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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贈禮

熊貓書庫    劍道余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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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郊上空,掠起一團黑鴉。

  驚呼聲響起。

  太上齋弟子們紛紛沖到了二師兄身旁,齊羽倒在血泊之中,頭顱微微歪斜,被劍氣刺穿的漆黑窟窿,仿佛一枚無底洞,鮮血源源不斷,自其中流淌而出。

  滅之道則一擊便徹底摧毀了他的紫府,神海。

  “是誰?!”

  有人悲憤高喝。

  這座別苑被陣紋籠罩,他們放開神念,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劍氣。

  這一劍太快。

  快的連寒光都沒有出現。

  虛空瞬間被撕裂,而后又瞬間閉合。

  就連劍氣點落的聲音,都無法捕捉,無法覺察。等到眾人反應過來,太上齋如今實力最強的那位,便已是應聲倒地,就此殞命。

  冰冷寒意,在每個人的心湖之中升起。

  “噠噠噠——”

  正當諸位太上齋弟子,抱著師兄尸體痛哭怒喝,不知所措之時,遠方馬蹄之聲響起。

  “鐵大人!”

  一位太上齋弟子抬起頭來,憤怒質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當眾殺人,皇城還有沒有律法?!”

  鐵面皺起眉頭。

  他注視著地上的那攤鮮血,而后環顧一圈,最終目光停留在那片墜落在血泊中的樹葉之上,齊羽眉心流淌出了大量的鮮血,那片樹葉就在血泊之中緩緩打轉…鐵面抬手示意麾下不必繼續前行,護住太上齋別苑,他獨自一人,翻身下馬,來到血泊之前,伸手捻起這片落葉,平靜說道:“皇城自然是有律法的。但比起質問律法,你們現在更應該做的,是通知太上齋主。”

  “快快快…快通知師尊!”

  這場刺殺,來得太突然,太不講道理。

  這幾位弟子,都沒反應過來,經由鐵面這么一提醒,他們才意識到應該做什么。

  傳訊令取出,神念送去。

  但不知為何…

  太上齋主那邊,卻是沒有回復。

  “師尊可能有事纏身。”

  一位弟子咬牙道:“特執使大人,茲事甚大,皇城司應該立刻封鎖現場,緝查刺客!”

  “飛劍殺人,可在數里之外。”

  鐵面搖搖頭,道:“封鎖現場沒有意義,有這個功夫,刺客早就遁逃離開皇城了。”

  “說得有理。”

  便在此時,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別苑門前響起。

  單手端著茶盞的黑衫少年,緩步走出百花谷別苑,來到了太上齋別苑門前,他神色冷漠地看著齊羽尸體,遺憾惋惜道:“年紀輕輕,好不容易從大月國秘境中活下來,怎么回到皇城,反而死了?”

  “謝真?!”

  一位太上齋弟子怒而起身:“你殺了我師兄,竟然還敢現身!”

  “這位兄臺,話須說清。”

  謝玄衣平靜說道:“我的確殺了你師兄…但可卻不是眼前這位。”

  先前在元慶樓,謝真已經親口承認,自己殺了方航。

  并且還放出了神魂竹簡,證明這只是“自保”。

  彼時的對峙結果,已經傳遍了皇城的大街小巷。

  太上齋主都不予追究。

  如今,這些小輩更無話可說。

  “你…”

  那位太上齋弟子臉都黑了,咬牙切齒:“齊羽師兄之死,倘若與你無關,你又怎會碰巧出現在此!”

  “凡事都要講證據。”

  “太上齋沒有證據,怎能胡亂咬人?”

  謝玄衣緩緩回首:“今日我來北郊,不過是來見故友,順便與百花谷諸道友共同飲茶,她們均可為我作證。盧鳶仙子,謝某說得可對?”

  “…是。”

  盧鳶輕嘆一聲,神色復雜地看著地上那灘血泊。

  她算是明白,謝真今日來百花谷別苑拜訪的真實用心了。

  皇城司這段時日的神魂審查,力度極大。

  審訊她時,元繼謨親自上陣。盧鳶向來視宗門利益于自身之上,為了將百花谷從此次風波之中安然摘除,她選擇將龍文大陣中的相關情報和盤托出…換而言之,這段時日皇城議論紛紛的“泄密者”,正是她。

  可如今看到了齊羽的尸體。

  盧鳶明白了一件事,“泄密者”并不只是一個人。

  至少,不止是自己一人。

  謝真這番話,表面上看似是對太上齋說,但顯然是在警告自己,這次當著元苡的面,不予計較,可下一次,就不會這么簡單了。

  只是盧鳶有些不解。

  自皇城司解除封鎖,不過一個時辰。

  謝真處理完元慶樓風波,就趕赴了此地,他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時間,就知曉禁室發生之事的?

