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蘭臉色變化的原因,關老師曾經讓自己尋找過一個叫“陳著”的女生。
費悅明因為是童蘭的師弟,私底下也聽師姐說過這件事。
關詠儀教授呢,她愣了半晌,突然招招手把費悅明喊過來。
“關老師。”
費悅明彎腰垂耳恭聽。
“你那天在美術館,是不是還準備把俞弦的作品給我看的?”
關詠儀問道。
“對。”
費悅明干笑兩聲:“您當時說不是陳著的,所以就不看了。”
關詠儀“哦”了一聲,突然神情有些不悅,呵斥著費悅明:“我說不看你就真不給看了嗎,都不知道堅持一下的?”
“額…”
費悅明扁扁嘴,他知道自己老師是有些蠻不講理的。
不過這也是個好消息,“不講理的人”一般都比較護短。
目前看來,以后俞弦只要不點火把宿舍樓給燒了,在廣美不管犯什么大事,基本都能保下來。
當然隨之而來的也是壞消息,自己貌似沒辦法把俞弦收在門下了,瞧這意思,她很可能要當自己的小師妹。
關詠儀呢,她雖然嘴上責怪費悅明,實際上心里也有些感慨。
原來,“陳著”不是真名,“俞弦”才是。
那時她在那張畫紙上,寫下的是男朋友的名字,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自己早就應該發現她了。
不過也還好,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又遇到了,而且這件小波折反而成了一塊最好的試金石。
俞弦在整件事里面表現出來的勇敢、坦蕩、甚至最后還有點臭的脾氣,其實都很對關詠儀的胃口。
唯一有些不太滿意的是,這丫頭好像對男朋友感情太深了。
“男人有什么好,太深情最后傷的反而是自己。”
關詠儀心里想著。
沒過多久,只聽走廊里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緊接著門口出現兩個女生。
領頭的那個女生身材高挑,大概都在170左右了,一張精致的瓜子臉艷若桃李,應該是受了委屈的原因,眼眶微微泛紅,看向眾人的目光有些冷也有些倔。
很多老師之前都不認識俞弦,不過看到這個女生的那一刻,大家突然都這樣覺得:
如果這就是俞弦的話,那么賀元暢的所作所為似乎都能被理解了。
后面那個女生個頭稍矮,她本來也是跟著走進來的,只是沒想到辦公室里有真多人,脫口而出一聲“臥槽”,嚇得趕緊退了回去。
片刻后,可能終究是放心不下好友,還是伸出頭張望一下,然后慢吞吞的走了進來。
“俞弦。”
班主任肖永芝拉過學生,來到關詠儀面前說道:“這是關教授,這次多虧了她啊。”
當著副校長童蘭的面,肖永芝也不好說的太多,畢竟之前童校長是準備讓俞弦寫一份檢查的。
當然也不能說童蘭有錯,站在她的那個位置,有些事可能就得從大局和平衡出發,只可惜這個世界有些人是可以隨意打破平衡的。
“謝謝關…”
俞弦正準備感謝關教授,突然覺得眼前這個老太太有些眼熟。
尤其是她這身灰色古樸的小西裝,印象里好像在哪里見過。
“怎么?不認識我啦?”
關詠儀看著俞弦手上的玻璃手鐲,用一種挖苦的語氣說道:“鐲子多少錢啊?幾十萬還是幾百萬?”
“是你?”
聽到這句話,俞弦終于想起來了。
原來關教授就是那晚在美術館里,說話特別難聽、和自己吵架然后互相開燈關燈、誰都不服誰的老太太。
原來她是美院的教授,自己還一直以為是鎖門的阿姨呢。
不過,雖然她是教授,俞弦也還是硬邦邦的回道:“不值錢,但我就是喜歡,因為這是男朋友送我的。”
童蘭和費悅明神情都僵了一下,尤其是童蘭跟了關詠儀那么多年,還沒怎么見過敢和老師頂嘴的人。
童校長擔心自家老師要發飆呢,沒想到老太太只是眉眼一垂,不屑的說道:“一點小恩小惠就被收買了,真是個傻女人。”
童蘭瞪大眼睛,老師這都沒有生氣嗎?
