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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無巧不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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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學武掏出兜里的煙對著閆解成比劃了一下。

  閆解成擺擺手說道:“您這個我抽不慣,我抽我這個經濟就成”。

  李學武也沒強求,收回煙給自己點了一根兒,然后隨手把煙扔在了車座邊上。

  這是李學武發現的一個有趣的現象。

  當李學武主動給閆解成煙的時候,閆解成一定會推辭。

  但當李學武很隨意地把煙扔在車里的時候,再上就會發現煙盒里的煙少了。

  別問李學武為什么會知道煙少了。

  這不是因為李學武小氣,而是習慣使然。

  李學武對于自身周邊環境和自己東西的改變或者細節變化特別注意和敏感。

  這也是為什么扈正權因為一個釣魚的手輪把自己的命葬送了。

  對于閆解成李學武也是有著觀察。

  不能說是防備吧,反正是不放心。

  不僅僅是因為閆解成有的時候不靠譜,更多的是兩人都是同齡人,又都是一起長大的。

  不說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吧,可以說閆解成是被李學武扒了褲子露著屁股長大的。

  門對門住著,誰都知道誰的脾氣和秉性。

  這閆解成最是倔的一個人,又倔又膽小。

  現在閆解成對自己這么恭敬,乃至可以說是順從和卑微,李學武特別清楚其中的原因。

  首先就是閆解成已經感覺到了李學武想要報復他的心思。

  不得不說情商堪憂的閆解成在危險感知上面特別的敏感。

  可能是小時候李學武給他的心理陰影,也可能是閆解成自我修煉的特殊技能。

  畢竟他那個夾二橫、又話多的性格,挨揍是正常的。

  這就堪比后世大話癆張偉的成長軌跡。

  在李學武官復原職的那一天,閆解成站在大門前,看著李學武坐在車里招招手,時任護衛隊主官的韓戰就得屁顛屁顛地跑到李學武車門前挨訓。

  這讓閆解成對李學武的霸道和強勢第一次在外界層面兒有了直觀的認知。

  就不用說韓戰被李學武訓斥后,換著花樣折磨閆解成的事兒了。

  在以后給李學武開車的這段時間里,閆解成也發現了李學武更多的性格。

  奸詐、狡滑、陰狠、多疑、小心眼兒等等等等。

  其次就是地位上的詫異。

  閆解成是通過李學武的關系進的軋鋼廠,到現在閆解成還是一個臨時工的身份。

  而李學武呢,現在已經是保衛處第一大科室的主管領導了。

  這在先天上,李學武就壓制著閆解成。

  再有就是家庭和生活了。

  越是認知到李學武對待敵人的壞,閆解成越能體會到李學武對待自己人的好。

  最讓閆解成敬畏和佩服的是李學武的大度。

  不說大度地原諒了自己,還給自己調整了工作,這還不算,最讓閆解成意外的就是李學武給了自己媳婦一個工作。

  這年頭兒找個工作有多難,閆解成自己是最清楚的。

  李學武能化干戈為玉帛,不計前嫌,不追究自己的狗眼看人低,不報復自己的落井下石,能一分錢不要幫著自己安排了工作,又幫著自己媳婦安排了工作,這是什么樣的精神?

  擱閆解成的話說這就是大無私精神啊,就算是閆解成自己親爹都沒有這么幫的。

  這怎么能不叫閆解成佩服。

  在家庭上李學武幫著自己張羅房子,在生活上幫著自己照顧妻子。

  這從李學武通過自己送自己媳婦兒精致布料,為了鼓勵自己卻又擔心自己驕傲,私下里送自己媳婦兒皮鞋,去丈人家又貼心地備了高檔香煙,魚,還讓自己開車去。

  這么照顧自己工作、生活、家人,甚至連自己面子都能照顧到的領導,你說擱誰誰不敬佩。

  擱你你不佩服啊?反正閆解成服了。

  僅僅是今天李學武安排于麗去辦房子手續,這再一次讓閆解成感動的羞愧難當。

  后悔當初自己怎么這么不是東西呢,冤枉人家也就算了,還落井下石。

  太不是東西了。

  這也是為什么在西單菜市場那些排隊買菜的人看閆解成狗腿子的原因。

  哎,閆解成當狗腿子他愿意。

  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管,安心上班,安心開車。

  工作工作領導給安排了,媳婦兒媳婦兒領導給安排了,就連房子領導都給安排了。

  這好事兒誰不想?

