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雨嘆了口氣,面紅耳赤,走出了寇府,上馬回家。
寒風蕭蕭,落葉飛舞。
石天雨把安兒等人的事情辦好了,心情卻弄壞了。
雖然在寇延明面前,石天雨一直都很淡定。
但是,人要臉,樹有皮。
如此被寇延明喝斥,年少氣盛的石天雨心里真是不服氣。
但是,石天雨也有收獲。
心道:看來在官場上也不能太壞,也不能太圓滑,也不能整天和小人在一起。
否則,正直善良的人會瞧自己不起的。
聰明的人總是會反思,總是會反省。
蘇醒目睹石天雨的不容易,既是很感慨,又給石天雨鼓勵。
說道:“公子爺,小人跟著你一些時日,才知道你也做人不易,但是你很堅強,總有法子應付困難。所以,伱別喪氣,你將來一定能功成名就的。
師父的眼光絕對不會有錯!將來,劉叢也得跟著你混飯吃。”
石天雨聞言一笑,心情好些了。
好話總是順耳。
但是,蘇醒也確實看的很準。
石天雨遂和蘇醒一起,乘坐馬車,回歸石府。
石天雨剛推門進府。
安兒便滿臉堆歡地迎了出來,笑容滿臉地說道:“回來啦?怎么樣?”
很關心自己能否進入賽場觀戰。
心地非常善良。
期望能親眼看到兄長能考上武生,有一個好的前途和未來。
石天雨笑道:“安兒,放心吧!弄好了,我找了禁軍的一個統領,保舉你和孔兄扮作他的隨從,隨他入場。至于沈兄,我再找另外一位官員帶沈兄入場的。”
話是如此,但在安兒面前,卻絲毫沒有成功的喜悅。
因為石天雨受了魏雪妍的氣,寇延明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安兒聞言,頓時高興得又蹦又跳,激動地說道:“哇!太好了!太好了!石天雨,你這小子還是蠻有能耐的嘛!辛苦啦!要不,我待會請你吃宵夜?呵呵!”
心里卻想:反正我用的,也是你石天雨的錢。
丫鬟送上茶來,欠欠身地對石天雨說道:“公子,喝茶。”
石天雨呷了一口茶,慢慢坐下。
受了氣,心里不舒服。
這并非石天雨心胸狹窄。
而是因為一切都在魏雪妍的算計之中。
一個男人,竟然不是一個姑娘家的對手。
這算什么?
不服氣!
真不服氣!
安兒見狀,不解地問石天雨:“咦,我的小徒弟,你為何不吭聲呀?我現在真的對你有些服了。”說罷,在石天雨旁邊坐下。
想起自己為石天雨失眠的事情,忽然間又雙頰暈紅,又有些不好意思。
心想:我今天為何對石天雨那么好?
是因為石天雨幫了我的忙,能讓我有幸觀看看哥哥上擂臺比賽?
還是我一直都當石天雨是心上人?
不對呀!
我認識石天雨的那年,我才十四歲呀!
石天雨故作輕松地說道:“沒什么,這些都是小事情。”
真不忍心去拂安兒的高興,安兒的激動。
安兒贊道:“不是小事情了。連在兵部當差的徐緩都辦不了,你一介監生卻可以辦下來,真不簡單。真的!我現在真的很服你。”
怕石天雨不相信自己真誠的話,又加重了語氣。
哈哈哈哈!
石天雨這回真樂了,大笑起來。
側頭望著安兒。
安兒也甜甜地在笑,溫柔了許多。
石天雨仿佛也只有在此時,才發現眼前的安兒是那么美。
高挺的鼻梁,水靈靈的大眼睛,小巧紅潤的嘴,一張俏臉鮮艷燦爛。
原來,自己一直都把安兒當成男孩子了。
直到現在,才發現安兒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
安兒俏臉一紅,嗔罵道:“暈死了!為何這么看著我?不認識我呀?我可是你的師父!”
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了。
石天雨不好意思地說道:“安兒,你坐會,我到書房練練字。”
受了氣,始終心里不舒服呀!
