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東邊,黑炭似的山地,顏克韜找到了地方,也到處找過了,然而連一個人影都沒找到。
后來他又發出信號,和后方等待的左子升碰了頭。
搞清狀況后,左子升又召集了后方等待的人馬過來,結果把這一帶翻了個底朝天,也還是沒找到一個人影。
“沒人,怎么回事?”
什么都沒找到的左子升,找到躲暗處的顏克韜詢問。
顏克韜哪知道怎么回事,并未往受騙方面去想,只能懷疑是不是人已經轉移了。
轉移了怎么辦?哪找去?只能是再回出口一帶找吳斤兩商量。
于是又辛辛苦苦一番奔波,跑回到出口一帶,摸到了吳斤兩之前的藏身地,又是顏克韜單獨一人摸過去的。
他想告訴吳斤兩,那地方沒人,想問問是不是去了別的去處。
結果令他有些發懵,吳斤兩等人藏身的洞窟居然坍塌了,怎么回事?
也換窩了?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不妙,但依然不甘心,又繞著出口一帶到處尋摸,結果找到了天黑,也沒在這一帶找到任何可藏身的窩點。
不得已,他又跑到了山頂,向諸位長老行禮后,硬著頭皮問金貴奇,“長老,那邊的洞塌了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這樣做不太合規矩,坐鎮這里的長老是不摻和競奪的事的,可他也實在是沒了辦法。
其他長老也已經或多或少挑眉了,想看金貴奇怎么說,還是那句話,坐鎮這里的不能摻和競奪的事,想看金貴奇還想搞出什么花樣來。
金貴奇看向顏克韜的眼神比較深刻,但并未表現出什么明顯異樣,淡定道:“那邊為何坍塌了不要問我,我們這里不摻和競奪的事,你們各憑本事去,你也是暑道山弟子,我說多了會讓人誤會,去忙你的去。”
顏克韜欲言又止。
這時,煉天宗長老秦知酒,緩緩出聲道:“是明山宗的吳斤兩摧毀了,說是什么團伙里出了內奸,人已經跑了。”
他不知顏克韜關心坍塌洞窟干什么,因為不知道暑道山和明山宗聯手了,但見其有需求,自然是要小小配合一下。
顏克韜聞言心神猛然一震,朝他拱了拱手算是謝過,然后又朝金貴奇拱了拱手,只是看向金貴奇的眼里莫名帶著些許躲閃意味,迅速閃身飛離了。
讀懂了他那種莫名的心虛,金貴奇的眼神瞬間閃現凌厲,腮幫子明顯咬緊了,但并未說什么,也未做出任何阻止行為,緩緩扭頭看向煉天宗長老秦知酒,“之前還說我話多是在點撥暑道山弟子,是在介入競奪,你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
秦知酒淡笑道:“他是你們暑道山弟子,我又不是暑道山的,隨口應付一句,算不上違規介入吧?沒規定我們在這里見到人不準說話吧?老金,我好心幫腔,你怎么還怨上我了?”
金貴奇繃了繃臉頰,沒再吭聲,對顏克韜的內奸身份來向已經有了猜測。
避開這邊視線的顏克韜,又在較遠處跟等候中的左子升碰了面。
他一落地,左子升就看出了他臉色不好,問道:“怎么了?”
顏克韜喉結聳動道:“我可能暴露了…”
他把剛才的情況做了詳細告知。
左子升驚住了,忽問:“怎么暴露的,你不是說暑道山那邊不會懷疑你嗎?”
顏克韜艱難道:“我也不知道,還沒跟暑道山的人馬碰頭,問題應該就出在吳斤兩那,可能在他面前露了什么馬腳。我已經很謹慎了,那傻大個濃眉大眼、大大咧咧的樣子,看起來也不精明,莫不是他身邊的兩個人看出了什么?”
左子升沉聲道:“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黑炭似的山地那邊沒人,吳斤兩擺明了在騙你,用你把我們人馬給引誘走了,不然他如何能輕易脫身。把咱們當傻子似的騙得團團轉,你還好意思說他傻大個?”