  齊羽死后,皇城司再次封鎖了現場,但這一次,封鎖的只有太上齋別苑。

  這次飛劍殺人,毫無預兆,來去只在一瞬。

  并且“刺客”手段極其利落,現場根本沒有留下絲毫證據。

  特執使鐵面等待了許久。

  太上齋主遲遲沒有現身。

  此事引起了不小程度的轟動,有許多人都猜測,齊羽之死…是謝真做的。

  街頭巷尾都在說,對皇城司透露北狩訊息,要將污水潑至謝真頭上的那位泄密者,正是齊羽。

  如此一來。

  謝真殺齊羽,便有了充足的動機。

  這個猜測,猜中了真相,但卻毫無意義。

  沒有證據,再接近真相的猜測,都只是枉然。

  謝玄衣并不急著離開別苑,他端著茶盞,在院門口等了許久,只可惜太上齋主似乎是真被“要事”攔住,等到日落,也沒見個人影。

  不然。

  他倒是挺期待,與太上齋主短暫分別之后再次見面。

  這向來“護短”的歷塵,看到二弟子身死道消,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宇文重,商儀,武岳,都來到了太上齋別苑。

  他們看到了院前的血泊。

  也看到了端茶等候在此的謝真。

  雖然北狩期間,幾人只是與謝真短暫接觸了片刻。

  但對于謝真的性格,他們都很了解,這少年和他師父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有仇必報,有劍必出。

  有些事情,擺在眼前,無需多言。

  大家心中都很明了…

  太上齋別苑的尸體,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圣子,莫急。”

  謝玄衣招了招手,喊住了率先準備離開的乾天宮眾人,他從劍氣洞天之中取出一枚竹簡,丟了過去。

  “這是?”

  宇文重下意識接住。

  這次北狩,他算是明白了,謝真手里的竹簡,似乎都是好東西。

  “大月國古文。”

  謝玄衣輕描淡寫道:“這些古文,謝某替劍宮做主,贈給乾天宮一份。”

  宇文重眼神一亮。

  但旋即他便搖了搖頭,誠懇說道:“小謝山主,這禮太重,無功不受祿,乾天宮實在擔當不起。”

  千年前的古文典籍,實在珍貴。

  大褚皇室,大離皇室,都對千年前的“歷史”很感興趣。

  諸方圣地,也在極力搜尋相關史料。

  此次北狩,最大的收獲之一,便應當是大月國的古籍史文了。

  這么珍貴的東西。

  謝真竟然能夠做主送出去?

  只可惜。

  謝真敢做主送,他不敢做主亂收啊。

  “并不是獨一份。”

  謝玄衣淡淡道:“宇文圣子盡管收下,就當是結個善緣。這十日辛苦了。”

  宇文重怔了一下。

  他下意識望向太上齋別苑的那團血泊,忽然明白謝真為什么贈這份禮了。

  這是想要徹底氣死太上齋那些修士。

  此次云船審查,元繼謨刻意扣押了幾位天驕,以查案之名,稍作扣押,其實是想尋求“同盟”,將三樁殺人之罪,盡數壓在謝真頭上。

  宇文重并沒有選擇與之同流合污。

  很簡單。

  他何等身份?乾天宮圣子!

  倘若可以踏入陽神境,未來便可接掌整個乾天宮!

  與元繼謨合作,做違心之事,必定會影響道心…

  以宇文重的行事風格。

  即便他當真和謝真成為了死敵,也不會選擇這種手段進行打擊。

  “小謝山主,實在客氣。”

  宇文重收下竹簡,雙手抱拳,沉聲說道:“今日贈簡之情,乾天宮記下了。日后相見,必有回禮。”

  “好說,好說。”

  謝玄衣笑瞇瞇擺了擺手,目送乾天宮一行人離去。

  緊接著。

  他又擲出一枚竹簡。

  “武兄。伱也有一份。”

  武宗那邊也離開了別苑,武岳沒宇文重那么拘謹客氣,他大大方方直接將其收下,而后上前一步,揖了一禮。

  這一揖,不是替自己。

  而是替身旁師弟林諭,以及身后北郡世家的那些年輕子弟。

  此次北狩。

  謝真救了他們不止一次。

  林府之案,已經過去了那一段時日,被怒火沖昏頭腦的年輕人,也都緩了過來,他們隱約猜到了真相…

  此局,一石二鳥。

  他們和謝真,都不過是棋子!

  倘若真想清算,便該去尋元繼謨!

  “謝真兄弟,林府之案,多有誤會。”

  武岳誠摯說道:“我此次回宗,會請師尊出面…這些時日的誤會,還請謝兄不要放在心上。”

  “小事,說開就好。”

  謝玄衣依舊是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這件事,他還真沒放在心上。

  武岳再次行禮,林諭以及北郡世家子弟,紛紛行禮。

  第二撥人離去。

  隨后便是玉清齋的商儀,帶著諸位女子修士,離開別苑。

  “商姑娘,請留步。”

  “玉清齋,也有一份‘贈禮’。”

  商儀本以為,自己什么都不會得到。

  但萬萬沒想到。

  謝真竟然也對自己拋來了一枚竹簡。

  她接住竹簡,神色困惑,玉清齋與太上齋同為道門,關系親密,倘若贈出大月國古文…難道謝真就不擔心,玉清齋齋主轉手就將其送出,就此贈給太上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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