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淮心神震蕩了一陣兒,忽然把臉一板,收住笑容。
小不忍則亂大謀。
意思是,小的都忍不住那么碰到大的一定會亂吼亂叫。
由此引申出來的道理,就是男人不能為了一個b而放棄一堆的def…
戀什么愛,做所有懷春少女的男神不香嗎?
蘇淮如此想著,抬手一指前方:“那邊有賣糖葫蘆的,想不想嘗一嘗?”
顧久玥的注意力真的汰容易轉移了,聞言立即看過去,眼神如鷹似隼。
但是…
馬上她就茫然的問:“在哪里?”
蘇淮驚訝的看著10米外的攤位,又看看她,忽然發現,她那看似凝聚的小眼神其實偏得離譜,根本就沒有鎖定對地方。
對了,上次在校園里碰到她好像也是這樣…
蘇淮忍不住問:“你的視力?”
顧久玥愣了一下,隨后平靜的笑笑:“藥物導致的視神經萎縮,我…看不太清楚。”
這種事完全超出了蘇淮的常識,他不能理解。
“額…以你們家的能力也沒有辦法嗎?”
“我們家哪有什么能力。”
顧久玥失笑搖頭,和蘇淮漫步向前的同時,曼聲開口。
“神經萎縮不可逆,手術和眼鏡都沒用,能維持住就已經…我還好啦,很早就適應了,10米之內足夠用,10米之外我不關注。”
講著如此痛苦的事實,她的語氣卻很輕松。
蘇淮能夠感應到,那不是假裝出來的堅強,她真的能夠看開想開。
但是狗淮又被戳了一刀。
作為一個視力恢復到5.5以上的變態,他實在想象不到,只剩幾米視野卻沒有任何改善手段的人生到底是何等的…難受。
可以等同于高度近視卻不戴眼鏡的人么?
好像不能,應該不是一個概念吧。
反正她比蘇淮預想中更可憐,心肺問題剝奪了她跑跳運動的權力,視覺問題讓她生活在一片模糊中,有錢又聰明讓她失去了朋友…
蘇淮終于真正理解,自己這個“好朋友”于她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了。
很難用語言來描述,那70點好感度,恐怕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突破。
麻蛋,這讓我怎么舍得傷害你?
蘇淮之前產生想談戀愛的沖動,頓時全部消散,最后一絲都沒有丁點殘留。
和顧小久處對象,豬狗不如!
“你的想法很特別,但是意外的有道理。”
狗淮絞盡腦汁的安慰著她,切入點那叫一個巧妙。
“每個人都有獨屬于自身的邊界,邊界之外,與我何干?區別只是有些人的邊界大一些,有些人的邊界小一些,但是能不能過好自己的人生,感受到幸福,和邊界的大小沒有任何關系。”
他來了他來了,他又帶著哲學走來了!
文藝女青年顧小久可太吃這套了,當場就被勾起討論的興致,在糖葫蘆攤位前停住了腳步。
“雖然把視界深化為邊界有點牽強,但是很有想法。蘇淮,你的邊界有多大?”
她問得模糊,但是蘇淮完全明白。
“現在可能比你大,不過以后不一定,我其實沒怎么想好未來的路,而伱不管愿不愿意,其實都已經注定好了要繼承一些什么。”
提起這茬,她的心情忽然變得復雜。
“唉…”
嘆了口氣,沉默片刻,她郁郁開口:“是啊,如果我的身體能夠恢復到一定程度,那么肯定是要幫父親分擔一些的。
等我30歲的時候,爸爸都快60歲了,而那時莫須有的弟弟妹妹們年紀尚幼…
盡管我不覺得那些財富于我而言有任何意義,可是…爸爸他也不容易。”
一句“不容易”,道盡了她的責任感。
她并不喜歡那些東西——財富、權勢、地位,都在那些東西之列。
她的邊界很小,只想過一種安穩平靜的生活。
可她卻并不會自私地將自己置身于事外,冷眼旁觀那些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后世蘇淮在看到她的訪談時,看到的是一個充滿智慧和知性的女神,卻能感覺到她并不快樂,將成敗都看得很淡,可能這就是原因。
于是,繼續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安慰。
“我個人認為,暫時你沒有必要將所謂的弟弟妹妹列入人生規劃中,你的邊界還是很清楚的,10米之內,就那么幾個人。
本就在里面的人自然要用心對待,可是原本不在,以后試圖走進來的人,不值得你再繼續往身上擔責。
而且顧總春秋鼎盛,也未必樂意看到你為了所謂的家族事業耗神。
60年的太子,西邊不是有一個例子嗎?