便起身走進了書房,提筆醮墨,對著王鋒的字練了起來,并且寫下了一首詩:“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安兒尾隨而入,贊道:“哇噻,你的字還挺漂亮的,比起你上次的留書,又有進步了。我一直以為你是不學無術的,沒想到你這么熱心幫人。我錯了,對不起。”
無話找話,確實是愛上了石天雨。
否則,以安兒潑辣的性格,絕對不會如此哄石天雨開心的。
石天雨心情郁郁寡歡,沒有言語。
安兒又不解地問:“這詩是什么意思呀?”
想想自己過去對石天雨有很多誤會,也譏笑石天雨不少,心頭真的頗有些歉意。
石天雨側頭一笑,放下了毛筆,解釋說:“這是唐代詩人高適寫的一首送別詩。
后兩句是: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這是對朋友的勸慰,意思是:此去,你不要擔心遇不到知己,天下哪個不知道你呀!
于慰藉中充滿著信心和力量,激勵朋友抖擻精神去拼搏。”
安兒驚駭地反問:“你為何寫送別詩呀?你要趕我走嗎?我都贊美你好久了,你還要趕我走?不好吧?我不就是諷刺了你幾次嗎?何必那么絕情呢?而且,我還是你師父吶!”
石天雨搖了搖頭,感慨地說道:“不!安兒,我很想你長期住這里。
這首詩后面兩句,我很喜歡的,這對我也有鼓勵的作用。
唉!我想我確實也是挺不容易的,十五歲那年便一直遭人追殺。
但是,我其實幫過不少人的。可在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會感激我。
圍繞著我的,多是謠言和誹議。
所以,我自我鼓勵,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其實,求人是很艱難的。”
這一刻,石天雨仿佛似是歷經人間滄桑的小老頭,熱淚涌上眼簾。
安兒被感動了,眼角淚花閃現,真誠地含情脈脈的說道:“嗯,我感激你,真的!這回,我真的相信你了,我愿意做你的知己。別怕有我,至少你還有我。真的。”
聲音越說越低,忽感心頭狂跳,急急轉身而去。
石天雨也被安兒感動了,伸手拉住安兒。
安兒不由自主地跌入石天雨的懷中。
不由一陣慌亂,眼神有些慌亂。
石天雨看著安兒美麗的俏臉,也是一陣慌亂。
不由自主地低頭朝安兒的俏臉香去。
安兒頓時心神馳醉。
許久,石天雨摟著安兒轉身。
安兒睜開眼睛,眼角還有淚水,呵氣吐香地對石天雨說道:
“你能告訴我,關于你的真實身世嗎?我現在是你的婆娘了,你得對我真誠哦。
你救過我,愛護我,疼愛我,我原本不應該懷疑你的。
但是,我一直在思索你的真實身世。
不然,江湖中人不會如此離奇的無休無止的追殺你,導致你只能走在官場里。”
石天雨雙手去掠安兒的秀發,坦承自己的身世。
說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安兒,你很聰明。
我在石雄家里成長至十五歲,忽然全家人都成了朝廷的通緝犯。
為什么?為什么呀?
我被人追殺的三年里,也是因禍得福,漸漸的了解到了我的一些真實身世。
現在,我可以肯定,我并非石雄和龔思夢之子。
至于我什么時候會到了石雄家里的,我也不知道。
那個時候,我應該還不懂事,沒有記憶。
這件事,只有抓住石家的管家石三,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原本,我以為我背部的藏寶圖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但是,我今天替你去找人,去求人的時候,刺痛了那個人的心。
他肯定知道我的真實身世。
只是人多,他不便說什么,我也不便說什么。
我現在也明白了,我的姑姑石語嫣為什么不來找我,為什么不來認我?
