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聊,我出去看看”
李學武對著老頭兒客氣了一句便起身往出走。
這老頭兒挺有意思,見李學武愿意聽,便擺手說道:“快去快回啊,等你回來我給你講講我挖了一個王爺墓的事兒”。
聞三兒聽了自己舅老爺的話,只覺得腦仁疼。
哎呦,祖宗哎!您可叫我省點兒心吧。
趕著說話兒趕著撈您,您就死乞白賴地往坑里跳啊。
等李學武笑呵呵地出來了,聞三兒急忙說道:“我舅老爺就是一逃兵,可沒干過這事兒,這都是他道聽途說來的,你可別當真啊”。
“哈哈哈”
李學武笑道:“三舅你緊張甚么,我剛才還想著呢,你怎么愛好古玩呢,原來是家學淵源啊”。
“屁的家學”
聞三兒苦笑道:“就是聽了他的吹牛皮我才不上學的,跟著他跑了半年琉璃廠,凈給他搬東西了,毛都沒見著”。
李學武拍了拍聞三兒的肩膀說道:“得了,我還能當真啊,就是聽個樂呵,你忙你的去把”。
其實這會兒也到了開席的時間了,代東的二爺吆喝著爺們兒們先去東屋吃飯。
這里屋的人便開始往東屋走。
因為新娘子的親屬也來了人,便在西屋兒設了娘家人兩席,
聞三兒還特意請了大姥和二爺還有李學武作陪。
人來的不多,男客才三個人,跟李學武幾人坐在一桌正好。
女客倒是跟聞三兒的七大姑八大姨坐了一桌。
西屋這邊兒多是女方的家屬,再有就是聞三兒的長輩親屬。
這邊開了兩席就是因為男女分席,左右各一桌。
二爺是代東的,所以沒有先上桌,而是先安排客人往里面坐。
因為東屋的房間不小,把東西歸置歸置正好擺得下六桌。
西屋這邊因為是住的地方,炕上擺了兩桌,攏共算起來擺了八桌的席面。
聞三兒昨兒還說今天來的人不多呢,可這么一瞧,連男帶女,連老帶少,怎么也得有幾十號人了。
李學武看了一下,聞三兒的兩個姐姐就來了一個,也就是老彪子的母親。
看著就是一個家庭婦女,領著老彪子他大哥家的孩子來的。
大壯的母親也來了,見人手不夠,還伸手幫忙來著。
院兒里人基本上能來的都來了,不想來的也就都躲著沒出來。
因為聞三兒在這邊住了得有兩個月了,跟大家伙兒相處得還算不錯。
二大爺家收音機壞了還是聞三兒給修的,所以但凡家里不摳搜的都跟著湊了個熱鬧。
甭想著這個時候的隨禮份子能有多少錢,多數是五分、一毛的,關系好的可能五毛一塊的。
東屋要比李學武坐著的西屋熱鬧,因為有孩子們在,吵吵鬧鬧的。
再加上吃席的人坐上了桌,等著上菜的這會兒工夫,好久不見的或者認識的親戚湊到一塊兒聊閑篇兒,顯得很是熱鬧。
端菜、上菜的都是院里和街坊十六七的小伙子,這叫落忙,也是一種傳統。
家里有十六七歲小伙子的,趕上街坊鄰居有事情,不用開牙,你就得讓家里的小伙子去幫忙去。
干的都是擦桌子、端菜的體面活兒,等洗碗、刷鍋、盛菜的都是街坊來幫忙的婦女們干。
小伙子們端了菜,等客人吃完了還得收拾桌子,把桌子板凳幫著送回各家去才算完活兒。
有的東家會給些糖,有的會給煙,少有給錢的,因為這些小伙子來幫忙也不是為了錢。
為的是他們結婚的時候你們家的小伙子也來落忙來。
其實這個傳統是很好的,十六七歲,正是鍛煉孩子的時候,出去落忙接觸街坊四鄰的,慢慢地也知道該管誰叫什么,不至于上街見了面兒都不知道該怎么稱呼。
這也便于小伙子們上了社會可以快速地打開局面,因為大多數都認識了。
后世已經沒有這個傳統了,即使是農村,包席的都帶著上菜的人。
這可能跟農村十六七歲的小伙子基本都在上學有關。
再一個就是可能后世的孩子慢慢金貴了,不舍得送出去讓人家使喚了。
李學武因為歲數小,就挨著姥爺坐在了炕邊上。
這桌席面上的人大眼對小眼,李學武和姥爺不認識這些人,這些人也不認識李學武。
但社交匪徒的稱號不是白叫的。
“您抽煙,還不知道您跟新娘子是.?”
