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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歪理也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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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天雨水勤,很怕屋里受潮,善英娘幾個搬走后,你姥爺足足燒了一天的火炕和暖氣。”

  老太太抱著李寧在懷里稀罕著,看著劉茵和顧寧收拾被子,絮叨著說道:“都是新曬的。”

  “費善英自己搬來的行李啊?沒用學武他們的被子吧?”

  劉茵鋪好了炕被,跪在上面用笤帚清掃了一遍,這才算完。

  老太太把李寧撂在了炕上,看著他滾著玩,笑著解釋道:“沒有,你還不知道費善英那人的?”

  “最是講禮,也最是仔細,一點都不占人便宜。”

  她將奶嘴遞到了李寧的手里,抿著嘴角又道:“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好意思,還是國棟他們勸的。”

  “學武也說了”劉茵片著腿給孫子鋪好了小被子,解釋道:“說是讓他三舅媽來后院坐月子。”

  “當時不是想著,她一個人帶兩個孩子,聞三兒又不在家。”

  “可不是嘛,要是這么近都不照顧著,她能指望誰去?”

  老太太微微搖頭道:“也真是心狠的,娘家沒人了,也就算了,聞三兒可是還有兩個姐姐呢——”

  “一次都沒來看過?”

  劉茵驚訝地說道:“這可是親外甥啊,彪子他媽都沒來看過?”

  “要不怎么說日子過的絕頭呢,一點念想都不想留啊。”

  老太太側身坐在炕邊,嘖舌搖頭道:“就算聞三兒以前再不濟,再沒有出息,這都娶妻生子了。”

  “哎呦——當時也不知道啊”劉茵微微蹙眉道:“我就說下奶的時候,一屋子人,都是咱們這一邊的,當時我也沒好意思問她。”

  “她不說,從來都不說這個”老太太點點頭,說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瞅聞三兒。”

  她挑了挑眉角,道:“看著嘻嘻哈哈沒溜兒的樣,可有自尊心,可是要強的人了,說是給她來信兒,叫費善英甭虧著自己。”

  “這是叫費善英不用跟他姐姐家來往了?”劉茵理解地點點頭說道:“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要是相處不來,瞧不上眼,真就別往一塊堆兒硬湊合。”

  “是李文彪沒跟家里說吧?”

  顧寧理了理耳邊的頭發,叫了一起回來的姬毓秀也上了炕。

  姬毓秀插嘴道:“我聽國棟他們鬧笑話說的,說是李文彪跟家里也不來往了,這邊啥事都沒說。”

  “寒了心了,早前跟著學武一起玩的時候就聽他私下里念叨。”

  劉茵解釋道:“那時候都十五六了,啥事不懂啊,學武當兵走以前,跟家里幾個人嘀咕著,說他爸媽看不上他,只偏袒他二弟。”

  “好像是這么回事”姬毓秀點點頭,說道:“他跟他三舅掙了錢以后也沒跟家里說,兩個姐姐家里還以為舅甥兩人真落魄到撿破爛了呢,說起來又可笑又無奈的。”

  “學武說是彪子硬起心腸來,要跟家里斷絕關系了。”

  劉茵幫著孫子換了尿不濕,嘴里解釋道:“還是彪子媳婦兒知書達理的,上次回來過年,還叫彪子往家里去看了看,扔了點錢。”

  “要不怎么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老太太在一旁打下手,點頭道:“聞三兒知道他兩個姐姐是啥德行,跟他外甥相依為命的。”

  “說不得兩人早就商量好了瞞著家里,要是真有親情在,兩人也不會虧了對家里人的照顧。”

  “要是親爹親媽,親姐姐都不親了,兩人也就省了那份心,消停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她抬了抬手,道:“費善英不就是那個意思嘛,準是給聞三兒去消息了,說她這邊做月子,他兩個姐姐不能不知道,一個都沒來。”

  “她多精個人呢,這事兒要是不跟聞三兒念叨了,等回來人家姐姐說不定怎么編排她呢。”

  劉茵給孩子換好了尿不濕,抱起孫子哄著,說道:“你看彪子不說是不說的,都一個街道住著,那邊再不關心,早晚也得知道。”

  “到時候貼上來,彪子和聞三兒都不在家,費善英怎么接待?”

