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坐下午的飛機直接回了帝都，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了新認的便宜姐姐，自己當了甩手掌柜。
其實張大奕經營自己的店鋪又要直播，平時里已經特別累了，但她非但不覺得麻煩，反而感受到了一種莫大的信任。
感動！
因為她的視角是這樣的：我只是一個剛剛起步的網紅，名氣僅限于服裝領域，蘇淮卻把這么重要的商業談判交給我，這是何等的尊重？
士為知己者死，老娘也是有心氣的！
但其實，做出這種決定對于蘇淮而言實在太輕松了。
歷史早已經告訴他，拋開個人私德不提，張大奕的能力和薇婭是一個級別的，關系又硬，信任她有什么問題？
這就是信息差所導致的對于同一個決策所產生的不同個人感受，蘇淮越來越擅長用先知來牟利了。
牟利，不止是直接賺錢這一種選擇。
用重生者視野來駕馭人，或許才是更好的杠桿。
蘇淮到了帝都的時候，才不到下午6點半。
這個點兒回學校已經沒課了，那倒不如去干點正事兒——比如再去探望一下小顧。
額，順便也和好岳父再增進一下感情？
當然，在那之前，他得先把真正的正事兒收個尾。
想到就做，蘇淮先是打車來到長青大廈，找到芝士，把后續的跟進交待清楚。
股份變動的事情他提前就和芝士打好了招呼，芝士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哪怕股份被稀釋的程度比原定計劃要嚴重得多，他仍然沒有怨恨，全是驚喜。
“張大奕真的愿意來？！！！”
作為專業人士，芝士可太知道此時的張大奕到底有多值錢了，大體上是“外界看不起、業內做夢都想有一個”的那種程度。
“嗯，我們已經達成口頭協議，現在只等她搞完這次的雙十一，然后和如涵進行切割。”
“臥槽！大哥你太牛逼了！我確實報了一點期待，但是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能拿下她！”
芝士在大廳中間來回轉圈，馬屁如潮，不停輸出。
蘇淮笑瞇瞇聽了兩句，淡然擺手：“哎哎哎，都是自家人，差不多就行了。”
芝士斗志蓬勃：“接下來怎么干？您直接下指示吧！”
“股份的事兒你別怨我就好，接下來肯定有你忙的…”
蘇淮像是在打趣，但其實是在仔細打量著芝士，努力感受著他的情緒。
“嗐！瞧您說什么呢？！我能有今天，不都是靠您和狗爹提攜？”
芝士的馬屁張口就來，而且第六感反饋回來的結果也很好，確實都是正面的，沒有絲毫抗拒。
這算是一個考驗，作為領袖，蘇淮必須把每一種潛在威脅都掌握在心中。
不過芝士比他預想的更聰明。
這種聰明不是智商有多高，能力有多強，作為一個公會長，芝士的智力和能力都只是比普通人稍高的水平，仗著家底不錯，膽子也算大，所以才能把星虞前身經營出一點模樣。
其實他真正聰明的地方在于自知和自控。
知道自己是什么料子，然后控制好野心和嫉妒心，找到大腿之后就賣力抱上去，心甘情愿打輔助。
這可比那些自詡才高八斗足智多謀然后賣力要證明自己的名校高材生頂級富二代強太多了，前世在沒有蘇淮參與的情況下，他和裴姝虞也算是善始善終，共同成就的典范。
盡管人都是在不斷變化的，此時的信任不能管用一輩子，可最起碼在短時間內，蘇淮可以完全放權給他，減輕工作壓力。
“記住你今天的話。”
蘇淮肅然點頭，然后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我是真心希望咱們能夠一起走到最后，看看這個新生行業盡頭的風景。”
芝士馬上砰砰拍著胸膛：“您盡管放心，我可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好，那你接下來要處理好這幾件事…”
耐心叮囑一番，確定芝士完全理解了任務和重要次序，蘇淮便要帶著一堆馬屁走人。
結果剛轉身，芝士忽然喊住他，面露為難。
“蘇總助，那什么…虞姐問我那個那個…”
蘇淮了然：“問到我了？”
“啊對對！”芝士急忙點頭，“我當然沒告訴她，但是您知道的，我不能不尊重虞姐啊…”