坐在李學武另一邊的一個中年男人接了李學武煙,有些矜持地說道:“我是善英的舅舅”。
說著話,又給李學武介紹道:“這是善英的姥爺,這是她二舅”。
李學武挨個兒給敬了煙,又點了煙,笑著說道:“那可真是實實在在的娘家且了,哈哈”。
新娘子的舅舅看李學武歲數不大,卻是被代東的安排到了這桌,也是很詫異,但是沒問出來。
這樣的人無非是有兩種情況,要么是輩分高,要么是身份高。
可看著也不太像啊,就是穿的好,用的好罷了。
怎么看出來的呢?
因為他看見李學武給幾人點火的是打火機了,這個可不常見。
再一個就是煙,李學武敬的是大前門。
這煙不能說抽不起,可真花錢抽的還真不多。
兩盒煙就是一斤肉了,實在是心疼。
“您是東北來的?”
聽見新娘子的舅舅問,李學武笑著說道:“不是,我就住這個院兒,因為我奶奶是東北人,可能帶著點兒東北口音,呵呵”。
正說著話,二爺走了進來,對著李學武說道:“沈所長和段所長來了,在門口呢,老三正接著呢”。
“哦哦,您幾位先坐著啊”
李學武對著桌上幾人客氣了一句便穿鞋下了地往出走。
新娘子和聞三兒的親戚倒是挺奇怪,這小伙子到底什么身份,連代東的都客氣著進來通報來的客人。
再一個,這外甥女找的不是個收廢品的嘛,在回收站里借房子結婚也就算了,怎么還有這么大的場面。
讓幾人看不透的還在后面呢。
從窗戶里往西院看,就見院里停著一臺邊三輪。
邊三輪不算新鮮,新鮮的是這臺邊三輪是派處所的。
這個時候還沒有公車管制那么一說,所以對這些倒是沒人非議。
就見剛才坐桌上敬煙的小伙子跟著站在車邊上的兩個穿制服的中年人很是熟絡地握著手,自家姑爺站在一邊客氣著點煙。
這特么到底是誰結婚啊?
娘家人已經看出來了,這兩個穿制服兒都是奔著剛才坐在這兒的小伙子來的。
看著三人往屋里來,這邊兒的客人倒是面面相覷了起來。
不是說姑爺是 這個疑問一直在娘家人腦袋上盤旋著。
“來來來,屋里請啊,哈哈哈哈”
李學武讓著沈放和段又亭進了屋。
西屋這邊見兩個穿制服的進了屋都住了聲,拘謹地看著兩人。
“哈哈哈,我是新郎的朋友,過來討杯喜酒,別介意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
娘家人能說什么,能說介意嗎?
