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靈瞳語氣激動：“山體震蕩，激起湖波，泄露了廊道法陣的一抹真面貌。”
“哈哈哈，我們運氣不錯，牛誠間接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寧拙通過人命懸絲，時刻聯通著孫靈瞳，等若是親臨現場。
他也看出了端倪，激動地道：“我也發現了。廊道內的法陣，其實和外界大有關聯。”
“我娘并不是專為美景，而將這里弄得通透的。”
“這里的法陣是要借助外界的天光，而產生實時的變動。難怪我們之前研究的時候，覺得晦澀難懂，不符合任何一個陣型，十分怪異。”
有的法陣是有固定變化的，有的變化則更加復雜。
之前，沈璽在交流的時候，一直抬高九宮陣在十大陣型中的地位，其中有一個重大原因，就是九宮陣的陣心有龐大的演算推理的能力。
這使得九宮陣的變化，遠超其他九大陣型。
漱玉齋廊道內的法陣，并沒有九宮陣的推算之能，而是巧妙地借助了外界，利用外界的變數來做自己的變數，這是一個取巧之法。
寧拙感嘆：“若非牛誠引發的動靜，讓這碧玉湖產生巨大波浪，我們還瞧不出這樣的蹊蹺呢。”
碧玉湖通常都是平滑如鏡，湖面上絲毫漣漪都沒有。
孫靈瞳仰頭望天，凝視許久：“不，不是天光，而是云象之變。”
寧拙微微一愣，仔細觀察，還是沒有發現這一層。一直到孫靈瞳闖過一半的廊道，他才恍然，知曉孫靈瞳是對的。
兩人在陣道方面的差距，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在搞清楚了陣法的底細之后，孫靈瞳通過這里就顯得相當輕松了。
他推開眼前的門戶，進入到了一個庭院之中。
青玉鋪就的庭院內，有一座假山。
假山懷抱一泓活泉。泉水中有紅鱗金魚旋舞如霓裳。
假山上，有一座涼亭。
涼亭內設有桌案，陳設素雅。
涼亭上有一塊匾額，有三個字——魚舞亭。
孫靈瞳一邊試探，一邊走上假山。
當他踏足涼亭之內，忽然亭上風鈴無風自動，叮咚作響。
隨后，從亭內天頂上，飄落下十二張紙人。
紙人在半空中散發光彩，落到地上后，就變作八名舞女，四名茶藝師傅，皆是宛若活人。
茶藝師傅捧爐煮茶，八名舞姬則振袖起舞。
一時間，泉水叮咚，風鈴陣陣，柔和的歌聲飄蕩在亭間，讓人心情舒緩愉悅。
孫靈瞳在亭內逛了一圈，確認安全后，便大咧咧地坐下，品了一口茶，嘻嘻一笑。
他對寧拙傳念道：“看來此處是伯母會客之地了。”
孫靈瞳離開涼亭，便又引起一串清脆鈴音。
紙人紛紛還原，乘著茶氣，裊裊飄上亭頂，融入到壁畫之中。
孫靈瞳來到假山中，在活泉旁看了幾眼：“這幾頭紅裙金魚不錯，都是筑基級別的妖獸呢，看起來真漂亮。”
寧拙看了幾眼：“不過是些觀賞之物，老大，這里不值得逗留。”
孫靈瞳嗯了一聲，原路返回。
他這一次通過廊道，也是輕輕松松就回到了回到陣樞間。
在這中樞地域邁步，就艱難困苦得多。
但總體還是難不倒孫靈瞳，讓他還是打開了另外一扇門。
門外仍舊是一處廊道，但孫寧二人一眼看出，這是新廊道，和之前不同。
過了廊道，孫靈瞳進入了一間工房。
濃烈的竹漿氣充斥房間。
房間內布置簡單，中間是一套長桌和背椅。四壁的下端有一排排矮柜，抽屜甚多，都是關合上的。
而在矮柜的上方，原本空白的墻壁表面顯露出十二個皮影。孫靈瞳仔細一看，便知這是十二生肖。
他站在門口，沒有冒然進入，而是不斷運轉靈眸，仔細探測。
靈眸之下，皮影由實轉虛，顯露真正面貌。戌狗耳尖殘破處露出金絲脈絡，寅虎爪鉤殘破，而龍相則以活水蠶絲帛為底，竹骨撐起飛騰之勢…
這是此處的守衛。
孫靈瞳若冒然進入，只怕會激活這十二生肖皮影，遭受圍攻。
