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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解縉的介紹信

熊貓書庫    我的爺爺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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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樓之內客人并不多,淡淡的茶香與木質裝飾的氣味融為一體,給人一種靜謐且舒適的感覺。

  朱雄英被引領至二樓的一間雅間,那里坐著一個青年,正是先前在窗邊觀察的那位讀書人。

  單覷他面相,細眉,單眼皮,隆準鼻,有兩道不深的法令紋,看起來便像個不好招惹的。

  “法師,請坐。”

  不過跟有些難以近人的面相不同,他倒是微笑著站起身,為朱雄英斟上一杯熱茶,隨后執著茶自我介紹道。

  “在下藍田知縣解縉,適才見到法師在集市上為民解圍,甚是佩服。”

  朱雄英聞言一怔,解縉?

  這個名字,在明初可以說是相當有名了,畢竟是公認的明初第一才子,日后是要當內閣首輔、修《永樂大典》的存在,只不過結局嘛,好像不怎么好被錦衣衛灌酒后埋在雪地里凍死了。

  可是,解縉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朱雄英不記得解縉有來到陜西地區當官的履歷。不過既然是平行世界的大明,那么有些變化,想來倒是理所應當之事。

  這一切不過是心思電轉一瞬間的事情,他沒有愣神太久,隨后朱雄英也進行了自我介紹。

  “在下法號弘一,見過解知縣。”

  嗯,蹭了一下李叔同,倒不是故意碰瓷,而是填法號的時候,朱雄英想了半天就想起來這么個名字,畢竟是語文考試里經常出現的,聽起來也很舒服。

  “原來是弘一法師,聽起來還是吳地口音?”

  “正是如此。”

  解縉把手中所執茶杯放下,伸手示意:“我是江西人,來北方聽不慣此地口音,聽到吳音反倒親切.且坐下喝茶慢慢說吧。”

  朱雄英接過茶杯,輕抿一口,茶香沁人心脾。

  “世人皆知藍田有玉卻不知本地之茶也殊為清新。”

  解縉打量著朱雄英,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法師不僅熟知大明律,還勇于站出來為百姓說話,這份膽識和正義,實乃我輩楷模。”

  朱雄英微微一笑道:“知縣大人過獎了,只是做了該做之事。”

  “可惜。”

  解縉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搖了搖頭:“一屋難掃,天下更難掃,這小小一縣之地,便是藏污納垢不堪入目,站著都臟鞋,避在房頂上才有片刻清凈。”

  看來解縉在這藍田縣雖然是知縣,是理論上最大的官員,但也有很多難以解決或者說不想解決的問題。

  實際上,大明的地方就是如此,小吏們幾乎都是從元朝繼承過來的,在當地盤根錯節上百年,互相之間通過姻親和利益交換,已經牢牢地把持住了地方,朝廷任命的流官在這里任期不過幾年,用“強龍不壓地頭蛇”來形容二者的關系再合適不過。

  正因如此,解縉才會在應該當值的時間跑來喝茶,才會在茶樓看著捕快欺壓百姓無動于衷,因為他很清楚,這些事情他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如果真把胥吏差役都逼急了,一點好處都不讓他們撈,那藍田縣也基本停擺了,解縉可以這么干,但沒必要,對他只有弊沒有利。

  而解縉被派來此地為官,本就有幾分貶謫的意思,他還年輕,沒有那么開闊的心胸,就算不氣沮,也很難在這種環境下振作起來或者說,解縉作為文人的身份,其實多于作為官員的。

  于是,逃避現實,以詩酒茶花自娛,幾乎就成了他的唯一選擇。

  這種苦悶并無人可以訴說,作為知縣,他也不能在下屬面前流露出軟弱沮喪的態度。

  而眼前這個年輕的吳地游方僧人的出現,卻讓解縉有了短暫釋放壓抑的機會,反正說與他聽也不過是一個他鄉過客,什么影響都沒有。

  兩人交談甚歡,從大明律法談到民間疾苦,解縉對朱雄英的見識大為贊賞,而朱雄英也對這位年輕知縣的才華感到欽佩,同時,也借由解縉這個比普通百姓更高的視角,對于大明社會的現狀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法師是江南吳地之人,不知不遠萬里來此,所為何事?”解縉忽然問道。

