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東還沒講話，使用方代表卻先表態了：“我不管高主任是不是在辦公室想出來的，但是他說的就是我們想的。”
防工委的領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叫通信員過來，耳語了幾句。
高振東抬起手，止住了使用方代表的話，開口了。
“這也許是你們集體的智慧，但我剛才說的，是我們集體的鮮血。”
“我曾經和戰友拼了老命，靠著他斷了半條腿，才能把爆破筒捅進敵人的槍眼。”
“我也曾經帶著全班戰士在敵人的掃射下抬不起頭，靠沾滿鮮血的炸藥包才打開了前進的道路。”
“從經濟角度出發，我們是傾向出售的。各位也知道，最近兩邊的情況變化很大，這導致我們還債的壓力隨之增大。很多國內都急需的農業、副食、輕工業產品，不得不用于還債，影響了國內人民生活水平提高。”
散了會，已經是下午了。
這回防工委的領導找來這么一尊大佛，理論也有，實戰也懂，能力也高，位置還不低，可算是把他們想說的話給扎扎實實給灌到設計方腦袋里了。
外事部門分管領導聞言，也是一驚，自己心算了一下，的確如此：“嗯，外商部的同志說得有道理，這筆錢，確實很誘人。但是，這個東西能不能賣？”
高振東鄭重還禮。
防工委領導沒有說話，情況他還不完全掌握，技術先進性他還不清楚，敏感性往往取決于先進性。
而此時，京城某負責外事的機構內，一場小會正在召開。
不過對他們來說，這些理由都沒用，有問題就是有問題，基礎不扎實就是不扎實。
參會的有外事部門負責此類事務的分管領導，外商部（對外商業部）、防工委、以及十二機部幾個部門的領導。
今天這個會議，至少可以讓我們的裝甲輸送車直接升個一星嘛，而不是要等多年后的改進。
噢，先進性是要持續設計的，只要思想和人員還在自己手上，這方面就不是問題。
防工委的領導也很滿意，有類似的會議，可以請高振東同志多多參加嘛。
“但是明明有這個條件，為什么不好好的利用起來？”
從591高溫合金的出口，已經嘗到甜頭的外商部，自然是傾向此事能促成的，無他，還債壓力不小，能減輕一點是一點。
大家點頭同意之后，厲所長和池總工被請進來。
散了會，高振東的通訊錄上又多了好大一堆人，這回不止xxxxx信箱了，還有xxxxx部隊。
使用方代表看著高振東，眼中全是狂熱，高振東的話，他們是感觸最深的。
火力是為了殺敵。
高振東也很滿意參加了今天的會議，他已經通過努力，把我們防護和火力都一般的瘦坦克升級成了肥坦克。
好心是好心，可是有點偏。
“英雄！”
大概搞清楚了情況，又先請厲所長和池總工去等待。
帶著對雙休的憧憬，高振東干起工作來格外的輕快。
“在我們看來，更遠、更準、更大的威力，永遠都是我們的追求。如果說沒有條件，沒關系，指戰員們想辦法創造條件。”
防工委的領導見效果很好，目的也達到，笑著開口道：“振東主任不愧是從炮火中走出來的科技工作者，嚴肅、客觀、務實、實戰為先。既然情況都說清楚了，參與4DL設計的同志們，一定要把剛才振東同志的意見通盤、完整的加以考慮，讓戰士們能用上更貼近實戰的、更好的裝甲車。”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關于高振東同志的情況，大家了解就好，就不要外傳了。”