夾在中間的他簡直快要為難死了。
現在的裴姝虞可不是小裴了，而是狗星一姐，兼公司第二大股東。
芝士和她相處，態度那叫一個小心翼翼。
結果這兩天被反復追問蘇淮嚴令不能提的事兒，他扯謊也不是，回答也不是，只好瘋狂尿遁。
“我跟您講，我是真的拖不住了，她下次再問我，我必須給她一個態度…”
“這樣啊…”
蘇淮想了想，決定開骰盅。
“剛好接下來也要和她溝通股權的事，那你就約一下她，明天上午來公司開會吧…對了，其余區域能使用了嗎？”
“好的好的！”
芝士大喜過望的點點頭，復又搖頭：“直播間肯定還不能用，但您的辦公室已經緊急裝出來了，要不，明天就在您的辦公室開會？”
現在的臨時會議室太簡陋了，芝士覺得配不上淮哥的氣場。
蘇淮對此沒所謂：“行，你看著安排，對了，有沒有叫李佳佳來看看總部？”
“已經和她溝通過了，等到全都裝修好，公司正式開業的時候，她會過來和大家聚一聚。”
“她那邊一切都好？”
“非常好！”
芝士難得在自己辦的事兒上面用上了非常二字，眉飛色舞的向蘇淮表功。
“她對咱們派去的助理和攝影師都非常滿意，專業、細致、有耐心、精益求精…我在挑人的時候就專門考慮了她的性格，力求能和她形成工作之外的投緣和默契，現在她對我的態度也終于好起來了！”
好家伙，多卑微的一個總經理啊…
蘇淮有點忍俊不禁，但是為了表示尊重，他沒笑出來。
人家這事兒干的確實漂亮，用心而且用到正地方了，還是夸兩句吧。
“之哥你用心了，看來我們的事業確實激活了你的能量，這非常好，繼續保持下去！”
如果只看年齡和外貌，這一幕相當違和。
但是兩個當事人都不這樣覺得，芝士打了雞血一般的興奮，然后決定加班到深夜…
而蘇淮，溜溜達達的直奔西山壹號院，看小顧去了。
到小區之前他就打了電話，于是武姐居然開著車到大門口來接，這待遇屬實沒誰了。
“哎喲，怎么干勞駕您？”
蘇淮對武姐，比對老顧還客氣。
武姐沒有寒暄客套，直接提醒道：“老板在家，你小心點兒。”
切，我小心他？
倒反天罡了！
蘇淮心里撇嘴但臉上可乖了，進門就開始找顧同書，找到之后恭順的打招呼。
“顧叔叔晚上好，我沒有打擾您休息吧？”
顧同書滿臉的膩歪。
但是吧，其實他原本可以躲著不見蘇淮的，眼不見心不煩嘛，可他偏偏又忍不住，非得堵著氣下來在大廳里等蘇淮。
“玥玥在樓上打點滴。”
小顧不在，老顧也就不用再演得那么假了，展現給蘇淮的態度是偏冷淡、不怎么親近，但也不失禮不針對的疏離。
“此行去南邊，事情辦得怎么樣？”
然而僅從這一個問題上便可以知道，他仍然在演。
你都查得明明白白的，裝什么不知道？
蘇淮才是真不知道，就感覺這種隨口一提的假關心再正常不過，于是以同樣的寒暄式客氣回道：“多虧您給打的基礎，和歐萊雅以及阿里的談判都算順利，應該很快就可以推進到實施階段了。”
顧同書的臉上浮現出一點恰到好處的興致：“哦？具體是搞什么的？方不方便跟我聊聊你的打算？”
這個姿態，太有迷惑性了。
顧同書是誰？
一家大型集團的掌舵人，在商場中的地位，可以等同于張磊沈南鵬等人——甚至更高。
如此大佬，對一個少年的創業項目感興趣，愿意給他一個表達思路的機會，世界上哪個少年會不激動？會不愿意炫耀？會不想取得認可？
如果是少年時代的蘇淮，他也扛不住。
可惜，他早已不再是少年。
“只是一家搞直播的經紀公會而已，小打小鬧，不值一提。”
蘇淮以示弱的姿態回應，沒有多提哪怕一個字的想法。
“和您聊這個簡直是在浪費您的時間，等我什么時候真正做出一點成績了，再請您批評指正。”
顧同書頓時好氣。
這小子是屬泥鰍的嘛？
這都抓不住他？
可是老顧又不能硬拽著他聊，暴露出已經非常關注他的事業進程的事實。
于是，顧同書只好繼續演漫不經心：“哦，那你加油，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和我提，上次我的承諾永遠有效。”
真正的高明套路，永遠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接著一套。
