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倫仰起頭,神色迷離。當白光從身上轟過時,起初他感到痛楚,連腳步都一度似乎站不太穩。
但很快他就連痛楚都感覺不到了。
就好像隨著生命力的流逝,連知覺也隨之遠去。他感覺身體就像一具傀儡,所有的扯線都在剛剛那一擊下被轟斷,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就像在無盡的虛空中墜落,像路西法九天九夜的墮天.
然后他落進了一個懷抱里。
洛倫有些費勁地抬起頭,看到那赫然是自己意義最特別的那張卡,獨家新聞攝影師。
那有如他父親分身一般的,一直以來守護著他的那張精靈。
“爸爸.”洛倫輕聲說。
攝影師向他點了點頭。
決斗剛剛結束,在所有人注意力都還在場上時,游玄便突然向對面那一直沉默的裁決者開口:“這下你應該能放心了吧?”
自始至終面色古井無波地看著場上動靜的裁決者向他的方向瞥了過來。
“哦?”他平靜地說,“我最后的劍客也失利了,為什么說是我放心了呢?”
“這正是你的計劃不是么。”游玄微笑,“事實上是你的劍客也好,或是敵人也好,反正無論誰輸了,靈魂同樣是伱的 說到底,多瑪的三劍客本來也就是優質的決斗者靈魂,或早或晚都要吃掉的吧。”
頓了頓,游玄瞇起眼睛。
“而且再說了,作為殺害他父親、他同胞真正的兇手.感到安心不也是正常的么?”
所有人聽到這都是大吃一驚。連海馬那始終淡然的表情也不由一動,皺眉向這邊看了過來。
不過要說震驚應該能和洛倫本人相比了。
本來已經在攝影師懷里合上眼睛,意識已經幾乎離去的洛倫聽到這眼睛猛地睜開,居然硬生生又靠意志強行站起來了。
他在收縮的綠光之中,圓瞪著眼睛死死地看向裁決者。
“你你們說什么?”
但裁決者卻并未朝他投來視線,而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游玄。
“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么問等同于已經是承認了。
不過以他的身份,而且已經到了這種時候,也沒什么賴賬不認的理由。
“這個嘛,誰知道呢。”游玄并未再多說。
因為事實上他本來就是不知道的,完全只是隨口猜的而已。
過去的三劍客也好,之前遇到過的謝爾也好,都是一模一樣的背景格式。苦大仇深的過去,有著追求力量去復仇、為多瑪賣命的理由。但到頭來大家都發現其實一手創造出他們悲劇過去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所賣命的對象。
老套路了,沒啥新鮮的。
當然蛇神大人可能一是沒啥創意,二是覺得套路這玩意兒之所以是套路就是因為好用。要那么新干啥?管用不就行了?
所以游玄這么隨口一猜居然好像還真沒猜錯。
“你都是你.!?”
洛倫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向裁決者。
“啊,是啊。”
裁決者點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身為多瑪的劍客,需要內心有非常龐大的黑暗,以及去駕馭這股黑暗的動力。”他平靜地道,“那樣的黑暗要等著自然形成實在是太慢,效率也太低。
相比之下,遠不如由我親自去挑選最具備潛力的種子,然后親手去培養。”
“那那也是你?”
“是啊。”裁決者以隨意的口吻道,“是我散布的病毒,在你的家鄉傳播開并毀滅了那個地方。
也是我感染了你父親,也是我故意讓他死在你的面前.”
“你你.”
不知是氣的還是生命力流失,洛倫看起來已經要說不出話來了。
不過其實他到現在都還能站著質問已經是奇跡了。正常來說戰敗后到現在靈魂早就已經被奧利哈剛的結界抽走了,他剛剛要不是聽到游玄的問話被刺激、本應也是如此才對。
他現在是憑著一股不可思議的執念、用憤怒和意志在對抗結界的力量。
“哦對了,順便一提。關于‘海馬公司在進行秘密的非人道實驗’、‘海馬公司關于生化武器開發’的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
裁決者輕輕笑道。
“是我安排線人給你父親透露的線索,是我不斷放出誘餌讓他順藤摸瓜地調查。
他自以為是在為公道為正義不斷深挖,其實不過是在循著我扔下的面包屑前進而已,就像個木偶一樣。
甚至包括他最后查到了不得了的秘密、引來殺生之禍被滅口,也不過是順著劇本表演到早就被寫好的終幕而已。”
裁決者漫不經心地說著,語氣就像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連圭平都不由惱火:“居然說我們研究生化武器”
自從剛三郎死后海馬集團已經停下了任何形式的武器開發,全力轉型去研究新式的印卡技術,更別說什么生化武器了。
不過游玄倒是一想,覺得這話說的也許不完全能算錯。
一定要說的話,如果有個足夠強大的黑暗決斗者用超凡力量把整副病毒卡組的力量具象化,說不定還真能當生化武器用。
畢竟卡的力量包羅萬象,世間萬物都能封存在牌里。所以嚴格意義上說你要說海馬造什么玩意兒都能沾得上邊 “啊啊啊啊!”
洛倫出離憤怒了。他額頭上青筋暴起,怒吼著就要向裁決者沖去。他身后的獨家新聞攝影師急忙上前想攔,卻也被主人身體里輻射出的那實質化的怒火影響,綠光從他身上輻射過去,攝影師瞬間也隨之黑化,眼中倒映出奧利哈剛的綠芒,有如怒火從體內爆發出來。
“殺了你,殺了你——”
他憤怒地試圖出拳,但都被自己發動的那綠光屏障擋下,只能無力地不斷捶著那層屏障。此時屏障已幾乎收縮到了他臉上,來自天空中的吸力也越來越強。
“很好很好,你越是憤怒,內心的黑暗就越是膨脹。”
裁決者滿意地點頭。
“成為我的祭品,永遠地消失在黑暗中吧。”
洛倫終于用完了最后的一絲力量。
一個憤怒的靈魂從他體內被抽出,順著綠光沒入半空,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