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以后,周副院長繼續去加班了。
陳培松和毛曉琴又安慰了一會老鄰居,也準備回家。
臨行前,毛太后詢問陳著,要不要一塊走?
毛曉琴是想問問別墅的事情,盡管這些天電話里也和陳著溝通過,他們都已經知道是二沙島的房子,甚至還親自去溜達了一圈。
但是,畢竟1600萬的房子啊,有些細節還得當面了解比較妥當。
比如說房產證啊,裝修風格啊,還有家具的選擇啊————
不過被陳著拒絕了,他說還得去科技谷園區一趟。
其實工作上沒什么急事,但是跟著父母回家的話,大概率又要被問候感情問題了。
再說二沙島的別墅是全款,又不需要去銀行辦理什么貸款手續,房產證制作好了金亞那邊會取了送上門的。
至于裝修風格全看個人喜好,反正這套房子主要是父母自住。
家具更無所謂了,將來根據需要慢慢添置就是了。
看到「逆子」磨蹭著就是不愿意一起離開,當著鄰居和外人的面,毛曉琴又不能說什么。
只能瞪了一眼逆子,然后拒絕鄧梔的相送,和老陳下樓了。
陳著又讓張廣峰他們回去。
直到病房里只剩下李姨、梔姐、梔梔姐室友梁錦瑤的時候,陳著才起身告辭。
「錦瑤,你幫忙照看一下我媽。」
鄧梔突然說道:「我也去送送陳著。」
「是得送送,小陳著特意找人打飯過來,都不用這么麻煩的————」
病床上的李姨也表達著感謝云云。
陳著原來也不需要這么客氣,但他感覺到梔梔姐應該是有話要說,所以就沒推辭。
電梯緩緩下行,狹小的空間里還有幾位病患家屬,兩人便都默契保持著沉默。
直到走出住院部大樓,廣州可比首都暖和多了,晚風甚至裹挾著一點初春草木的清氣,瞬間滌凈了病房里帶來的壓抑沉悶。
那股縈繞在胸口的滯重感,也悄然消散了幾分。
梔梔姐走著路,她似乎還在斟酌著如何開口。
陳著干脆主動問道:「梔梔姐是不是想說,不需要我同事來這里幫忙?」
鄧梔有些詫異,她眼眶依舊微腫,四周泛著一圈薄紅,在并不明亮的路燈照射下,襯著一種破碎般的難過。
「我確實有這個意思。」
鄧梔低下頭,并沒有否認:「雖然我很熱愛現在的工作,但是媽媽這樣子,我想把工作暫停一下,好好陪一陪她,不需要麻煩別人。
,陳著沒吭聲,平靜的走了兩步。
片刻后,他才說道:「那你要是出去相親呢?李姨又恰好不想吃醫院的伙食,杜慧在這邊還能幫忙打個飯,你同學也不能一直留在這里吧。」
「我不出去。」
梔梔姐面色平靜:「我就在醫院里相親。」
這下輪到陳著詫異了。
他不由側目看去。
略顯昏暗的光線,描摹著梔梔姐的側臉輪廓,腮邊碎發被風拂動著,她沒有賭氣,也沒有委屈,神情中只有一片沉淀下來的清明。
這是經歷過職場錘煉后特有的通透,就像以往采訪時暴露的那些真相一樣,不掩飾,不躲閃,任由那些相親男子看清自己的處境。
陳著咂咂嘴,突然覺得這一世認識的女生質量都好高啊。
不僅顏值高,在個性方面每個人也很強烈,各有各的脾性,各有各的堅持。
有棱角,有光芒。
「那也行。」
陳著沒再勉強,算是收回了讓杜慧過來幫忙的決定。
杜慧是溯回第三批擴招的員工,她沒有太多的技能,但是脾氣與耐心都特別好。
有次出差時,聽小秘書提及有份文件被中軟所(中華計算機軟件研究所)那邊打回來了12遍。
中軟所匯集了溯回學歷最高的那批工科博士,在科研壓力下他們脾氣巨暴躁,但是也出成績。
所以在陳著的包容下,整個集團對他們都是又怕又「愛」,通常都不敢和他們對接工作。
那份被打回來12遍的文件,杜慧就是一次次修改,然后一次次回復,以至于把中研所兩位技術大佬閭暉博士和嚴懷興博士都驚動了。
他們狠狠批評了鬧脾氣的工程師,然后又親自和杜慧道歉。
于是,這名普通的行政部員工,就這樣走進公司大老板陳著的眼里。
醫院的停車場,S600「滴答滴答」打著雙閃,應該是馬海軍看到了陳著的身影,所以提前發動了車輛。
「那我就先回去了,梔梔姐。」
陳著說道:「有什么需要你直接聯系我,這種時候就不要再客套了。」
鄧梔「嗯」了一聲,突然又想起什么的說道:「你先等一等————」
她小跑著往自己的寶馬X3那邊跑去,陳著等在原地,沖著馬海軍招了招手。
邁巴赫如同一道沉穩的暗影,悄無聲息地滑到身旁停下。
等到梔梔姐回來時,她手上拿著一個精致的禮盒。
陳著覺得有點眼熟,但又一時間記不起來了。
「你遺失在我車上的————」
鄧梔把禮盒遞過去。
陳著懵懂的接過來,打開一看,不由啞然失笑。
居然是去年送給姐的香奈兒耳釘。
她居然一直沒有戴過。
不過,不得不說高級貨就是高級貨,即便是在光線并不明亮的停車場,偶爾有車燈掠過,耳釘上密鑲的碎鉆便「倏然」蘇醒,在暗夜里劃出一道轉瞬即逝的藍色流光。
陳著倒也不是故意送梔梔姐的。
去年鄧梔在溯回采訪時,不小心遺失了一枚卡地亞耳釘。
按照陳委員的性格,不管是誰,他都會溢價進行賠償。
「啪!」
所以陳著看完,便又將絲絨盒蓋上,悶響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梔梔姐,我不是遺失的。」
陳著笑笑說道:「就是專門賠給你的。」
「可是————」
鄧梔蹙眉,她大概覺得自己是姐姐,不能收弟弟這么貴重的禮物。
「沒什么可是,你相親時戴上它吧,就當是我送你的戰甲,祝你早日覓得正緣。」
陳著彎腰鉆進車里。
拉上車門前,他頓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話已到了嘴邊,但又謹慎地咽了回去。
最終,陳著只是鄭重地叮囑道:「走了,有什么需要隨時聯系我。」
說罷,車門輕輕合上,隔絕了視線。
看著紅黃尾燈閃爍著消失在夜幕中,梔姐怔了許久。
幼年時的一些孩童戲語,不受控制的募然涌上心頭。
直到大學室友的電話打來:「梔梔,你沒事吧,不要一個人在外面難過啊。」
「沒有。」
鄧梔輕輕調整下呼吸,用力搖頭忘記那些記憶,快步返回病房。
暗夜中無聲綻放的花,明知不應為它停留,卻還是留下一點點芬芳。
(今晚身體不舒服,只有這一章,求各位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