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政以前處理這些活動預算的申請報告,基本上都是根據提交時間的先后順序進行。
當然也會有插隊,比如說有領導或者是熟悉的朋友打招呼,那就可以先進行批復。
其他的那就隨緣了,輪到你或者是先注意到你,那就先審批你的。
如果你運氣比較差,沒關系祁政大概兩周整理一次文件,對于遺漏的申請會進行集中審批。
所以為什么普通老師遞交的報告要兩周時間才能批復,并不是因為預算管理科的答復時限是14個工作日(含周末)。
只是因為祁政歸納整理的習慣是兩周。
這個聽上去有些兒戲,但是不要說高校里了,有時候就連體制之內都會出現這種情況,而且還堂而皇之的存在很多年。
不過也因為這樣,陳著才有發揮空間。
三天以后,陳著突然接到了鄭炬的電話。
“陳著!”
鄭炬語氣有些興奮,但又有一種發現了新大陸生怕和別人分享的小心,用一個詞語概括就是“奇貨可居”。
“鄭老師有什么指示?”
陳著正在宿舍里看股票。
“叫什么鄭老師,我今年28也就比你大10歲吧,叫鄭哥!”
鄭炬馬上要求陳著更改稱呼,然后說道:“晚上有沒有空,一起來校門口吃點宵夜?”
陳著猜出來大概是什么原因,不過他也沒有矯情,摸了摸身上還剩下的300多塊錢,說道:“要是讓我請客,那我現在就下樓。”
“開什么玩笑,我一個老師能讓你破費嗎?”
鄭炬催促道:“趕快下來吧,就在下渡路那邊的東北燒烤。”
陳著掛了電話就開始換衣服,劉麒鳴在旁邊問道:“出去啊老六。”
“嗯。”
陳著應了一聲。
“下周學生會各個部就開始招新了。”
劉麒鳴拍拍陳著肩膀,好心提醒道:“既然宣調部不可能了,伱不如去其他部門試試看唄。”
宣調部新學期只招兩男兩女,本來有三個競爭人選,但是陳著中途離席也就意味著自動放棄這個名額了,剩下劉麒鳴和楊錦祥正好滿足條件。
其實大劉非常瞧不起楊錦祥的人品,不過他是副部長艾文濤推薦的人選,自己也沒什么辦法。
陳著來到那家東北燒烤,鄭炬已經等在那里了。
“想吃點什么?這家的生蠔和羊肉串還不錯。”
鄭炬把菜單遞過來,并且說兩個招牌菜,一看就是這家的老顧客了。
等到點好了燒烤和啤酒,兩人就這么隨意攀談起來。
鄭炬是中大歷史專業的碩士畢業,留校后當了一年輔導員又來團委了。
“你呢?哪里人啊?”
鄭炬說完自己的經歷,他更想知道陳著這個“關系戶”,到底是誰的關系。
為什么他可以在發展規劃處有一個小房間?
為什么他還可以在里面喝茶吹電風扇?
最吃驚的是,平時都要兩周才能批復的預算申請,陳著幫忙轉遞以后,三天就有了答復。
不過,陳處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聽出底細的嗎?
陳著只說自己是廣州本地人。
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醫生。
不過父親是多大級別的公務員,母親是什么職稱的醫生,陳著就沒有細說,完全留給鄭炬自己想象。
但是呢,已經明顯感覺到鄭炬的神情逐漸正經起來了,皺著眉頭不知道在腦補些什么,很可能以為是陳著家里的關系已經延伸到學校了。
“你勤工儉學其實是假的吧。”
鄭炬說道:“你家里又不會缺錢。”
陳著看了一眼鄭炬,聳聳肩膀說道:“我股票賬戶里就躺著幾十萬。”
陳著沒有說謊,他本金是12萬多,但是因為中船這只股票的漲勢,已經30多萬了。
鄭炬聽了,眼神里頓時有一種“瞳孔地震”的震撼。
果然,這小子所謂的“勤工儉學”,就是家里安排過來鍍鍍金的。
“聽說股票市場起伏比較大,你還是要小心一點比較好。”
鄭炬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撿兩句話來回應一下。
沒想到是,陳著淡淡的說道:“沒關系,中信證券的執行董事幫我監管著賬戶。”
鄭炬愣了一下,連忙掏出手機查了查:“宋作民?”