可蘇淮的第一反應永遠是警惕：咦，老登怎么又要主動爆金幣了？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啊…
就好像顧同書無比了解蘇淮一樣，蘇淮也已經非常了解老顧，知道這老家伙肚子里全是壞水兒。
因此，他不動聲色的發出試探。
“要是提到困難，那確實真有一點點…”
蘇淮拖著長調，忽然止住話頭。
可惜，老顧也不上當，好言安慰道：“創業是這樣的，總有我們意想不到的問題忽然出現，這是鍛煉，也是磨礪，最重要的是把心態保持好。”
一堆正確的廢話，絲毫不露破綻。
蘇淮仍然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惜沒有試探出來，沒法確認。
于是，他又多放了一點餌。
“您講得真好，太有道理了！我現在就感覺，和大公司打交道實在太難了，里面總是有各種讓人頭大的利益糾葛…”
一點點的唉聲嘆氣，再加上一點點外泄的愁容，夠用了吧？
顧同書當然知道小滑頭是在講阿里，可他心中冷笑，故意不接話茬。
“這世界上最難揣測的就是人心，但是收益最大的也是掌控人心，你有這個潛力，我看好你！”
好家伙，陰陽我是吧？！
蘇淮有點被氣到了，也有些挫敗，如果不拉顧久玥出來，老顧真真是頂級的難纏。
幸好他的情緒控制力早已今非昔比，仍能平靜以對。
“講掌控我不太認同，可能是我太年輕吧，反正我更喜歡以真心換真心…”
于是，顧同書也被惡心到了。
媽的這狗崽子怎么這么難纏這么不要臉？！
你是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大言不慚談真心的？！
真心喜歡我們玥玥，也是真心想睡陳暖晗？！
左右，拿我刀來！
“哈哈！好，你的想法非常善良…”
顧同書干巴巴的笑著，聲音里沒有絲毫溫度。
刀是刀不了蘇淮的，熱情也熱情不起來。
既然根本撬不開蘇淮的縫隙，他實在懶得再看小狗崽子這張渣男臉了。
“行了，不耽擱你了，上去看看玥玥吧！注意時間。”
他發出送客指令。
剛好，蘇淮也不想和顧同書糾纏下去了，單獨battle根本拿不到戰果，下次還是得拉上小顧一起掏他…
“好的顧叔叔，那您也早點休息。”
蘇淮禮貌躬身，顧同書笑瞇瞇頷首，兩人最后對視一眼，然后各自轉身。
等到背對著彼此，兩人的表情同時垮了下去。
顧同書：媽的，真多余下來！
蘇淮：老登，下回我不找你你可別出現了…
除了互相傷害了一波，誰都沒有收獲，本次碰面非常失敗。
但是嚴格來講，也不算白玩。
于顧同書而言，他對蘇淮的難纏程度有了新的認識，也確定了蘇淮的警惕程度，于是可以據此調整對策。
任何信息都有價值，他對此深有理解。
于蘇淮而言，他感覺這次聊天從開始的時機到開場的切入再到具體的走向都不太對勁兒——顧同書不是一個無聊的人，更不會無的放矢。
如果老顧是想要趁著顧久玥沒出面的時機，找個由頭嘲諷他兩句，他反而能接受。
可現在這是什么？
態度太好，太關心自己了。
不對！
這肯定不對！
蘇淮想不出原因，只有一點點模糊的猜測，可是卻提高了警惕。
所以，都失敗了，但也都成功了。
兩人的對抗無疑還會延續下去，直到有一方徹底服軟，又或者像是王玉清和顧同書一樣，心里永遠都扎著刺…
可能，這就是人生吧。
蘇淮沉吟著敲開了顧久玥的臥室房門，在她歡快的聲音中，走進了那間120余平的大房間。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臉上綻放出真實的笑容。
“小弱雞，我來看你啦！今天怎么樣，有沒有好一點？”
“收回你的破外號！”
顧久玥不悅噘嘴，但是很快又興奮起來：“蘇蘇，你火啦！”
蘇淮滿腦門問號，什么玩意？我又咋啦？
顧久玥面對他的時候，根本藏不住事兒，興致勃勃的拉著他去看平板。
“你唱歌的視頻啊！現在在網上可火了！”
“噢，這事兒啊…”
蘇淮臉上一副漫不經心不以為意的樣子，其實心里已經開始得意，并且好奇了。
男人至死仍少年，意思是，男人直到死之前都喜歡裝逼，或者是進逼，就像年輕時那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