而且我提醒你的意思是,以后你會有兩個邊界,一個是你自己認定的核心邊界,一個是家庭出身賦予你的責任邊界。
其實這兩個東西會有一些沖突,但并不是完全無法共存。
——你現在就提前規劃好,不就得了?”
蘇淮聊得有點深了。
不夸張的講,如果是一個正常的19歲少女,別說理解了,能不能聽懂一半都是問題。
而顧久玥不但能夠理解,甚至舉一反三。
“我的規劃中肯定有你。”
她忽然轉頭,目光炯炯的看著蘇淮。
“蘇淮,你愿不愿意幫我?”
好家伙!
我是怎么扯到這兒,把自己給繞進去的?
狗淮唯唯諾諾:“我當然愿意幫你,但是也得分什么事兒…”
你的家事可不中啊!
顧久玥沒想那么深,甜甜一笑,往前蹦跶了一下。
“老板,糖葫蘆怎么賣?”
看得出來,她的心情特別好,都敢自己上去問價了。
“美女,那邊的都15,山楂和蜜棗的10塊!”
攤位老板是個大叔,看到顧久玥的時候嘴都合不攏了,可是并沒有影響他掄圓竹杠。
“我是不是應該講講價?”
她回頭問了蘇淮一句,然后也沒等回答,轉身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八。
“我要一支山楂的,9塊行不行?”
攤主看了看她的手勢,又看了看她本人,忍著笑點頭:“別9塊了,8塊錢給你拿走!”
直到喜滋滋的挑了一支顆粒又大又圓的糖葫蘆,她都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
轉頭跟蘇淮炫耀:“瞧,我挑的好不好?”
“好好好!”
她又仔細的數了數山楂的數量,很快做好分配。
“糖葫蘆不用切割,我吃兩顆,你吃四顆,剩下的六顆分給武姐她們…”
武姐和andy一前一后,根本不摻和小年輕之間的事情,聽到了也只當沒聽到,咧著大嘴看熱鬧。
蘇淮笑著繼續哄她:“如果好吃,你就吃三顆。如果不好吃,你吃一顆就好了。”
顧久玥的眼睛都開始閃星星了。
怎么會有這么貼心的好朋友啊?
83最新地址 她馬上點頭:“好,那就麻煩你了!”
然后迫不及待的舔了舔,隨后咬下來最上面的那顆。
結果…
顯然不盡如人意。
她的整個眉頭都揪了起來,咧著嘴,支支吾吾的問蘇淮:“不是都說糖葫蘆特別好吃嗎?怎么…”
蘇淮接過來咬了一口,很快搖頭。
確實不咋地。
原因嘛,他倒是也能猜出一些。
“三亞的天氣太熱了,所以制作糖葫蘆的時候必須添加大量的玻璃酥和明膠,使糖漿更硬,不易化,但是里面的水果仍然受限于天氣原因,口感酸澀,有一種烏吞吞的感覺。
北方一般都是冬天吃糖葫蘆,零下20度的氣溫,掛糖漿的時候什么都不用加,所以就很酥脆,然后里面的水果凍出了冰沙一樣的口感,冰涼酸甜,自然更可口…”
顧久玥一邊聽一邊點頭,崇拜的看著蘇淮。
“你懂得真多!”
別夸了,別夸了,你怎么有那么多情緒可以輸出啊?
蘇淮根本壓不下去嘴角,控制不住的往身上攬事兒:“以后有機會你到東北來玩,我帶你吃最好的冰糖葫蘆!”
“好!”
顧久玥沒有浪費機會,馬上定下了:“寒假我就去找你玩!”
蘇淮腦瓜子當場就嗡的一下子,恨不得給自己兩嘴巴。
媽的,叫你嘴欠!
黑龍江的冬天零下20多度快30,遼寧人都特么嫌冷,把一個脆皮雞帶回去干啥啊?!
一旦出點問題,自裁都不夠你賠的!
狗淮很想馬上改口,但是顯然不合適,只好苦在心里堆出笑臉去應付:“嗯嗯,有機會一定要來一次,當然,也要看你的身體允不允許…”
“你沒發現我的健康很多了嗎?”
顧久玥可以沒逼數,蘇淮必須有。
他心想:真新鮮,每隔三天就帶你出來晨練一回,我咋沒發現?
當然,嘴上不能梭。
“再健康點更好,去我們那邊玩還挺需要體質和體力的,接下來你也要加油。”
化被動為主動,化不利為有利,高情商男神,永不踩坑!
結果她來了一句:“那回去以后就加大頻率,以后你每天早上去我家叫我。”
講得特別理所當然。
蘇淮當然不排斥和她一起鍛煉,不過這種越陷越深的既視感是怎么回事?!
