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之丘詩羽似懂非懂。
羅伊說了一大堆。
她能理解的部分,就是這個世界的魔術跟她以往在小說中看到的魔術截然不同,幾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可以獨開一檔的繁瑣復雜生澀。
不過既然現在魔術師考核加上了實力的標準,而羅伊卻是最低等的末子,是不是說他在魔術師中也是最弱的那一檔?
明明他可是一招就秒殺了一頭比獅子還大的魔獸?
而且既然如此,白天在難民收容所,那個開位魔術師為什么對羅伊那么熱情?
“你先去洗澡吧。”
羅伊從廚房走出來,手上還沾著水滴。
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衣服我一會兒拿給你。”
“…我知道了。”
霞之丘詩羽沉默了好幾秒,才起身走向浴室。
浴室也是很傳統的和風,對她來說,有種上個世紀的美,好在水電依舊能用。
脫身上的襯衫的時候,她忽然動作一頓。
低頭看去,她才發現襯衫早就濕透,內衣的輪廓都透出來,雖然不怎么清晰,但更有一種朦朧的誘惑感。
難不成剛才吃晚飯的時候,被他完全看在眼里了?
少女環抱起雙臂,臉上揚起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的紅暈,一時間顯得嬌媚誘人。
好一會兒,她苦笑著嘆息一聲,坐在凳子上沖洗起來。
白嫩的肌膚、豐腴的身材,不管哪里都十足的惹眼。
但她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注意力壓根不在洗澡上。
“我把衣服拿來了。”
噗通!
寂靜的浴室中,激烈的心跳聲陡然迸響,緊張充斥大腦,讓霞之丘詩羽一瞬間如坐針氈。
“放在門口了,不合身就將就一下。”
話音剛落,腳步聲響起,漸漸遠離。
霞之丘詩羽松了口氣,光滑圓潤的肩膀無力地聳拉下來。
一個小時后。
霞之丘詩羽在被爐前正襟危坐,她身上穿著一套寬松的純白睡衣,發箍取了下來,一頭長發還沾著幾分水汽,剛出浴的緣故,膚色看起來比白天還要嬌嫩得多。
她臉上神情沉重,像是在進行非常嚴肅的思考。
聽到羅伊的腳步聲,少女忽地嬌軀緊繃。
隨即她像是做好了重要的覺悟,抬頭看向羅伊。
少年身上套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靛藍色長褲,沒有棒球帽的壓制,濕漉漉的白色亂發完整地印入她的眼簾,發量濃密,末端微卷,看起來優雅又時髦。
臉上的眼鏡也摘了下來,詩羽第一次看清他的五官。
果然精致得像是一件藝術品,并不偏向于帥,也不偏向于美,有種兩者兼具的全能感,那張臉的魅力似乎超越了性別,比她印象中電視里的所有偶像都要好看。
燈光之下,他的皮膚白得刺目,絲毫不比她一個女孩子遜色,纖瘦的身軀給人一種病態般的脆弱感。
看著那張臉,霞之丘詩羽忽然有些困惑。
她感到了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違和。
說不出來到底是哪里違和,只是心中莫名地介懷。
總覺得他那張臉似乎哪里不太對勁。
忽然間,羅伊轉過頭來。
霞之丘詩羽陡然和那雙血紅色的瞳孔對上,嬌軀本能地一顫,像是被危險的東西盯上了一樣,一股恐慌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不知為何,他那雙血瞳此刻無端陰戾了許多,在那對血瞳的襯托下,他的神情比白天少了幾分柔和,多出了幾分冷漠。
“你在這里啊。”
羅伊看到被爐邊正坐的少女,重新戴上手中的眼鏡,臉上浮現出笑容。
溫和的笑容一出現,他身上那股冷漠的氣場忽然間消失無蹤,氣質又變得柔和了起來。
“今晚你就在側臥睡吧。”
霞之丘詩羽有些不太適應他這么快速的轉變,但也沒有在意。
她心中重重松了口氣,還好,羅伊沒有讓她侍寢的意思。
她現在是難民,按照收容所的態度來看,難民在這個世界的地位非常低,哪怕只是搞了一點小事,絕對是罪不至死的程度,但也說殺就殺了。
就算羅伊今晚讓她侍寢,她也沒轍,拒絕的話,說不定還會引來殺身之禍。
而且鬼知道魔術師有沒有什么催眠之類的手段。
好在羅伊并沒有這么做,讓她放心了許多。
霞之丘詩羽暗暗慶幸,她服侍的這位主人,不是那種色迷心竅的人。
在羅伊的安排下,霞之丘詩羽在一間側臥住了下來,雖說是側臥,但也比一般人家的主臥要大不少,床鋪被褥衣柜一應俱全。
熄燈之后,霞之丘詩羽躺在被窩中,思緒紛繁復雜。
白天在收容所的時候,她記得那個金毛黑皮的開位魔術師,似乎是看上了她的姿色,打算把她帶走的。
然后羅伊到來,也以看上她為由,將她從那人手中搶了過來。
可她在這里住下,羅伊卻什么都沒做。
他要是想做點什么,她壓根無力反抗,完全沒必要裝君子,也就是說,羅伊是真的沒想對她做什么。
她當然不是希望羅伊做點什么,只是對此感到奇怪。
既然沒有那種心思,那羅伊把她從那黑皮手里搶過來做什么?
老實講,她也不喜歡那個黑皮,他看著她的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待商品一樣,完全不像是看跟自己同為人類的同胞的眼神。
相比之下,羅伊性格溫和又紳士,比那個黑皮好太多,她當然更希望在羅伊這邊當侍從。
安藝倫也那邊不知道怎么樣,不過他是男的,再怎么也不會比她慘。
今天發生太多事,她累得不行,大腦很快變得一團漿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希望明天起來,發現一切都是夢…”
夜晚。
羅伊將霞之丘詩羽安頓下來,拎著酒瓶,一個人來到屋檐前坐下。
抬頭仰望天空,烏云遮蔽了一切,壓根看不到月亮,對月飲酒都是種奢望。
他仰著頭,酒水大口大口地灌進口中,辛辣的味道刺激著感官,從喉嚨一直落到腹中,和外表給人的紳士感不同,他喝酒的模樣十足地隨意。
“差不多該開始了吧…”
深夜。
羅伊換了套衣服,身上罩著漆黑長袍,臉上帶著面罩,將整張臉隱藏起來,一身黑地從宅邸中走出。
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瞳孔。
沒有眼鏡的遮蔽,他的眼神比白天銳利了許多,也冷淡了許多。
無聲無息間,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冬木市的西側,有一座規模不大的小山,高不足百米,上山的路只有正面的一座長長的階梯。
這座山叫做圓藏山。
原本在這座山上有一座寺廟,叫柳洞寺,但在十年前的災變之日,這座寺廟被大火燒光,連住在寺中的主持一家都葬身火海,直到現在,這里依舊是一片焦土。
“結界的數量可真不少。”
黑衣人在山腳下停下步伐,一路走來,他沒有驚動任何人。
“不過毫無意義。”
黑衣人在面罩下扯了扯嘴角,惡意在語氣中彌漫。
他閉上雙眼,然后再度睜開。
寶石般的光輝在他眼中閃耀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