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密特·勞利驚訝地看著陸嚴河。
他不知道，陸嚴河為什么這么大的底氣，覺得自己可以搞定一個剛剛在頒獎季處于大勢的奧斯卡提名演員。
像尤伯·克拉克這種準“Alist”演員，接演一個項目，那都是要考慮很多因素的。
難道陸嚴河是覺得《紅眼航班》這個一看就跟獎項無緣的商業驚悚題材電影，能夠拿到很不錯的票房表現？
施密特·勞利問：“陸，你認為《紅眼航班》能夠取得怎樣的票房？”
陸嚴河：“北美這邊我不知道，亞洲這邊的電影票房應該至少能拿到五千萬美元以上。”
施密特·勞利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陸嚴河。
陸嚴河這個數字可不是隨口一說瞎掰出來的。
現在靈河是有專門做市場票房分析的，陸嚴河的這些項目，他們都會定期做一些研判和預測，用來跟事后的結果進行比對，以此來校正，他們對于市場的把握哪里還有不足。
陸嚴河很喜歡這個部門提交上來的一些分析報告，也常常給他驚喜之感。
電影市場風險大，這是眾所周知、毋庸置疑的，片子質量高才是一切，又太寬泛，在實操層面沒有價值。
尤其是對市場不夠了解，就容易在營銷方向上出現問題。
這就跟一些正劇瘋狂宣傳口碑好一樣——宣傳的東西都是對的，真實的，可是沒用。
這么多做正劇的公司，為什么只有正午的做出來了？
因為人家不是靠宣傳自己的劇“有口皆碑”打開的局面。
所謂“品牌效應”，都是局面做起來之后的事情了。
事實上，正午這個牌子在大眾意義上做起來，是從那一年《偽裝者》《瑯琊榜》《歡樂頌》不同題材、不同觀眾群體的幾部劇，接連大爆，才有了廣泛上的認知——而這三部劇，你要說它們是正劇，估計會有大量的爭議。
但要說他們是偶像劇，那它們的質量跟大家認知中的偶像劇，也太不一樣了。
準確來說，這就是一群能拍正劇、水平極高的人，用這樣的水準，拍了幾部故事、人物、制作水平都在一線水準的“大路貨”（非貶義，只是跟這些導演以前拍的正劇比，它們在商業性和嚴肅性之間，更偏向于商業性），然后，在那個流量當道、粗制濫造不斷辣眼睛的時期，令人耳目一新。
不知道有多少人記得，當時《偽裝者》熱播的時候，火的是什么？事實上，熱播的時候，罵的人可一點不少，別說那個女主角了，胡歌和宋軼那個走廊拔槍的名場面，當時也是被罵“神劇”的，但后來因為劇作整體水平高，加上幾乎就是兩三個月之后，同一套班底的《瑯琊榜》大爆，以及“熱播”期實打實的收視成績，口碑也跟著逆轉了。
而《瑯琊榜》，雖然當時口碑確實好，甚至一度有人去從技術層面去分析它的制作有多牛（甚至是去分析它每一個畫面的比例），可是，它實際上在開播那陣子，收視率是非常不好的。
真的是一群劇迷天天自來水式的在網絡上做各種各樣的宣傳，然后，靠著梅長蘇和靖王的CP打開了女性觀眾的市場，又找到了“真正權謀劇”這樣一個精準的宣傳點打開了男性觀眾的市場，才沒有淪為成績一般的精品劇，而是在第一輪熱播的中后期，就大爆特爆了。
陸嚴河覺得，正午走出了一條最值得所有公司借鑒的制作模式。
主演，必須是知名度和演技的結合，缺一不可，縱觀他們的項目，無一不是如此，絕不會出現演技精湛但名氣小的主演陣容，或者是流量很大但演技糟糕的情況。
劇作，重視程度，絕不會因為家大業大，就掉以輕心。在IP大爆的那幾年，很多影視公司其實是買一個IP然后改得面目全非的。正午卻真正做到的能遵循原著的盡量遵循原著，能把原著請過來做編劇的盡量請過來。
從《開端》作者祈禱君所說的內容就可以發現，正午對編劇的重視程度。優渥的創作環境，手把手的劇本撰寫指導，一次次有的放矢的討論和修改。從其他編劇嘴里說出來的國產劇編劇境況，跟正午合作的編劇所描述的相比，仿佛不在一個國度。
