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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請的人幾乎都已經到來,主持長者登臺亮相。
場中迅速安靜了下來。
主持長者:“各位貴賓,今日吾等齊聚于此,既為同僚親友相敘,也為天下黎民共襄善舉。”
“李雷峰老園長臨死前,仍舊掛念著后繼之人的問題。”
“現如今,得到了最妥善的解決。”
“朱厚大人出身南豆王室,以仁厚寬宏著稱,他將繼承慈幼園,承擔園長的重任。”
“在此恭請朱大人上臺,發言賜教。”
一位身寬體胖的中年男子,面帶微笑,走上戲臺。
今日的朱厚,身著青緞長袍,腰間綴著玉佩,步履穩健。舉手投足間,透出朱家王室的威儀。
他站在臺上,拱手抱拳,環視四周,發出渾厚的笑聲。
“諸位同道,朱某今日繼任慈幼園園長之職,實在惶恐。”
“慈善之道,乃是為蒼生謀福,施仁布德。前任園長李雷峰的仁心廣濟,使我深感敬佩,今日我當承其志,繼續將此善業發揚光大。”
“未來,本園將擴大對孤兒,乃至對貧苦學子的資助。諸位善士所捐之錢財,必將一分不少地用于濟世救人,助力天下蒼生。在此,我愿以身作則,率先捐獻靈石十萬塊,以表誠意!”
朱厚開辦此次接任典禮,自然是有目的的。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正式亮相,且籌集上任以來的第一筆善款。
他話音剛落,三樓上,傳出朱玄跡的聲音:“好!朱厚族叔說得很好,本人朱玄跡亦捐贈靈石十萬塊,恭賀族叔繼任。”
朱玄跡此次過來,本就有給朱厚捧場、站臺的意思,此刻當仁不讓,果斷出手。
他捐贈的金額很有意思,只有十萬塊,和朱厚一樣。
這讓聽聞的其他人都心頭一松,沒有感受到壓力,反而對接下來的捐贈躍躍欲試。
然而,這些人也懂規矩,沒有立即開口發聲。
他們在等另一個人。
下一刻,紫霄閣的金丹真傳果然開口,宣布捐贈靈石十萬塊。
他話音剛落,立即就有筑基修士爭先恐后地高喊起來,捐贈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時間不絕于耳。
一時間,樓中氛圍十分熱烈。
包廂內的氣氛,卻是壓抑的。
寧拙就坐在朱玄跡的下手位置上,進來坐下后,他就一言不發,對于圓桌上的精美靈食茶水沒有動過一次。
朱玄跡微微轉頭,用隱含金芒的眼眸盯著寧拙,微笑道:“看到現在這一幕,寧拙,你有什么感受?”
寧拙抬眼,看向朱玄跡。后者的微笑,在寧拙感受中,卻像是猛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寧拙心頭好似壓著巨石,目光沒有任何閃躲。
他平靜地開口:“我自然是希望朱厚大人,能說到做到。希望火柿仙城的慈幼園,能做得越來越好。”
“會的。”朱玄跡立即開口,他對朱厚充滿了信心。
他臉上的笑意深邃了幾分:“我從慈幼園的捐贈記錄中,看到了你個名字。”
“你在過去,也捐贈過慈幼園好幾筆錢財。”
“怎么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你不去捐贈一點呢?”
寧拙輕吸了一口氣。
他試圖讓自己更加鎮靜,但心中的壓力卻是劇增!
皆因,他非常清楚,朱玄跡看似平常的問話,卻是隱藏著巨大的威脅。稍有應對不慎,就要著了對方的道兒。
這一場,他和朱玄跡的交鋒,已經正式開始!
外界的熱鬧,和他毫不相干。
甚至喧囂聲,反而更襯托出他此刻的孤獨和困苦。
朱玄跡已如一位高明的刺客,遞了劍招過來。表面上看平平無奇,但寧拙確信,對方必有精妙絕倫的后招。一旦他應對失策,一步輸步步輸,很可能從此被壓制,直至再沒有贏的希望!
寧拙眉頭微皺,腦海中思緒如電光閃爍,迅速斟酌用詞,小心翼翼地道:“窮善其身,達濟天下。小子我雖然務實,但也算是有理想的。”
“況且,我幼年時期,也承蒙李雷峰大人的照顧,他于我有恩。”
接著,寧拙話鋒一轉:“當然,我也有私心。”
“你知道的,我一心想要分家。”
“我想組建自己的家族!”
“我已經在這么干了,但一個勢力要想發展壯大,新鮮血液、外來人才也是要有的。”
“尤其是我這種草創的,底蘊太淺,所以新人多多益善!”
“這就是我為什么在過去這段時間里進行捐贈。”
“這種捐贈,以后還會更多!”
