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知道李學武剛才說給自己另找“俊”的相片是在跟自己表達親近。
可手里的這張更讓她對李學武感到信任。
就連李學武湊近她說話,拉她的手都沒有再抗拒。
“好好好”
李學武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你可算是抓著我的黑料了”。
逗笑了一句,拉著顧寧的手往劇場的演出后臺走。
邊走邊說道:“可不能給我丈母娘和丈人看啊,我好不容易營造的良好形象就全都破碎了”。
顧寧被李學武拉著,臉上笑著將相片和底片放進了包里。
對于李學武所說的話,她是不信的,只當這人貧嘴。
自己爸媽對他比自己都要好了,還會因為一張照片誤會了?
這會兒聽著李學武碎碎念:要是形象破滅了,丈母娘一反悔,姑娘不給了怎么辦?
顧寧走在李學武的身后,偷笑著看了前面這個高大的壞人一眼。
她剛才看了相片,真的挺嚇人的。
可是想到他兇狠的背后是保護自己,顧寧又覺得心里好舒服。
不止是心里舒服,全身都舒服。
就連被李學武拉著進了后臺,見了上次冰場遇見的那個,今天送自己演出票的姑娘都沒有收回微翹的嘴角。
“你…你來了啊…”
王亞娟被突然而至的李學武和顧寧打了個措手不及,慌亂地招呼了一句。
“我還是第一次來演出的后臺呢”
李學武很是隨意地往兩邊打量了幾眼,笑著對王亞娟說道:“表演的真好,真沒辜負你那么多年的努力”。
“還…還好”
王亞娟現在只覺得心慌亂的要跳出來一樣,努力地維持著情緒,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要說她跟李學武沒有緣分也就算了,可每當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都會出現。
要說他跟自己沒緣分,可救自己的總是他,就像以前一樣。
李學武也發現王亞娟的情緒有些激動,笑著看了身邊的顧寧一眼。
顧寧則是從包里拿出兩本書遞到了王亞娟的面前。
“感謝你今天的邀請,舞蹈真的很好看,這是我找的兩本關于舞蹈的資料,希望你能喜歡”
王亞娟錯愕地看了看顧寧,又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后接過了顧寧手里的書。
看著有些陳舊的書封,打開第一頁,有一張紙條夾在里面。
“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有空可以找我來玩”
顧寧少有的對別人發出了邀請,而且還是李學武的前女友。
李學武心里也是有些驚訝顧寧的做法,但并沒有表現在臉上。
這會兒他能做的就是保持微笑,站在一邊充當背景板。
“謝謝”
王亞娟抽了一下鼻子,對著顧寧道了一聲謝,隨即微笑著說道:“我朋友很少的,這還是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和邀請”。
“我也一樣的”
顧寧還是有些不習慣這種社交,想了一下點點頭,道:“我是真心的,方便的話多來往”。
李學武接過顧寧手里的包,看著臉上還化著表演妝的王亞娟說道:“以后有時間多聚,我工作忙,可以帶著亞梅出來玩兒”。
王亞娟轉過頭看向李學武,從他的話中能聽得出關心。
兩次遇見危險都是因為出來玩,現在李學武邀請她跟顧寧玩。
“好,謝謝你那天…”
“好了”
沒有讓王亞娟將感謝的話說完,李學武抬斷了王亞娟感謝的話。
“我們不是朋友嘛,哪里用得著說謝謝”
說著話轉頭對著顧寧說道:“咱們回去吧,她們還要忙”。
“好”
顧寧點點頭,對著王亞娟微笑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呼。
李學武則是跟王亞娟笑著擺了擺手做了道別,帶著顧寧出了后臺,往門外走去。
看著李學武兩人離去的背影,王亞娟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兩本書,眼神落寞地放在了那張夾在書里的卡片。
“亞娟!卸妝了!”
“哎!”
王亞娟再次往出口方向望了一眼。
明明知道那個人不會回來的,也不會出現的,可就是不由自主地看了。
嘴里答應著同事的呼喚,王亞娟拿著手里的書進了化妝間。
“那就是你魂牽夢繞的那個人?”