  閆解成看不出那些人眼里的鄙視嗎?聽不見自己父親說自己媳婦兒的壞話嗎?不知道院里人在講究自己媳婦兒嗎?

  他看得出,他聽得見,他很知道,但他不在乎。

  閆解成在家里、在街道、在菜市場時就暗暗發誓,這狗腿子啊呸,這七品官我還就當定了。

  你們就是羨慕我閆解成!

  你們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李學武對于閆解成現在的這個狀態也很滿意,膽小,不惹事兒,最重要的是專心工作(熱心加班)。

  雖然有的時候腦子不太好使,可開車是沒問題的,帶在身邊拿不起事兒,可李學武也不用他辦什么事兒。

  能把車開好,聽話就行了。

  所以閆解成有這種給著不要,反而偷偷抽自己煙的行為,李學武也是聽之任之,裝作看不見,知不道。

  閆解成偷偷抽自己煙也不過是為了裝逼,在別人面前顯得跟自己的關系親密罷了。

  “等等看吧”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然后將煙霧從鼻孔里慢慢噴出,隨意地說道:“年后,年后處里可能有人事變動”。

  “科長,我知道”

  閆解成討好地笑道:“您是要升副處長了吧”。

  “呵呵呵”

  李學武微笑著瞥了閆解成一眼,道:“咱們自己人,私下里說說無所謂,但不要出去說,平白叫人笑話了”。

  “你是我的司機,出去便是代表我,言行舉止注意一些,不要給人家狂傲的印象,咱們越是低調越好”

  “是是是”

  閆解成被李學武這一句自己人弄得心潮澎湃的,頓時有了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沖動。

  尤其是李學武給閆解成第一次講他是自己人,應該怎么當好司機,把自己當成心腹一樣教導。

  許寧怎么樣?

  韓雅婷怎么樣?

  韓戰怎么樣?

  魏同怎么樣?

  他們幾個出生入死的才進了李學武的隊伍,想我閆解成起步就比這幾個早,我可是從小就.

  這個不提,就說我閆解成.的媳婦兒輕輕松松說幾句話,我閆解成就當上了李學武的心腹。

  他們算個啥!?

  “我知道的,韓股長告訴過我的,叫我嘴嚴點兒,不許往出說,上次李副廠長司機那個消息還是我給套出來的呢!”

  “呦?!”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看著傲嬌的閆解成沒有說什么,而是點點頭說道:“以后多跟韓股長學習和溝通”。

  雖然李學武沒有說什么夸獎的話,僅僅是挑了挑眉毛,但是閆解成已經從李學武的話語里明白了李學武是夸獎的意思。

  不然也不可能讓自己繼續跟韓股長多學習。

  “是,韓股長對我挺好的,很多在機關的生存方法都是她教給我的”

  “嗯嗯”

  李學武點點頭,道:“雅婷同志一直都有調往辦公室工作的意思,我答應她這個案子結束就幫她調動”。

  解釋了這么一句,閆解成已經明白了李學武話里的意思。

  這韓雅婷現在就是股長,如果調去辦公室,那最低也是個副主任啊。

  可是現在保衛處的辦公室就一個正主任,根本沒有副主任的崗位,那李學武安排韓雅婷去辦公室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這辦公室不就是正管保衛處用車的嘛,所有的司機都歸辦公室管理,以后韓雅婷就是自己的主管領導了。

  閆解成的腦子里轉了七十二個彎兒,想了有一陣兒才明白李學武的全部意思。

  李學武這邊則是盯著烤肉店的門口,嘴上對著閆解成說道:“這個案子結束,等年后人事統一調整,你把這正式工的事情辦了吧”。

  “是科長!”

