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著無恥的用這個理由當借口,但很明顯還是起到作用了。
俞弦詢問了關教授以后,很快回過來信息。
陳著興高采烈的打開手機,稍微有些失望。
因為魚擺擺說,關教授的藏品里雖然有高劍父的作品,可惜缺少鄭文龍想要的花卉圖。
按理說初次見面就能考慮到對方的喜好,并且嘗試著搜羅。
即便沒有花卉圖,鄭師兄應該也是能感受到誠意。
畢竟連關詠儀作為畫派第三代傳人都沒有的東西,可見這種類型畫作的稀缺性。
不過陳著還是希望能夠精益求精,這樣能夠爭取的支持力度可能會更多一些。
“我晚上過去吃飯,順便欣賞一下高大師的作品吧。”
陳著說道。
本身忙完了與淘米的合作事項,陳著就要去找俞弦,再加上打聽鄭師兄所需的畫作,算是摟草打兔子了。
另外,鄭文龍既然推崇高劍父大師,估計對嶺南畫派了解的也挺多。
聽聽嫡系傳人的獨到見解,以后見面了稍微展示一下,豈不是隨便被鄭師兄引為知己?
上午上完課,陳著來到科技谷的辦公室溜達一圈。
這里一切已經走上正軌,即便陳著消失了兩三天,大家依然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工作。
陳著心里清楚,至少在“學習網”這個項目上,在沒有新的動作之前,自己都可以不用耗費太多精力了。
什么叫“新動作”
就是向省外拓展,春節回來就要進行。
陳著交代夏慧蘭根據與淘米科技的合同,按時把70萬打到他們賬戶,下午回學校上課的時候,也順便聯系了sweet姐。
這次兩人在合作中展現出不錯的默契,下次有機會可以考慮繼續。
更重要的是,因為那一枚假鉆戒,兩人感情好像也得到了糊里糊涂的升華。
以至于現在陳著不和宋校花一起吃飯,如果不提前言語一聲,就好像哪里做錯了一樣。
真是越來越有校園情侶的感覺了。
也幸好sweet姐不粘人,而且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聽到陳著晚上不在學校,宋時微也沒有多問,只說牟佳雯今天來中大,她們一起吃吃飯聊聊天。
“小牟同學嗎?”
陳著心想也有段時間沒見她了。
不過也能理解,試想如果陳著與宋時微或者俞弦分手了,黃柏涵與她們的見面機會應該也會大大減少吧。
“上次請牟佳雯幫忙發傳單,她答應了,我還沒有把傳單給她。”
陳著打字回道。
“需要我去拿了轉交給她嗎?”
宋時微詢問。
陳著想了一下:“舊傳單都給黃柏涵了,等我印好了新的再交給她吧。”
實際上辦公室里有一大堆傳單,但是陳著不想讓宋時微去科技谷,畢竟那是俞弦先“占領”的地盤。
如果宋時微再出現,可能會讓員工們產生疑惑。
傍晚的時候,陳著帶了一本復習書,搭著公交就來到了廣州美院,不過俞弦還在繪畫中心里臨摹練習。
根據慣例,每年的三月初就有一場全省級別的大學生“迎春杯”書畫比賽。
規格頗高,省文化廳和省共青團是牽頭聯合舉辦的單位。
參賽形式也比較嚴格,雖然海選時候是提交以往的作品,但決賽是現場作畫。
如果有發現假賽假冒的情況出現,不僅要取消成績,還要進行校內通報。
對粵東美術專業的大學生來說,這是一次很有含金量的比賽,如果能夠獲獎個人履歷都會增色不少。
去首都之前,關教授曾經說過給俞弦規劃的事業路線,就是以這場比賽為起點。
這么一看俞弦的時間也并不寬裕,因為寒假一返校就是三月了。
陳著對廣美已經是熟門熟路,一路溜達就來到繪畫中心的三樓小教室。
一樓二樓那是給所有學生使用的,三樓的教室是給“內門弟子”開小灶的。
就像上次看到的那樣,俞弦和吳妤都在里面作畫。
只是兩人狀態有些不同,俞弦的注意力明顯更加集中。
任由略微彎曲的長發披散在肩膀上,黑白分明的雙眸好像墨玉般晶瑩剔透,黛眉就好像被雕刻過一樣,彎彎的描在精致的瓜子臉蛋上。
有時候可能是遇到用色或者構圖問題,她下意識咬著嫣紅像小米辣的嘴唇,陷入思考狀態。
等到想明白了,身體微微前傾,繼續在宣紙上輕輕落筆。
俞弦的身材又很好,只是簡簡單單一個俯身,纖細腰肢的曲線就能展現出來,真是性感極了。