先前招呼她的同事看了表情平靜的王亞娟一眼,邊換衣服邊說道:“郎才女貌的,看著就是一對兒”。
“沒有”
王亞娟用毛巾一點點擦著臉上的妝,聽見同事隱含的勸告,輕聲回了一句。
隨后又說道:“是以前的…以前的相識,恰巧這次幫了忙”。
“唉…”
都是一個團的,誰還不知道誰。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周苗苗她們…”
“她們跟我沒關系!”
王亞娟略顯激動地打斷了同事的話。
周苗苗的事情確實跟她沒關系,跟她的桉子也沒有關系。
不顧同事驚訝的表情,王亞娟開口解釋道:“周苗苗她們是跟那伙兒人玩兒,和打我的不是一伙的,這是兩個事情”。
這件事在團里已經傳開了,因為自那天以后王亞娟她們沒有上班,團里自然要問。
可隨后傳來的便是她被打入院,和周苗苗她們被拘了的消息。
王亞娟在同事的印象里就有些孤傲的,都猜測可能是周苗苗把她打了。
等王亞娟出院上班的時候周苗苗她們早就經過體檢和調查了。
有的人回來了,有的人沒回來,至少周苗苗沒有回來。
團里也對她們這些人做了批評教育,雖然不至于多大的仇恨,但王亞娟在團里更加的被孤立了。
風言風語難免進入她的耳朵,那天的事情也被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兩伙人的追捧,因愛生恨挨了打,有大背景的人救了她等等。
為了演出,王亞娟并沒有想著解釋,這次同事提起了,便將這件事做了回答。
化妝間里有已經卸完妝正在換衣服的,也有都收拾好準備一起下班的。
現在都看著這邊,看著紅著臉的王亞娟。
“我無意毀掉任何人,也不愿意被排擠詆毀,事情就是領導說的那樣”
“我沒什么背景,也沒什么條件,如果大家還好奇,可以去問她們本人,或者直接來問我也行”
王亞娟把這兩天一直悶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隨后便用力地擦著臉上的妝,她想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屋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忙著自己的事,再沒有低聲私語傳來。
王亞娟草草卸了妝,找到自己的柜子換了衣服,拎著自己的袋子就要離開。
“亞娟,你的書”
剛才說話的同事撿起桌上的書追了上來。
王亞娟定住了身子,一時沒有轉回身。
她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沒有什么背景嗎?
可那天自己是怎么出來的,東城分局又怎么會那么認真對待自己的桉子。
尤其是出事的那天,有好些人都在問自己認不認識他。
“亞娟”
看著沉默地站在那里的王亞娟,同事遞過書說道:“沒有人詆毀你,是你自己還沒有放下”。
聽了同事的話,王亞娟轉回身看了看同事的眼睛,又看向那兩本關于舞蹈的書。
是關于芭蕾舞的,一本是中文,一本是外文。
“謝謝”
王亞娟本想將這份禮物遺忘在化妝間的,就像她想遺忘這段往事,遺忘剛才在門口的那種窘迫。
可同事的話讓她決定要好好保存這兩本書。
收好了書,跟同事點頭道謝后,王亞娟便出了后臺。
冷風拂面,吹散了她匆匆攏好的長發,吹落了不知為誰流下的淚水。
有些人錯過就是一輩子,可這還沒到一輩子呢。
回去的路上,顧寧沒有說話的意思,李學武自己說了兩句也就不說了。
進了大院,到了7號院兒的門口,顧寧將身上披著的大衣摘了下來。
李學武接過放在了后面,嘴里問道:“冷了嗎?”
“還好”
顧寧將自己的包拎了,跳下了車。
剛才進門的時候李學武說了,已經晚了,就不進去打擾了。
顧寧走向大門按了一下門鈴,感受到身后的注視,轉回身看見李學武已經下了車站在自己身后不遠處。
“我也是你的朋友嗎?”
