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逍遙塢一片寂靜,來客都散了,舞娘都回了,藝人也都睡熟了。
貨郎從窗戶進了李伴峰的屋子,李伴峰正在屋子里等看。
「本想幫你把瓜子收回來,臨時遇到了急事兒,只能你自己去收了,」貨郎給了李伴峰一幅地圖,一盒清涼油和七包還魂湯,「把清涼油抹在眼睛上,能看到葵花在哪,地圖上寫的挺清楚,你肯定能找得到。」
李伴峰收了地圖和藥包,問道:「你遇到什么急事兒了?」
貨郎看了看李伴峰的狀況:「這事兒你先別管,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處置好。」
李伴峰看了看地圖:「這么多地方?」
「不都說了么,記住你的人多。」
李伴峰還看到兩個地名不在地圖上,只有文字描述:「這地方也有?」
「有!這兩個地方相當關鍵,你一定要去。」
李伴峰還是不解:「你讓誰去這地方種的葵花?」
「那地方有我的暗子,從今天起,回魂湯一天就得吃一副。」貨郎沒再多說,急匆匆走了。
一天就得吃一副,那證明李伴峰的狀況更危險了。
李伴峰拿上地圖,開始四下找葵花。
藍楊村里的葵花結出了一個神像,是一個黑衣人拿刀砍人的樣子,這里的民風依舊淳樸,對李七的印象始終沒有轉變。
正經村有一個半神像,一個長成了,半個還差點意思,是一個黑衣人拿槍打人的樣子。
李伴峰很不滿意,自己在正經村花了那么多心血經營,就留下這么一個形象么?
蛇橋村有八個神像。
李伴峰每次救回來三頭人,都安置在蛇橋村,蛇橋村現在還有一萬多人常住。
這里的人氣居然比刀鬼嶺還要高?
蛇橋村神像很有意思,是一個黑衣男子,戴著禮帽,正在開火車。
七秋城的人氣也大多來自三頭人,但神像和蛇橋村明顯不一樣,李伴峰站在一座木屋前邊,似乎正在守護著這座屋子。
雖然只有不到三千三頭人住在七秋城,但李伴峰從七秋城收了五座神像青煙城有一座半神像,形象是李伴峰抱著孩子。
無眠鎮有一座神像,形象是李伴峰抱著枕頭,自從李伴峰做了這的地頭神王自勉,這的人能正經睡覺了。
海吃嶺收上來六座神像,沒到廟會,七老爺的人氣有限,五座神像來自各村的七老爺廟,還有一座來自二道嶺,頭道嶺只有半座神像,還沒長成。
三頭岔的神像更分散,但數量是驚人的,李伴峰一共找到了十六座神像。
這些神像形態各異,但大多有三個頭,三頭人盼著李七去搭救他們,可他們不知道李七長什么樣子。
其中有一個神像非常特殊,李伴峰抱著籃子正在跳舞。
這枚神像來自白集郡,貨郎提前把神像收了回來,藏在了地下城海市的荒島上。
看到這神像,李伴峰有些慚愧,他替白隼都做的那點事情,和白隼都付出的,相差實在太遠。
還有黃土橋,百花莊,汽水窯—記得李七的地方確實不少。
李伴峰逐一把各地的神像搜集上來,把人氣吃下之后,大致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五成。
好消息是人氣收集了將近一半。
問題是剩下一大半上哪找?