趕緊給讓位置吧。
因為這桌子就是倒座房平時吃飯的桌子,很大,多坐幾個人充足,所以沈放和段又亭也上了炕。
“慢轉身”
“哎!油著”
李學武這邊兒客氣著給沈放三人介紹娘家且的身份,落忙的小伙子們進來了,嘴里吆喝著注意別蹭到他們的號子,手腳麻利地給每個桌上放了一盤涼菜。
代東的二爺笑著從主桌這邊開始介紹了客人的身份,這也算是一個打開社交的措施。
讓不熟悉的人坐在一桌很尷尬,有了代東的介紹,眾人都能有個熟悉的方式。
二爺先是介紹了新娘子的姥爺、大舅、二舅,再介紹了聞三兒的舅姥爺、舅爺,最后介紹了李學武三人的身份。
這一下可是給聞三兒和新娘子費善英的親戚給鎮住了。
感情兒對面兒坐著的是三個派處所的所長啊。
尤其是聞三兒的舅老爺,剛才可是跟李學武吹了一個全套兒的挖墓過程啊。
“呵呵呵,我跟三舅算是發小,關系處得好,各位吃菜”
李學武拿著桌上的酒壺給客人開始倒酒。
這幾位娘家且和聞三兒的親戚再也不敢亂說話了,都拘謹地坐著。
這倒是給沈放和段又亭整的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就不穿這身兒衣服來了。
隨著熱菜一碗碗地端上來,西屋這邊的氛圍也慢慢地緩解開來,這還多虧沈放和段又亭帶頭說笑了幾句。
正喝著酒,二爺帶著穿著嶄新中山裝的聞三兒,還有穿著紅色外衣的費善英走了進來。
“來來來,各位長輩親屬和貴客,讓新郎、新娘子給各位敬酒”
二爺說了一句,便帶著聞三兒和費善英先往主桌這邊來。
先是給聞三兒介紹了娘家人,由聞三兒敬酒,再給新娘子介紹聞三兒的家人,由費善英給倒了酒。
最后介紹了李學武三人。
先是介紹了沈放和段又亭,因為是貴客,所以是新娘子倒酒,聞三兒敬酒。
費善英不知道聞三兒跟這兩位所長有什么關系,一個收廢品的.也能關聯上派處所?
可也沒聽聞三兒說他有這么牛掰的親戚啊 等二爺介紹到李學武的時候,費善英才知道這兩個穿制服的是為什么來。
看著丈夫的發小,怎么覺得聞三兒有什么事兒瞞著自己呢。
打一被接過來費善英就感覺不對,說好的借回收站里的三輪車來接,可到門口的卻是吉普車。
說好的借回收站里的一間值班房住兩天,可接到后院的時候卻是那么規整的房子,連沙發和電視機都有。
哪個單位的值班房這么闊綽啊。
再就是席面,費善英可是跟聞三兒說好了家里就來六七個客人,不用破費。
可現在來看,兩個屋都坐滿了啊。
這損小子是不是騙了自己啊。
聞三兒捅了發愣的費善英一下,提醒她給李學武倒酒。
費善英這才回過神兒,看了聞三兒一眼,笑著給李學武倒了酒。
李學武則是也笑著謝了句:“謝謝三舅媽”。
“哈哈哈”
李學武的這聲叫倒是給屋里的氣氛活躍了起來。
費善英看著“大外甥”也是有點兒磨不開面子了,笑著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隨著聞三兒從主桌開始敬酒,一直敬到末尾,酒席也到了尾聲。
西屋那邊兒的客人已經走了,娘家且由著二爺送走的,院里的人也都幫著收拾的桌椅板凳。
聞三兒看著院里孩子們嘻嘻哈哈地在門口玩鬧著,紅著臉,也是滿心歡喜地對著二爺幾人道了謝。
尤其是對傻柱,聞三兒給拿了十塊錢都沒要,撕吧著給扔了回來。
聞三兒沒看見李學武,還是從二爺口中知道的,李學武坐著吉普車跟著沈所長他們走的。
這個時代還是以節儉為主,所以席面僅僅是中午的一桌,沒有晚上那頓了。
晚上就是聞三兒兩口子單請家里人了。
由著費善英扶著聞三兒到了后院兒,把聞三兒扶著上了炕以后,費善英去衛生間接了熱水準備給聞三兒擦擦臉。
看著瓷磚貼的浴缸和衛生間,再看看規整的廚房和餐廳,再看看講究的沙發和家具。
費善英走到里屋看著那書桌上的臺燈和本子、鋼筆、書啥的就眼暈。
這一定是哪個干部的家,這損小子騙了自己。
“起來,給你擦擦臉”
聞三兒有些迷糊著坐起身,由著費善英幫著擦了臉,這才清醒了一些。
“這是誰的房子啊?”