然后，不輕視市場，不搞曲高和寡的藝術家心態。有人說正午什么題材都能拍，而且都能拍好，侯洪亮直接說，不，我們偶像劇這一塊是短板，一直想做好，但一直沒有做好。
而且，他們還真的是在用心地去探索偶像劇，《知否》也好，《開端》也好，其實這兩個IP，本身是偏這一類的，只是被他們拍出了高品質的質感，也沒有人把它們劃轉到偶像劇里去。
瞧瞧人家，再瞧瞧其他的那些大佬，談及偶像劇，眉眼搭拉，嘴角一抽，充滿不屑：“我們是藝術家。”
施密特·勞利跟陸嚴河談完了《紅眼航班》這部電影以后，又問起了陸嚴河手上其他的項目。
陸嚴河說：“我手上的其他項目，除了一部青春愛情題材的電影，暫時都已經有合作的公司了，不過，還有幾個不是我編劇和主演的片子，你感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施密特·勞利本來是不感興趣的。
不過，一想到陸嚴河這些年的成績，他猶豫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噢，對了，那部青春愛情題材的電影，是李治百主演。”陸嚴河說，“如果綠谷想要做北美發行的話，還是一樣的，至少要在五百家影院有兩個星期的窗口期。”
施密特·勞利：“…”
陸嚴河笑了笑，說：“施密特，無論是《榮耀之路》還是《情書》，其實都讓你賺了不少，如果你能夠提供更好的條件，我們靈河制作的電影以后在北美的發行，當然也會始終優先考慮綠谷，就像《小鬼當家》一樣，到目前為止，我們靈河制作的電影，應該都沒有讓你虧損過吧？”
施密特·勞利無話可說。
晚上，陸嚴河跟李治百和江玉倩一塊兒吃晚飯，跟陸嚴河合作了《迷霧2》的華裔女演員王嘉琦也一起。
去年十一月，李治百和江玉倩拍了一部好萊塢的獨立電影，一部講美籍華人故事的片子，王嘉琦也是主演之一，所以互相認識。
陸嚴河好奇問他們，這部電影是誰在做，然后，從他們口中聽到了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獨立電影公司法拉特。
江玉倩說：“我們這部電影似乎也是打算明年年初送圣丹斯電影節。”
陸嚴河點點頭。
對美國的電影來說，圣丹斯電影節的地位并不比國際四大電影節低，甚至高于除了西圖耳電影節的其他三大。
江玉倩拍攝這部獨立電影，目的非常單純，就是為了給自己刷履歷用的，用以向電影圈說明，她還想要做一個好演員，不是只拍那些商業題材大的片子。
這當然也很重要。
這屬于印象分。
至于李治百…陸嚴河也沒有想到，李治百突然接這么一個片子。
當然，對這部電影來說，這是好事。因為李治百拍完這部電影沒有兩個月，就因為《活埋》被很多人認識了，也許他們會白撿一個在北美打開知名度的演員。
事實上，以陸嚴河的眼光來看，這部電影在北美也肯定不是B級片之列了。畢竟李治百、江玉倩和王嘉琦這些主演演員，都在全球范圍內有一定的知名度，尤其是前兩者之于亞洲。
只要片方不傻，不把電影賤賣出去，光是亞洲地區就足以讓他們賺回本。
“我下個月要去亞洲，《死亡擱淺》要在東南亞幾個地方取景拍攝。”王嘉琦說，“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想去中國一趟，到時候可以找你嗎？”
“可以。”陸嚴河點頭，“下個月我在。”
王嘉琦在好萊塢也算是摸爬滾打了很久了。
她在美國不算一個人氣很高的女演員。能夠拿下《死亡擱淺》這個項目，靠的就是她的資歷（演藝經歷）。
讓陸嚴河有些意外的是，之前一直在疑惑陸嚴河為什么不會演藝事業的重心轉移到好萊塢來的她，今天晚上竟然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打聽國內演藝圈的情況。