  “從這搬回家,也有這個意思吧?”

  姬毓秀是個能說會道的,跟婆婆和老太太說得一塊去,這會兒接話道:“在這住時間長了,那些親戚們來了,看見了不好解釋了。”

  “可不是唄,這院里一打聽不就知道她住了誰的房子嘛。”

  老太太捏了捏孩子的小腳丫,笑著逗了李寧,嘴里說道:“再加上跟回收站里幫忙,帶孩子的。”

  “人家要來找,她可以關起門來當不認識,可要來這邊鬧了,她得怎么辦?怕給學武找麻煩呢。”

  顧寧只是聽著她們說,并沒有插話,除非因著孩子問到她了。

  婆婆她們說的家長里短,在顧寧聽來就像是一種深奧又麻煩的社會科學,有經驗,有理論和實踐。

  “又上班,又給孩子喂奶,累不累?”

  見二嫂沉默寡言的模樣,姬毓秀主動問了她說道:“媽給你做好吃的沒有,有沒有虐待你啊?”

  “去——逗你二嫂啊?”

  老太太笑著輕輕拍了姬毓秀一下,道:“瞧著小寧是累了的。”

  “沒,媽和京茹幫忙,我就是晚上回來喂幾遍。”

  顧寧見兒子伸手夠她,便從婆婆懷里把孩子接了過來,道:“現在手術是有點多的,不過還行。”

  “小寧有辛苦也不說,媽看著只有心疼的份,自然要給做好吃的,多補補,健健康康的。”

  劉茵笑著摸了摸孩子的小腳丫,給姬毓秀說道:“等你生孩子的時候,我也這么給你做。”

  “快別,我瞧著二嫂都胖了”姬毓秀笑著說道:“您要說給我做好吃的,大嫂還不得嫉妒了啊。”

  “你就會煽風點火的——”

  老太太很喜歡三孫子媳婦兒,平日里言語間親密的很。

  雖然姬毓秀和李學才還沒有結婚,但兩人相處的很好,李家上下也都當姬毓秀是媳婦兒看了。

  她拍了拍姬毓秀的大腿道:“瞧著你二嫂回頭偷偷掐你的。”

  “二嫂才不能呢”姬毓秀在李家不像媳婦兒,倒像是小姑子。

  她挨著顧寧的肩膀逗笑道:“二嫂,你會偷偷掐我嗎?”

  “不會,掐你還用得著偷偷的嗎?”

  顧寧也有活潑的一面,只是表現出來的很少,她缺少安全感。

  跟李學武相處日久,有了被保護的感覺,所以有時候會私下里跟李學武開玩笑,甚至是撒嬌。

  跟李家人相處的時間不多,但老太太和婆婆都去家里幫忙照顧過他們,所以心理上沒什么防備。

  再就是妯娌之間,趙雅芳是爽朗之人,別看跟婆婆、跟小叔子之間有那么幾分計較,可跟顧寧這樣的弟妹相處,從來沒有計較時候。

  姬毓秀歲數小,心思活潑靈動,最是討人喜歡,平日里都被李家等同于李雪那般照顧。

  妯娌三個性格迥異,但相處起來卻是相得益彰,友愛親近。

  老太太和劉茵自然愿意看到兒媳婦兒們和平、友善地相處,這會兒被兩人的對話逗的大笑了起來。

  姬毓秀笑鬧著不依,卻是逗了二嫂懷里愣目愣眼地看著她的李寧,說是要抱著他走。

  李寧還不知道咋回事呢,被大家看著有點害羞了,鉆回了母親的懷里,小腳還使勁兒晃悠著。

  “看看,這是誰家,誰回家來了——”

  屋里正熱鬧著,就聽窗外李學武的聲音說道:“是不是李姝的家,李姝回家了。”

  “爸爸——”