“嗯?”
聞三兒抬起眼睛看了看自己媳婦兒,道:“院兒里的啊”。
“廢話,我還不知道是院兒里的?我問你是誰家的?”
聞三兒見要露餡兒,兩眼一閉,嘴里說著“頭疼”就要裝死。
“哎呀哎呀,頭疼,迷迷糊糊的呢”
費善英看著躺在炕上的聞三兒說道:“你要是迷糊著,今晚就別碰我了”。
“不是”
聞三兒睜開眼睛看了看媳婦兒,道:“就是借住兩天,打聽這個干什么?”
“是你那個發小兒的吧?就是那個副所長”
費善英手里拎著毛巾,看著聞三兒問道:“是不是?”
聞三見藏不下去,便點點頭說道:“是他的”。
費善英將毛巾放回了衛生間,走回來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瞞著我?”
“哪有?”
聞三兒搖頭否定道:“我跟你有啥可瞞著的”。
費善英看了看聞三兒問道:“就是發小,就送了這么多東西?”
說著話,費善英指著炕上堆著的東西說道:“這布,這毛毯,這.怎么還有收音機啊”
“那收音機是彪子送的”
聞三兒連忙解釋著,順手拉過費善英問道:“孩子放哪兒了?怎么沒見?”
“被前院一個老太太抱著走了,說是跟你認識的”
聞三兒見轉移話題成功,便點點頭說道:“那定是李學武的奶奶抱走了,得了,咱趕緊把兒子抱回來吧”。
見聞三兒這么說,費善英也是滿心的歡喜,不再追問聞三兒,而是跟著聞三兒去李學武家接孩子。
不提聞三兒兩口子接了孩子回家怎么折騰,閆解成把李學武送到這邊兒所里跟沈放他們開會。
具體開的什么會閆解成也不知道,因為他的心思也不在這個上面,而是想著自己媳婦兒的事兒。
今天開車帶著李學武回了大院兒,算是從那天鬧了別扭以后閆解成第一次回家。
雖然于麗沒有怎么跟閆解成怎么親近,但是在給閆解成錢讓他去寫禮賬的時候也沒給臉色。
閆解成知道這是媳婦兒消了氣了,便觍著臉說了幾句好話。
效果還是挺好的,在席上于麗遇見自己婆婆也沒說別的,兩人像是都沒看見彼此似的。
這是閆解成能想到的最好的情況了。
倒是閆解成在街坊鄰居面前露了一回臉,再怎么說也是開小汽車的,在這個年代里已經可以說得上是頂好的職業了。
心里想著媳婦兒叫自己回家過小年兒,閆解成心里就樂,心里想著就露在了臉上。
“發春了?笑得那么騷”
李學武對著沈放和段又亭擺擺手就往車這邊來,從前擋風玻璃就看見閆解成趴在方向盤上咧著大嘴笑。
“科長”
閆解成見李學武上了車,趕緊收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咱上哪兒啊?”
“回廠里”
李學武翻看著手里的文件,一路上也沒怎么說話。
直到了軋鋼廠,才對著閆解成交代道:“這兩天你也備崗啊,明天早上來家接我”。
“科長.”
閆解成的滿心歡喜被李學武一棒子揍老實了。
明天可是小年兒啊,于麗還說讓自己一起回娘家呢。
這備崗.
自己兩口子這可是剛和好啊。
李學武抬起頭皺著眉頭看了看閆解成問道:“吭哧癟肚的,有話說,咋地?這兩天有事兒啊?”
“是”
閆解成把車停在了保衛樓門口,轉身對著李學武猶豫著說道:“于麗說是小年想回她娘家過,我這也.”
