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太謙虛了伊阿珀托斯殿下…雖然您的名聲并不顯著,但所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您和您后裔所做下的事跡是多么偉大,哪怕過去一萬年,它也永遠無法被人磨滅。”
豪華的莊園內,仆人早已退下。
半人馬彎腰行禮,向古老的神明致敬。
沒想到只是一次心血來潮,竟然就讓他遇見了舊時代的泰坦,喀戎一時間都有幾分不真實感。
至于他方才所說的話也并非奉承,畢竟言論之神雖然從未有過強大的力量,但對世間的生靈而言,他和他的子嗣的確是貨真價實的‘造物主家族’。
從黃金時代提議創造生命,拜訪靈界,到白銀時代協助地母創造生命。
青銅時代更是舉世皆知皆知,普羅米修斯的大名至今還在人間流傳。
而第四個人類世代,伊阿珀托斯其實也不曾落下。
因為曾拋石生人的丟卡里翁與皮拉稱他為祖父,雖然他們早已不是不朽的神靈,但血脈的聯系卻也不曾斷絕。
從這個角度看,這位言論之神和后天生靈的緣分還真是緊密的出奇——當然,他和神王的惡劣關系也同樣如此。
初代神王時期,烏拉諾斯是他們兄弟共同的敵人;二代神王時期,他違背克洛諾斯的命令參與了白銀一代的創生。
如今宙斯當位,他的妻兒子女更是一個都沒落下。
這種奇怪的‘命運’,不想的時候還不覺得。
可一旦把他們連在一起,那任何一個人看了都難免沉默。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言論天生和君王犯沖,又天生契合后天的生靈…不過不管如何,喀戎覺得雖然只是第一次見,但伊阿珀托斯依舊可以信任。
沒人覺得這樣的神會倒向宙斯,最壞的結果也無非就是拒絕罷了。
“…所以這就是我面對的困境了,尊敬的泰坦。”
“我的學生被戰神俘獲,他的生命危在旦夕——盡管他犯下了瀆神的罪名,但這只是無心之過。”
“而且阿克琉斯對奧林匹斯以外的神靈并無不敬,尤其是盜取天火的賢者,那也是他所敬佩的神靈之一。”
言辭懇切,半人馬努力的為阿克琉斯說些好話。
然而對伊阿珀托斯而言,這些都是無用功。
人間沒有人能夠在言論之神的面前說謊,至少喀戎遠做不到這一點。
不動聲色間,他就分辨出了哪些是真的,哪些夸大其詞,哪些又是謊言。
那個叫阿克琉斯的半神或許真的敬重一些神靈,但那絕對不包括自己。
至于普羅米修斯…大概也僅限于‘這是個不錯的神’。
不過盡管如此,伊阿珀托斯卻沒有點破這一點。
如果他不想幫忙,那他絕不會因為一個凡人是否尊敬自己就改變主意,而反之亦是如此。
至于他究竟愿不愿意出手相助…實際上在伊阿珀托斯看來,這件事的關鍵根本不在阿克琉斯,也不在喀戎或者自己。
那個凡人能否活下來,完全看宙斯和其他的原始神靈怎樣想。
神王的打算越發清晰了,就連自己都能看出端倪,原始神又怎么會不知道。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就只剩最后一個問題了。
那就是誰不愿意看到宙斯統一人間,誰又選擇視而不見。
而宙斯面對可能到來的阻力,他又會做出怎樣的應對。
“唉——”
嘆了口氣,伊阿珀托斯有點無奈。
如果可能,他壓根不想摻和這種事情。
奈何三個兒子拉的仇恨有點高,宙斯不可能容忍他繼續逍遙。
既然無路可退,那只好先主動出擊摸摸情況。看看棋盤上究竟有幾人落子,又是幾人圍觀。
到了那時候,他也不介意干一次老本行,站在正確的一方,替其做一個游說諸神的使者。
“…喀戎,關于你遇到的困難,我也很遺憾。”
“但如你所知道的,我從不以力量在諸神間顯名,自然也無法直接幫你。”
“不過我終究活了很多年,在某些事情上,我的確可以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決定既然做下,伊阿珀托斯也就不再猶豫。
想要試探結果,在一開始的時候最合適不過。
于是言論之神招了招手,隨即一副地圖便從屋內飄來。
隱約間,一股溫暖而恒久的力量從上面傳來。
被這種力量照在身上,就如沐浴在春日的陽光下。
“這是…”
“這是奧林匹斯山上的一條暗道,可以直通太陽神殿。”
“它的修建者是上代太陽神赫利俄斯,至于他為什么要建…我也不知道。”
說不知道,自然是謊言,伊阿珀托斯實際上很清楚。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的妻子名望女神克呂墨涅和赫利俄斯暗中來往。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們私會的地方往往在大海上。
那里是大洋神女們的地盤,也是克呂墨涅最熟悉的地方。
無數的海洋生命可以替她報信,讓她的秘密隱藏下去…然而克呂墨涅自以為隱藏的很好,但伊阿珀托斯其實早就知道了。
只是他什么也沒做,也沒有能力做些什么。直到第二紀末,大日東臨,正躲在東海的赫利俄斯首當其沖,受到了堪稱完美千刀萬剮的折磨。
于是從那一天起,赫利俄斯就沒怎么再踏足過海洋。
取而代之的,就是這一條只有赫利俄斯、克呂墨涅以及伊阿珀托斯知道的密道。
這條密道足夠隱秘,隱秘到除了掌握太陽神職的神靈,哪怕身在太陽神殿以內,也根本不能察覺——當然,言論之神不覺得這能瞞過神王。
只是他本就是為了試探宙斯的態度而去,所以神王不管‘發現’還是‘沒發現’他都能得到答案。