  李姝好奇地打量著這間屋子,她可是好些天沒回來住了。

  費善英在這邊住的時候,老太太白天帶著她也來串門過。

  小小的她不是很清楚這間房子為啥以前她住過,又給了三舅奶奶住,現在又是她家回來住了。

  李學武跟聞三兒叫三舅,跟費善英叫三舅媽,那李姝自然是要喊費善英三舅奶奶的。

  這輩分還是從老彪子那排來的,打從李學武回來后,哥幾個見了面,就這么論下來了。

  等各自事業有成,成家立業了,對輩分的關系更是看得重了。

  輩分關系就代表了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尤其是回收站這種家族關系類同的管理模式。

  當然了,現在這種關系隨著回收站事業的擴張,也在削弱中。

  最明顯,也是最開始的,便是十三太保逐漸脫離了一線工作崗位,跟著哥幾個闖蕩江湖。

  對于他們,李學武仍然還是那個態度,從來沒有信任過,但要給他們證明自己,實現自己的機會。

  信任不是給的,是靠自己爭取的,信任也不是一輩子的,要用一輩子來樹立自己的人格和自信。

  剛剛在倒座房,晚飯結束,李唐和聞遠鬧覺了,何壯也開始打哈欠,兩個大的還可以。

  所以,沈國棟安排小子們送了費善英娘三個回家,迪麗雅和趙雅芳則也抱著孩子先回了家。

  李姝是愛熱鬧的,好不容易趕上今晚不回家,倒座房又是這么多人在熱鬧,她才不想回后院呢。

  所以,老太太、劉茵以及姬毓秀送了顧寧娘倆回后院的時候,她便嘰嘰喳喳地留在了倒座房。

  趕上于麗從俱樂部回來,再加上秦淮茹帶著棒梗來了,她就更不愿意回來了,前院多熱鬧啊。

  一邊聽著爸爸他們嘮嗑喝茶,一邊被于麗抱在懷里親近著,逗著她,還有棒梗跟猴子似的亂蹦嗒。

  于麗在俱樂部的工作越來越多,所以晚上很少回來吃飯了。

  有時候忙的太晚了,就是連家都不回了,反正都是一個人。

  以前還顧忌著閆家,心里憋著一口氣,不甘心也好,爭氣也罷,這房子是她掙回來的,如何都要住下去。

  可自從閆解成死了以后,她心里那股子火氣和怨氣就散了,就算是再見著閆家人,見著葛淑琴,她都沒了那種尷尬和冷眼。

  所以,孤零零的一個人,住著再大再好的房子,也沒了勁頭兒。

  倒不如俱樂部那邊熱鬧,宅子大,屋子多,設施好,人也多,想住在哪就住在哪,尤其是后院的招待所開放后,在那邊睡更舒適。

  不過,這里終究是她的家,她嫁來這座大院以后的念想。

  周六本是不應該回來的,因為明天周末,俱樂部會很忙。

  只是趕上了,早早地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在餐廳吃了晚飯便回來了,真不知道李學武一家也回來。

  看見李姝就跟什么似的,抱在懷里親著,逗著,說著悄悄話。

  李姝跟她也有感情,老太太也好,劉茵也罷,都不回避她,于麗給她做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家里都說給李姝,是誰做給她的。