那是因為我和她并非親姑侄的關系。
這里面,還涉及到明教的教主之爭。
所以,我先掌握著明教教主的信物,暫且不再理會明教中事,太復雜了。
我還是以身報國吧,只有把官當大,只有到遼東去,收復失土,那些真實了解我身世之人,必定會主動來找我,告訴我真實的身世。”
安兒翻身而起,怔怔地聽石天雨講述身世。
然后,安兒也把所思所相所了解所掌握的情況告訴石天雨。
說道:“那就是天意了!我也一直懷疑你不是石雄的兒子,也一直在懷疑你不是明教中人的后裔。我和我哥都在暗中調查你,謝大俠、楊鋒和公孫仁也一直在暗中調查你。
可能現在在跟著你的人之中,只有秦志光是唯一誠心跟著你的。
包括虛妄法師和楓葉師太都非誠心跟著你的。
他們只是為了調查你的真實身世。
據妙悟真人掌握的情況,以及苗刀門掌門人戚美珍提供的信息,很多武林中人明面上是為了你的藏寶圖,但事實上是為了你的真實身世。
你的真實身世,可能引發武林的一個巨大的秘密。”
石天雨也坐起身來,摟安兒入懷,說道:“你所說的,我已經思考過了。
不僅很多武林中人想追探我的真實身世,朝廷也是在追查我的真實身世。
當今皇帝明面上是有些昏庸,但實際上很精明。
總有一天,他會找我談的。
因為錦衣衛也在暗中調查我的真實身世。
我獲朱批入讀國子監,并且成為越級的插班生,沒有那么簡單。
但是,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當然也不會那么快就到來。
安兒,你要想想辦法,幫我找到石三。
此人不簡單,應該也是一個高武之人。
石三與朝廷、與福王、與武林的關系不一般。
我在滅天元寺之前,發現石三竟然潛藏在天元寺里。”
安兒說道:“好,以后我和哥哥、孔師兄一起,暗中查探石三的下落。”
石天雨說道:“好,就這么計劃。你們查探石三的下落,我先應付官場中事。等我科考結束,接你父母到京城來,讓他們好好享受一番。”
安兒柔情地應了一聲:“嗯!”
又說道:“我娘為我受了很多苦,確實應該讓她享享福。而且,她還為你貢獻了一個好婆娘!”
哈哈哈哈!
石天雨被安兒逗得大笑起來。
安兒把頭伏在石天雨的胸口上,聆聽著他的心跳。
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了心頭。
兩人就這樣整天的待在石府里,好幾天都不出門。
連飯菜都是丫鬟端著送進石天雨的浩大臥室里來。
兩人整天吃過飯,便膩在一起。
小兩口把蜜糖調的好甜哦!
天空作美,旭日東升。
禁軍校場內,旌旗飄飄,鼓聲震天。
小皇帝朱由校親自駕臨禁軍校場,觀看擂臺賽。
朝中文武百官自然陪著觀看,給足了熊廷弼面子。
校場周圍有禁軍把守,場中搭起五個看臺。
六部大臣在東邊的看臺。
皇帝和各大親王以及太監、宮女占著正面的那個看臺。
石天雨悄悄對安兒說道:“夫人,你瞧,那個穿著龍袍的,便是當今皇帝。
皇帝左邊站著那人便是司禮秉筆太監魏忠賢。
右邊的那個是兵部侍郎萬元康。
魏忠賢旁邊的是你的保舉人寇延明。
萬元康旁邊的是慕容勝和李振海。
寇延明的武功,可以說是深不可測。”
安兒細瞧京師三大高手的相貌,但見萬元康臉黑瘦長,目光霧霾。
寇延明面如冠玉,目光炯炯,虎背熊腰。
慕容勝身材魁梧,高大威猛。
而李振海則是書生氣了很多,估計功力大損導致的吧。
安兒瞧著京師新三大高手,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由喃喃自語:“寇延明,好像很面熟。此人不簡單。”
說到此,竟然聲音發顫起來。
安兒太活潑。
石天雨最怕的最擔心的就是安兒在這樣的場合里亂動亂跳亂說話。
忽然看到安兒果真胡言亂語起來。
石天雨不由大驚失色,生怕驚動了禁軍軍官。
連忙捂住安兒的小嘴,俯首在安兒耳邊,低聲說道:“無論何事,賽后再說。”
他們獲得寇延明和魏廣微保薦入場觀看,穿的是禁軍軍官的服飾。
要是穿幫,那可會給寇延明和魏廣微惹來麻煩的。
此時,參加比武的舉子在擂臺下面的木棚休息。
接著,石天雨側頭低聲問魏廣微:“魏大人,這次公招武生入軍營,有多少江湖中人參賽?”
魏廣微低聲說道:“因為需要薦舉人,所以,前來參賽的江湖中人并不多。否則,萬歲爺豈敢來觀賽呀?萬歲爺的安全第一呀!”