洪瑩覺得這不是事:「貨郎不是給了不少回魂湯么?相公先喝著,等攢夠了半個月,再去收一趟人氣,不就夠數了么?」
趙驍婉搶起板子打了兩下:「不識數就別過來搗亂,貨郎說了,一天要吃一副,這只有七副藥,怎么能撐得過半個月?」
況且這一小半人氣里,還有李伴峰從各個地頭印上吸來的,這些地頭印在短時間內可積贊不出太多人氣。
洪瑩揉了好一會,瞬著嘴道:「貨郎也是小氣,這湯藥不說多給一點。」
九姑娘捅了捅洪瑩的腰,示意她不要說了。
貨郎給了七天的藥,意思很明顯,七天之內再不完成晉升,回魂湯估計也沒用了。
地圖上還有兩個地方,沒有標注位置,只有文字說明。
第一個地方是苦菜莊,這地方他是真不想去,可現在由不得他挑挑掠揀李伴峰咬咬牙道:「行吧,我去苦菜莊!」
唱機看了看地圖:「還有最后一個地方,相公什么時候去?」
李伴峰摁住自己雙腿,極力控制著顫抖:「我已經約好了時間,那地方最后去,去了就必須要晉升。」
走到苦菜莊邊緣,李伴峰深吸了一口氣,嘀嘀自語道:「婆婆,咱們商量個事,你送我些福氣,錘煉就免了吧。」
苦婆婆看著一片荒涼地界,對何家慶道:「十三塊地界都歸你了?」
何家慶拿出了契書:「這是舒萬卷簽下的。」
苦婆婆看過契書,贊嘆一聲:「好小子,能從這老東西手上拿來一份契書,這件事情辦的是真像樣子!」
何家慶環顧四周:「還得想辦法把地界經營起來,我算了算手足盟的人手,目前還差了不少。」
苦婆婆也知道人手是個大問題:「這事我幫你想想辦法,你看準時機去趟內州,把這些地界的契書都弄回來。」
何家慶道:「這可急不得,眼下內州戒備正緊,我若去了,怕是很難得手,
就算得手了,也會打草驚蛇,還會逼著舒萬卷跟咱們翻臉。」
苦婆婆點頭道:「我也沒催你,就是讓你記得這事兒,這段時間你多招募些異怪,別等到了開荒的時候,你連考校都做不成—”
話沒說完,苦婆婆突然停住了。
看她眉頭緊,何家慶問道:「婆婆,出什么事了?」
苦婆婆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好事兒,我外甥來家了。」
何家慶不知道苦婆婆哪來個外甥,苦婆婆也沒做解釋,轉眼消失不見了。
苦菜莊里,李伴峰正在摘神像,這地方地廣人稀,貨郎把葵花種的有些分散,李伴峰找到了三株葵花,一株葵花上有長成的神像,另外兩株都沒長成。
李伴峰曾經把苦菜莊變成了歡樂莊,情誼還是在的,可這里人實在太少了。
按照地圖指示,還有兩株葵花,說實話,這兩株葵花上能找到一座神像就不錯了,在這冒這個險,真有些不值當。
李伴峰正準備離開苦菜莊,忽然情不自禁打了個寒。
他感覺情況不對,趕緊貼著墻根站著不動。
一陣帶看苦味兒的寒風吹了過來,苦婆婆從李伴峰面前緩緩走過,
換做尋常人,李伴峰靠著云四宅修的天賦,就算隨便走動,哪怕手舞足蹈,都不會引起注意。
但苦婆婆不是尋常人,現在李伴峰只要動一下,就會被她發現。
不動,千萬不能動。
李伴峰身軀緊緊貼在墻上,幾乎和墻壁融為了一體。
可他雙腿不聽話,縱使極力克制,還是抖了兩下。
苦婆婆來到李伴峰身邊,笑道:「啥時候來的,快到家里坐坐。」
李伴峰笑道:「我就是路過,順便過來看看,我這還有急事兒—·
「有什么急事兒,現在就得走?先去我那吃頓飯,咱們把之前的賬再算算。」苦婆婆拽著李伴峰要回家。
李伴峰一邊掙扎,一邊喊道:「二姨,我這真還有事,我改日再來拜會,二姨呀,你聽我說,我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情,當初是你把我送來的普羅州,我這一路跌爬滾打也不容易,而今遇到了劫難,你可不能這個時候為難我—..」
他這正說酸道苦,苦婆婆反問了一句:「你遇到什么事兒了?」
這事怎么說?