  再加上李姝來這邊的次數多,經常能見著于麗,便也真是親近。

  她跟于麗叫小姨,就像當初李學武沒結婚時候一樣,在回收站門市部里,老太太帶著她,見天的陪著于麗賣貨理貨,說不完的話。

  就算是現在,李姝身上的衣服也多是于麗給準備的,且都不是買的,是于麗親手給做的。

  在秦淮茹這,便又是一個樣。

  秦淮茹有自己的孩子,且都不小了,同婆婆兩個人照顧著都嫌累的慌,哪有心思顧及李姝這邊。

  再一個,住在這院里,她早就跟婆婆說過的,不可能像于麗這樣沒有顧忌,表現什么愛屋及烏。

  你看秦淮茹為了生活,也是為了心中那一點悸動,跟李學武有了那種關系,甚至她婆婆都主動的。

  但要說真跟李學武那什么,或者關系再走近一點,甭說她自己有自知之明,李學武不可能要她。

  就是她婆婆那兒都不會允許的,私下里睡在一起,只能說關系好,面子上至少要過得去。

  真要面兒上都不顧忌了,就說明秦淮茹沒有了養孩子和婆婆的心了,是要遠走高飛或者撇家舍業的打算了,你說賈張氏急不急。

  所以,你看秦淮茹貼著李學武,在工作上維護,在個人關系上曖昧,但在家里,對李學武的家人,她很是謹慎,輕易不會表現。

  你看給李學武做衣服行,要是給李姝做衣服,她是萬萬不會的。

  這就是規矩和底線,她自己明白她有什么,要什么,需要付出什么,什么東西是她不能惦記的。

  對李學武再好,再關心和順從,哪怕是請家里來那個,賈張氏都不會在意,甚至鼓掌歡迎。

  但唯獨不能超出李學武之外,關心李姝,關心李學武的家人。

  當然了,這種關心和維護跟日常相處不相干,是兩碼事。

  秦淮茹成了招待所的干部后,在這院里的威信也逐漸建立了起來,甚至有的時候院里有事了,連一大爺都要叫著她來幫忙處理。

  兩口子吵架,鄰居之間糾紛,一大爺出面說說爺們,秦淮茹勸勸娘們,也就維持了這院里的秩序。

  前后四進院,住了一百多口子人,哪有不吵架不拌嘴的。

  就是兩口子之間都有吵架拌嘴的時候,更何況是這鄰居呢。

  一個辦公室七個人都能整出八個群來,鄰里之間也有親疏遠近。

  就像這四合院里,自然的分成了前后中外四個院子,每個院子的鄰居相處幾十年了,自然感情好。

  不僅僅是感情,更是互相照顧著,哪怕是幫忙看著家都算照顧。

  趕上鄰居好說話,性格好的,那相處起來比親戚都融洽。

  遠親不如近鄰可不是在勸架的時候說的,這是真實的關系體現。

  比如中院,傻柱家和一大爺家相處的就好,傻柱和雨水是要上班的,哪有那么多時間伺候月子。

  迪麗雅坐月子那時候天兒還涼著呢,不就是一大媽照顧的多嘛。

  一大爺兩口子一輩子沒有孩子,對傻柱也有過念想,主要是人上歲數后有了養老的想法。

  只是傻柱跟秦淮茹沒有來電,更有李學武給介紹了迪麗雅,還有了自己的孩子,讓一大爺熄了撮合這院里三家人湊一塊過日子的心思。

  不過,他對傻柱的照顧是真切的,兩家的關系相處更加的好。

  一大媽經常往上屋去,幫迪麗雅的忙,也是喜歡何壯那孩子。

  現在孩子大了,白天迪麗雅和費善英交換著看孩子,連帶著看顧回收站門市部,一大媽都要追去倒座房看看孩子,稀罕稀罕。

  等到了晚上,傻柱一家都不在家開火,所以叫吃飯的時候少,多是晚上忙活完了,叫了一大爺和一大媽來家里坐一坐,嘮嘮嗑,喝喝茶,算是湊在一起熱鬧熱鬧。

  理由便就是何壯這個孩子。

  一大爺也是喜歡孩子的,只是怕傻柱多心多想,所以矜持著。

  見著傻柱主動招呼他了,便也就放開了,每次抱著孩子都是笑呵呵的,尤其是傻柱教著孩子叫爺爺的時候,樂的更是合不攏嘴。

  也有相處不好的,即便是在一個院里,總有脾氣秉性對不上的。

  比如前院李家和對門的閆家。

  兩家以前相處的就不是很好,頗有住對門、要比較的心思。

  閆富貴是人民教師,李順是醫生,侯慶華是家庭婦女,劉茵也是家庭婦女,兩家各有三兒一女。

  巧合的是,孩子們年歲相當。

  閆老摳是什么脾氣秉性就不用說了,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不僅僅是李家,他跟誰都是那個樣,不嫌寒磣,不嫌磕磣。

