊在前,他也不會讓自己沖在法寶前面,是先放出了法寶的,他是跟在法寶后面的。

  而法寶已認他為主,是與他心意相連的,來自法寶的正常與異常他是能感受到的。

  受他操控,沖擊在前的法寶突然給了他一種遲滯感,這種感覺從三件法寶上陸續傳來。

  他以為是錯覺,眼角余光剎那間也捕捉到了三件法寶突然遲緩下來的沖勢,明明沒有任何阻礙,為什么會有一股障礙感,怎么回事?

  臉紅成了猴屁股的師春右眼卻親眼目睹了幾道接連綻放的光華。

  他那道無形之墻被撞破了,以他的修為也不可能擋住三件五品法寶的撞擊,何況他也沒想過要擋住。

  先是一尊揮舞著的槍刺破了無形之墻,然后是一尊的腦袋,最后是一尊手上的刀先觸碰。

  看起來,三尊幾乎是同時沖破,實則稍有先后。

  無形之墻撞破的剎那,墻體內的定身物質與外界一接觸,瞬間產生異變,觸破的點瞬間如同綻放出萬丈光芒一般。

  雖然這光芒的綻放速度稍有遲緩感,給人溫吞綻放的感覺,綻放的過程不夠強烈,但依然是嗡一下剎那綻放開的感覺。

  那淡藍色的透明須子,纏上了先沖破的刀,纏上了與光影一起形成神魔體象的一根根金屬編織物,纏住了速度遲緩后繼續沖入的三塊金屬蒲團狀物體。

  然后纏住了一頭撞破進來的黑虎。

  幾個點先后綻放出萬丈光芒一般,然后烘托成了一個光點爆發。

  在師春的視線中,展開了一個浩大的淡淡藍色且又略帶透明的須子世界,似乎也拉動了眼前整個世界的縹碧色物質緊縮過來,其景象是無比壯觀的。

  他相信從遠處看,應該就像是一顆升起的淡藍色太陽。

  如此浩大壯觀的綻放過程,師春使用定身術以來還是頭次親眼看得這么清晰,上次定住那條冰蛟時都沒有看這么清晰過。

  很震撼,他卻無心欣賞,想欣賞也不由他。

  他拼命施法維持的那道無形之墻,被撞破的剎那,撞擊所產生的反噬之力也非同小可。

  盡管無形之墻輕易就被戳破了,沒產生太大反噬力,加之有隔空緩沖,可問題的關鍵是師春的修為相對于那三件五品法寶來說,實在是太低了。

  可以類比成地仙境界和高武境界的差距,地仙境界的沖擊余威再小,砸高武境界頭上也像是一座山一樣。

  如果師春及時撒手其實也沒什么,可他并沒有及時撒手,因為三件寶物和黑虎的沖擊順序有先后,想要定身術對人和法寶都有作用,他就不能讓那堵無形之墻瞬間全部崩潰。

  而吳斤兩已經沖出去了,漏掉任何一個,吳斤兩都是一個死。

  就吳斤兩高武小成境界的修為,能應付哪一個?哪怕對上實力最弱的黑虎,那也是高武大成境界的,拍死吳斤兩也能像拍死只蒼蠅一樣。

  吳斤兩已經沖出去拼命了,他如何能輕易放手。

  因他一直施法推著那堵墻,未在三件法寶撞擊的剎那松開,反噬之力立刻隔空反饋到了他的身上。

  這種作用力很直接,他身上的寶衣和他現在浴魔功的境界都未能發揮什么化解作用。

  當場震的連連后退,嘴里的鮮血再也憋不住了,噗一聲狂噴而出,血珠如雨點般穿透了狂風,卻又被無形之墻破后蕩來的勁風給打了回來,不少反打回了師春的身上和臉上。

  至此,他已經盡力了,踉蹌后退難停的他,目光瞥向了沖出的吳斤兩背影。

  他知道這一回他和吳斤兩都在賭命,平常哪有什么地仙級別的高手給他們做嘗試,他們只定住過那條地仙級的冰蛟,對上三個地仙級實力的法寶,能不能定住,打死他們也不知道。

  事態發展出乎預料,突然就變成了賭命,想退都來不及了。

  到了這一步,他和吳斤兩都清楚知道,狹路相逢唯勇爭先,不能有絲毫的猶豫,絲毫的遲滯都是該死,唯有一搏才有資格爭一線生機。

  這是從流放之地掙扎出來的生存經驗,有時候命很值錢,有時候不把命當命才能活下去,這是賤如螻蟻者的生存渴望!

