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鎖鏈陣陣作響,就阿瑞斯做下決定的關口,行刑的高臺可并沒有停下。
也不知是好奇這凡人的不死之身,還是在事先收到了邀請。
總之看著不懼刀兵的阿克琉斯,有不止一位神靈下場一試。
四大風神之首的仄費羅斯不在現場,可他的屬神與兄弟姐妹卻并沒有缺席。
北風神玻瑞阿斯、南風神諾托斯與東風神歐洛斯便在阿芙洛狄忒眼神的逼視下喚來狂風,從三面吹拂過來。
三面神風一起,掀起無邊沙塵與煙氣,整個奧林匹斯的天空都在一時間顯得混沌一片,難以看清分毫色彩。
作為權柄近似的神靈,三位風神合力制造的神風讓不少旁觀者為之色變。
然而足足吹了半個水鐘時,當神風停下,阿克琉斯卻依舊毫發無損。
風神無果,又由冥神接替。
自從不和女神厄里斯暗中遵從黑暗之主的命令,聽從宙斯暗示送上金蘋果開始,知道自己必然不會再被哈迪斯信任的冥府神靈便來到了神山。
只是奧林匹斯諸神并不喜歡神職晦暗的冥界神靈,他們也融入不進地上神明的圈子里。
現在為了展現一下自己的能力,他們自然不會手軟。
摩洛斯將厄命附加在了阿克琉斯的身上,試圖讓他陷入不幸。
然而女神很快便驚愕的發現,面前的凡人不生不死,他屬于‘生’的命運不在這里,而屬于‘死’的命運又無法影響。
這并非意味著命運的影響對他無效,但至少摩洛斯的力量不足以做到。
無奈之下,她只好第一個退下。
摩洛斯放棄,破壞之神刻爾與腐爛之神歐律諾摩斯緊隨其后。
后者試圖用神力腐蝕阿克琉斯的軀體,降低他的防備,而前者則拾起那被戰神神靈加持下的長刀,向著被捆縛的英雄劈砍而去。
兩位冥神都出了全力,可當他們擊打在阿克琉斯的身上,所留下的依舊只有一聲宛如金屬碰撞的震動。
待煙塵散去,年輕的英雄依舊毫發無損,甚至面露諷刺之色的看著天上的眾神。
“太輕了,莫非神靈都是如此弱小嗎?”
“如果是這樣,怕是不止阿瑞斯要把神職讓給我,不如你們幾個也把位置讓我坐如何?”
“住口!”
阿克琉斯的狂言再次激怒了諸神,甚至一些原本只是來看戲的神明也不由出手。
然而無論是什么力量,無論何等神力落在阿克琉斯的身上,卻始終無法擊破那被冥河之水浸染的身軀。
唯一有所建功的反而是彩虹女神伊里斯,她喚來的虹光一時晃花了英雄的雙眼,讓他難以清晰的視物。
可面對無所不在的光芒,阿克琉斯只是閉上了雙眼,就令伊里斯不得不無功而返。
此時此刻,盡管斯提克斯依舊在冥界奔流,從未來到過陸地之上,但在場的所有神明都不禁心下震駭。
沒有出手前,他們大可以嘲諷阿瑞斯的無能。
但真的出手后,他們才明白這凡人的棘手,以及冥河的強大。
一直以來,相較地上的凡物,神靈無論是在權柄神力還是神體上面都有著絕對的優勢。
所謂‘半神’不曾掌握神權神力卻依舊能沾染一個‘神’字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他們能在軀體上與神靈媲美。
因此在過往的歲月中,諸神不是沒有見過體魄強大甚至猶勝神靈的人類,甚至也早已習慣。
可再怎么強大的身軀,終究會有一個限度。
直到今天,他們才赫然意識到,居然真有人能把身體淬煉的如同神器一樣堅韌,哪怕用盡手段也難以威脅。
“呵,這下好了。”
“費盡力氣邀請眾神,要是最后沒法殺死這個人類,那恐怕笑話就真開大了。”
“呵,我早就看阿瑞斯不順眼了,他有什么本事,如果不是天后之子,有什么資格和阿芙洛狄忒結為夫妻。”
“正好,如果這次真讓這個凡人活下來,他每活一天,阿瑞斯恐怕就一天無顏在世間行走。”
“這你就想多了,戰神的臉皮可厚的很…而且這也不至于,無論如何,還有神王和天后給他們兜底。
“只不過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恐怕就連陛下也臉上無光。”