李學武擺擺斷了閆解成的話,說道:“明早照常來接我”。
說完了話便跳下了車。
閆解成看著霸道的李學武也是有些為難。
讓他反駁李學武他是不敢的,越是跟李學武相處的久了越是不敢反駁李學武。
別人看著李學武都是嘻嘻哈哈的,對誰都是客氣又禮貌的。
但是閆解成是知道的,李學武的臉最是容易變,說不好聽的就是屬狗臉的。
說酸臉就酸臉,一句話說不對了就翻臉。
閆解成可是親眼瞧見李學武訓過人的,更別提在訓練場上見過李學武動手的了。
前幾天華清來訓練的人里有個練家子。
好家伙,滿身的肌肉塊子,對練的時候能打三個。
看著護衛隊天天訓練四百米障礙覺得像是小孩子做游戲,便梗著脖子不愿意訓練了。
李學武當時也很講“道理”,先是解釋了四百米障礙的用途,然后不等那人說服氣還是不服氣,直接飛踹上去。
“練家子”都沒等拉開架勢,就被李學武拎著“道理”打的滿地滾。
最后閆解成親眼看著“練家子”服了軟,李學武才扔了“道理”讓華清的人加訓。
今天李學武從一進所里臉色就不對,等開會出來的時候更是沒好話地訓斥了閆解成。
現在讓閆解成頂著李學武說:“不行,我明天有事,必須休息”,這讓閆解成加十個膽子也是不敢的。
只能看著李學武的背影哭喪個臉,想著怎么跟于麗解釋了。
閆解成剛要把車往后倒,準備開回護衛隊車庫的時候,就見李學武又從保衛樓里回來了。
只見李學武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子,往閆解成懷里扔了一條大前門。
“明早我自己開車來上班,你開咱家那臺威利斯去你丈人家,這條煙拿著,再讓嫂子去庫房里拎兩條魚,再從酒桶里打壇子酒帶著,壇子之前我買的,嫂子知道在哪兒”
之前在前海弄得那一網魚還有不老少,都被彪子他們用缸凍上了。
因為怕魚肉放時間長了不好吃,老彪子弄了冰鋪在了上面,現在隨時拿出來吃,肉都不變味兒。
說著話李學武就要甩上車門子。
閆解成趕緊感激地喊道:“謝謝科長,我.”。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要被感動的哭了的閆解成,笑罵道:“少扯特么犢子,去你丈人家別扣個嗖的,少喝點兒酒,下午在家等我,晚上有事兒”。
“知道了科長,我”
“砰”
李學武也沒等著閆解成把道謝的話說完便甩上了車門子,算是把他后半句話關在了車里,轉身往樓里去了。
閆解成絲毫不在意李學武的“不禮貌”,李學武“不禮貌”的人多了去了,自己算老幾啊。
摸了摸懷里的大前門,咧開大嘴,把車開回了車庫。
李學武剛回到辦公室,就見韓雅婷站在自己辦公室里。
“科長,剛才見您回來了啊?”
“嗯嗯”
李學武答應一聲,隨后邊往里走邊說道:“跟司機說點兒事兒,怎么了?”
韓雅婷將一份文件放在了李學武的面前說道:“行動方案已經做好了,您看看,是否現在發給沈所和段所?”
李學武翻開行動方案看了看,是按照自己要求做的,便點了點頭道:“方案沒問題,但是等明天下午再送過去”。
“您還真是小心”
因為案子就要行動,韓雅婷的心情也有些緊張,為了緩解情緒,還調侃起了李學武。
韓雅婷心里想著李學武還真是許寧說的那樣,誰都信不著。
李學武抬頭看了看韓雅婷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看著韓雅婷拿著文件沒走,便問道:“還有事兒?”
韓雅婷看了看身后,然后轉頭小聲對著李學武說道:“聽說付處長在辦公室里發火了,把電話摔壞了”。
“你怎么知道的?”