安兒聽了。
心道:原來如此,那就是江湖中人沒幾個人來了,看來兄長有勝算,還是我家相公有能耐。
想到此,便朝石天雨甜甜一笑。
“咚!咚!咚!”
三聲鼓響,比武開始。
安兒心系兄長能否獲勝之事,緊張之極。
聚精會神地看那些跳上擂臺比武之人。
甚是盼望劉森能早點出現。
甚是希望劉森能早點獲勝。
不然,一顆心總是懸在嗓門上。
這是一場初賽,敗者淘汰,勝者繼續主擂,連勝兩場之后,便可進入校場射箭比試以及馬上功夫對陣,連過三關者,最后進入兵法考試。
綜合得分高者,便有機會前往遼東為將,統兵打仗。
安兒無心記他們的名字。
關心的是她的親哥哥劉森。
主判官、京城都尉府統領何千招一聲高叫:“第四場,兵部照磨元月,勝!”
擂臺上耀武揚威的得勝者,是一個魁梧奇偉的人,手執雙盾。
魏廣微側頭對石天雨低聲說道:“元月是日月乾坤門下高足,也是親爹的愛將。”
語氣甚歡,就像元月是他的親兒子那樣。
石天雨得給魏廣微一個面子。
點了點頭,圓滑地贊道:“魏公公真是好眼光。”
魏廣微聞言,得意地笑了。
此時,擂臺前的旗牌官叫道:“第九號舉子、禁軍中軍衛經歷劉正上臺比試!”
石天雨放眼望去。
劉正已經穿著武舉規定的服飾,戎裝披掛,甚是威風。
石天雨不由為自己空有一身武功而不能上場殺敵而感到遺憾。
真是后悔沒有報名參賽。
否則,這個武狀元一定是自己的。
元月和劉正都歸兵部統屬。
二人見禮后,便交起手,瞬間交手二十余招。
元月雙盾盾牌如壁,閃牌如電,遮蔽活潑,起伏得宜。
劉正左刀右鉤,掃鉤劈剌,勇猛彪悍,雄健有力。
二人交鋒,堪堪進入三十招時。
劉正忽然撲鉤直鉤元月心窩。
元月雙盾一合,將劉正的撲鉤挾住了。
“好!”擂臺上下登時呼喝聲響起。
但是,這正好中了劉正的計。
劉正忽然手松棄鉤,縱身躍起,左刀凌空劈下。
元月正自得意,猝不及防,急忙就地一滾。
豈料劉正用的仍然是虛招,飛身掠下,夾手又奪回了撲鉤,鉤頭直指元月咽喉。
元月急忙棄盾認輸。
“好!”擂臺上下又是一陣歡聲雷動。
何千招高喊一聲:“這一場,劉正贏出,請錦衣衛指揮僉事慕容勝給劉正佩戴紅花。”
寇延明臉露微笑:這一來,意味著劉正不用再比了。
劉正已經贏了連勝兩場的元月,便等于連贏三場了。
慕容勝出場,從宮中侍衛的托盤中,拿過一朵大紅花。
然后又走到擂臺賽場中,為劉正胸前扣起了一朵大紅花。
“咚!咚!咚!”
擂鼓手登時奮力擂鼓,為劉正喝彩。
劉正在兵部將領的引領下,走下了擂臺。
小皇帝朱由校看得好不開心,拍掌笑道:“妙啊!精彩啊!”
魏忠賢忍痛地說道:“下一場更妙吶!萬歲爺快看!”
此時,旗牌官又叫道:“舉子回敬,保人是兵部侍郎萬元康!對決禁軍衛知事風天柱。”
臺上跳上來兩人。
一人是石天雨已經見識過的風天柱。
另一個便是潭腿門的高足回敬。
只是當時的假想對手已換了。
二人均是單刀配成名拳術精腿。
回敬是頭路順步似單鞭,二路十字蹦腳尖,三路滾劈貫上下,四路繃點撐抹剪,五路繃拳滾肘勢,六路抹打摘心拳,七路纏攔連環腿,八路劈掛迎門箭,九路繃鎖穿胸臟,十路躍步飛箭彈。
風天柱是拳打刀劈,用力均勻,刀式清楚,步點靈活。
二人狠斗九招。
在第十招時,回敬賣了一個破綻,一腳踢飛了風天柱的單刀,贏了一場。
萬元康頓時眉開眼笑。
寇延明鎮定自若,不露聲色。
石天雨察言觀色,萬元康和寇延明有爭斗,而且暗地里可能斗的很厲害。
朱由校拍手叫好,又蹦又跳。
此時,只聽得旗牌官又叫道:“第十一號舉子劉森上臺,保人兵部筆帖式徐緩!”