聽到顧寧的話李學武微微一愣,這才想起是自己剛才跟王亞娟說的那句話。
“不,不是!”
李學武從兜里掏出煙給自己點了,抽了一口才對著望著自己的顧寧說道:“你是我女朋友”。
這時小齊剛打開大門,就被塞了一嘴狗糧。
門口的燈光不算明亮,李學武所在的位置背景有些昏暗,手里的煙頭飄過一絲白煙。
顧寧站在門口的燈下,臉部被頭頂的帽子遮蓋,李學武看不清現在她的表情。
“回去慢點開”
“好”
看著顧寧轉身進了院,李學武跟朝著自己微笑的小齊擺了擺手便上了車。
小齊目送李學武離開后才關了大門。
一進客廳便見丁編輯追著顧寧上了樓。
想到晚上丁編輯嘮叨了一晚上的話題,小齊笑了笑往值班室去了。
二樓,顧寧的臥室不算很大,但是朝陽。
并沒有女生喜歡的那種鮮艷的顏色,多是這個時代應有的色彩。
比普通人家多的可能就是柜子里的書。
她是喜歡讀書的。
在一樓的書房里就有很多書,在她的臥室里還有。
書柜的中間位置擺著幾個相框,有她小時候的,有上學的,有工作的,也有家人的。
顧寧將自己的包放在了一邊,選了自己小時候的一張相片從相框里摘了下來。
從兜里將李學武和她的那張“合影”放在了里面,同時把底片也藏在了后面。
正在弄著,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媽”
顧寧見著母親進來便將手里的相框順手塞進了包里。
“我是來問你,晚上吃了沒有,餓不餓”
顧寧哪里不知道母親是借著由頭來打聽自己的事,這么晚了,誰還能不吃飯啊。
“吃了的,不餓呢”
顧寧整理表情,自然地邊準備換衣服邊往床邊走。
丁鳳霞早就看見了閨女的動作,故意看了一眼書柜上缺失的相框空位。
“這里不是有個你小時候的相框嘛,怎么沒了?”
“哦,收起來了”
顧寧裝作不經意地鋪開了被子,暗示母親自己要睡覺了。
可丁鳳霞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雖然知道閨女跟著李學武出去的,可這個時候都快十點了,顧寧還沒有這么晚回家過呢。
知道相框就在閨女的包里,丁鳳霞邊去拎椅子上的包便嗔怪地說道:“包怎么不放在下面,早上起來又找不見了”。
說著話好像是要幫閨女把包拿下去掛起來似的。
“媽!”
顧寧再也裝不下去了,松開手里的被子幾步走過來搶先拎了包。
其實丁鳳霞也沒有真的想要去拿閨女的包。
顧寧這么大了,現在又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哪里會再像以前那么嚴格。
顧寧也是越著急越出錯,一搶包,本就沒放好的相框直接轱轆到了地上。
得,現在丁鳳霞看到的就是她的好姑爺李學武一臉兇狠地指著她。
“這…!!!”
丁鳳霞看著閨女急忙拾起地上的相框扣在了床上,不由得驚訝地問道:“怎么這個樣子的照片?”
男女處對象互送相片并不是多難為情的事,丁鳳霞并不覺得李學武送自己閨女相片是出格的事情。
可怎么送這種相片啊,再說這是什么情況拍攝的啊。
一般人照相有坐著的或者站著的,身體都是自然地擺正,和善地面向鏡頭。
像李學武這么“非主流”的相片她還是第一次見。
尤其是用手指著自己,姑爺臉上的殺氣透過相片,站在這么遠的地方都能感受得到。
顧寧也是想要哭了,那壞人是烏鴉嘴嘛!
當時還說不讓自己母親和父親看見的,這會兒就被發現了。
“沒,就是普通的相片”
顧寧低著頭胡亂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手包,借以掩飾自己慌亂的心情。
嘴上更是倔強地強行解釋著。
丁鳳霞順勢坐在了閨女的床上,伸手將扣著的相框拿了起來仔細看了。
越看越覺得別扭,越看越覺得不對。
“普通相片,你這么普通的照相啊?”