其實童蘭根本不知道,俞弦和關詠儀第一次見面都差點“打”起來了,所以說第一印象很重要,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以后的相處模式。
“傻也不用你管”
俞弦摸了摸這個玻璃手鐲,夏天冰冰涼涼的貼著很舒服。
“我才懶得管呢。”
關詠儀就好像老小孩一樣,一句都不想吃虧。
班主任肖永芝也有點傻眼,心想你倆沒事吧,她都生怕俞弦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把本來定好的事情搞砸。
于是又拉著俞弦來到白曉陽和駱玉冰兩位老師面前,準備讓俞弦道歉,趁機終止這一老一少的抬杠。
“不用了。”
沒想到駱玉冰直接說道:“要道什么歉呢,我其實一直都覺得俞弦沒做錯,學術霸凌和騷擾本就應該這樣抵制。”
“我…”
白曉陽詫異的看向駱玉冰,突然有一種“原來只有我是小丑”的感覺。
要是早知道俞弦和關教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吵架,關教授還不生氣,我還計較什么呢?
“不用道歉不用道歉。”
白曉陽也趕緊擺擺手:“我也同意駱教授的看法,堅決向這種現象說不!”
“不用道歉就算了吧。”
這時,關詠儀也站了起來,自顧自的走向外面。
事情解決了,人也找到了,還要留在這里做什么?
“看看老師多偏心。”
童蘭跟在后面,側頭對師弟費悅明說道:“知道俞弦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陳著”以后,都舍不得讓她道歉了。”
“老師對你也很偏心啊。”
費悅明咧嘴一笑:“什么好事也都偏向伱,就把你當閨女一樣。”
童蘭倒也沒有否認,只是說道:“我這個閨女也是承受打罵最多的那個,俞弦就好像隔代的孫女一樣,以后她一點苦都不用吃了。”
對于這一點費悅明也表示同意,不僅不用吃苦,一條康莊大道可以說就擺在眼前了。
不過俞弦這種性格,大家好像都不會太嫉妒。
她不是那種善于鉆研,處心積慮拍領導馬屁,給領導寫公文的那種人。
俞弦就是真誠不矯情的做自己,根本沒想過要討好誰,甚至潑天富貴送到手上,她居然都直接扔了。
因為在樓梯口的拐彎處,俞弦和同學直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哎!你們去做什么啊?”
費悅明連忙喊道。
“回宿舍啊。”
俞弦心想事情不是解決了嗎,我不回宿舍去哪里?
關詠儀嘴角動了動,突然一聲不吭的下樓了。
這把副校長童蘭急的,“小師妹”怎么回事,要是換了別人不得趁著這個機會,使勁的巴結關老師啊。
怎么她就好像沒事人似的,把老太太扔在一邊直接不管了。
這可是享受國務院津貼的二級教授啊,這么說吧,一級教授就是院士。
藝術類頂格就是二級教授,沒有當院士的先例。
童蘭追上俞弦,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別急著回宿舍,一起去我辦公室坐坐。”
看著俞弦就這樣被親昵的拉走,班主任肖永芝其實還有些羨慕,不過打心底也祝福俞弦未來能有更好的發展。
結果童蘭走了幾步,突然扭頭看著孤身一人的肖永芝,叫道:“肖老師要不要一起過來嘗嘗我辦公室的茶水?”
“好啊好啊。”
肖永芝馬上小跑著過來,對童蘭客氣的說道:“我在家里偶爾也會喝喝茶的,童校長不嫌棄的話,就由我給大家沖水吧。”
童蘭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這才是正常想進步的態度嘛。
“肖老師當講師多久了?”
童蘭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
肖永芝心里一緊,領導一般是不會隨意問這些問題的,盡管問了未必就一定有用,但至少說明她開始記得你了。
“四年多了。”
肖永芝恭敬的回道。
“哦。”
童蘭應了一聲,然后就不再糾結這件事,而是聊起天氣和學校課程這種大眾化的話題。
不過肖永芝心臟卻開始“咚咚咚”的跳了起來,因為按照規定,擔任講師五年以上就能評副教授了。
自己文章早就發了,只是沒有過硬的關系,可能五年后也要繼續排隊。
現在,可能會迎來轉機?
沒有私心幫助俞弦的同時,實際上卻無意中幫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