一時間,一陣陣議論聲在諸神間傳開。
他們大多在看阿瑞斯的笑話,只有少數人真的關心阿克琉斯的死活。
說到底,像他這樣褻瀆神靈的人類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當初宙斯之子可比他過分多了,但他最終的下場也夠慘,因此諸神自然不會太過憤怒。
“…真是一群落井下石的家伙。”
暗罵一聲,聽著周圍傳來的聲音,阿瑞斯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算了,看來尋常的辦法確實沒有用了。
阿瑞斯偷偷回頭望了一眼,但他顯然什么也沒看見。
不提赫拉和赫斯提亞的所在的地方距離這里還有一段距離,就算沒有,只要有意隱瞞,那她們也很難在奧林匹斯山上被察覺蹤跡。
“…夠了,阿克琉斯,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
深吸一口氣,看著被束縛在高臺上的英雄,阿瑞斯終于開口了。
不等對方回應,隨著話音落下,他便向前走了一步,然后高高舉起右手。
下一刻,神山的上空遍布云層,一道道雷火如同長蛇般翻滾,攜帶著毀滅萬物的威勢。
傳聞從神山上扔下巨石,九天九夜才落到地上,從山腳到山峰也可以看到九道云層。
神山的峰頂上本應見不到云朵,可在這股強大的力量下卻憑空浮現,籠罩了山巔。
這一瞬間,之前還肆無忌憚的阿克琉斯好像也感受到了些許威脅,不禁正色看向天空。
雷電,上天懲罰生靈的權柄,傳說中唯有神王天后才能掌握的大權,沒想到竟然出現在了這里。
雖然阿克琉斯一向信任自己的不死之身,但現在也不由有幾分緊張。
老師曾經說過,如果說世上還有什么人能傷到他,那也唯有與原始神靈相關的力量才能做到了。
而神王的力量,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哈哈哈…你終于也知道怕了嗎?!”
艱難的駕馭著偷去而來的雷霆,這一刻,阿瑞斯感受到了諸神變化的眼神。
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看這個凡人的臉色就知道,他這一回注定在劫難逃了。
“雷霆助我!”
一聲大喝,彷如拽著天空下沉。
剎那間的寂靜后,一道紫紅色的電光從天空垂落。
充滿著毀滅之意的雷霆瞬間擊打在石臺的中央,將阿克琉斯整個包裹進去。
好像只是一個呼吸,又好像過去了很久,沒人知道時間在這一刻流逝了多少。
除了少數的例外,幾乎沒人能看到那布滿鎖鏈的邢臺上是怎么樣的。
他們只能感受到一股冰冷而恒在的力量似乎閃爍了一下,隨即便是幾乎無法聽到的轟鳴。
“這是…死了嗎?”
之前的山頭上,赫斯提亞下意識的問道。
“當然是…沒有。”
沉默了一瞬,赫拉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你…”
“我自然是看著。”
淡淡的開口,赫拉隨即閉口不言。
失敗,確實如此。
阿瑞斯不是她,哪怕他能憑借父子間的關聯使用偷取的雷霆,也不可能真正使用它權柄的力量。
不過就在剛剛短暫的碰撞中,赫拉也看清了冥河之力的虛實。
這份力量確實強大,尤其是冥界本源的聯系讓它更是具備了某種諸神難以企及的本質。
可這里終究不是冥界,所以不需要宙斯親自出手,她就可以解決這個人類。
只要用天后的權柄隔絕神山與冥界的聯系,她就能用雷霆之箭一點點磨去對方的冥河之力…然而赫拉并不打算這么做,至少現在不打算。
畢竟阿瑞斯這個蠢貨,為了一個從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竟然敢盜竊他母神的力量。
“賤人,等解決了雅典娜,下一個就是你!”