  如果不是現在在李學武的面前,如果不是現在在車里,那閆解成都能跳起來歡呼。

  這正式工很臨時工的差距太大了,都不用說工資,單說福利待遇,那就是一個親娘養的,一個是后娘養的。

  閆解成知道李學武說的讓自己把正式工的事情辦了不是真的讓自己去跑,讓自己去申請,而是等著李學武的通知,由李學武協調給自己辦正式工手續。

  如果沒有李學武的點頭和協調,那自己即使賣苦力三年都不一定能轉正。

  “謝謝科長”

  閆解成激動的嘴都哆嗦了,很是激動地給李學武道了謝。

  “哎”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無論是上班還是連續的加班值班,你的辛苦我都知道,這是你應得的,但是我說啊”。

  先是夸獎了幾句,李學武又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知道怎么協調家里的關系了”。

  “我知道我錯了”

  閆解成很是痛快地跟李學武承認了錯誤,并且說道:“先前我爸媽,我弟弟,都跟于麗鬧過別扭,這兒我不能說雙方的錯誤,只能怨我自己”。

  “嗯嗯嗯”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你是個明白人,這里面的道理不用我說你也懂,你還年輕,以后工作可不僅僅是這么一點兒,你總不能開一輩子車吧?”

  說著話,喜歡畫大餅的李學武開始了忽悠大法,拍著閆解成的肩膀說道:“以后你也是要走上領導崗位的,要是家里的事情都擺不平,怎么讓領導信任你能擺平工作上的事兒啊?”

  一聽李學武說自己要走上領導崗位,閆解成心里的干柴瞬間被李學武點燃了。

  就連一直困擾他的家庭矛盾問題現在都迎刃而解了。

  在即將走上領導崗位的問題上,自己親爹、親媽、親弟弟算是事兒嗎?

  閆解成加班本意不僅僅是為了那幾毛錢的加班費,跟多的是為了躲著于麗。

  身體上的缺陷讓閆解成有些力不從心。

  尤其是于麗正值新婚,需求也多,閆解成感覺自己身體被掏空。

  所以閆解成在進了軋鋼廠以后趁機找了這么一個機會躲著索求無度的于麗。

  沒想到的是歪打正著了,自己的“偷懶”和“曠工”竟然被李學武看成專心工作,還不斷地給自己獎勵。

  現在更是在仕途上培養自己。

  人都有七情六欲,閆解成也是人,某些方面的欲望不達標,那么就會從其他方面找補回來。

  閆解成的心里現在只有走上仕途這一火熱的愿望。

  即使押上自己的全部。

  誰敢阻撓自己走上仕途?

  老大?以前唯唯諾諾、瞻前顧后的閆家老大已經死了!

  你逼的嘛親爹!

  這仕途我走定了,親爹也留不住我!

  我閆解成說的!

  “科長,您放心,我跟于麗已經商量好了,以后我家是我家,我爹媽家是我爹媽家,分門別戶,互補牽扯。”

  “以后絕不會現家庭影響我工作的情況了,于麗也跟我說了您怕我驕傲,把對我的獎勵給了她,我理解您的苦心,我也感激您”

  “哎”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這么說就外道了,都是自己人,你能分得清好壞,能明白事理,我為你高興”。

  看著街對面的胡同里出現了執勤車的身影,李學武又對著閆解成說道:“于麗嫂子很不容易,又是掙錢又是養家的”

  李學武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語氣說道:“你出來工作把家里的重擔都扔給了她,一個女兒也怪不容易的,尤其是自己婆婆還講究她,多多理解吧”。

  “嗯嗯”