  墻破后,突然爆發沖擊而來的勁風中,吳斤兩奮進的怒吼聲大走樣,刀劈出的破風聲不僅透著狂暴,還有些刺耳,和主人的嘶吼聲一樣的憤怒。

  黑虎終于意識到了不是錯覺,自己三件法寶確實遭遇了無形障礙,稍遲滯后居然停下了,他的意識在操控法寶掙脫,可他情急之下差點崩斷了腦神經,也未能讓三件法寶擺脫壓制。

  他能看到三件法寶的微微晃動,卻難以破繭而出的樣子。

  他很快便感覺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察覺到了不對,想折返避開這邊也來不及了,人在空中,已經感覺自己撞到了什么,然后就感受到了一股遲滯之力。

  然后就被壓制的無法動彈了。

  什么情況?他大驚,反應也快的,立馬意識到了和定身符有關,想到了師春他們出自無亢山的經歷。

  哪敢有絲毫猶豫,他立馬施法破解。

  疾沖而來的吳斤兩瞪圓了雙眼,他看到黑虎身上綻放出的神火焰氣光華,知道對方正在化解定身術,瞬間又驚又怒,難道還是晚了一步嗎?

  可是他沒辦法,他只能稍晚一步,他不能趕在對方前面撞破春天暗布的陷阱,那玩意誰先進誰遭殃,他先進也照樣得被定住,盡管他也有破解之法,可他的破解之法頗耗時間,等他解開束縛,只怕他小命都已經沒了。

  他已經看到黑虎動了,他已經看到黑虎抬動的眼珠看向了自己。

  那阻礙的勁風讓他感覺自己的速度慢了,他憤怒的“啊”聲蓄氣拉長了聲調,兩眼要瞪出血來一般,身上青筋暴突,人有十分力氣的話,他拼出了十二分力氣,狹路相逢唯勇爭先!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那聲狂吼當中。

  此時此刻他欲跟老天爺爭一條命,欲與黑虎爭一條命!

  到了這一步,不是對方死,就是他死,黑虎的反擊也必然是要取他命。

  在見到結果前,這短短的時間卻讓他感覺很漫長,腦海中閃過了一些畫面。

  在流放之地執徐城,城中守衛問清他叫什么名字后,哈哈大笑,說他人如其名,吳斤兩,無足輕重之輩也,他在那點頭哈要的陪笑。

  他腦海中還浮現出了一個女人的影子,是段相眉仰望著他陪笑的樣子。

  這連他自己都猛然感覺到了奇怪,都這種時候了,怎么會想起這么個自己不太喜歡的女人。

  他收留段相眉,只是因為發泄時需要,然后段相眉很聽話,能留在身邊打雜,好像還有些自己都說不清楚的原因。

  然卻在這一刻意識到了是什么原因,誰真的對他好,誰假裝對他好,他這種經歷出身的人是能感覺到的,他從未遇見過真心對他好的女人,外面的女人大多也看不起他這種流放之地出來的,那個女人很平凡,卻是真心仰慕他的。

  然后他的刀觸到了東西。

  他也看到了黑虎抬眼后,眼神里的怒殺之意變成了驚恐。

  黑虎微動的腦袋發出了咔嚓聲,炸了一般,被一刀兩半。

  吳斤兩就是照他腦袋砍的,要的就是一擊斃命,絕不給對方活命的機會。

  他的刀很長很大,不但劈開了黑虎的腦袋,刀鋒還劈到了黑虎的后腰,因黑虎是頭手在前,腳在后的水平姿勢撲來。

  一刀帶出了血水穿身而過。

  一刀也劈滅了燃起的焰氣。

  黑虎其實已經破開了定身術的束縛,所以整個人被一刀劈落在了地上,在吳斤兩歇斯底里的怒吼聲中一刀落地。

  這一刀也斬停了那纏綿悱惻的婉轉笛聲,極具穿透力的笛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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