寧拙笑了一下,又旋即面無表情:“慈幼園的政策是非常優秀的,為南豆國的正道勢力網羅了多少人才啊。”
“我是寧家人,我也是正道,我當然也想要分一杯羹。”
“您瞧,朱大人,我是交了錢的,這符合規矩。”
“至于我為什么今天不捐贈?嘿!”
“今天不合適啊。我現在管理著黑市,正道身份不那么光鮮,我就不做這個氛圍的破壞者了。”
“我想要捐贈,今后偷偷地捐,也能達到目標,為什么要做這么討人嫌的事情呢?”
聽了寧拙的這番回應,朱玄跡陷入短暫的沉默當中。
寧拙想要分家,想要自己組建勢力,他朱玄跡是非常清楚的。
寧拙當著他的面,就這個事情,主動向寧就范提了多次!
哪怕是朱玄跡,也覺得此子膽氣不小。區區煉氣期,就敢向自家的金丹老祖這么說話。
朱玄跡對寧拙是欣賞的。
準確地來講,是相當的欣賞。
尤其是聽了寧拙的這份回應,讓他更加了解到寧拙——眼前這個少年,絕對是歷練出來了!對正道的游戲規則門清,雖然年紀輕輕,卻狡詐老道得像只老狐貍。他有著非常清晰的目標,對旁人的感受也很在乎,且能感同身受。
寧拙既虛偽又真誠。
而這種正道的虛偽,落到他小小少年的身上,竟顯得有許多可愛之處。
寧拙的回應是優秀的。
這一番的回答,讓朱玄跡對他的好感暗增許多。
朱玄跡哈哈一笑,打破沉默:“即便有所私心,只要知恩圖報,便是正道。在這世上,誰沒有私心呢?”
“即便是我,終年體察民情、調查案件、追索罪犯,也有相當一部分的目的是為了維護王室。”
“寧拙,你本性不壞,秉正而行,前途廣大。不過,人生當中,總會有無數歧途的。我見過許多本性良善之輩,卻因一念之差,走上歧路,制造罪孽。等到后悔時,已經晚了。”
說到這里,朱玄跡盯著寧拙,滿臉肅容。
明明沒有動用任何法力,卻從語氣和神態中,展現出強大的壓迫力量。
寧拙輕吸了一口氣,目光躲避開來,腦海中像是劃過一道閃電。
他迅速識破朱玄跡的意圖:“他是在爭取我?”
意識到這一點,寧拙內心頓時活絡起來。
“若朱玄跡發現我是罪魁禍首,絕不會如此待我,而是直接拿下!”
“按照他的心性來倒推,他應當是發現我身上的疑點,卻想要順著我這條線,釣出幕后真兇!”
但哪里有什么幕后真兇?
寧拙就是炸仙宮,布局試煉關卡,城中開戰力殺戚白,陷害自家天才寧小慧,導演金丹混戰,炮轟火山導致妖獸潮攻城,策劃云商大盜案之人!
“我在朱玄跡心中,存有很大價值,他要策反我。若真有幕后黑手,他或許還會讓我充當證人。”
“所以,已經到了第三道防線了么?”
寧拙心緒起伏不定。
他為了爭奪熔巖仙宮,精心編制了數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是從兩歲開始后,就不斷扮演、制造出種種證據,散布在成長的軌跡中。
他人調查到這里時,會認為寧拙是有機關才情的,會認為他研制出機關火爆猴等是合情合理的。
第二道防線,則是垂髫客這層身份。
第三道防線,會認為寧拙被利用,是從犯,但不是賊首。畢竟,這個少年只有十六歲,剛剛從學堂出來,才只有煉氣中層的修為。
寧拙稍稍放下心來,情勢沒有壞到那最后一步——動用武力,正面對戰朱玄跡。
“但朱玄跡是得了什么線索,直接繞開第二道防線,抵達第三道的呢?”
寧拙思考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只能猜測:“韓冥落網了?孫靈瞳盜寶,導致云商那邊提供了線索?”
“還是…慈幼園?”
寧拙缺乏關鍵信息,饒是其頗有智略,也確定不了真相。
他全力思考,額頭見汗。
朱玄跡見他狼狽模樣,卻是沒有放過他,追問道:“對我剛剛一番話,寧拙你有什么見解呢?”
“你覺得你自己的路,是正路,還是歧途?”
寧拙壓力劇增!
這一刻,他感覺朱玄跡就像是將劍刺到了他的咽喉。
如何回應?
這非常關鍵!
刺探嗎?
稍有不慎,會惹怒朱玄跡。
保持沉默?
這是完全放棄了主動,會給朱玄跡傳達默認的意思。
寧拙的腦海中,無數念頭瘋狂產生,又迅猛消失。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已是感覺到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