“對。”
陳著面不改色的說道:“我叫他宋叔叔。”
“靠…”
鄭炬又忍不住浮想聯翩了,看來陳著的家庭關系網挺深厚啊。
“對了,鄭老師。”
這時,陳著突然打聽道:“聽說校學生會是在團委指導下開展工作的,是嗎?”
“對。”
鄭炬點了點頭。
“那我能進學生會嗎?”
陳著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
“你還要進學生會?”
鄭炬感覺以陳著的實力,進學生會完全是浪費時間啊。
“我媽讓我上大學時,進學生會鍛煉一下。”
陳著這次也沒有撒謊。
或者說,陳著今晚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撒謊,不管是股票金額,還是對宋作民的稱呼。
但是鄭炬腦補到什么程度,那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原來是家里人要求的…”
鄭炬點點頭表示理解,一邊吃著烤串,一邊對陳著介紹道:“我們校學生會有秘書處、綜合事務部、聯絡部、宣傳調研部、項目服務部還有實踐與學生發展部…”
“秘書處和綜合部都不錯。”
鄭炬主動說道:“我也有這兩個部長的電話,現在就喊他們出來一起坐坐,過兩天正好要招新了,你先和他們打個臉熟。”
不過,陳著卻搖了搖頭:“鄭老師,我好像更喜歡宣傳調研部。”
“宣調部?”
鄭炬有些不太理解,這個部門在學生會完全不是強勢部門啊。
“我就喜歡這個部門。”
陳著帶著點固執的說道。
鄭炬雖然不理解,但是這個要求還是會盡量滿足的,不為別的,以后再去預算管理科至少有個地方喝杯熱茶了。
鄭炬掏出手機翻了一遍,臉色突然有些慚愧。
因為宣調部地位太低了,它的很多功能甚至和秘書處重疊,所以連部長的聯系方式都沒有記錄。
沒有辦法,鄭炬一個電話把校學生會主席趙晨喊出來。
最后,通過趙晨才把宣調部部長杜修約了出來。
新學期開始部里的事情也比較多,正在開會的杜修突然接到上級的上級(學生會主席),還有上級的上級的上級(校團委指導老師鄭炬)邀請。
杜修還以為出什么大事了,匆匆忙忙來到東北燒烤。
然后,除了鄭炬和趙晨以外,杜修看到了一個完全沒想到的人。
陳著。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杜修心中涌起疑惑。
而且陳著和鄭炬說話時的語氣,似乎還不是普通關系啊。
杜修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亂,他雖然沒有得罪過陳著,但是陳著畢竟在宣調部的團聚上受了委屈。
“杜修。”
鄭炬也不和杜修客氣,他是指導老師之一,在校學生會里的話語權非常大。
“陳著是嶺院的大一新生,我覺得他素質和能力都不錯,你們宣調部可不能錯過這樣的人才啊。”
鄭炬這句話說完,杜修頓時明白了含義。
他冷靜一下思維,壓住心中的疑惑和緊張,對陳著說道:“過兩天宣調部招新,陳師弟別忘記過來面試。”
陳著呢,他好像忘記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主動端起啤酒對杜修說道:“還請杜部長多多關照。”
杜修連忙給自己倒滿,舉起酒杯說道:“陳師弟太客氣了,我們一起努力把宣調部搞好。”
陳著看了一眼鄭炬,笑了笑說道:“在鄭老師的指導下,一起把宣調部搞好。”
“是是是,在鄭老師的指導下…”
杜修舉杯子的手,差點都拿不穩了。
從燒烤店回去后,已經差不多12點左右了。
杜修依然沒有琢磨透今天的事情,他就覺得世界上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輕而易舉操縱著許多事情的結果。
而自己,就是被那雙大手操縱的人之一。
“哎”
杜修嘆了口氣,掏出手機給艾文濤打了過去。
“部長,什么事?”
艾文濤問道。
“我和你說一聲,你推薦的那個楊錦祥,這次進不了宣調部了。”
杜修平靜的說道。
“為什么?”
艾文濤也不傻,很快就反應過來應該是有人替代了楊錦祥的身份。
“誰推薦的?”
艾文濤聲音有些怒氣,自己都已經和楊錦祥承諾過了。
所以不管對方是誰,哪怕是學生會副主席甚至是主席,也要找對方要個說法。
“你別問了,總之這件事沒有更改的余地。”
杜修只是通知一聲艾文濤,不過掛電話之前,他頓了一下又說道:“再告訴你一件事…”
“頂替楊錦祥的,叫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