要是直接告訴她修為反噬,宅旅雙修的事情,弄不好會被她問出來。
可若是不說實情,身上的狀況又藏不住。
走了幾里路,李伴峰實在掙不脫,無奈之下,且想著說出一部分實情。
可他沒等開口,忽聽耳畔有人說道:「干啥么,挺大個歲數,扯著人家小伙子不撒手,你也不知道寒。」
一聽這聲音,李伴峰把心放下了。
苦婆婆回頭看了一眼,一名男子,抄著雙手,老實巴交蹲在了兩人身后。
苦婆婆雙眼微瞇,目露寒光:「孫鐵誠,你來我這做什么?」
孫鐵誠抬頭道:「你把我兄弟抓了,我這不找你要人來了么?」
苦婆婆瞪圓了眼睛,指著李伴峰道:「這是你兄弟?」
孫鐵誠點頭道:「是呀,咋了?」
苦婆婆看著李伴峰,笑道:「你可真是好福氣呀,來,大外甥,快來看看你哥!」
李伴峰沖著孫鐵誠喊道:「大哥,救我!」
孫鐵誠朝著苦婆婆唻了一口:「從哪論的外甥?你個老沒羞臊的,趕緊把我兄弟放了!」
苦婆婆搖頭道:「這是你兄弟,也是我外甥,我有要緊事和他商量,今天真就不能放她走。」
「他不走,我也不走了。」孫鐵誠一直蹲在地上,看著眼前的苦婆婆,
他甚至都沒想過站起來。
苦婆婆微微皺眉道:「老孫,你可不比當年了,你現在就是個活死人,
這是我的地界,你真以為我能容你撒野么?」
孫鐵誠依然帶著笑容:「都說爛命一條,我這人連命都沒了,撒個野又咋了?今天不放了我兄弟,我就把苦菜莊翻過來,你信不?」
半個鐘頭之后,孫鐵誠帶著李伴峰離開了苦菜莊。
李伴峰壓低聲音問道:「師兄,你怎么來了?」
「你小子有事兒咋不跟我說呢?」孫鐵誠埋怨了一句,「要不是貨郎找到我,我都不知道你出事了,這是愚人城結出來的瓜子,你先收了吧。」
愚人城只結了一座神像,李伴峰是城主的師弟,還曾拼死守城,打跑了笑千手,按理說這份人氣應該更高一些。
可愚人城沒有活人,人氣的質量顯然比別的地方差了不少。
李伴峰收了神像,孫鐵誠又拿出了個地頭印,交給了李伴峰:「這是愚人城地界上的人氣,舊土的人氣不多,但攢了這么多年,應該也能派上些用場。」
地頭印里的人氣,純粹由人口堆積而來,不算精純,但沒有指向性,誰吸都行。
李伴峰把地頭印往頭上一扣,人氣噴涌,李伴峰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過了許久,人氣吸干,李伴峰大致算了一下,累積下來,應該有七成了。
愚人城這么多年積贊的人氣,孫鐵誠全都交給了李伴峰。
李伴峰不知該如何道謝,孫鐵誠擺擺手道:「咱們道門就你一個活著的修者,愚人城的東西都是你的,你剛才跟苦婆子用的那招,是說酸道苦吧?」
「這是我自悟的技法,你看著像說酸道苦么?」李伴峰想把這事敷衍過去。
孫鐵誠搖頭道:「學了就是學了,我也沒問你跟誰學的,只是你這技法用的不得要領。」
說酸道苦是九兒教的,還真就差了點意思。
李伴峰虛心請教道:「勞煩師兄多加指點,這個技法的要領,關鍵在什么地方?」
「關鍵在于」孫鐵誠抹了李伴峰一臉藥粉。
李伴峰原本是有防備的,在葫蘆村,他剛被阿依抹過一次。
可就算帶著防備,他還是被孫鐵誠抹了一臉。
阿依說的沒錯,愚修的藥粉很疼,也不知道以前孫鐵誠用什么方法蒙混過去的。
疼過之后,李伴峰問道:「這回得要領了?」
「得了,」孫鐵誠點點頭,「個把技法不打緊,修為反噬的事情要多上心,貨郎說別的地方還有人氣,要是能把人氣湊夠那最好,要是湊不夠,千萬記得來愚人城找我,我還有辦法。」
從孫鐵誠的表情上能判斷出來,他所說的辦法,是迫不得已的辦法。
臨走之時,孫鐵誠叮囑了李伴峰一句:「貨郎是個講公道的人,和他做做生意倒也沒錯,但千萬給自己留個心眼,太講公道,可不一定是好事。」
別過孫鐵誠,李伴峰去了汽水窯,馬五和羅少君已經等在了工廠里,李伴峰之前約好了時間,今天他要前往無邊城。
在貨郎提供的地圖上,有兩個地方沒法標記出具體方位,一個是苦菜莊,另一個是無邊城。
李伴峰也沒想到,貨郎會把葵花種到無邊城里。