她是知道自己閨女性格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的,可也不能喜歡這么另類的風格啊。
穆鴻雁洗完了臉也準備睡覺了,上樓路過顧寧的房間時聽見婆婆的聲音便走了進來。
“媽,您還沒睡啊?”
看著小姑子手里拎著包站在床邊,婆婆一臉的嚴肅。
她是知道今天小姑子跟李學武出去玩了,這是玩啥了,讓婆婆這么不高興。
“怎么了?”
穆鴻雁是長媳,也是長嫂,這家里沒有她不能知道的事。
看著婆婆和小姑子都不說話,穆鴻雁走到床邊看了看婆婆手里的相框。
“嚇!這不是李學武嘛!”
穆鴻雁接過婆婆手里的相片看了看,道:“怎么照的?好像是抓拍啊”。
丁鳳霞也是看著自己閨女,等著閨女回答呢。
她倒不是懷疑李學武的人品和操守,而是覺得自己閨女喜歡的有點兒另類了。
心理問題沒問題,可不能出現精神問題啊。
“是…是今天…”
顧寧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雙堂會審,一剛一柔,今天只能犧牲他了。
李學武并不知道自己闖了“禍”了,膽敢手指丈母娘。
將車存進了倉庫,跟著給他開門的姥爺往回走。
“東屋的書柜打好了,老三踅摸了一些書過來”
“這么快?!”
李學武驚訝地看了倒座房東屋一眼,這會兒確實亮著燈呢。
“沒幾塊木頭,能有多難”
大姥風澹云輕地背著手進了西院門。
李學武跟在后面笑了笑,這種要技術沒技術的東西,在大姥的眼里確實不算什么。
先一步掀開了門簾子請大姥先進了屋,隨后跟著進了倒座房。
西屋已經響起了鼾聲了,老彪子的聲音最大,因為他胖。
拉開東屋的門走了進去,吃飯的餐桌現在就是書桌。
這屋里就像閱覽室一眼,十幾個小子趴在桌子上看著書。
見李學武進屋,都要站起來,卻是被李學武擺手示意坐下繼續。
書柜就被安放在一進門右手邊的墻根下,柜里空蕩蕩的,顯然聞三兒也沒弄著多少。
用手拍了拍書柜,發出了實木的“砰砰”聲音。
大姥說的簡單,可看著連接的位置并不是釘子,而是大姥習慣用的卯榫結構。
李學武看了看手表,對著看過來的霍永芳說道:“別太晚了啊,時間適度”。
“是,武哥”
李學武沒在這屋停留,轉身出了門。
現在看著都在看書,可備不住有三分鐘熱情的。
反正這條路李學武給準備好了,上不上由著他們。
誰也沒說讀書是人成功的唯一出路,只不過是最容易的出路罷了。
當不上賬房當伙計,哪兒的黃土不埋人啊。
李學武熘達著進了前院兒,家里已經熄了燈了。
大哥大嫂這周沒有回來,家里少了點兒熱鬧勁兒,好在今天尹滿倉來了。
剛要進三門,卻是聽見右手邊“桄榔”一聲。
這下差點嚇著李學武,轉頭一看卻是閆解成。
“干嘛呢?”
聽見李學武沒好氣兒地問,閆解成干笑了一下,道:“處長,是您啊”。
說著話走過來解釋道:“重新搭的炕,正燒炕呢”。
李學武看了看頭頂的月亮,問道:“這個時候燒炕?明天不上班了啊?”
“不耽誤不耽誤”
閆解成很怕自己在李學武的心中的印象跌份,趕緊解釋道:“明早我跟單位的車進山,路上也能休息的”。
李學武看了一眼灰頭土臉的閆解成,點點頭沒再說什么便進了三門。
剛一進三門便又聽見“卡啦”一聲。
這特么是故意埋伏自己呢?