吳妤雖然也是漂亮的女大學生在作畫,但是被cos姐一襯托,就顯得很平庸了。
而且她好像很沒耐性,一會唉聲嘆氣,一會卷著頭發。
從本心來說,吳妤可能更想躺在宿舍床上煲劇或者玩手機。
小教室里還有關詠儀教授,有時候隨著了解的增多,陳著對這個嚴苛的老太太還是挺佩服的。
這位可是二級教授,藝術類壓根就沒有一級教授,所以在行業內的權威,她可能與中大那幾位院士級別大牛在各自領域的地位差不多。
未婚未育,一生桃李滿天下,可能現在對關教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嶺南畫派完整的傳承下去。
她先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陳著,好像是開口提醒了一下。
俞弦豁然抬起頭,找到陳著的身影以后,眨動著微微上翹的嫵媚眼尾,送出去一個甜美又迷人的微笑。
陳著也熱情的回應。
和cos姐這樣的女生談戀愛,如同一蓬灼然盛放的紅玫瑰,你會下意識被她的熱情與爽朗所感染。
偶爾還有那一抹讓人懷念的潑辣,如同玫瑰上帶著的刺。
俞弦又和關教授請示著什么,老太太不置可否。
于是,俞弦開心的起身招招手,示意陳著進來小教室。
“關教授。”
陳著推門而入,先和老太太打個招呼。
“嗯。”
關詠儀不悲不喜,平平淡淡的應了一聲。
當然這個回應還是看著關門小弟子的面子上,俞弦戀愛腦的這個毛病,估計關教授也看出來了。
“在畫什么呢?”
陳著走到俞弦面前,打量著畫板說道。
只見白色宣紙上一條霧氣蒙蒙的江水,水流輕拍岸邊桃枝,左右山峰隱隱佇立于天地之間。
右上角還有一輪圓月懸空,整幅畫像是夜間的桂林山水。
“這叫《一江春水向東流》。”
俞弦仰頭告訴男朋友。
哪怕是陳著這種不怎么懂藝術的人,見到紙上明艷桃花與高深莫測山水的對比,腦海里都有一種延伸出畫面的縱深感與故事感。
就好像我們小學時看著語文課本上的插圖,想象著自己要是生活在那里面會多快樂。
吳妤也是同樣的《一江春水向東流》,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筆一畫的山是山,水是水,不論如何都體會不出那種意境。
陳著有些驚訝,第一次這么直觀感受到兩人在繪畫上的天賦差距。
看來首都之旅也真是有用,俞弦作品里的“意”,已經那么明顯的躍然紙面之上。
為了顧及吳妤同志的面子,陳著也就沒有進行什么辣評,而是笑著問道:“你們坐了多久,累不累?”
兩人說話的時候,關老教授默默走出教室,好像把空間留給年輕人。
“下午沒什么課,午休起床就過來了。”
俞弦經過提醒,看了下時間驚呼道:“我們都坐了4個小時了嗎?”
“你以為呢?”
吳妤垂頭喪氣的說道:“我屁股都坐疼了,當著關教授的面也不敢亂動,真是超級后悔之前陪你過來,現在想走都走不了。”
吳妤以前是擔心閨蜜一個人孤獨,于是每次關教授給俞弦開小灶,她也跟著過來玩一玩。
后來關教授看吳妤無所事事,就讓她一起跟著特訓了。
吳妤立刻真的無語了,她就好像一個中等生進入了“數學奧林匹克競賽強化班”,聽不懂、跟不上、也悟不明白。
“我畫畫時一點都沒意識到,現在還真有點累。”
俞弦打了個哈欠,就像是午后初睡醒的貓兒,帶著漫不經心的慵懶風情。
“我給你揉揉?”
陳著有些心熱的提議。
“好啊…”
俞弦剛要高興的答應,可是看著站在外面的關教授,撇撇嘴說道:“還是算了,小妤又沒男朋友,免得她心里不平衡。”
“哇靠!瞧不起誰呢!”
吳妤馬上不服氣的說道:“等我以后找到男朋友了,讓他天天給我捶背捏肩,捶得不好啪就給他一巴掌。”
“誰像某些人一樣。”
吳妤白了一眼閨蜜:“高中時說以后要讓男朋友當個聽話的小狗,還說要讓他舔腳趾,沒想到真談了戀愛以后,馬上就變成了…”
吳妤學著俞弦的模樣:“咦?今天陳主任在忙什么,好幾個小時沒回我信息了。”
“要不就是…”
吳妤賤兮兮但又惟妙惟肖的說道:“那個男生穿的鞋子挺好看的,下次逛街我給陳主任也買一雙…”
“啥?”
陳著聽得目瞪口呆,倒不是驚訝俞弦戀愛后的做法,而是沒戀愛前的那些“豪言壯語”。
“死丫頭你給我住嘴!”