“破解的關鍵，在長桌上。”孫靈瞳最終將目光，定格在桌上的一方印臺上。
他施展盜術，連續幾次嘗試，總算盜得了印臺。
他催動印臺，將暗藏的陷阱和殺機消弭，這才能在這里自由活動。
孫靈瞳一一打開矮柜上的抽屜，發現里面分門別類，都是煉制紙傀的寶材。
孫靈瞳來到中央的桌椅前，檢查一番后，發現這里都是制造紙傀的工具。有冷玉裁紙刀、陰陽點睛筆等，品級不高，皆是法器。
“這應該是我娘生前，制作紙傀之地了。”寧拙心道。
他眼前浮現出一幕情景：孟瑤音坐在椅子上，伏案拆紙，制作紙傀。需要某項寶材時，她便勾動手指，遙遙打開抽屜，讓寶材自動飛出，落到桌上來。
孫靈瞳看了一眼十二生肖皮影，離開了這間紙傀工房。
他折返到陣樞間，然后推開另外一扇門。
再一次通過通廊，來到另一處房間。
孫寧二人精神一振！
很明顯，這里寶材擺放整齊，是一個儲物間。
北壁的貨架上，云淚晶盛在玉碗中，碗內云霧升騰，宛若微縮的云海。緊挨著的，蜃樓貝壘成一疊，貝殼開合間幻化七彩華光…
西墻的諸多玉鉤懸掛著水棘木，木紋在光線中時隱時現。還掛著水晶甕，神秘沙粒在甕內自行流動…
東側的石臺上，有膠水稱在在寒玉匣中吞吐霞光。滿滿一碗金精，閃爍著黃金光彩…
靠著西南角落，佇立著一一個半人高的玉柱。玉柱內封印著一段沉湖玉髓，長達三尺。
這些寶材大多數都是筑基級別，只有少數達到了金丹，沒有元嬰級數的材料。
孫寧二人查看一番后，心中的喜悅都淡了。
兩人都見過大世面，和天霜的全部身家，和忘川仙府內的珍藏相比，漱玉齋的這些就算不了什么了。
片刻后，孫靈瞳進入到第四個房間。
這里的光線如夢似幻。
穹頂嵌上一顆千年蜃珠，將光線濾成柔紗。
床榻是一個巨大的，張開的貝殼。貝殼中除了被褥之外，還在邊緣處散落著三百六十顆夢游珠。
蜃珠搭配夢游珠，還有這里的法陣，能夠讓人設計夢境，做想要的夢。
寧拙感嘆道：“娘親在萬象宗就十分努力，靠著這層布置，就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放過，在夢境中繼續苦修。”
孫靈瞳道：“此類方法有一個弊端，就是會導致魂魄疲憊。不過我們都是百萬人魂，這里除了有點女氣之外，其實十分適合我們修行呢。”
孫靈瞳四處搜索，在枕頭下面發現了一件玉匣。
打開玉匣，發現只有兩份物品。
一份是神明契書，證明孟瑤音生前的產業，一間制符工坊的歸屬。
另外一份則是一枚玉牌所制的符箓，刻有龍紋，潔白如雪，不知有何用途。
孫靈瞳退出這間起居室，回到陣樞間，再進入第五扇門。
不久，他推開門，來到一處庭院。
穹頂高闊，類似光罩，罩外是碧玉湖水。
湖水清澈至極，將天光揉碎成億萬片晃動的銀箔，無聲灑落。
細密的光斑在庭院中跳躍，水光晃動，凝聚成無數水滴落下。
庭院中心是一片池塘，或者稱之為水坑更加合適。
水坑內部坑坑洼洼，布滿了各類玉石毛坯。這些毛坯形態各異，色澤駁雜——有灰撲撲的青玉，有帶著泥黃的岫巖玉，有漢白玉，有血絲玉…
水滴滴落在玉石上，形成奇異變化。
表面粗糙如砂礫的青玉料，在水滴滑落的路徑上，玉料表面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變得平滑細膩。
土黃暗沉的岫玉，仿佛褪去了蒙塵的外衣。在水滴的浸潤下，其色由濁轉清，由沉暗轉為明亮。
甚至還有一些玉石，表面開裂，在水滴的填補下，裂痕邊緣模糊、收縮，逐漸形成一道如同葉脈般柔和流暢的天然紋理。
每一個洞府都有其特長之處。
漱玉齋的特長便是漱玉。
孫靈瞳環顧四周，已經明白：“這里就是漱玉庭了。”
在這里，碧玉湖的湖水被精煉提純，化為水滴，洗漱玉石。