李學武端起茶杯看了看,見是熱的,便知道是韓雅婷等自己這會兒幫自己沏的。
韓雅婷自得地笑了笑,道:“咱有秘密渠道,嘿嘿”。
看著小狐貍似的韓雅婷,李學武也是笑著說道:“行啊,都打入到辦公室內部了”。
“這叫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哈哈哈哈”
韓雅婷見李學武笑,也跟著笑道:“周五的事兒,辦公室的人說處長叫人來換電話機,說是掉地上摔的,可辦公室的人看得出來,那是用話筒砸的”。
李學武也是輕笑了一陣,現在的電話機可不是一般人能砸壞的。
想想后世能當板磚用的大哥大就知道時代質量是多么可靠耐用了。
韓雅婷笑了一陣,看著李學武的表情問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內幕啊?怎么不見您驚訝啊?”
“嗯?什么內幕?”
李學武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問了一句,隨后笑道:“他打電話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兒啊,我又沒在電話線上監聽著”。
“您就忽悠我吧”
韓雅婷哼了一下鼻子,然后抱著文件道:“深沉的你們都太可怕了”。
嗔了李學武一句,韓雅婷又說道:“我聽說付海波還沒走啊,今天還見他來軋鋼廠了呢”。
“不管他,該走的時候不走,想走的時候就走不了了”
李學武瞇著眼睛說了一句,隨后便辦自己的事兒了。
韓雅婷弄不明白嗎,也就不再問,跟李學武打了聲招呼便走了。
聽著廣播里于海棠“沒的感情”的聲音讀著治安股“日常廢物”的通報,李學武喝了一口茶,嘴角扯了一個笑容,將文件放好,把課本拿出來復習。
是的,李學武現在看的不是科里的文件,而是課本。
韓師母打來電話,說是李學武也必須參加期末考試,讓他16號到鋼鐵學校參加期末考試。
雖然韓師母沒說通不通過怎么樣,可李學武實在不愿意背著一個關系戶的名聲混完自己“來之不易”的大學文憑。
看書看到了下班點兒,李學武把課本收了,穿了衣服騎著車子往家里趕。
進了西院兒見老彪子幾人正在北倉庫裝板凳,李學武跟醒了酒兒的聞三兒逗笑了兩句便要回院里。
“學武!”
聞三兒叫住了李學武,道:“謝謝了啊”。
李學武知道聞三兒說的是自己幫著他弄這場婚禮的事兒。
“咱爺們兒不說這個”
聞三兒笑了笑,然后提醒道:“你媽正找你呢,趕緊回去吧,今天我去你家里接孩子的時候你媽還問起你呢”。
因為昨晚跟丁萬秋喝了酒,在倒座房的時候就有些迷糊了,李學武也沒回家便回后院睡覺了。
中午的時候李學武又是陪著客人,吃完了飯又因為要跟沈放他們開會,所以劉茵也沒抓著李學武的影兒。
現在見聞三兒說自己老娘找自己,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
看來今天這院里是不能睡了。
婁姐,額想你了。
李學武進家門的時候正看見劉茵在做飯,也沒往屋里走,便笑著說道:“媽,今天得值班兒,晚上不回來了啊”。
說完了話李學武關上門就要走,可哪知劉茵皺著眉頭喊道:“你給我回來!”
李學武干笑著轉過身問道:“怎么了媽?我這兒還有事兒呢”。
“今天就算有天大的事兒你也得進來給我把話說清楚”
劉茵拽著李學武的胳膊把兒子拉進屋,瞪著眼睛問道:“聽說你在外面認了一個媽?你挺能啊!”
“嗨!您說這個事兒啊”
李學武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很是隨意地說道:“說的是我干媽啊,您說王主任她.”
“什么你干媽?我問的是她嗎?甭打嚓!”