“哈哈哈哈!”
擂臺上下登時一陣大笑。
皆是想不到兵部的筆帖式也做保人。
是不是太可笑了呢?
熊廷弼感覺有些難堪,眉頭一皺。
安兒頓時心頭一陣狂跳:
終于輪到我哥哥出場了。
心頭大叫:哥哥,打倒他,妹子給你加油!
劉森一跳上臺。
回敬得意地道:“七修門的高足,拔劍罷了。”
劉森哈哈一笑,毫不客氣。
雙掌一錯,便道:“劉某就用這對肉掌接你的泥腿加單刀!”
臺下又是一片嘩然。
均是感覺那個筆帖式徐緩真傻,竟然保舉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狂人來。
熊廷弼大怒,回頭對兵部侍郎風武道:“徐緩是誰?姥姥的,保舉這種人,回頭讓他來見本官。”雖然親自到國子監去招考,但是兵部官員眾多。
熊廷弼也不清楚屬下低品級的官差名稱。
石天雨低聲地對安兒說道:“劉兄有時比我還要狂。”
安兒俏皮地說道:“什么劉兄呀?你得稱他為哥哥。這人肯定打不過我們的哥。”
側頭一笑,臉頰卻紅了。
回敬聞得劉森戲稱自己的譚腿為“泥腿”,勃然大怒,鋼刀一揚,當頭劈下。
又喝道:“好,那你就接我的泥腿吧!”
刀挾勁風,雙腿連環踢去。
劉森跳開,左手劈面還了一掌,右手拼指作劍,直刺他的心窩。
回敬一驚,沒想到對方動作這么快,收刀護身。
劉森出手如電。
“啪”的一掌,在回敬的肩頭一按。
“哎呀!”回敬慘叫一聲,跌倒在擂臺上,又滾下擂臺去了。
本來回敬武功不弱,若以單刀護身,劉森的掌風雖然厲害,也打不進去。
但劉森事先得孔三角指點,一跳上臺,就使用激將來,讓回敬先憤怒出手。
然后,乘其不備,一掌奏功。
回敬未到三招,就被打下擂臺去了。
萬元康氣得面色鐵青。
“哥哥好棒哦!”安兒登時拍手叫好。
聲音清麗,引來眾多異樣眼神。
石天雨嚇得急忙捂住她的櫻桃小嘴。
熊廷弼難看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側頭對兵部侍郎風武說道:“這個徐緩,保舉的人還不錯嘛!”
風武登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寇延明微微一笑,好像在對萬元康說道:“你狂什么?哼!不過如此罷了!”
此時,旗牌官又高聲叫道:“第十二號楊小虎上臺,保人是都察院主事秦正旺!”
石天雨沒想到楊小虎竟然也來了,頓時呆楞住了。
安兒也喃喃自語:“楊小虎?他怎么也來了?”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沒想到楊小虎這樣的人,竟然也有人保舉他參考武生了。
安兒知道楊小虎是劉森的勁敵。
因為安兒見識過楊小虎的劍法。
原來,譚世富看到武林中人越來越少的人支持石馬莊了,而楊小虎的仇人卻始終不見蹤影。
愛女譚若鳳對楊小虎又是橫眉冷目的,風聞朝廷公招武生,入遼東征戰。
譚世富心想楊小虎若能趁此機會獲取功名,自己也對得起死去多年的老朋友楊英了。
齊聚石馬莊的秦方也有送羅寶忠從軍的想法。
偏偏羅寶忠為趙敏娜而受了毒傷,一時沒痊愈。
秦方無奈,只好將楊小虎給遠親秦正旺引見了。
前有秦正方的親戚人情,后有譚世富的重金圍堵。
秦正旺雖然知道楊小虎是前飛馬寨的少寨主,但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也只好保舉楊小虎參加競考武生。
劉森大度有禮,抱拳拱手,躬身說道:“楊兄弟,請指教。”
既然同為江湖中人,得以禮相待。
楊小虎卻因仇恨而心態扭曲,看誰都不順眼。
眼前又只想考取功名,換取譚若鳳的芳心,冷冷地說道:“不必多禮,請!”