  閆解成點頭道:“我知道,我跟于麗說過不止一次了,我在工作上信任您,在生活上信任她,除了您和于麗,我誰都不信”。

  李學武再次拍了拍閆解成的肩膀說道:“難得你這么聰明和明事理,我以前小看你了,你的未來不可限量”。

  閆解成得了李學武的夸獎更是激動的想給李學武賣命了。

  現在李學武要是說讓閆解成一個人沖進去把人抓出來,閆解成都敢化身第一滴血。

  看著熱血上涌的閆解成,李學武笑著拿起話臺叫了沈放。

  “沈所,沈所”

  “收到,我看見你了”

  因為距離近,所以通話的質量好,所以李學武和沈放兩人的通話也是簡單明了。

  “你們的車再往后退,太明顯了”

  “收到”

  沈放那邊答應了一聲,李學武就見執勤車慢慢地退進了巷子里。

  李學武這邊倒是不用,因為來的時候李學武便讓閆解成把車倒著進了烤肉店斜對面的胡同里。

  這個位置剛剛好,既能看見飯店的門口,又不會叫飯店注意到這邊。

  就在李學武和沈放所在的兩臺車成犄角之勢將烤肉店困住的時候。

  一伙人騎著自行車從街道趕了過來。

  沈放的車正好能看見這伙兒人,還沒等李學武問,沈放便將話臺接通了。

  “李所,李所,洪奉林出現了”

  這就是李學武找西城的同志幫忙的原因,找誰抓誰方便的很,即使要分潤出一些東西李學武也愿意。

  “收到”

  李學武掐著話臺回了一句,眼睛看著這四五個人把車子支在了烤肉店門口。

  打頭兒的那個笑著對身邊的幾人說笑了幾句,隨后便帶頭往烤肉店里面走去。

  這人五短身材,臉上長了一個大瘊子,如果仔細看,走近了看,那瘊子上面還有幾根長毛。

  怪不得被捕的那些人說他外號叫土行孫呢。

  這邊的人進了店門,街道遠處又來了一伙兒人。

  沈放的介紹隨之而到。

  “這是鄭蘭軍”

  “收到”

  這隊只有兩個人,帶頭兒的是一個瘦高身材的漢子,相貌方正,看著不像是賊頭兒,倒像是個正兒八經的工人。

  “于泰亨出現了!”

  還沒等李學武把鄭蘭軍觀察仔細,沈放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原來跟著鄭蘭軍后面出現的便是于泰亨。

  這人的排場倒是不小,帶了約莫七八個人。

  這伙兒人跟剛停好車子的鄭蘭軍打了個碰頭。

  李學武本以為兩伙人要在門口寒暄一陣兒的,可是沒想到兩伙兒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便彼此分開,好像是陌生人一樣先后進了烤肉店。

  “呵呵,挺有意思啊”

  李學武捏著手臺對著沈放說了一句。

  沈放也是在手臺的另一端“呵呵”笑了兩聲,隨后解釋道:“這于泰亨是早年間的地皮,也不知怎么讓他躲過了卅清,而這鄭蘭軍是正經人家出身的,早年也是被于泰亨欺負過,所以兩人不算對付”。

  李學武笑道:“都特么當賊了,還內訌呢?”

  “這倒不是業務上的事兒”

  沈放也挺能整,管這些賊偷東西也叫業務。

  “鄭蘭軍的媳婦兒是于泰亨早年攆出去的小兒,兩人結著仇呢”

  “那就更不應該結仇了呀”

  李學武掐著話臺壞笑道:“這兩人應該算一擔挑兒了吧,畢竟同道中人嘛”。

  “哈哈哈哈”