獲知事情出了敗漏,他語氣里也冒出了掩飾不住的火氣。
顏克韜擔心的卻不是這個,他擔心的是,若找不到暑道山的人馬談妥合作、談妥條件,金貴奇把守著出口,還會讓自己這個內奸活著離開神火域嗎?
他現在有些慌了,建議道:“既然已經掌握了金貴奇的把柄,不如把這事向其他長老捅出來,先把金貴奇給摁住了再說。”
左子升嘴皮子上的小胡子在抖動,“吳斤兩明擺著在騙你,你還信他的鬼話不成,那把柄還叫把柄嗎?鬼知道是真是假。”
顏克韜:“吳斤兩若是騙我,應該隱瞞金貴奇親自介入的事才對,為何要說出來?”
“…”左子升一聽也納悶了,忍不住摳起了小胡子,左右都覺得納悶,覺得不合常理。
顏克韜道:“明山宗和暑道山合作是不爭的事實,這點絕無錯漏。很有可能,他一開始并未發現我的破綻,至少告知金貴奇的事時還沒發現,是后來才意識到我有問題,可能是我后來老想著打聽師春他們的下落引起了他的警覺。”
左子升想想也是,確實有那個可能,狐疑道:“那又怎樣?現在摁翻了金貴奇,讓暑道山和明山宗的競奪成績不作數了,對我們有什么好處?把柄捏在手上,才有威懾力,爆出來了,人家還憑什么跟我們合作?我們的目的不是跟暑道山過不去,也不是跟明山宗過不去,我們要神火,要的是神火!”
他手指戳在了對方胸口,“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你放心,暑道山不會為了你而影響全派的利益,只要找到了暑道山一伙,保障你的安全必定在談判條件中,只要情況屬實,他們沒得選擇,必須答應!”
對顏克韜來說,他也沒得選擇,不答應也得答應。
對左子升來說,目前的重中之重,就是先找到暑道山那伙人。
出口一帶,他這回也沒放棄,安排了十個人在暗中盯著,余下的人也沒有干等,一方面撒開了四處搜尋,一方面由顏克韜帶著前往各處暑道山可能去的地方,謹防燈下黑。
不得不說,吳斤兩讓四鼎宗的人及時轉移是正確的,因為距離等各方面原因,顏克韜帶人趕去的第一個地點便是鐵森林,結果也自然是撲了個空。
而此時的吳斤兩已經帶人返回了大隊人馬身邊,與師春碰了面。
聽完情況后,師春讓人把古練妮三人喊了來,又讓吳斤兩把情況再跟他們講講。
此時的古練妮已經吸收了新得手的第六朵神火,正一臉的氣韻瑩瑩,給人周身隱約有霞光的幻覺。
獲悉顏克韜是內奸臥底,古練妮三人皆神色大變。
但他們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原本對顏克韜是內奸臥底的論調還有些懷疑,當聽到吳斤兩把金貴奇都給出賣了,三人頓時滿臉驚駭。
古練妮失聲打斷道:“大個子,你既知顏克韜是外人安插的臥底內奸,為何還把金長老介入的事出賣給顏克韜知曉?你可知金長老一旦出事,我們很有可能都無法活著出去!”
龐厚也斥責道:“吳斤兩,你是不是瘋了?”