李學武皺著眉頭再往右邊望去,見是閆解放。
“沒完了是吧?我特么要被你們哥倆兒嚇死!”
“不好意思啊處長”
閆解成也從三門進來了,干笑著對李學武說道:“給后面的窗戶通開了,賈家不讓這邊扔土塊兒磚頭兒,讓我們趕緊收拾走”。
原來是這哥倆兒在連夜收拾建筑垃圾,想著趁道上這會兒沒人管,把這些東西扔出去。
這可真是得了三大爺的真傳了,多走幾步路都特么算計。
李學武看了賈家一眼,這么處事兒的一定是賈張氏了。
也是三大爺家不辦事,要不怎么一晚上都不擱呢。
兩家人都這么個揍性,這才有了半夜干活兒的爛糟事兒。
閆解放不敢跟李學武對視,見著李學武進來說話,便看著他哥哥說。
這會兒看著也是灰頭土臉的,手里拎著鐵鍬,地上是麻袋片兒,上面還有土。
“趕緊收拾了吧,都多會兒了,你不睡你弟弟還不睡啊?院里人不睡啊?”
皺著眉頭說了閆解成一句,邁步往后面走了。
這院里就一樣好,每個院門的門楣上都有燈。
這個時候電費也就那么回事兒,所以院里倒是看著敞亮。
夜里會有值班的過來關燈,也算是巡夜的一種工作。
李學武過月亮門的時候也怕哪個犢子嚇唬自己,神情戒備地往后面走。
這會兒卻是沒人了,可自己家的燈亮著呢。
這個時候了,誰在自己家?
李學武手伸進了懷里,輕輕推開屋門。
屋里靜悄悄的,只有小怪獸的絲絲聲。
誰來自己家看電視了?
在玄關換了拖鞋,李學武拎著手槍進了屋。
一過玄關李學武便哭笑不得地將手里的槍收了。
沙發上于麗和雨水依偎著睡著了,茶幾上的小電視還亮著。
“咳!”
李學武使勁兒咳嗽了一聲,提醒自己進屋了。
沙發上雨水瞇著眼睛揉了揉,抬眼看是李學武便打了個哈欠。
于麗沒了支撐,也是醒了,見是李學武站在屋里,抬眼看了看墻上的掛鐘。
“都這個時候了啊!”
說著話要站起身,可是睡的腿麻了,又跌坐回了沙發上。
李學武咧咧嘴,問道:“在這兒看電視睡著了?”
“拉倒吧”
雨水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捶著有些僵硬的肩膀抱怨道:“是于姐,非要等著你回來”。
于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著里屋給李學武使了個眼神,隨即說道:“還以為你能早回來呢”。
李學武看出了于麗的意思,哭笑不得地說道:“該睡覺睡覺,這邊不用等,沒人也沒事兒”。
越是緊張,越是讓人覺得有問題。
于麗活動了一下,見著李學武進了里屋去換衣服,就想跟著進去伺候。
可剛走一步,想起雨水還在屋里呢。
這會兒回頭看見雨水正驚訝地看著她。
“睡蒙了,呵呵”
于麗笑了笑,搓了搓臉,將茶幾上的東西收拾了,又將小怪獸關了。
雨水看了于麗幾眼,總覺得不對。
看著于麗熟悉的動作和神情,再想到那次早上…
雨水突然瞪大了眼睛,隨即躲閃著看向了一邊。
現在她的內心翻騰不止,剛才的睡意已經煙消云散,有的只是莫名的驚訝。
以前的種種不正常和現在的靈機一動全都聯系起來了。
于麗沒發現雨水的異樣,見李學武換了衣服出來,便說道:“我不收拾了,太晚了,我們回去睡覺了”。
“嗯嗯”
李學武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點頭說道:“回去吧,好好休息”。
雨水聽著兩人說話,先一步過了玄關,看都沒敢看李學武。
她知道李學武是干什么的,怕自己眼中的驚訝被他發現。
要是他再來個殺人滅口怎么辦。
于麗見著雨水先走,還以為她是困了,著急回家睡覺,也沒在意這個。
跟李學武使了個眼神便出了門。
李學武喝了點兒熱水暖暖胃,將開車灌的涼風驅趕出去便上了炕。