  李順一家人因為此前經營醫館藥房的緣故,經過了幾次運動,生活上很是低調,多行善事求好名。

  侯慶華是個愛說的,年輕那會兒幾次找劉茵說話,見劉茵都不往家長里短上嘮,以為瞧不起她。

  兩家的女主人來不上,男人們又都是各自忙工作,所以連帶著相處的就很一般,尤其是孩子長大后,不比男人工作,開始比孩子。

  當然,似是李家和閆家這種關系,在院里也不止這一對兒。

  閆家還只是暗暗較勁,有不較勁的,直接上架的那種。

  所以說四合院里人多事雜關系亂,一點火星子都能打半天架。

  那有沒有前后院關系好的?

  自然是有的,尤其是工作關系或者利益關系,相互照顧是常事。

  西院的回收站開起來了,傻柱一家幾口人都在倒座房吃飯。

  李學武平步青云,于麗和秦淮茹搭上了他,更有人巴結他,院里就有了新秩序、新關系。

  秦淮茹跟李家相處的好不好?

  其實都不用想,就連趙雅芳生孩子,都請了賈張氏來幫忙,你說賈家和李家的關系好不好?

  雖然說李家是給了錢的,可院里這么多老娘們呢,怎么不見李學武請別人去幫忙呢?

  賈張氏伺候孩子好?還是她三頭六臂不用睡覺,面面俱到?

  都不是,是秦淮茹平日里跟劉茵相處的好,跟老太太和趙雅芳相處的好,所以兩家人來往的就多。

  就以李家這種過日子的方式,如果不是有個“逆子”李學武,后半輩子都不可能跟院里人有這么多的來往,更不可能有關系好的。

  跟李家相處的好,是因為李學武,也不僅僅是因為李學武。

  她在紅星廠工作,依靠李學武得了進步,成了干部,有了今天的好生活,能抬起頭做人了。

  不僅僅是李學武,她也是這院里的一份子,本就是鄰里關系。

  李家人都是本分過日子的,交往起來沒有壞心眼,更不會占她什么便宜,反而有諸多照顧,任是誰都明白該怎么相處。

  尤其是跟李學武有了那種關系以后,跟李家的和睦友善反倒給了她更多的選擇和退路。

  下班那會兒從李家出來,得知秦京茹和韓建昆來了,便趕緊的回家,嘴里說著妹子小沒良心的,可終究是她妹子,在城里的親戚。

  姐妹兩個在村里也算是能人了,長得好,身材也好,持家手藝也好,多少人求著要的。

  可就是心氣高,都想著嫁到城里去,成為城里人。

  這年月,真有嫁到城里的,可也為數不多,都是幸運兒。

  似是秦淮茹姐倆這樣互相幫襯著的,那就更少了。

  我嫁到城里了,成為了村里人人羨慕的對象,還能多一個人分潤我的成功和喜悅,就是親妹妹也不行啊,多少人都是這么想的。

  秦淮茹和秦京茹還不是親姐妹的,但秦京茹真就有這份決心,也有了這份運氣,趕上李學武了。

  所以,現在秦京茹嫁了個好人家,當姐姐的自然是高興的,只想著姐妹兩個多來往,把親戚關系處的越近越好。

  賈家已經沒有親戚了,秦淮茹在農村倒是有親戚,可都是窮親戚,借不上力不說,以前男人活著的時候倒經常有來城里扒扯她的。

  也就是這些年都知道她守寡帶著孩子,知道她困難,所以來的人少了,不然她這日子別想著消停。

  就算是現在,她回家的時候也是悄悄的,萬萬不敢張揚,小心著農村的親戚再來托辦什么事。

  就算是借錢借糧也是受不了的,甭惦記著還回來,只下次不來了都是不敢妄想的。

  嫁在京城的秦京茹自然不同,婆家有基礎,兩口子都能掙錢。

  兩家對比相差不多,交往起來自然是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所以,妹子妹夫來了,她是高興的,沒想著借了李學武的招呼,帶著他們往倒座房去吃,就在家里好好地準備了一頓晚飯。