至于半人馬喀戎…想來他既然決定拯救自己的學生,應該就已經做好了失敗身死的準備。
“我可以把它交給你,權當是我給你的支持。”
“只要沿著這條密道,你就有可能安全的出入奧林匹斯。不過你應該也明白,如果你的準備僅止于此,那是不可能將一個凡人帶離神山的。”
“當然,我明白。”
再次感到震驚和慶幸,喀戎沒想到居然能有這樣的收獲。
奧林匹斯山上居然修建有隱秘的暗道,而伊阿珀托斯居然是少有的知情者,這簡直難以想象。
但不管對方是怎么知道的,半人馬都鄭重的向言論之神表達了感謝,然后收起了這份地圖。
這樣一來,最大的問題就解決了。
喀戎不打算強攻神山,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哪怕是地母蓋亞,也因此折戟,不可一世的提豐也只是短暫功成,隨后就失去了生命。
既然要智取,那如何與阿克琉斯取得溝通就是很關鍵的事情。
何況智取也不代表不需要武力,無論如何,力量都是最大的保障。
“指望魔網女神直接出手的可能性不大,畢竟她這樣的存在一旦踏上神山,無論宙斯在哪里都一定會有所感應,所以我只能試著請赫卡忒殿下代為接應…嗯,不僅如此,她還得對這件事足夠‘感興趣’。”
“真正離開神山的這一步,還是要靠我自己來完成。我是不可能做到的,但阿克琉斯,他未必不行。”
向伊阿珀托斯再三致謝后選擇離開,半人馬賢者終于松了一口氣。
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算看到了一絲希望,至于要具體要怎么救出自己的學生,那還要另行討論。
阿克琉斯的不壞之身可沒那么簡單,他與冥河的契合也超出了世間所有人神的想象。
甚至有的時候喀戎都在想,也許阿克琉斯只是生的太晚了,不然他才應該是執掌憎恨之河的神靈才對。
當然,這種猜測到底太過離奇,不過半人馬倒是因此毫不懷疑阿克琉斯應對諸神攻擊的力量。
他真正的缺陷在于,神山解封了諸神的神力,也解封了斯提克斯那聯通冥界根源的力量,但他本人還只是一個半神。
因此阿克琉斯根本無法真的與神抗衡,這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哪怕最尋常的真神也不是他可以在奧林匹斯山上勝過的。
除非…他也能執掌與之等位的力量。
只有這樣,他才能殺出眾神的圣鄉,脫離注定的死亡。
嘩——
思索間,虛空一陣波動,而喀戎見此頓時面露喜色。
下一刻,如同被人投擲出來,一個密封的石匣穿過虛空,落在了半人馬的身前。
沒有絲毫異象,如果不是到達時的虛空震動,恐怕所有人都會認為這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石頭。
但只有喀戎自己知道,這件東西究竟是什么來歷,它的力量一旦釋放又有多么可怕。
“呼——”
“感謝偉大的新月女神,荒野之主。”
“感謝偉大的唱詩天使,神圣的依文潔琳殿下。”
“我必將感念您的恩義,在人間傳播您的圣名。”
默默禱告三遍,喀戎緩緩睜眼,然后靠近身前的石匣。
又一個關鍵的助力來到了,其實對于魔網女神是否愿意相助這件事,半人馬是報以未知的答案的,但阿爾忒彌斯卻有所不同。
喀戎相信這位善射的女神一定不會對阿克琉斯的遭遇視而不見,而結果也的確如此。
她雖然沒有親自出手,但她卻拜訪了一位喀戎自己絕無法打動的存在,然后從她的手中借到了面前之物。
這是一把不為世人所知的神劍,是力量,也是詛咒。
“只要握住就要經受大日焚身的酷刑,這不是虛假的太陽,而是真正天體至尊的焚燒。”
“哪怕是真神都要在這種可怕的詛咒面前受創…何況對他們而言,這柄并不契合的神器給他們帶來的負擔,恐怕比提供的力量還要巨大吧。”
神劍萊瓦汀,喀戎也只是在不久前意外聽魔網女神赫卡忒提起過它。
關于這把神劍,赫卡忒的評價很直白:能用的不需要,需要的用不了。
雖然哪怕對強大神力的真神而言,一柄高等神器固然能讓他們力量大漲,就如同雷霆之擊箭對突破真神限制前的宙斯一樣。
但如果使用它的代價是承受真正太陽的焚燒,那恐怕使用者絕大多數的力量反而要被這柄神器所束縛。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萊瓦汀的力量再強,也只能束之高閣了。
“不過世上沒有無用的東西,只有不會用的人。”
“通過前任太陽神的密道潛入神山,用遠古太陽神的遺骸逃離牢籠…呵,這么一看,太陽和神庭的緣分好像同樣不淺。”
拾起石匣,喀戎不敢打開查看。
神器的詛咒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只是將之收起,然后匆匆離開。
接下來他要做的準備還不少,不過最關鍵的倒是已經得到了解決。
只希望阿克琉斯的運氣能夠好一點吧…至少能撐到他趕去神山的那一天。
人間之上,喀戎還在四處奔波。
然而在另外一邊,阿瑞斯也終于帶著自己的俘虜返回了奧林匹斯。
沒有回自己的宮殿,畢竟阿芙洛狄忒還在等著他…想到這里,戰神緊了緊被蓋住的金網。
這個凡人還是太過猖狂,哪怕被自己擒住也毫不低頭。
阿瑞斯本打算先給他個教訓,只是考慮到阿芙希望公開將其斬殺,他也就暫且忍耐,只是用獸皮裹住,將內外的聲音隔絕了。
先通知阿芙,看她是什么想法,反正有母神兜底。
既然這個人類已經來了神山,那他就別想再活著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