沒有說出來,但赫拉的眼神已經變得危險。
阿芙洛狄忒…你不會一直得意下去的。
“死了嗎?”
鋪滿鮮花與寶石的座椅上,阿芙洛狄忒同樣問道。
然而在場沒人能給她回答。
直到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繚繞在場中的雷電終于散盡,諸神才看到里面的場景。
沒有什么灰燼,也沒有殘肢斷臂,有的只是阿克琉斯那嘲諷的笑容。
“神王…”
“就這?!”
“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笑聲在天空中回蕩,這一刻,之前對所謂神王的濾鏡瞬間破滅。
阿克琉斯一直以為宙斯的力量有多么強大,沒想到不過如此。
所謂能夠毀滅大地的雷霆,原來竟也奈何不了他的不死之身!
咔——
咔咔咔——
雙臂用力,身上的鎖鏈漸漸有了崩斷的趨勢。
哪怕這是專門預備來捆縛神靈的鏈條,可在雷電與冥河的寒熱交替下也變得脆弱。
而看著這一幕,忍耐了一整天的阿芙洛狄忒終于忍耐不住了。
她猛的站起,憤怒的眼神直視阿瑞斯的方向。
果然,這個家伙什么事情都做不好…還好她早就知道這一點了!
“阿芙,你聽我說,我還和母神提起——”
“夠了,我受到的侮辱,不需要她來幫我洗刷!”
生硬的打斷,阿芙洛狄忒轉過身,與在一旁看戲的赫菲斯托斯對視了個正著。
匠神也不感到尷尬,只是所以回以一個笑容。
“赫菲斯托斯,你的要求我答應了。但你答應我的,現在也可以開始了。”
“當然沒問題,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覺得或許需要一點小小的助力。”
點頭應下,赫菲斯托斯輕敲扶手。
那懸空的黃金座椅便托著他矮小的身材飛起,落在了阿瑞斯的身旁。
“不知道你能不能這偷…借來的雷霆之力交給我一部分?”
“我曾經駕馭過很多火焰,但神王的雷火,我還真沒有用過。”
“你,你什么時候…”
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阿瑞斯一點都不知道阿芙洛狄忒什么時候和匠神有了‘約定’。
然而不待他說些什么,美神的眼神就橫了過來。
“給他,既然你不頂用,我只能找別人來幫忙了。”
“我…好吧。”
咬了咬牙,阿瑞斯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不過阿芙,你總要告訴我你要做什么吧?”
“很簡單。”
阿芙洛狄忒沒有說話,倒是赫菲斯托斯主動解釋道。
“你看,你捉不住這個凡人,我的金網捉住了。”
“所以你解決不了的問題,她自然想著讓我來解決。”
“至于辦法…這倒不是我想的,而是她主動要求的。”
“阿芙洛狄忒殿下認為既然冥河是地下的河,那它的力量就該用天上的日來克制。”
“既然一日的力量不能消磨它,那就用神靈長久的力量去對抗它。”
“因此她請我出手,借取了太陽神的神殿當做場地,又以神車上的太陽之火來熬煉這個凡人的體魄…當然,如果能再加入雷火作伴,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神之所以是神,就在于我們的權柄和永恒的生命。”
“一日不行就十日,十日不行就百日。”
“除非斯提克斯遠在冥界的力量能一直這樣消耗下去,不然終有一天,這個凡人會被我煉化。
“他的身軀鑄將成器物,靈魂禁錮其中…從此一萬年不變,直到那永恒的盡頭。”
對這件事,就算沒有阿芙洛狄忒的報酬,赫菲斯托斯都挺感興趣的。
以冥河力量為材料鍛造人傀,這可是很少有的機會。
如今有機會試一試,他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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