這一天忙的飛起,沾枕頭便睡著了。
他是睡著了,雨水睡不著了。
兩人回了中院正房,屋里的爐子是早就燒好的,熱水也燒完了,就差鉆被窩睡覺了。
這會兒于麗拉了燈繩,躺下身子便要繼續睡。
她知道李學武今天一定回來,不然就拉著雨水在李學武那邊睡了。
理由她都想好了,就說在那邊洗澡,怕感冒直接休息了。
今天見了那副字,她現在想想還覺得不真實。
李學武在事業上的成就她是知道的,從李學武第二天回來“撞”見,到現在的副處長。
于麗雖然沒有問過,但光是聽來的,就能把李學武的進步之路捋個大概。
可她再怎么了解,也是萬萬沒想到李學武會獲得這么個榮譽。
今天李學武的安排讓她既高興,又忐忑。
光是李學武走后,她就來后院不下十幾次,就怕屋里有個閃失。
弄的閆解成還以為于麗是嫉妒他給葛淑琴開后窗拾掇屋子呢。
這會兒折騰了一下,想要睡卻是一時半會兒睡不著了。
雨水躺在一邊,借著窗外透過來的月光看著翻身的于麗,眼睛里全是探查。
于麗一轉身便看見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她。
“嚇我一跳!”
輕輕打了一下雨水,于麗嗔道:“不睡覺瞪著大眼珠子看我干啥?”
“于姐…”
雨水是個爽朗的性格,今天卻是難得地猶豫了起來。
本不應該插手別人的事,可于麗跟她“同床共枕”也是有些日子了。
她知道李學武是個什么身份,也知道李學武的感情狀況,所以想要勸勸于麗,卻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于麗也聽出了雨水話里的猶豫,抬眼看了看雨水的表情,問道:“怎么了?”
“沒…沒什么”
雨水轉過頭看向了棚頂,她現在的心情有點兒亂,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于麗看了看雨水,伸手拍了拍雨水的手,閉上眼睛睡了。
兩個當事人睡的好著呢,可苦了雨水了,等睡著都要天亮了。
今天可是周一,一周中最忙的一天。
雨水頂著兩個黑眼圈,無精打采地收拾了自己。
剛從屋里出來,便見李學武正過了月亮門走過來。
看了一眼李學武的身后,一般這個時候于姐要是收拾完后院會一起出來。
這會兒沒出來,就是還在后院收拾著。
“收拾完了?”
李學武穿著中山裝,手里拎著包,看見雨水下了臺階便打了一聲招呼。
可見著雨水無精打采的樣子,對自己還翻了個白眼,不由得笑道:“至于嘛!”
他想的是雨水埋怨昨天等了他那么久,所以才說了這么一句。
雨水想的是這個渣男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她現在就是不知道于麗和李學武到底是個什么關系,這才沒有敢問的。
但這并不妨礙她鄙視李學武。
“至于!”
瞥了李學武一眼,雨水便挎著自己的包先一步往前面去了。
正出來倒水的秦淮茹見著雨水的生氣模樣,再看了看站在院里錯愕的李學武。
“誰惹著她了?”
“我問誰去?”
李學武咧咧嘴,邊往出走邊說道:“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今天算是見識了”。
秦淮茹這會兒出來卻是找李學武有事兒的。
“哎,學武”
把李學武叫住了,秦淮茹看了自己家一眼,見妹妹躲回去了,便輕聲說道:“我妹妹來了”。
“我知道,怎么了?”
聽見秦淮茹這么說,李學武一挑眉毛,道:“找工作的事兒免談啊,你知道我現在的狀況”。
“哎呀”
秦淮茹也是沒轍了,她能求的只有李學武。
“要不讓她去西院兒也行”
“也行?”