他對無邊城沒抱太大希望,這里就算有二十個神像,也不夠給他提供剩下的兩成多人氣。
李伴峰唯一的希望,是通過某些特殊手段,在人氣不足的情況下,強行完成晉升。
而這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江玲兒身上。
跟著羅少君進了無邊城,因為身子虛弱,李伴峰嗆了不少水。
走在街道上,李伴峰極力掩飾跟跪的腳步,就連羅少君都看出狀況不對「七哥,你鞋子是不是不合腳?」
「鞋子合腳,就是走的有些累了。」李伴峰抬頭望去,前方有一座白墻圓頂的平房。
這地方李伴峰認得,這是一座煤場,在無邊城,這是飯館,很多庶人都來這里吃飯。
李伴峰看到了一只章魚爬進了煤場,
在章魚的身后,李伴峰看到兩條蠕蟲也跟了進去。
第一次見到這座煤場的時候,李伴峰遇到了隸人奚,當時他正往煤場里張望。
羅少君說過,煤場里的煤炭十分糙劣,只有庶人肯吃這種食材,連士人都很少來。
可就是這樣的飯館,也絕不會允許隸人進入。
李伴峰回頭看著羅少君,問道:「他們現在能進去了?」
羅少君點點頭道:「現在能了,以前是不能的,但七哥說了,要廢止隸人之制,麗君姐姐不敢著手,怕手下的卿大夫們造反,
后來我跟姐姐商量,干脆借平遠親王之名,頒布了一道政令,收了全城隸人的身契,盡數焚毀,
雖說毀了身契,但各家仍不愿放走隸人,我把侯爵府的隸人召集到一起,跟他們說了去留,愿意留在侯爵府做事的,以后全都發放工錢,不愿留下的,給些銀兩自謀生路,
侯爵府做了表率,以此威逼卿大夫,卿大夫聽從了政令,士人和庶人自然也沒有了頑抗的膽量,無邊城自此廢止了隸人之制。」
李伴峰連聲稱贊道:「做得好,這得好好褒獎,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盡管說。」
被李伴峰這么一夸,羅少君有些不好意思:「七哥,我什么獎賞都不要,你說什么我都聽你的,
我知道你不喜歡商國人,可我把你當親人看待,到了日后,你不要嫌棄我這個妹子就行。」
「這么好的妹子,哪舍得嫌棄。」李伴峰往前走,腳下突然有了些力氣。
他看到有蠕蟲在雜貨鋪子里買雜貨,都是些破舊不堪的鍋碗瓢盆,
他看到有蠕蟲在酒肆里買酒,買的是最便宜的水酒。
他看到有蠕蟲正在找活兒干,雖說都是些粗活,但他們在招牌上寫明了工錢。
他們在過日子。
他們是人,他們在像人一樣活著。
李伴峰一路走到侯爵府,越走越有力氣,剛走到正門,羅燕君迎了出來。
「七哥,你終于來了。」
李伴峰看了看燕君,轉眼看向了少君。
羅少君也很驚訝:「姐,你什么時候來的?」
她在岸上等了李七兩天,這期間她真不知道羅燕君到了無邊城。
羅燕君沒理會少君,貼在李伴峰耳邊,柔聲道:「七哥,有一位從朝歌來的朋友想要見你。」
「朝歌的哪位朋友?」羅少君語氣中滿是警惕,她知道李七狀況不是太好。
羅燕君依舊不理會少君,她只看著李伴峰。
李伴峰知道羅燕君會主動來找他,只是沒想到她來的這么快,還偏偏來的這么巧。
「那位朋友在哪,勞煩你帶路。」李伴峰跟著羅燕君去了東院,這個時候不管有多難,腰桿兒必須挺直,腳步必須走穩。
等到了東院門口,羅少君想要跟去,被燕君攔住了:「咱姐倆就別去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害了七哥。」
李伴峰在東院廳堂里看到了一名男子,細眉毛,圓眼鏡,鼻梁很寬,占了大半張臉,最有特點的是他的胡子。
上唇有兩根胡子,下唇有六根胡子,每根胡子的長短粗細都和綠豆芽相當。
這應該是條魚。
那魚人先行了一禮:「弘文館學士年尚游,見過平遠親王。」
年尚游,從名字判斷,還真就是鱸魚。
「找我什么事?」李伴峰沒心情跟他敘禮,能站穩了跟他說話,已屬不易。
年尚游再施一禮:「親王殿下快人快意,卑職也不敢拐彎抹角,卑職此番前來,是為我家主人一樁要事。」