  跟沈放坐在一起的馬文濤和陸國遠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李學武話里的意思。

  可看見沈放的壞笑,也是瞬間想到了李學武說的一擔挑是咋回事兒。

  再想到一擔挑都不正經了,那同道中人也不可能正經了。

  執勤車那邊兒倒是歡聲笑語了起來。

  馬文濤跟沈放跑了半宿,親眼見到了沈放這個正職所長跟李學武那個副職匯報請示,本來還以為李學武是個霸道的角色呢。

  萬萬沒想到啊,李學武竟是這么一個.詼諧幽默的同志。

  就在李學武給鄭蘭軍和于泰亨拉親戚的時候街頭又出現了一隊人。

  這次的人數有點兒多,得有十幾個。

  打頭兒的是三人。

  隱隱約約見著是一個年輕男子打頭兒,其他兩個四十多歲的陪在這男子的兩邊。

  三人騎著車子說說笑笑的帶著十多個人往這邊奔了過來。

  沈放止住了笑聲,捏著手臺說道:“左邊的是朱老八朱昌林,右邊的是胡四海胡德茂,中間的不認識,應該是付長華”。

  李學武這會兒也止了笑聲,瞇瞇著眼睛盯著被朱老八和胡四海夾在中間那個人,捏著手臺,語氣玩味地問道:“沈所,今天兄弟請客,咱也嘗嘗這天橋烤肉怎么樣?”

  沈放明白了李學武的意思,笑著回道:“那兄弟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哈哈”。

  說著話,沈放已經放下了手臺,帶著韓雅婷下了車。

  李學武這邊對著閆解成交代了一句也下了車。

  三撥人就在烤肉店門口相遇了。

  李學武離老遠就奔著沈放去了,邊走還邊露出笑臉,一副好久不見的樣子。

  付長華這邊見李學武笑著走過來,還伸著手,本以為是跟自己這幾人打招呼呢,所以都站住了。

  其實也是這三人搞糊涂了。

  付長華這伙兒人背對著沈放,所以見到熱情過來的李學武,朱老八以為是付長華或者胡四海的朋友。

  胡四海則是以為李學武是付長華和朱老八的朋友。

  付長華則是以為李學武是自己的朋友。

  不是付長華猖狂,實在是李學武的相貌顯得很年輕,不能是身邊這兩個老幫菜的朋友。

  最有可能是自己在哪兒遇見的,有了交情的,被自己遺忘了的。

  為了不顯得尷尬,付長華還跟李學武一樣,露出了很是和善的笑容等著李學武說話。

  為什么等著李學武說話呢,因為付長華想著李學武一說話,就有可能想起這人是誰。

  “哎呀,老兄,想死我了呀,咱們得有幾年沒見著了吧?”

  幾年沒見的朋友?

  這可叫付長華撓頭了,幾年前自己還跟父親在鋼都那邊呢,在這兒怎么會遇見熟人呢?

  再說了,幾年前,那時候自己在哪?

  就在付長華想自己在哪兒的時候,李學武把手伸出來準備握手了。

  付長華也是跟著舉起了手,準備跟李學武握手。

  見付長華伸手,朱老八和胡四海還真以為這過來的人是付長華認識的呢,所以都對著李學武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這三人擺出了客氣模樣,并且站住了腳準備接住李學武的手的時候,身后傳來了聲音。

  “哈哈哈哈,李兄,當年一別,已是三年光景了,兄弟風采依舊啊!哈哈哈哈”

  付長華的手伸到半截,突然被身后的聲音打斷了。

  倏地一轉頭,看見同樣笑臉的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年輕女人走了過來。

  看到這兒,付長華三人哪里不知道是自己三人搞誤會了。

  再看見李學武穿過幾人與那過來的人握手在一起熱情地寒暄著,三人的臉瞬間就紅了。

  這時三人的心底同時罵了一聲。

  都是久經風雨的人,三人也都沒有臉紅,互相也沒敢對視,因為怕臉掛不住,趕緊上了臺階往烤肉店里面走。

  太特么尷尬了。

  付長華回頭看了看正在熱情寒暄的三人,只覺得自己就像是煞筆一樣。

  李學武用眼睛的余光看著付長華等人進了烤肉店,笑著對沈放說道:“有點兒過了,表情再收一收,嗯嗯,對對,就是這個樣子”。

  現場指導了一下沈放,李學武又笑著對韓雅婷說道:“你還是得多練練,咱們三年沒見,你的眼里一點兒陌生感都沒有,這哪能行呢”。

  對于李學武的指點,韓雅婷頗為受教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李學武伸出手對著烤肉店比劃了一下,像是請沈放吃飯一樣。