她似乎是對國內演藝圈有點心動。
陸嚴河想了想，決定把這個消息告訴陳梓妍。
跟王嘉琦接觸這么多次，除了一些生活習慣和對事情的看法有不同以外，在一些原則性問題上，陸嚴河還是能夠跟她達成一致的，這也是今天晚上他們會坐在這里一起吃飯的原因。
既然王嘉琦有意，那當然“肥水不流外人田”。
江玉倩接下來要回國，拍一部儒意影業的電影。
李治百則是要留在這邊，除了配合做一些《活埋》這部電影的宣傳，他還在這邊經紀人的安排下，接了一部美國比較火的情景喜劇的客串，就在三月開拍。
每個人的事業都在紅紅火火地向前。
真好。
而除了跟他們見面、吃飯，陸嚴河這一天的時間基本上都用來回消息、回電話了。
太多人發來祝賀的消息。
都是曾經合作過的、認識的、有過交情的。
陸嚴河也不加那些只有一面之緣的人的好友，在他的通訊錄里，能聯系他的，一般都肯定是有過正兒八經的交情的。
第二天，陸嚴河又跟D19的人聊了聊后續的合作。
D19的人還是在念念不忘，想要開發第三部。
尤其是陸嚴河這個主演，現在更加炙手可熱了。
陸嚴河則說：“其實對于第二部的劇本，我就已經不太滿意了，不是我不想拍第三部，而是我不希望再出現第二部這種簽了合約、定了上映日期、倒排制作流程的情況，明明劇本不是很滿意，但是也沒有時間再做修改，只能硬著頭皮拍。”
D19的人聽到陸嚴河這樣說，反而松了口氣。
至少陸嚴河不是說《迷霧》這個系列，以后都不拍了。
從他所說的這些來看，他主要還是對劇本不滿意。
這個好說，那就繼續開發劇本嘛。
D19的人說：“如果拿出一個讓你滿意的劇本來，你還愿意回歸《迷霧》這個系列嗎？”
“只要劇本夠好，當然。”陸嚴河點頭。
D19的人松了口氣。
除了《迷霧》系列，D19也跟陸嚴河試探了一下，他手上是否有劇本，可以一起合作。
《小鬼當家》讓所有電影公司的人都對陸嚴河手上的劇本動了心。
尤其是《活埋》這個電影的劇本，之前陸嚴河可是送到過D19手里的。
但是D19卻錯過了。
結果——
人家在圣丹斯大爆。
對于D19的態度，陸嚴河也并不感到意外。
好萊塢合作過的、沒合作過的電影公司的負責人、制片人、導演，陸陸續續地都給他發來了郵件，或者是打來了電話，這些人里面，行業地位、影響力不低于穆肯·佐爾格的，不少于十個。
陸嚴河說：“我手頭上的劇本都已經有合作公司了，暫時沒有空余的。”
D19的人聞言，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但還是熱情地說：“希望你的新劇本可以優先考慮我們，我們D19雖然是一家獨立電影公司，但是，你也看得到，我們的發展很快，發行的電影票房一樣不弱于Parameter那些大牌公司，而且，我們一定會給出更優渥的條件。”
陸嚴河微微一笑。
“當然。”
其實，在好萊塢，不乏有公司像當初的北極光視頻一樣，拿出一筆巨款，來砸陸嚴河，類似接下來的五年之內、為他們制作2部電影的合作條款。
陸嚴河其實也見過這樣的合作條款，比如《倫敦生活》和《殺死伊芙》的編劇菲比·沃勒布里奇，2019年跟亞馬遜簽了三年的合約，一共近6000萬美元的收入，但三年間，她沒有為亞馬遜制作任何內容，結果，合約結束以后，亞馬遜還跟她續約了…
現在陸嚴河并沒有拿到這樣的條款，不過，也不賴就是了。
比如Parameter就提出過，跟陸嚴河簽約一個五年時間的非獨家協議，五年時間內，陸嚴河為Parameter創作2個電影劇本，就可以拿到1500萬美元的酬勞。這僅僅是電影劇本的片酬，與此同時，陸嚴河擔任制片人或者主演，片酬另算，而且，陸嚴河作為編劇，還可以享受這兩個劇本拍攝電影全球票房1的分成。
陸嚴河拒絕了。
他知道Parameter這個條件很優渥，但是，他也知道，他的劇本有更高的價值，沒有必要被1500萬美元和1的全球票房買斷。