劉茵說著話把燒火棍拎起來了,對著李學武問道:“你說不說?你要是不說,明天我可上門去了”。
“哎呦老娘哎”
李學武抱著母親把燒火棍搶下來了,道:“至于嘛,就是一對我挺好的阿姨,上次在醫院里照顧我來著”。
“挺好的阿姨是吧?”
劉茵掐了兒子一下,狠狠地說道:“好到能把閨女嫁給你的阿姨是吧?”
“您都聽誰說的?這哪兒跟哪兒啊?”
李學武齜牙咧嘴地跟劉茵兜著圈子,同時對著里屋的李雪瞪了一下眼睛。
李雪則是回了李學武一個雙手合十無可奈何的表情,告訴李學武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李學武沒有理會屋里的小叛徒,苦笑著躲著母親的巴掌。
“你就沒準話兒吧你,你妹妹都說了,你還騙我”
劉茵氣的打了李學武兩巴掌,道:“我還一個勁兒地擔心你找不著對象呢,還張羅著給你相親呢,你可倒好,丈母娘都叫上了”。
說著說著不解氣地又打了李學武兩下。
“說,是不是非得等孩子都生出來了才跟我們說?”
“媽”
“別叫我媽!找你丈母娘去!”
李學武看著老娘苦笑道:“八字兒還沒一撇呢,說啥啊?”
劉茵瞪著李學武問道:“我問你,上一個是不是因為這個分的?是不是你看著這家兒的勢力了?”
“得了吧老娘,您兒子您還不了解啊,我能干出那個事兒嗎?”
李學武哭笑不得地扶了劉茵坐在了凳子上。
“這個還是在南邊兒認識的呢,是給我治療的醫生,回來以后就碰巧遇上了”
劉茵追問道:“然后呢?”
“然后就被相親了,我沒同意嘛,后來因為案子受了傷,沒敢告訴您,碰巧她也因為案子受了傷,就都住院嘛,她母親看見我了,就天天給我熬雞湯”
“你個沒志氣的”
劉茵點著李學武的腦袋說道:“人家用雞湯就把你收買了是吧?”
現在劉茵頗有種自己家經常拱人家白菜的豬被人家用白菜勾搭跑了的感覺。
嗯,就是那種豬要丟了的感覺。
“呵呵,老娘,我又不是沒喝過雞湯,丁阿姨人確實挺好的”
劉茵看著蹲在自己身前的李學武的眼睛問道:“那個姑娘呢?也挺好的?”
這話就讓李學武有點難回答了,想了一下說道:“沒太相處過,還不知道怎么樣”。
“你還要處多久啊?”
劉茵點了點李學武的額頭說道:“以前你哪次不是看著人家好就領出來了,怎么”
“呵呵呵,老娘哎,您當我還是十六七歲的孩子呢,現在我得對我自己負責,還得對家人負責,還真能像您說的那樣上大街上再去領去啊?”
說著話,李學武拍了拍母親的膝蓋站起了身道:“再說我這個樣子還哪里能領人家姑娘了”。
“那這個呢?”
劉茵不信邪地追問道:“這個到底怎么說啊,你要是不處,我可給你找人介紹對象了啊”。
李學武也是怕了老娘了,笑著說道:“處,處處看,合適就處,不合適您再幫我介紹,成了吧?”
劉茵得了兒子的準信兒,這才緩和了表情。
可想著李雪說的那姑娘,劉茵再次問道:“那姑娘家到底什么身份和條件啊?”
李學武看了看屋里的李雪,感情這妹妹真是母親的小棉襖,把自己的事兒全禿嚕出去了。
“沒什么,她父親是干部,她母親是編輯,她是醫生”
“你呀,嘴里沒句實話,她父親是不是高干?”
劉茵早得了李雪的“招供”,哪里是李學武能糊弄過去的。
“呵呵,老娘,我們所里還缺一審訊專家,我看您就挺適合”
李學武嬉皮笑臉地逗著劉茵。
可劉茵不吃這套,懟了李學武一下,道:“啥干部家里有服務員和警衛員啊?你當你老娘不識數是不是?嗯?”