吳斤兩嘿嘿一笑,對師春攤了攤手,對這些人很無奈的樣子。
師春抬住,幫他解釋道:“他這樣做沒錯,他出賣金長老才是真正在保金長老。事情既然已經牽扯到了出口那邊,神火線索的事遲早會被顏克韜背后的勢力探查出來,怎么證明金長老沒有親自介入才是關鍵。
這事我們自己說了不算,我們自己幫金長老證明也沒用,金長老自己也無法洗清自己。
好在九位長老就在金長老身邊,他們不是瞎子,他們都是親眼見證者,一旦事發,唯有讓對手自己站出來胡說八道,說一些金長老壓根沒干過的事,才能證明對手是在誣陷、是在放屁,才能讓人拿金長老沒辦法。”
這么一說,古練妮三人頓恍然大悟,再看向吳斤兩,那眼神都不一樣了,真沒想到,這大個子那種情況下,居然還能想到留后手去保金長老。
一個高武小成境界的修士,居然在想辦法保一個地仙境界的高手,這事讓他們三人感覺有些滑稽,卻又實實在在有些慶幸,若不是這大個子在出口坐鎮,這事恐怕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收場好。
他們現在大概有些理解了師春為什么非要讓吳斤兩去出口坐鎮。
吳斤兩又攤手無奈的樣子道:“諸位,我也不想這樣干,可誰能想到啊,你暑道山內部居然搞出了個內奸。”
對于顏克韜是不是內奸,古練妮三人多少還存有疑慮。
于是師春抬手示意吳斤兩不要嘴貧,讓他繼續把事情經過講完給他們聽。
等到全盤經過聽完了,古練妮三人真的是難受了,沒想到吳斤兩居然直接把出口一帶的布局給切割了,這收割神火的大好局面豈不是沒了?
想著神火不斷到手的局面就這樣被終止了,作為煉器人的難受之情可想而知,古練妮還稍微好點,畢竟她與修行界第一煉器人司徒孤吸收的神火數量已經齊平了,而元垚和龐厚才吸收了一兩朵而已。
如此大好局面被破壞了,心疼到了無法言語的地步,臉都心疼青了,都沒氣往外出了。
可又知道吳斤兩這樣做也談不上有錯,能避免滿盤皆輸。
但,是不是可以不用這么魯莽做決定,是不是可以先回來商議后再做決定?畢竟一切都還是推斷,并沒有坐實顏克韜一定是內奸,萬一是誤會呢?
就算真有問題,是不是可以商議一下解決辦法,就這么直接斷了,實在是可惜。
其實哪怕是師春,也覺得吳斤兩做的過于干脆了,不管顏克韜是哪家的內奸,其背后勢力想要的無非就是神火,是可以談談看的,能談攏的話,無非是三家分還是兩家分的事,這直接把鍋給砸了,讓大家都沒得吃,好像是有點那個了。
不過他不會怪吳斤兩,既然讓吳斤兩在那邊做主了,吳斤兩就有臨機決斷的權力,就算沒做到位也不是吳斤兩的責任,而是他沒交代好,何況吳斤兩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良久后,古練妮才咽出聲道:“顏克韜若真是內奸,會是誰家派來的呢?”
師春:“估計跳不出出口那十大家的范圍,顏克韜敢跑回出口貼臉上,一般門派可不敢跟你們暑道山這樣搞,必然是有底氣的。”
他內心里已經排除了魔道所為。
眾人想想也是,古練妮:“我還是想不通,顏克韜若是內奸,為什么現在才發作,早干嘛去了?”
師春也疑惑,“這得問他自己。”
古練妮又問吳斤兩,“你既然覺得他是內奸,當時為何不殺了他,你千萬別說你沒那做掉他的實力。”
一個照面干掉她暑道山兩個同門的實力,她可是知道的,在她面前裝不下去的。
吳斤兩朝師春抬了抬下巴,“我們大當家不是說了么,顏克韜背后可能有強大勢力在虎視眈眈,我也是那樣想的。
我殺了他容易,問題是誰幫我們把那暗中盯著的強大勢力給引走,我們自己怎么脫身?
他起碼能幫我引走大部分人馬吧,剩下的再有什么監視的,我們脫身也方便。再說了,他該泄露的肯定已經泄露了,殺了他也堵不住嘴。”
理是這么個理,元垚幽幽嘆氣,“可惜了那么好的神火線索獲取渠道。還有,顏克韜若真是內奸,必然察覺到了我們找神火的神效,只怕沒幾個煉器門派能忍住這誘惑,他背后的人馬必然要想盡辦法找我們,恐怕我們的麻煩還在后面。”
師春:“無妨的,等他們能找到我們再說。我們可以等等看,他們若是沒在出口那邊掀桌子,想要什么大家都懂,那就說明還有得談,找到了我們也沒事,渠道還可以重新建立,無非是神火怎么分的事。在此期間,我們該干什么就干什么,該找神火繼續找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