  席間兩姐妹說著家常,聊著各自的忙碌,也說了說彼此的生活。

  秦淮茹問秦京茹的,自然是要孩子的事,畢竟娘家人不著急,婆家也是著急的。

  韓建昆家里不是一脈單傳,可韓建昆頂門立戶養老娘,就算是這家里的唯一男人了。

  所以,早點開枝散葉,是對婆家照顧最好的回應。

  秦京茹跟她姐倒是說得來,沒什么顧忌的,也說到了工作的事。

  主要還是擔心顧寧剛生完孩子,李寧還小呢,要是她懷孕了,充其量再能干幾個月就得下來養胎了。

  李學武必然不能讓顧寧受苦,讓他母親劉茵受累的,還得請人來照顧家里。

  且不說請來的這個人合不合適,是不是要緊的關系,只說她從養胎到生產,再到孩子能撒手,這段時間李學武能等著她?

  最少也得一年多,再找來照顧生活的保姆相處的時間長了,不跟她一樣,也有了感情。

  到時候是用她,還是不用她啊?

  是,有韓建昆在這里,李學武怎么都是要用她的,顧寧也這么說,讓她安心準備要孩子。

  可到時候李家真有合適的保姆,她怎么好意思依著韓建昆的關系逼著人家換了她回來啊。

  就算回來了,她也得照顧自己的孩子,總不能像現在這樣全心全意地照顧著李學武家里。

  秦京茹私下里跟她姐姐說的,她不僅舍不得這份工錢,更舍不得跟李學武家里的這份關系。

  別看只是給李學武家里當保姆,可也是帶著工資嫁進韓家的。

  是,這不算什么正式工作,可每個月二十塊錢是真金白銀的。

  在韓家,就算是當著那些親戚的面,她也不覺得自己鄉下人的身份差了什么。

  就算是保姆,那也是李學武家里的保姆,韓建昆還是李學武的司機呢,有李學武這層關系在,韓家人永遠都不敢小看她,欺負她。

  可秦淮茹也勸了她,就算是再珍惜這份工錢和關系,總不能耽誤了自己的生活,這種依賴沒有窮盡,除非她打算一輩子不要孩子。

  秦京茹由著姐姐的勸,也答應回去好好想想,再跟韓建昆好好商量一下做決定。

  按照秦淮茹的意思,這孩子還是早生早好,要多要少的,得先有一個才是好的,至少給婆家一個交代,面上過得去才行。

  說了秦京茹的事,秦京茹也反過來關心了她姐姐的事。

  姐妹兩個趁著吃晚飯刷碗的工夫,在院里說了好一會兒。

  “光說我,你呢?”

  秦京茹看向她姐問道:“前段時間不還說了,要再找一個嗎。”

  “怎么?是張姨不愿意,還是你有什么顧忌?”

  “哪兒那么好找啊,你當采蘑菇呢,上山踅摸一圈就撿了。”

  秦淮茹聽見妹子問起自己的事,也是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她倒是沒說什么,我也知道她是啥意思,顧忌也沒什么顧忌的。”

  “就是沒遇著合適的?”

  秦京茹打量了她姐,道:“不能吧,副科級干部,三十歲,就算帶三個孩子,也不缺相看的男人吧?”

  “叫你說的,我成啥了?”

  秦淮茹瞥了一眼妹子,道:“就因為這個,所以才遇不到合適的,我知道人家惦記我啥啊?”

  “再一個,光是三個孩子的問題嗎?”

  她瞅了一眼屋里,道:“這么大歲數了,我能扔下她一個人在這院里過活?我成啥人了。”

  “咋?你還想找個倒插門的?帶著婆婆一起在這邊過日子?”