李學武看了賈家一眼,隨后對著秦淮茹說道:“別給我找麻煩,也別給你自己找麻煩,趕緊讓她哪兒來的回哪兒去,這不是個安分的”。
說完了話也不搭理秦淮茹,往前面去了。
秦淮茹知道李學武的脾氣,他說不行的事兒那就甭再說第二遍。
現在皺著臉,看著李學武的背影,只能回了家。
其實都不用她開口,站在窗邊一直看著這邊的秦京茹已經知道結果了。
這會兒苦著小臉兒看著姐姐問道:“是不是不行啊?”
秦淮茹將盆子放下,對著妹妹說道:“我算是盡力了,結果你也看見了”。
秦京茹一下子癱坐在了凳子上,眼淚可方便地就出來了。
秦淮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不行等開春種完了地再來”。
“怎么來啊”
秦京茹哭著說道:“這次都是我偷著跑出來的,回家我還能出得來嘛我”
她可是知道生產隊里有多忙的,種完了地不等于忙完了,還有除草呢,還有二遍肥呢。
光是除草就不下十幾遍,忙完都秋收入冬了。
家里已經在張羅著給她相親了,別說她年紀小,就是她姐秦淮茹都是什么時候嫁到城里的。
這個時候沒人追究結婚年齡,兩個十五六的過在一起,只要不告,誰管啊。
再說她是個女孩子,家里也有弟弟,哪里會留她多久,那不是白養閨女嘛。
就是見到了城里生活的好,她這才不愿意一輩子待在農村的。
她這邊無意間說出了實情,可給賈張氏聽得皺了眉頭。
“我可跟你說啊,咱們是親戚,可我們沒有拐著你的意思”
賈張氏看著秦淮茹和秦京茹道:“她爹是個混不吝的,到時候追到城里來說咱們拐他閨女可不成,是嫁人還是回家,或是找工作都趁早兒”。
換源app,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 這話就差明說攆秦京茹走人了。
“奶奶”
棒梗不滿地對著他奶奶喊了一句。
賈張氏給棒梗盛了一碗粥放在了桌子上,道:“吃你的飯,大人說話小孩兒少插嘴”。
要是平時賈張氏溺愛棒梗,還能依著孫子說自己兩句。
但是在這種問題上,小孩子是沒有發言權的。
吆喝了一句棒梗,賈張氏空了一個碗,也沒給秦京茹盛粥便自己喝了起來。
秦淮茹看見這樣便自己拿了勺子給自己妹妹盛了。
賈張氏端著粥碗,也沒看誰,可臉色忒不好看。
“今天買米啊,米缸見底兒了,吃的忒快”
“媽!”
秦淮茹嗔了婆婆一句,現在她在家里是有地位,可也不能擋著婆婆不讓說話不是。
賈張氏在護家和護食這種事情上是有原則的,秦淮茹也不行。
秦京茹看著賈張氏陰沉的臉,一抹眼淚,拎著床上自己的小包便跑出了門。
“京茹!”
秦淮茹放下手里的粥碗便出去追,可她哪里追得上,這會兒秦京茹已經跑沒影了。
棒梗被他奶奶訓了一句,這會兒見小姨被奶奶氣走,也是不滿地說道:“咱家至于這樣嗎?”
“你才吃了幾天飽飯啊!”
賈張氏瞪著棒梗說道:“要不是有你媽給你們掙命,咱娘兒四個現在都得餓死”。
被奶奶又說了一句,棒梗也是不知道怎么反駁了。
這會兒見著他媽進屋便問道:“我小姨呢?”
秦淮茹沒有回答棒梗的話,而是對著婆婆說道:“一熘煙兒沒影了,這要是出了事兒可咋整”。
“能出什么事兒”
賈張氏滿不在乎地說道:“這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大白天的,餓她兩頓就找著家了”。
這時候人確實不值錢,尤其是姑娘,更是不值錢。
秦淮茹今天要上班,她也是沒有心思管“離家出走”的妹妹了。
就像她婆婆說的,餓著了,自然就回這兒或者回家了。
李學武吃早飯的時候被斜對面兒的雨水瞪了好幾眼,弄得傻柱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
“滾,看我干什么!”