  實際上是李學武在對著沈放說著今天誰埋單的事兒。

  “你們軋鋼廠是大戶,當然是你埋單”

  李學武笑著罵道:“軋鋼廠是大戶,我又特么不是大戶,憑什么我買單”。

  沈放無語地說道:“在車上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的嘛,怎么都到這兒了你反而變卦了?”

  李學武和沈放并排往烤肉店里走,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熱情交談著。

  “誰說我變卦了?我是說我請客,可我又沒說我要埋單啊”

  “草,為了不買單你臉都不要了”

  “臉值幾個錢一斤?”

  三人說說笑笑進了烤肉店。

  李學武見與付長華相鄰的桌子空著,便帶著沈放兩人坐到了這邊。

  付長華也看見了李學武,這個讓自己尷尬的罪魁禍首。

  李學武三人也不往鄰桌看,而是敘述起了離別之情。

  服務員把菜單拿過來,李學武和沈放各點了一個菜,韓雅婷點了兩個菜,又要了主打的烤肉。

  這倒是讓鄰桌的那些人打消了警惕。

  畢竟李學武的臉上還一個疤瘌呢,看著像是道上的人。

  現在見三人說說笑笑的,尤其是從三人的寒暄中了解到李學武是工人,這邊幾人便不再將注意力放在李學武這邊三人的身上。

  李學武三人見鄰桌不往這邊看,便也慢慢地放慢了語速和音量,直愣著耳朵聽著鄰桌的談話。

  “付哥,怎么突然把兄弟幾個叫來了?”

  這說話的人就是沈放給李學武指的朱老八,也是李學武第一個查出來的目標人物。

  這朱老八看著得快有五十歲了,可真拉得下臉,管付長華這個二十多的小年輕叫付哥。

  而這疑似付長華的人也不客氣,叼著煙瞇著眼睛看了看朱老八,語氣輕慢地說道:“再不請請各位,我都要死了,我這是求各位饒我一命呢”。

  “這話是怎么說的?”

  胡四海被付長華的話嚇了一跳,臉上痦子上的黑毛都抖了抖。

  這付長華雖然年輕,但是在座的這些人可都是指著他活著呢。

  無論是干苦力的胡四海和朱老八,還是在菜市場當佛爺頭子的鄭、于、洪三人,都不得不看重付長華的意見。

  胡四海討好地賠笑道:“我們都仰仗著您吃飯呢,您這雷霆雨露的,我們可都敬仰著呢”。

  這話說的好聽,叫付長華臉色好了一些。

  “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當初我支這個局也說好了,就控制在那個區域,不要擴大范圍,而且我也對人數有了限制,你們看看現在”。

  付長華說到這兒火氣又起來了。

  “我是千叮嚀萬囑咐的,你們呢?現在不僅僅是超出了范圍,滿東城的都是,再有”

  “誰讓你們這么作的,怎么力度這么狠,軋鋼廠的廣播天天報記錄,我了解到的比你們報給我的多多了!”

  其實這也是讓付長華生氣的一方面。

  本來都說好的,得利二八分。

  現在倒好,草他媽,這幾個孫子隱瞞了事實。

  在座的幾人也是有些尷尬,因為各自都有些小心思,可是萬萬沒想到啊,這特么軋鋼廠還給統計數據。

  真不怕自己丟臉啊?