  朱雄英沉吟片刻:“我本是行腳僧,四處云游,并無固定去處。但既然來到藍田,便想多留幾日,看看這里的風土人情,再往西安城去。”

  “那甚好。”

  解縉眼前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拍手道:“若是法師欲往西安城去,解某倒是可以介紹一樁差事。”

  解縉沒有擺官架子自稱本官,而是以友人相交自稱解某,但這反而引起了朱雄英的疑慮。

  差事?不會是什么跑腿送信之類的活吧?其實若是如此倒還好,就怕有更麻煩的事情。

  他顯然想岔了,解縉隨后把事情道來:“秦王正妃有疾,藥石難醫,秦王如今尚在京師,但王府已出重金延聘僧道巫尼為王妃祈福,若是法師有興趣,解某可修書一封以作介紹。”

  解縉接著解釋道:“布政使司給每個州縣都派了文書。”

  雖然解縉話沒說全,但朱雄英心中已經了然,原則上講藩王不得干涉民政,但亂七八糟的事情讓地方協助卻總是免不了的,地方也不可能不辦,而這件事顯然就是西安府里攤派的任務了,派去的人大概率不會被選上,但每個州或者縣總得派個人去湊數。

  秦王朱樉去年因過失被回京城,名義上擔任宗人令,實則令其閉門思過,因此如今偌大的秦王府是沒有主人的,而秦王正妃觀音奴反而不當家,當家的是受到朱樉寵愛的側妃鄧氏,即開國名將已故寧河王鄧愈之女。

  所以觀音奴有疾,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什么宮斗之類的因素存在,似乎貿然卷入并不妥當。

  ——但解縉的親筆信對于朱雄英來說,反倒是目前很需要的東西。

  因為在這個時代,證明一個人的身份是非常麻煩的,同樣,查證一個人的身份也很麻煩,所以朱雄英偽造的度牒,只要不去京城的大天界寺僧錄司里查檔案,在外面很難被識破,但是這不意味著沒有被識破的風險,畢竟他在這個時代是沒有跟腳的。

  而且,眼下是洪武二十三年如果歷史線沒變化的話,再過兩年,到洪武二十五年度牒新規定出臺以后,這張偽造的度牒就不能用了.洪武二十五年大明朝廷會敕頒《周知板冊》,這是全國僧人名冊,上面有天下僧人的年甲姓名字,度僧的年月及度牒號碼,然后公布于全國各寺院,若有游方僧人來掛單,要詢問對方來自哪里、在哪剃度、法號為何,再核對僧籍冊,符合了才能掛單;若冊內無名或年貌不同,就要報官處理。

  趁著制度空隙他偽造的度牒還能用,而再往后就會有極大概率被識破,再加上朱雄英的目的地就是前往京城,所以他這個游方僧的身份必須要更換,而最好的辦法就是登記戶籍落戶。

  大明在洪武開國之初人口登記采用的是寧國府知府陳灌發明的“戶貼制”,戶帖上登載了包括姓名、年齡、籍貫、應當差人數、男子成丁數、房屋田地牲畜數等。后來則是演變成了“黃冊制”,黃冊上除了戶貼的那些信息以外,還加入了根據從事職業劃定的戶籍,主要分成民、軍、匠等類。

  大明不限制因為戰亂等因素躲藏在山中的隱戶出來登記戶籍,也不限制僧人的還俗,反而對于這些增加勞動人口的行為非常鼓勵,因為勞動人口在明初是極為稀缺的資源但問題在于落戶往往需要對應的土地以及擔保人,所以如果能夠得到知縣這個級別官員的親筆介紹信,是可以作為間接證明材料拿去落戶用的。

  既然自己肯定沒什么損失,又是順路之事,朱雄英點了點頭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很快,解縉就給他寫了一封加蓋印章的親筆信,而上面所言的內容,也證明了朱雄英的偽造身份。

  有了這封信,朱雄英只需要去秦王府逛一圈,順理成章的落選,再把攜帶的金銀變賣一些,購置土地,就可以在西安府名正言順的登記戶籍還俗落戶了,一般來講,沒有人會往前追查他的身份,這些秘密也將徹底被掩藏。

  朱雄英又在藍田縣盤桓了幾日,初步了解了當地社會各階層的實際情況,并通過觀察糾正了不少習慣細節后,跟隨一支商隊的拉貨馬車,一同踏上了前往不遠處西安城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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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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