說句不好聽的，《小鬼當家》這部電影，光是全球院線票房，以他編劇的享受的片酬和分成，加上他作為靈河老板從靈河這家制作公司拿到的收益，以及他個人作為投資人的收益，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有1億美元。
更不要說，這部電影之后的衍生收入。
全球5億多美元的票房，粗略算下來，制作方拿不到2個億的收入，陸嚴河就能占據其中一半…這還是因為陸嚴河沒有主演的情況下。
但是，陸嚴河這個錢倒是拿得心安理得。他也沒有從外面融資來制作這部電影，這部電影的制作經費，靈河出了一部分，他出了一部分。
所以說，那些合作條件，可能它會讓很多人心動，但不足以讓陸嚴河心動。
在離開美國之前，陸嚴河終于跟尤伯·克拉克約上了。
他是為了把《紅眼航班》的劇本給尤伯·克拉克。
“尤伯，這是我寫的一個電影劇本，綠谷在開發，女主角是江玉倩，《魷魚游戲》的女主角。”陸嚴河開門見山就跟尤伯·克拉克說明了情況，“這不是一個可以沖奧的片子，但是，絕對能體現你的演技，簡單來說，這是一個驚悚類型片，不過，不是傳統的偏向于恐怖的那種驚悚，整部電影幾乎全部都是你和江玉倩的對角戲。”
尤伯·克拉克有些意外地看著陸嚴河，一時愣住。
他沒有想到，陸嚴河還真的給他送了一個劇本來了。
不過，從陸嚴河所說的這些信息來看，即使陸嚴河作為編劇，拿出了《小鬼當家》這樣的票房大爆之作，這個劇本也不夠吸引他。
其實陸嚴河自己也知道，《紅眼航班》這個項目是有短板的。
短板就是這部電影就是一個純粹的類型片，上限不夠高，而且，沒有知名導演，沒有其他的大牌演員加盟，可以說，尤伯·克拉克如果參加，這個電影的唯一大咖就是他。
陸嚴河心中當然還有別的牌可以出。
“這部電影，綠谷會在北美至少三千家影院上映。”陸嚴河拋出了這個數字。
果然，這個影院數說出來以后，尤伯·克拉克就有些意動了。
這個數字，說明綠谷是會對這個電影做大規模發行的。
這也側面說明，綠谷對這部影片的信心。
陸嚴河又接著說：“同樣，這部電影之所以女主角要用江玉倩，是因為這部電影是要在全球大規模上映的，這部電影的票房目標，是在全球范圍內破億。”
尤伯·克拉克一聽，意動之色又多了幾分。
這部電影的制作經費，陸嚴河剛才介紹的時候說了，不超過兩千萬美元，如果是這樣的話，這部電影又是一部票房大爆之作。
在好萊塢，票房大爆的概念，除了絕對值，也有相對值，對于制作成本只有一百萬美元的電影而言，票房達到一千萬美元也是大爆。
而這一點，在好萊塢，對一個演員而言，意義很大。
尤伯·克拉克這些年為了沖奧拿獎，拍的一直以人物傳記或者是劇情片為主，沒有怎么拍過商業類型的片子，所以，已經好些年沒有全球票房破億的片子了。
而《紅眼航班》這部電影，他是主演。
這個票房成績，一定會反哺到他的身上。
陸嚴河繼續說：“而這個角色，尤伯，你回去認真看過之后，你一定會明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尤伯·克拉克一愣。
“這是一部會讓很多學院成員對你的演技有新的認識的片子。”陸嚴河說，“這個角色，能演好的演員很少，演好了的演員，評論界一定會為你站臺。今年黃峰在奧斯卡最佳男主角這個獎項上，前哨獎掉了很多，可是，最后關頭，因為《小鬼當家》票房大爆，他在電影中的表現非常受大家喜歡，于是，局面就改變了。”
陸嚴河對尤伯·克拉克微微一笑。
“《紅眼航班》里這個角色，一樣有這樣的作用。”
尤伯·克拉克這個時候真正地心動了起來。
陸嚴河心想，自己是真的越來越會畫餅了。
他懶得吃別人給他畫的餅，他卻源源不斷地給別人畫餅。
嘖，與餅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