李學武郁悶地端著粥碗喝了一大口,罵了對面的傻柱一句。
他不能罵雨水還不能罵傻柱嗎?
傻柱手捏著窩頭兒,瞪著李學武說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的?”
夾了一快子咸菜,順便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然后對著李學武說道:“不做虧心事,還怕鬼敲門?”
“別打無賴啊!”
李學武搖了搖頭,給問自己什么情況的傻柱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傻柱則是挑了挑眉毛,表示:不知道那她為什么這么瞪你?
李學武翻了個白眼,一口將窩頭吃了下去,伸出三根手指不經意晃了晃。
傻柱又看了自己妹妹一眼,他哪里知道自己妹妹是不是在一個月的那幾天啊。
李學武和傻柱在這兒打啞謎,看得一邊的老彪子嘿嘿直笑,惹得雨水又瞪了他一眼。
這種情況直到吃完了飯都沒查清楚。
雨水拎著自己的包,去西院車庫取了自己的車子,跟著老彪子他們開的大門出了院。
因為傻柱的關系,這雨水跟倒座房這邊的人也混的熟悉了。
她的車子懶得往院里推了,每天都停在西院的庫房里。
傻柱看著李學武也要走,一把拉住李學武問道:“什么情況啊?”
“我還想問你呢!”
李學武將手里的包遞給進來接自己的沙器之,拉著傻柱問道:“你不會跟雨水說我什么了吧?”
“嘿!”
傻柱沒想到問題轉移到他這兒來了,這個冤枉啊,挨得著嘛。
“你確定沒招惹雨水?”
“滾犢子!”
李學武郁悶地將帽子扣了,帶著沙器之便出了門。
傻柱想了想從后面追了出來,跟著李學武一起往車上走。
“你干啥?”
李學武看見傻柱要跟自己上車便問了一句。
傻柱不在意地要上車,邊開車門子邊說道:“我上班,搭我一程”。
“哦”
李學武從另一邊上了車,對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傻柱問道:“你什么時候調到東城分局的?”
傻柱正等著開車呢,被李學武問的一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特么今天是要去分局上班,你搭錯車了!”
“那你怎么不早說!”
傻柱也是無語了,剛才自己都說了要搭車,這小子非等自己坐好了才說。
李學武在傻柱要下車的時候扶著車門子說道:“秦淮茹的那個妹妹又來了”。
許是秦京茹來的有點兒勤了,李學武都加又字兒了。
“我比你還先知道的呢!
傻柱撇著嘴甩上了車門子。
李學武推開這邊的車門子,站在車上對著傻柱說道:“那你還等什么,想要人家還不追,等特么敲鑼打鼓給你送床上去啊!”
傻柱聽見李學武喊,趕緊擺擺手示意別喊。
他見街坊鄰居看過來都要特么社死了。
這會兒正是上班人多的時候,李學武這小子忒特么壞了。
繞著車走到李學武這邊小聲說道:“我跟秦姐說了,秦姐也給問了,說沒相中我,我有啥法啊!用強啊?”
李學武坐里,看著扶著自己車門子的傻柱說道:“你自己不會去問啊,還轉回手”。
說著話示意傻柱靠近,小聲說道:“跟我求工作呢,這是個機會,趕緊行動”。
“怎么行動?”
傻柱看著李學武看傻子的眼神,無奈地說道:“嘶,趕緊說啊,我特么昨天看見劉光天往特么…”
李學武沒想到那么個惹禍精還有人惦記,不由得對著傻柱說道:“要不用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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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傻柱看著李學武說道:“你要是不管我就用!”
“管我屁事!”
李學武推開傻柱,邊關車門子邊說道:“我特么說的用強是讓你跟她們家提親,一條路走不通還不會走另一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