玉石的瑕疵被洗去，缺陷被彌補，玉性被水滴喚醒、滋養，變得瑩潤通透。一塊塊灰白僵死的玉料，最終通體泛起溫潤的寶玉流光。
因為無人太久，玉石坑內已經有大量的，被洗漱完畢的玉石。
孫靈瞳俯下身去，直接撿拾上來。
有羊脂白璧，其溫潤無瑕，如膏如脂，靈光內蘊，觸手生溫。一股純粹的靈氣在其中緩緩流淌。這是可遇不可求的符箓、陣盤核心承載之物。
也有寒髓冰魄，通體澄澈如萬年玄冰，寒氣內斂，靠近便覺靈臺一清，是煉制冰系法寶、清心法器的頂尖寶材。其核心有一點深藍髓光，孫靈瞳見之，恍若見到蒼藍晚空。
還有金鱗火玉，玉質溫潤金黃，內部卻有細密如金鱗的火紋在緩緩流動，蘊藏精純火性。這是布設火行大陣、煉制至陽法寶的絕佳材料，兼具金石之堅、熔炎之熱。
這次的收獲可就大了。
后三種玉石，都是元嬰級別的寶材，且品相上佳，在市面上定能賣出高價。
“小拙，下次來，一定要帶上許多劣質玉料，將這坑填平！”
孫靈瞳戀戀不舍地離開漱玉庭，輾轉之后，進入到最后一個房間。
看到門扉上的三個字，孫寧二人都激動起來。
“卜算室？”
“這是我娘卜算之所嗎？這么說來，很可能就有卜算的器具？”
寧拙雙眼放光。
孫靈瞳則有更多遐想：“或許還有一些卜算的典籍，也說不定呢。”
結果孫靈瞳打開房門，卻看到一片廢墟。
四壁云母石墻早已化為齏粉，只余下陣法形成的光罩隔絕碧玉湖水。
頭頂和腳下仍舊還殘留大半。
而在中間，懸浮著一團深藍水渦。
水渦很大，幾乎占據這個房間大半空間，轉速時快時慢。
“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是遭受攻擊了嗎？”
“不太可能。若是有敵人入侵，洞府其他地方為什么沒有遭受破壞？”
“或許，敵人觸發了這里的防御手段，隕落于此了。”
“的確有這種可能。若是這樣，敵人應當是單打獨斗之徒了。”
孫靈瞳逛了一圈，發現這里殘破不堪，遭受過某種厄難。只剩下神秘水渦，其余地方毫無價值。
孫靈瞳來到水渦面前，忽然神色微變：“等等，水渦中似乎有什么東西？”
他立即開動靈眸，發現水渦中有扭曲斷裂的渾天儀的青銅星軌，有玄龜甲片打磨的殘缺算籌，還有碎開的紫檀木的算盤框架…
孫靈瞳的眼眸綻射靈光，將天資催至極致。
他的目光一路深達水渦核心，在那里閃耀著古老和玄奧的光華。
光華中，一樣事物若隱若現。
“好像是一頁紙啊。”孫靈瞳神色詫異。
但下一刻，他看得更清楚了，全身忍不住一顫。
“我的天！”
“這、這是洛書的一頁！！！”
法器、法寶、靈寶、道寶…洛書是歷史聞名的道寶。
根據歷史記載，洛書非金非玉，非帛非石，乃由寰宇本源數理交織而成。
當孫靈瞳動用靈眸，窺探到這件道寶的時候，他就觸發了道寶。
洛書書頁上，顯露出黑白二色圓點，層出不窮，在紙面上不斷游走，忽然固定，又忽然散開，混淆一團。
在這個過程中，孫靈瞳的神海中，念頭迅速消耗，精神猛跌，魂魄都虛弱起來。
但他對眼前的水渦，竟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
“老大！”寧拙見機不妙，連忙催動法術，透過人命懸絲，遠程支援。
孫靈瞳得被驚醒，連忙閉眼，主動中斷了他和洛書書頁之間的感應。
鼻血悄無聲息地流淌下來。
孫靈瞳不顧這些，神色非常振奮：“這真的是洛書書頁，這是道寶！”
“我靠著洛書幫我推算，已經明白，這處水渦其實是一道法陣吶，小拙。”
寧拙恍然：“我懂了。道寶能影響周遭，我娘離開這里太久，道寶自發的威能破壞了這處房間，并且利用周圍的環境，形成了一個天然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