“我沒聽錯吧？”
外事部門那位最早收到北邊請求的同志，把整個情況介紹了一遍，然后總結道：“各位領導，各位同志，現在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請大家來，就是想商量確定一下，是否要出口此型設備。”
帶著莊重，領導開口了：“各位，我正式介紹一下剛才發言的高振東同志。”
廠里已經出了調整通知，行政班的同志，周五、周六放假，周日上班，值班人員值班安排做相應調整。
現場的人聽完，鴉雀無聲，隨后，“轟”的一聲現場就炸了。
會場一片寂靜，都看著高振東，無人開口。
這也不全怪他們，新生的國家，新生的體系，很多相關人員都是初出茅廬毫無任何經驗，為了最大限度的增強科研力量，還有在校學生的，他們已經盡最大努力去做事了。
大家聽明白了這話，也就是說從設計制造的技術原理上，是沒有敏感性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讓你放任一位機槍射手毫無防護在戰場上作戰。”
一位在4DL的這些方面承擔主要工作的年輕設計師，站起身來，自我檢討：“高主任，對不起，您說的地方，的確是我們的懶惰。我們只想著方便的滿足設計要求，卻忘記了從實戰出發的根本。”
這種情況那時候很常見，比如研制兩棲坦克時，院校負責設計的同志，上來就要搞“三液”傳動和行動機構，最后被其他人撅回去了，原因是：“不顧現實，好高騖遠。”
高振東緩和了一下神情：“同志，設計不能脫離實際，我知道，在有限的條件下，我們需要妥協一些指標，可是妥協也是一門技術，還是要把握好最根本的取舍原則。”
“在我看來，我們的裝甲輸送車在實戰中不一定只是承擔它名字里的運輸任務，把步兵運到戰場放下來就算了。而是在我們的裝甲力量突擊的時候，它甚至有可能隨著坦克的鐵甲洪流一同突進，為裝甲力量提供反步兵掩護。”
“高振東同志，1953年出國作戰，戰斗中作戰爭先，不怕犧牲，奮勇殺敵，指揮得當，屢立戰功。從普通戰士成長為某部隊某營某連一排長，榮立一等功兩次，二等功三次，榮獲二級戰斗英雄稱號。回國努力學習，考入大學，以優異成績畢業后，投入社會建設工作中，現為多項重大科研成果的科研帶頭人。”
幾位使用方代表站起身，對著高振東方向。
這個時候，剛才出門防工委領導的通信員回來了，拿了一張紙，交給防工委領導。
“立正敬禮！”
這話聽得防工委的領導眼前一亮，要知道，他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在炮火和鮮血中戰斗過。他感覺好像有點什么東西想從腦袋里面冒出來，又一時之間抓不住。
這個事情，十二機部的人應該是知道的，他也看向了十二機部的領導。
“對于對方來說，只要有匯編語言編譯器這個必要的配套軟件，結合JP59和XS59，就已經是便利性上的巨大提升了。”
防工委領導一看紙條，表情就是一變，紙條上的信息，他還真不全了解。
“武能殺敵，文能帶頭。”
“我不知道是什么讓你這么自信，把明明可以提供的支援火力縮減成自衛火力。”
“至于通用計算機的思想，這方面是可以不隨機出口的，其先進性的體現，是要靠完善的軟件環境、持續的迭代設計、按照通用計算機的體系結構去發展才能發揮出來的。”
“這是什么神仙.”