  秦京茹提醒道:“你說相看的男人有別樣的心思,倒插門的就都老實了,這城里的爺們,好樣的誰會倒插門,就算你長的好看。”

  “帶著三個孩子,你就找也帶著孩子沒了媳婦兒的,老實本分能過日子的那種。”

  她勸著她姐說道:“你要真狠下來心,一個人出去單找,就你這條件找年輕小伙子都滿可以。”

  看見她姐瞪她,秦京茹也不在意,抿著嘴角說道:“可你不是舍不得孩子嘛,你想找啥樣的?”

  “不知道,想不好,沒遇著,等遇著了再說吧。”

  秦淮茹自己也迷茫著,怎么回答她妹子的問題啊。

  刷著碗,神情有些失落地說道:“或者再過幾年,也省的找了,就這么一輩子算了。”

  “一輩子?你當你現在七老八十了咋地?”

  秦京茹說著她,道:“才三十歲,正是需要男人照顧和關愛的時候,一個人撐起這個家都夠不容易的了,你還想撐一輩子?”

  “我倒不是說你想那啥,只是女人終究要有正常的家庭生活。”

  秦京茹是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敢問,敢說,她湊近了她姐,小聲問道:“你現在跟他,還…”

  秦淮茹瞪了她一眼,只是他們家吃飯晚,來客人了,吃的又慢,所以這會兒院里的水池子邊上,只有他們姐倆兒在說著話。

  制止了秦京茹的胡言亂語,秦淮茹頓了頓,這才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說道:“早就斷了,他現在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瞅了一眼妹子,她又垂下了眼眉,道:“再一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現在有多忙。”

  “我一個月都見不著他一回,就算是在廠里見著了,也是一走一過,說兩句話的事,沒那啥了。”

  “真的?我還以為…”

  秦京茹抿著嘴角微微搖了搖頭,道:“也是了,他現在晚上都很少出去,下了班就回家。”

  “顧寧懷孕生孩子這段時間他都沒說夜不歸宿,僅有的幾次不是出差就是廠里有活動或者開會。”

  她皺著眉頭,看了她姐問道:“你說他收心了吧,那于麗算咋回事,真就只是由著他的安排,在俱樂部里上班,也沒那種關系了?”

  “我上哪知道去——?”

  秦淮茹搖頭道:“我就知道于麗想見著他,也得往家里去,或者來這邊堵著他,幾次都這樣。”

  “嗯,我見著于麗了,是往家里去的”秦京茹點點頭,確定道:“就算是周末往俱樂部去處理公事,也都是半天時間來回。”

  “所以說,他收心了,那你們呢?你們怎么辦?”

  秦京茹好奇地問道:“就這么安排了,以后只當鄰居、同事?”

  “不然呢?你想啥呢?”秦淮茹點了她的腦門,道:“別再說這個了,我只覺得臉熱的慌。”

  “那會他還沒結婚呢,沒啥在意的,只是這會兒他孩子都有了,還是消停兒的吧。”

  “那你就別猶豫了——”

  秦京茹看著她姐說道:“既然張姨不說什么,他那也沒了關系,你還不得為了你自己著想啊。”

  “現在三十歲,說起來相看對象還容易些,真要三十一歲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勸著她姐道:“每晚一年,你這心理負擔就越重,越不好找,要真是想找個好的男人過日子,那就積極主動一些,別等著。”

  “有什么聯誼活動,相親活動啥的,就積極主動報名。”

  秦京茹捅咕她姐問道:“你們廠里工會不是經常搞這些嗎?我都聽他在家里提起過這個呢。”

  “我是…我不好意思報名”秦淮茹嘆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妹子問道:“他在家提這個干啥?”

  “你還不知道他?湊熱鬧唄,就喜歡給人牽紅線點鴛鴦譜。”

  秦京茹抿著嘴偷笑道:“說是給他的秘書找對象,嚇得他秘書一周都不敢坐他的車回家了。”

  “韓建昆說的?”秦淮茹好笑地問道:“還是他跟家里說的?”