看著兩人一個躲一個追,躲的人腦筋腦汁,追的人渾然不覺,后面的andy和小護士都要笑死了。
蘇淮聽到笑聲,感覺是那么的刺耳。
但是,一想到小護士那熟練的花刀,狗淮就感覺自己的痔瘡都快要長出來了…
惹不起?
惹不起也不能讓你們看笑話!
狗淮眼珠子一轉,隨手把糖葫蘆遞了過去:“andy姐,你們也嘗嘗…”
andy的表情勃然大變。
綠茶淮準時上線:“顧顧親口講價買來的糖葫蘆,姐姐你就嘗嘗吧!”
眼看著顧久玥也轉過視線,小眼神里滿是期待,頭皮發麻的andy以一副英勇就義的姿態接過竹簽,惡狠狠的咬了一口。
咬的時候,死死盯住了小混蛋的后腦勺。
可惜,蘇淮一點沒帶怕的。
開玩笑,在程家,我排第二,打狼的老摳頭都比你們大一截!
說說笑笑的繼續往前走——顧久玥和蘇淮說說笑笑,andy和小護士愁眉苦臉的往前走。
剛走出沒多遠,后面發出一陣喧鬧。
之前挨打的小西八,帶著夜市附近的治安員找過來了。
“就是他們!他們打人!”
“阿西!我們三個是海大的留學僧,樸明白哥和昌富哥是來旅游的國際友人,如果你們不能公平處理,我們一定報告大使館!”
五個小西八,兩個能講中文,剩下三個只會跳腳阿西吧,帶著兩個治安員找上了蘇淮一行。
蘇淮倒是不覺得會有什么事,但是心理上惡心啊!
“媽的,真想干死他們…”
聲音很小的嘀咕,卻被顧久玥聽清楚了。
“他們拿咱們沒有辦法,咱們其實也一樣,忍忍吧…”
一邊安慰,一邊握住蘇淮的手,好像要給予他力量一般。
介姑娘,有的時候是妹,有的時候是姐,有的時候是仙,有的時候是個小可愛。
蘇淮表示,有被安慰到。
接下來,一行人都被請回治安亭去調查——或者叫協調。
顧久玥家里確實厲害,但在華夏,再厲害的人也要遵守法律和規則,極個別特例只是時候未到,而不是可以凌駕于規則之上。
兩撥人來到治安亭,武姐直接表示:我們家小姐沒有動手,給她找個地方休息,之后又隨口提了一個名字。
于是蘇淮和顧久玥坐在一間辦公室里,吹著小空調,還有茶水喝。
小西八們在外面吵吵鬧鬧,不依不饒。
治安員協調未果,對方要求必須賠償——要價很高。
自從治安條例相關的新司法解釋下發后,挨打的人可以隨意提出補償,這個早已不能作為敲詐勒索來論處,治安部門在協調時也挺頭大的。
武姐不想和他們浪費時間,影響小姐游玩,準備直接給錢。
——以后再想辦法找回來唄!
買兇殺人那是扯淡,找關系給他們點甜頭嘗嘗,那是輕而易舉。
結果不知道小顧同學犯了什么犟,死活不同意。
她乖乖坐在蘇淮身邊,雙手捧著茶杯,笑瞇瞇搖頭:“賠償?不賠!”
蘇淮感應到的情緒是新奇、有趣,她整個人都泛著一種類似于惡作劇、搞破壞、看熱鬧的樂子人氣場,坐在那兒好像是在看大戲。
她并不覺得被中斷的夜市逛吃之旅有什么可惜,正相反,突如其來的意外,帶給她一些從未體會過的新鮮刺激。
蘇淮懂了,馬上拉起高高在上的架勢:“告訴他們,愛怎么吵怎么吵,愛找誰找誰!不行就讓他們大使館的人也來一趟,咱們慢慢掰扯!”
太對了!
就是這個勁兒!
顧久玥對蘇淮簡直滿意極了,就感覺好像得到了一個直通內心的嘴替。
她想說又不方便說的話,她想做就不方便做的事,全都通過蘇淮展現了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一笑。
然后蘇淮喊住沒有摻和進去的andy:“andy姐,麻煩你去買一包瓜子,咱家公主要看后續!”
王安迪人都麻了。
她就感覺是不是自己落伍了,95后的精神世界,怎么這么天馬行空?
治安領導更頭大,忍不住呵斥了蘇淮一句:“這都快要上升到外交事件了,別胡鬧!”
和小西八能有什么外交事件?
他們家那棺材盒子都是咱們老祖宗賞賜的…
蘇淮索性胡鬧到底:“我們就是這個態度,您覺得不合適的話,把我們倆也關起來唄!”
顧久玥眼睛一亮,滿臉期待的看著那位領導,提出了最后一個小小要求——
“要關一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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