因而，外商部的同志先說了自己的意見，雖然沒有決定性，可是能早一點擺明態度和困難，讓大家多考慮考慮，也是好事。
在場的人都是懂保密條例的，不至于會有什么問題，至于徹底把高振東保密起來？那不可能，要參加工作，就做不到這個，不過把傳播限制在一定范圍里還是沒問題。
戰斗的時候肥坦克掐住敵人的頭左右搖擺，一星裝甲車在后面飄著打步兵，豈不美哉。
得知大家需要明確DJS59的先進性，池總工道：“DJS59先進的地方，在于兩個，一個是選材，一個是通用計算機的思想。”
在這個時候，這可不是小事，自然是人來得齊全點比較好。
說完，眼睛看向了防工委和十二機部。
“同志，我們不靠神仙皇帝，我們靠的是自己，靠我們中間這些如此努力奉獻的人。”
舒適性是為了更好的殺敵。
4DL的這方面的相關人員滿面通紅，他們在這方面的工作基礎，的確不太扎實。
提前給國產裝甲輸送車升了級的高振東，心滿意足的騎車回了四合院。
這個星期五，就是1960年的元旦了，從1950年開始，就已經規定元旦放假了。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個情況：“剛才按照對方的條件，我計算了一下，按照對方提出的購買數量和我們預想的價格，差不多能到我們一年預計歸還債務的10，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容不得我不心動啊。”
外商部的沉吟一下，如果此事成行，和591高溫合金一樣，他們是執行部門。
十二機部這邊先開口：“這樣看來，這個機器只是提升了使用便利性和可靠性，而且技術上，看得見的好處別人也有，只是要花一點時間，最重要的好處對方卻看不見或者意識不到。”
某地的人要是聽說xx軍xx師xx團xx連，那有心人一下就知道，啊，原來是某甲類軍的重裝裝甲師來這里了。可要是只聽見xxxxx部隊，那多半人都是懵圈的。
運算所的厲所長和池總工也在會議室外等候，他們是來提供技術咨詢支持的。
有些搞研究的還真不好對付，輕了沒用，重了不行，純理論吧，又搞不過他們，就得上高振東這種文武雙全又理論聯系實際的。
xxxxx部隊，就是為了掩蓋部隊的實際番號，用來對外交流時的部隊名稱。
“單純從速度上來說，對方是有比DJS59快很多的計算機的。”
高振東的技術處研究室算是上的行政班，這算是他參加工作以來，一次另類的“雙休”，這個假他是一定要休的，算是體驗一下前世的感覺。
什么是傳奇，這就是傳奇。
會議的議題就一個，關于是否對北方出口DJS59晶體管計算機的討論。
“難怪啊難怪.”
他們是戰后這幾年才成長起來的技術性軍人，對于參與了那場立國之戰的先輩，無不心生敬意。
這幾句話全文沒有半個“死”字，卻處處都是犧牲。
防護是為了更多的殺敵。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在戰場上，雖然夠不著敵人的火炮，可是機槍火力點，只要有條件，永遠是我們最優先的打擊目標，自然，敵人也是如此。”
在場人員悚然一驚，這位高主任，看來背后還有不少東西啊。
十二機部的領導見大家都看向自己，想了想道：“嚴格說來，DJS59的最強項不是速度，而是體積、使用便利性和維護性。這個事情，我們運算所的同志能說得清楚，是不是請他們進來一下？”
“我還曾經帶領著全排戰士被敵人的機槍火力壓制到連坑道口都出不去，友鄰陣地的火力班組為了掩護我們冒險前出，再也沒有回到他們的坑道。”
戰斗英雄多見，重大科研成果帶頭人也不少，但是把這兩項集于一身，還年紀輕輕的，那就真是絕無僅有了。
而使用方代表則是一臉的舒暢，高振東剛才說的有些東西，他們也不是沒提過，但是都被“理論論證”、“滿足指標”、“討論決定”給擋回來了。
“選材方面，其實核心原理和電子管計算機是一致的，只是使用體積小功耗低的晶體管代替了電子管。如果對方想要自行生產的話，其實有沒有DJS59，他們只要花時間，都能設計生產出來。至于JP59和XS59這些外設，對于對方來說，沒有技術難度。”
不得不說，高科技產品就是賺錢，要不高振東前世，花旗國為什么拼了老命都要把高科技產業緊緊攥在手里。
大家這才知道為什么高振東所有的發言基本都集中在防護和火力和舒適性上面。
這話更明白了，給一部分就行。
從對方不要求轉移技術來看，很明顯對方并不看重晶體管計算機的技術。
有了十二機部的這個結論，防工委這邊相對就放心很多了：“如果按照這個情況，那從防工委的角度來說，出口問題不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