  “韓建昆私下里跟我說的”秦京茹抿著嘴笑道:“他在家里也提起這個來著,說那小子不知好歹,聯誼會和相親會只有躲著逃的。”

  “說不定人家有對象,或者有喜歡的人了呢”秦淮茹也是好笑道:“他這人啊,正經的時候可正經,胡鬧的時候正經胡鬧呢。”

  “其實你自己也舍不得,對吧?姐,別委屈了自己個兒。”

  秦京茹說了幾句閑話,這才看著她姐認真地說道:“他是啥人,我在他家干了這么長時間也有所了解,不是怕影響不好,是覺得你跟他長不了,也不合適。”

  “他重情重義是不假,可這不是一輩子的事不是?”

  她認真講道:“他在外面有多少個,顧寧可從來不問不管。”

  “他也是真顧家,從來不會給顧寧沒面,說晚上十點前回家,超一點都往家里打電話提前說。”

  秦京茹微微搖頭道:“他從來都不騙顧寧,有了孩子以后更是如此,你現在說一個月見不著他一次,以后就更難見著他了。”

  妹子的話,秦淮茹自然是聽進去了的,洗了碗筷,秦京茹兩口子便要走,晚上還得回家去住。

  所以,秦淮茹帶著棒梗,送了秦京茹夫妻兩個出門,這才往倒座房去的。

  李學武回來,那邊一定是要開個小會的,哪怕是李學武現在都不管這邊的瑣事了,可大家習慣了。

  秦淮茹不算是回收站的人,更跟這邊的業務沒什么瓜葛,可她算李學武的人,不是那種關系上的,而是身份和利益關系上的。

  倒座房這邊也沒拿她當外人,開小會說業務的時候也沒背著她。

  就算是王亞梅這樣在這邊工作了這么長時間的,這樣的小會都不會讓她參加,可見秦淮茹的主動。

  她也不是想從這邊得到什么,只是一種態度,以后有事跟倒座房這邊說的時候,就不用通過李學武了。

  李學武確實是不管回收站的瑣事了,晚上這會兒就說了說形勢和新倉庫的事,大家喝喝茶,說了一個小時的閑話便散了。

  她帶著棒梗,跟傻柱和雨水一路,同李學武抱著李姝一起往回走,路上又就著李姝聊了幾句。

  就在中院,幾人各自分開,李學武抱著孩子往后院去了,傻柱和雨水看著他離開后,這才回了家。

  她和棒梗回來的時候,里屋都熄了燈,婆婆帶著兩個閨女先睡了,只給他們娘倆留了客廳的燈。

  等給棒梗洗漱完蓋了被子,她這才回了里屋,往炕上躺了。

  且還沒等秦淮茹睡著呢,婆婆那邊翻身,便聽見她說道:“京茹跟你說了再找一個的事?”

  “媽,嚇我一跳,您還沒睡啊?”

  秦淮茹撐著身子看了婆婆一眼,這才又躺下了,說道:“大半夜的,您怎么想起問這個了?”

  “唉——有點睡不著。”

  賈張氏嘆了一口氣,坐起身子借著窗外的月光看向秦淮茹那邊說道:“我這心里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始終放不下你的事。”

  “媽,別胡思亂想了,睡覺吧”秦淮茹勸著她說道:“這事兒又不是想來的,別為我擔心了。”

  “再說了,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咱們娘幾個不挺好的嘛。”

  “你都說我不想,我能不為你想嘛,你才三十啊。”

  賈張氏坐在那,望著窗外說道:“以前逼著你,不讓你找,是怕你找了,我們吃虧吃苦。”

  “現在想著你找了,又擔心你找的不好,你自己吃虧吃苦啊。”

  她扭著身子,看著秦淮茹叮囑道:“我可跟你說,你管怎么找,哪怕就是真找著了,結婚了。”

  “都別斷了李學武那,只要你們一直有關系,有了這個貼靠,找什么樣的都不會叫你吃虧吃苦。”

  “媽——您快睡覺吧!”

  秦淮茹只覺得婆婆越來越過分了,這都說的啥啊,太羞人了。

  不過,不得不說,經驗豐富,人生閱歷多的婆婆即便說的是歪理,好像也有那么幾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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