「既然是你家主人的事情,他為什么不親自來?」
「我家主人身為宗室,不可輕易出行。」
「原來是皇家人,」李伴峰故作驚訝,「有什么事情是皇家人辦不成的,非得來找我?」
年尚游緩緩說道:「宗室血脈,一脈三枝,三枝并生,志有不同,
松者蒼勁挺拔,竹者虛懷若谷,梅者傲雪凌霜,既各有其志,卻難相為謀!」
李伴峰聞言,頻頻點頭道:「不要說外國話。」
年尚游一笑:「殿下乃性情中人,那卑職就把話說的再直接一些,我家主人,想從一脈三枝變成各享其脈。」
李伴峰道:「什么叫各享其脈,你再說的明白一些。」
年尚游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夠直白了,可李伴峰咄逼人,他只能說的再直白一些:「就是把三頭人,變成三個人。」
李伴峰恍然大悟:「原來這就叫各享其脈,可這事我做不到啊。」
年尚游笑道:「殿下過謙了,若此前沒有確切的消息,卑職也不敢來打攪殿下。」
李伴峰問道:「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年尚游不答:「細枝末節之類,姑且不提,今日難得見到親王,不妨先和親王說說價錢。」
李伴峰道:「你說吧,我聽著。」
年尚游吸取了此前的教訓,盡量把話說的平直一些:「我家主人給親王準備了三種價碼,以供殿下斟酌,
第一種價碼是兵刃,我家主人可以先送殿下一件一等兵刃做定金,事成之后,再送殿下一件一等兵刃做酬謝。」
李伴峰面無表情道:「接著說。」
年尚游繼續說道:「第二種價碼是地界,我家主人可以給殿下十二塊新地,殿下若是覺得少,價錢上還可以再商量。」
李伴峰笑道:「這個有點意思,第三種呢?」
年尚游道:「第三種價碼是人氣,事成之后,殿下可到朝歌修行一年,
期間有大量人氣,供殿下取用。」
李伴峰眉頭微:「還得去朝歌修行?這不成了冊封地頭神么?」
年尚游道:「殿下誤會了,朝歌有匯集人氣之術,但人氣無法帶離朝歌,故而只能在朝歌取用,
況且殿下乃大商親王,回朝歌修行,本就在情理之中。」
「你說的價碼都不錯,可這事我確實辦不成。」李伴峰緩緩起身,盡量保持身體平穩。
年尚游再次施禮,他對這樁生意很有把握:「卑職會在無邊城住上些日子,等殿下權衡仔細,再作回復不遲。」
李伴峰離開了東院,一步一步走向了后園,他要找的葵花在后園。
一株葵花無濟于事,他需要更多的人氣。
但讓他去內州修行,這點他做不到。
他很清楚去內州要做什么,真要去修行一年,他的脊骨就斷了。
不只是李七的脊骨,還有堡主、恩公、七老爺、夜老板、李局、刀勞戰神的脊骨,全都得斷了。
羅少君跟在李七身后,看李七神色冰冷,趕緊上前問道:「七哥,你怎么了?」
李伴峰不回答,只顧往前走。
羅燕君也在身后跟著,她懷疑是價碼沒有談攏。
沒談攏可以繼續談,但這次機會必須要把握,這關系著羅家能否翻身。
李伴峰往眼睛上抹了清涼油,在后園里走了大半圈,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看到了一株葵花。
那株葵花的花盤垂的很深,花心上掛著神像,很多神像。
神像上身穿著寶藍色錦緞長袍,腰間扎條金絲蛛紋帶,頭上戴著鑲碧鎏金冠,這應該是來自于想象中的親王形象。
這來自于誰的想象?
這到底有多少神像?
三十?五十?五十還不止?
怎么會有這么多?
是不是看錯了?
李伴峰問羅少君:「無邊城有多少隸人?」
羅少君仔細想了想:「有幾十萬,具體數目我記不清了。」
李伴峰的腰桿兒挺得更直了。
他轉臉看向了羅燕君:「告訴年尚游,這事兒有的商量,但價碼得我定,讓他等我消息。」
新的一年里,沙拉將繼續和諸位讀者大人一并前行,在通往幸福的大路上,和諸位讀者大人,一起賺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