俞弦瞬間不覺得累了,沖過去捂住閨蜜的嘴巴。
縱然早就把陳著當成世界上最親密的愛人,但是這些話就是年少輕狂時的胡扯。
比如說,高中時看到班里某個女生失戀后,哭哭啼啼一上午。
以俞弦當時沒談戀愛時的脾氣,一定是不屑的的說道:
“脆弱的女人!等我談了戀愛,一定把男朋友馴成聽話的小狗,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舔腳趾頭都不許拒絕。”
這些話被吳妤記下來了,現在打小報告給陳著。
就好像在說——看到沒,這就是你對象高中時的中二模樣!
陳著肯定是不在意的,俞弦什么性格自己心里能不清楚嗎?
刨去表面上這些傻乎乎的中二發言,她骨子里就是個“存錢為男朋友買房”的傳統少女。
不過陳著不在意,不代表關老教授能夠忍受。
她看到兩個小女生在畫室里打鬧起來,板著臉走進來訓斥道:“吵什么吵,再吵就出去!”
俞弦和吳妤這才吐吐舌頭,各自紅著臉整理發絲。
關詠儀不再搭理她們,走過來檢查一下兩人的《一江春水向東流》。
看了吳妤的作業,老太太不吭聲,面無表情的放下。
又拿起俞弦的作業,關教授目光雖然依舊銳利與嚴肅,但是能夠明顯感覺到神色一緩。
就好像在一堆上課遲到的學生中,突然看到一個考試滿分的尖子生。
不過關教授也是什么都沒評價,而是問著陳著:“你那個癌癥晚期的師兄,現在怎么樣了?”
雖然問的有些突然,但陳著反應也很快,立刻沉痛的說道:“病入膏肓,就連國外的專家都束手無策,現在能做的就是讓他不留遺憾的離開人世。”
怎么樣不留遺憾?
趕緊找到高劍父大師的《花卉圖》啊!
“嗯。”
關教授點點頭,她本來還想著介紹一些首都的專家。
現在聽說都已經去國外看過了,估計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陳著聰明著呢,說話基本上不留下什么漏洞。
“高劍父的花卉圖,我這里確實沒有。”
關教授頓了一下,又說道:“但是有他年輕時畫過的鳥獸圖,如果這是你師兄最后的人生遺愿,我可以送出去。”
“送?”
陳著愣了一下:“我那個師兄并不窮,花錢買也是可以的。”
說真的陳著并不打算白占便宜,一來他不是這種性格,二來錢貨兩清也不擔心欠人情。
“高劍父的鳥獸圖并不貴,花卉圖才有市場價值。”
關教授緩緩說道:“再說畫始終是死的,就算再有靈魂和意境,也比不上一個活生生的人。”
“如果能夠減輕痛苦,延緩死亡,增加與親人相聚的日子。”
老太太一臉的理所當然:“存十世不如渡一人,這才是一幅畫最有價值的宿命。”
聽著關老教授富有人文氣息的凜凜言辭。
陳著心里閃過一絲不得已的愧疚,但是不影響厚著臉皮說道:“我替師兄謝謝關教授了,那鳥獸圖…”
“先不急。”
關教授是一個既有原則又有情懷的人,而且還當了很多年的老師。
她可以不要錢,但是要讓整件事變得有意義。
她說道:“盤福路朱紫街87號那里有一家高劍父文化紀念館。”
“你去幫忙打掃一周的衛生吧,本來應該你師兄去做的,但是他那個情況你就替代一下吧。”
“沒問題!”
陳著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相對于創業的壓力,這點事算得了什么呢?
不過陳著還有一個疑問:“關教授,花卉圖在誰的手里?”
看著鍥而不舍的陳著,關老教授都不禁好奇起來:“一定要拿到手嗎?”
“人死為大。”
陳著嘆了口氣:“為尊者諱,我師兄是誰就不說了,但他為社會做了很多卓越的貢獻,這樣的人我不想他帶著遺憾離開。”
陳著是這樣理解的:
我拿到花卉圖給鄭師兄→
鄭文龍批款給我→
于是,溯回得到了進一步壯大和發展的契機→
為社會提供大量工作崗位、為財政增加巨額納稅收入、為行業樹立高質量的服務標準→
最終,收益的將是普通老百姓。
所以綜上所述,只要鄭文龍貸款給我,那他就是個對社會有卓越貢獻的人。
這個邏輯沒毛病吧。
不過關教授不知道啊,她還覺得陳著是個有情有義的小師弟,于是坦然相告:“高劍父有個兒子,生活在澳門,他手上應該是有的。”
這個信息,應該挺少人知道的。
難怪以鄭文龍省農行副行長的身份,每天求他辦事的企業如過江之鯽,居然沒有人能滿足他的要求。
不過反過來說,難度越高,如果陳著能拿到手,越是顯得彌足珍貴。
有句話是怎么說的,風浪越大,魚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