  付長華見幾人的神色便知道怎么回事兒了,但今天來這兒的目的不是找后賬的,所以沒打算深究。

  倒是朱老八先開口了。

  “付哥,你看這事兒鬧的,我們徒子徒孫的這么多,有了事兒就都來了,我也控制不住了呀”

  “是啊”

  這個時候于泰亨接口道:“我們也想控制來著,可是人越來越多,都知道這邊在發財,誰敢攔著啊”。

  洪奉林苦笑著補充道:“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

  付長華聽這幾個孫子推脫責任也是氣惱,什么特么控制不住啊,什么特么有事全來了,就是一堆蒼蠅聞見了味兒,全都乎上來了。

  看付長華的臉色不好,朱老八忙打圓場,道:“這樣吧,是我們不對了,我把玲瓏轉給你作為補償吧,您看怎么樣?”

  “拉倒吧”

  付長華瞥了朱老八一眼道:“我喝你的刷鍋水啊?”

  朱老八被付長華噎的一哏嘍,心里暗罵你還喝的少啊?就差直接吃刷鍋的刷帚了,原汁原味的潤滑液少用了?

  心里嘀咕著付長華,朱老八可是不敢把心里話放在臉上。

  還沒等朱老八再說什么,付長華又接著說道:“不過當個暖腳的倒還合適,晚點兒送我金魚胡同那個宅子里吧”。

  “得嘞,付哥您喜歡就好”

  這朱老八又在心里暗罵付長華當婊子還特么立牌坊。

  付長華擺擺手說道:“今天叫你們來也不是跟你們倒后賬的,我有事兒要公布”。

  “您說,付哥指哪兒咱們就打哪兒”

  “就是,有事付哥您說話”

  桌上的人七嘴八舌地答應著付長華的話,各自都想著付長華是不是有了新的目標,自己等人好再跟著吃個滾肚兒圓。

  可接下來付長華的話卻是給眾人潑了一盆涼水。

  “年后,所有人撤出現在的區域,我要那里風平浪靜,就算是一根針都不能丟”

  桌上眾人看著付長華均是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付哥,這.”

  付長華擺擺手示意朱老八先不要說話。

  “你們要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這種快錢兒不能持久的,薅羊毛也不能可著一個地方薅不是?”

  “付哥,我們能保證自己的人撤出來,可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洪奉林明顯是地皮當的時間久了,說話也帶著痞子的那種威脅的意味。

  “沒事兒”

  付長華不在乎地說道:“我堂哥馬上就要上任了,你們把不愿意撤出來的告訴我,這些貪吃的正好給我堂哥送送成績”。

  “嘶”

  在座的幾人均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付長華可是沒跟他們說過自己家里的背景,可現在來看,這付長華的家里還真是不簡單啊。

  再有讓眾人抽氣的這付長華的狠厲,用人朝前,不用人直接打死啊。

  聽話的有肉吃,不聽話的直接就吃槍子。

  這讓眾人再次對付長華產生了恐懼,這人惹不得。

  “各位,細水長流嘛,你們這段時間賺的夠多的了,需要知道這錢可咬手啊,還是少拿些合適”

  “是是是”

  朱老八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不惜讓出自己的紅顏知己,還低聲下氣地附和著付長華。

  “我們聽付哥的,您說怎么辦我們就怎么辦”

  要說這拍馬屁,胡四海自覺得不輸朱老八的,見朱老八給付長華捧臭腳,那自己也不能比朱老八還不如啊。

  “付哥,您指東,我們絕不往西,您說打狗,我們絕不攆雞”

  “哈哈哈哈”

  付長華頗為高興地點點頭示意幾人吃菜。

  “吃吃,今天我請客,大家別客氣”

  說著話還對著服務員喊道:“辛苦,每桌再上四盤子五花肉”。

  帶頭大哥這桌氣氛不算好,因為這快錢的生意馬上就得停。

  可是小弟那邊的氣氛不差,現在付長華又給每桌叫了四盤子肉,氣氛更是烘托到了頂點。

  就在付長華叫了肉準備回身的時候,突然看見大門處進來三個女人一個男人。

  進來的這個男人沒什么出奇的,讓付長華瞪大了眼睛的是那三個女的。

  好家伙,這身材,這相貌,這氣質,就跟電影明星似的,讓付長華的心里直癢癢。

  如果這樣的女人抱在床上摔跤是個什么樣的感覺。

  想到朱老八剛才送自己的趙玲瓏,付長華再沒了興趣,要玩兒就玩兒這樣年輕有氣質的。

  “付哥,付哥?”