李學武笑著回道:“可能是吧,不算高,一般家庭”
“這孩子”
劉茵對著吹牛的李學武懟了一下,然后說道:“晚飯怎么辦?不在家吃值班有地方吃嗎?”
“有有有”
李學武點著頭說道:“那我先走了啊,媽”
說著話,李學武已經開了門掀了門簾子出門去了。
老太太笑著問道:“不問仔細就放走了?再想問就抓不到了,呵呵”。
劉茵從廚房的小窗戶看了李學武的背影一眼,道:“他就是孫猴子,也跑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兒”。
李學才坐在桌子邊上等著吃飯,這會兒見母親說二哥,便笑道:“要不是有告密的,您還能抓到二哥?”
“你二哥我收拾完了,是不是該說說你的事兒了?”
劉茵轉頭看向李學才問道:“你跟姬毓秀處的怎么樣了?”
李學武從家出來,連倒座房都沒進,直接奔西院取了兩條魚,又取了車子,跟西院忙活的眾人打了聲招呼便要出門。
可推車子剛要走,就被老彪子拽住了車后座兒。
“武哥,你是不是下套了?”
“嗯?”
李學武轉身看著老彪子問道:“聽見什么了?”
“武哥”
老彪子湊近了李學武說道:“道上可是傳出來了,說是交道口來了個牛掰人物,放話說:佛爺不過新街口,頑主不進鼓鑼巷,住不住的要報備,不報備的人打廢”。
看著李學武的眼睛問道:“他們傳的這是一姓李的所長說的,就是您吧?”
李學武笑呵呵地問道:“效果怎么樣?”
“額”
老彪子看著李學武猶豫地說道:“您可能要捅馬蜂窩了,這些壞小子最是不服管教的,你越這么說他們越要進來,不然他們就沒法混了”。
李學武輕笑道:“這不是正好嘛”。
也沒給老彪子解釋,李學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就出了門。
這會兒天正黑著,李學武把電摩燈打開了。
倒不是李學武怕遇見那些人,李學武正想看看這些人長啥樣呢。
可這個時候是遇不見的,開燈是為了別人別眼瞎撞了自己。
到了海子別院,李學武敲了敲門,等了約有三分鐘,婁姐才把門打開。
“還知道來啊”
“呵呵”
李學武對付婁姐跟對付他老娘是一個套路,先來個急微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快接一把,拎不動了”
李學武把兩條魚遞給了婁曉娥,自己則是推著車子進了院兒。
“車上綁的什么呀?”
婁曉娥用手捅了捅車后座上的袋子問道。
李學武把車子推進了西屋,他對這邊兒不熟悉,不知道這群兔子吃不吃窩邊草。
今天要是自己的車子在這兒被偷了,那自己可就樂子大了。
等婁曉娥關了屋門,李學武將車座上的袋子解了下來。
“年貨兒”
隨著李學武往外掏對聯、燈籠、鞭炮、年畫.婁曉娥的眼睛慢慢地紅了。
“你買這些東西干啥,能跟我一起過年啊?這不是逗我哭嘛”
“別哭別哭,哭啥呀,誰說不能一起過年了”
李學武笑著把東西放在了西屋,接了婁姐手里的兩條魚泡在了廚房的水盆里。
“你吃了嗎?”
婁姐抹了眼淚,看著在廚房忙活的李學武問了一句。
李學武抬起頭笑著回道:“沒呢,這不是準備和你一起吃嘛”。
“哼”
婁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拿這壞蛋也是沒了辦法。
走進廚房對著李學武說道:“我自己燉的豆腐,沒帶你的份兒啊”。
李學武笑著說道:“那我就看著你吃”。
“德行”
婁姐笑罵了一句,從架子上掏了兩個土豆出來,邊用勺子咔嗤皮邊說道:“多虧我有把早飯一起帶出來的習慣,不然你今天就等著餓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