  朱老八見付長華盯著門口看,不由得端著酒杯尷尬地叫了兩聲。

  “哦哦”

  付長華回過神,見朱老八跟自己敬酒,便拿起酒杯跟著朱老八碰了一杯。

  喝著酒,眼睛卻是又看向了落座的那些人。

  朱老八見付長華心不在焉的,便追著目光看了過去。

  一看那邊的三個大姑娘,這才知道付長華心不在焉的原因。

  感情兒是色心起來了啊。

  “付哥,要不要我出面給您張羅張羅?”

  “嗯?”

  付長華明顯心思不在這邊,反應也慢了一些,但還是明白了朱老八的意思。

  “哦哦哦,那多不好意思”

  朱老八見付長華的壞笑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這還用說?當初借著酒勁兒強上趙玲瓏的時候就是這個壞笑。

  “沒事兒,看著不像是什么大戶人家的,能給付哥當個紅顏知己,那是她們的福分,無非就是錢嘛,這個我不缺”

  說著話,朱老八對著鄰桌的小弟招呼了一聲。

  那小弟低頭聽了朱八爺的吩咐,看了那邊一眼便出門去了。

  李學武這邊也是看見門口進來的人,這都是偵查的必學課,本就是隨意地看了一眼。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進來的竟然有熟人。

  這下可麻煩了,真要是被認出來,還不得影響行動啊。

  李學武趕緊把頭低了下來。

  韓雅婷見李學武的反應也知道了李學武遇見熟人了,便往那邊的桌上看了看。

  這一看卻是看出了些不一樣。

  就在李學武看的那一眼,韓雅婷又看的那一眼,再加上付長華這個登徒子一直盯著看。

  那邊的四人早就注意這邊的動靜了。

  那三個女青年皺了皺眉頭轉過了臉,那個男青年也是瞪了一眼付長華。

  對韓雅婷這男人倒是沒有什么反應。

  畢竟韓雅婷長得也不丑,瞅瞅就瞅瞅唄。

  但轉過的臉的三個女青年里有個梳著兩條大黑辮子的卻又把頭轉了過來,盯著李學武這桌看了過來。

  “亞娟,怎么了?”

  “沒什么,好像是個熟人”

  這還用好像?其實王亞娟一進門便看見了李學武。

  自打上次因為接妹妹跟李學武遇見了一次,王亞娟對李學武的印象就有些改變。

  今天再次遇見,本想著打聲招呼的,可看見同桌坐著的韓雅婷卻又打消了這個計劃。

  王亞娟是個驕傲的姑娘,不然也不能從紡織廠文工團考進鐵路歌舞團。

  這驕傲讓這姑娘拒絕主動跟男人打招呼,即使是初戀也不行。

  尤其是見李學武躲著自己的目光,王亞娟更是不會搭理李學武了。

  可越是這樣王亞娟越是覺得不公平,憑什么呀,自己哪里差了,憑什么他不理自己。

  這種想法使得王亞娟往李學武這邊便多看了幾眼。

  而同伴們也是注意到了王亞娟的態度。

  “亞娟,你看周會計這大個兒,不比咱們團里那些男人差,尤其是這會計的身份呢,在單位多吃香啊”

  “哦哦”

  王亞娟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根本沒聽到同伴說的是什么。

  坐在對面兒的周會計倒是相中了王亞娟,不僅僅是因為王亞娟長得好,還很有氣質。

  書卷氣和常年練習舞蹈的那種藝術氣息讓周會計對王亞娟著了迷。

  “亞娟同志也很好啊,有文化,有內涵,有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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