說罷,撓撓鼻孔,不等劉森亮劍,便一招“白云出岫”使出,刺向劉森咽喉。
這是武當奪命追魂劍式,快如閃電,又狠又辣。
安兒見狀,再度驚叫起來:“這哪里是比武呀?
楊小虎簡直是要我哥的命了。
我哥與他有什么仇恨呀?他竟然這么狠毒!”
石天雨急急伸手,死死地捂住安兒的嘴。
寇延明也急步趕來,立在安兒身邊,生怕安兒再次驚叫。
弄不好,自己的烏紗帽都要丟了。
“楊小虎真是瘋子!”
擂臺上下,登時一片嘩然。
朱由校嚇得臉色泛青。
熊廷弼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劉森急急一個“鴿子翻身”,縱身倒躍一丈,嚇出一身冷汗。
剛交上手,便差點喪命楊小虎的劍下。
“好險!”
孔三角和沈永世已經驚出一身冷汗來,暗怪劉森也太不小心了。
擂臺上。
楊小虎握劍又是一招“橫掃千軍”使出,攔腰掃向劉森的腰間。
又快又狠又辣,而且劍招連綿不絕,一招緊接著一招的刺向劉森。
“好狠的劍法!”
臺下觀戰的人群再次發出一聲驚叫。
譚若鳳見狀,心里暗罵:楊小虎簡直就是野狼!
更是看不起楊小虎了。
譚世富對愛女的心態是了解的。
但是,他年紀大了,也抱著一份對楊英身死的愧疚之情,不斷袒護楊小虎。
此時,譚世富側頭看看譚若鳳的臉色,不由仰天長嘆了一聲。
擂臺上。
劉森一縱一飄這際,已經拔劍在手。
見楊小虎辣招連施,不由心頭惱怒,急急施殿本門絕招“七狼逐虎”,握劍豎擋直刺橫掃。
一招七式,既架開楊小虎的辣招,又瞬間連襲楊小虎的胸前、咽喉和雙腿。
楊小虎雙眼血紅,左手舉起,挖了一下鼻孔,又將躡云劍法和武當劍法交錯使用,跳擲承接,霜鋒雪刃,飛舞滿空。
劍光又瞬間籠罩劉森全身。
因為劉森是兵部官差舉薦,而且又是最小的筆帖式舉薦的。
熊廷弼本來就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安兒的心又提到了嗓子上了。
石天雨急急提前伸手捂住安兒的櫻桃小嘴。
生怕安兒再次驚叫出聲,弄丟了寇延明的烏紗帽。
擂臺上。
劉森起初幾招,還真是難以架擋。
左臂衣袖都被楊小虎削了一截,飄舞落下。
如此,劉森不求進招,暫時只求自保。
使出本門最精妙的守劍式,崩撩格洗,截攪壓掛。
這才慢慢的消去楊小虎的追魂奪命式的急攻。
孔三角和沈永世二人氣得直跺腳。
楊小虎和劉森二人瞬間斗了七八十招,把在場觀戰之人都驚出一身冷汗來。
劉森慢慢的摸出了楊小虎出招的竅門。
知道楊小虎何時會出躡云劍法,何時會使武當奪命追魂劍法。
摸清楊小虎的路數之后,劉森便緊耍本門七修劍法的絕妙路數。
此時,劉森已經得心應手,握劍出擊,招式剛柔相濟,吞吐自如,飄灑輕快,矯健優美。
安兒一顆提到嗓門的心石,這才放下。
孔三角和沈永世二人也松了一口氣。
熊廷弼眉頭舒展,臉露微笑。
若論劍法武功,楊小虎身兼兩門絕技,武技原本在劉森之上。
只是他仇恨太重,出手就是用盡全力,每招都想置對方于死地。
時候一長,反被江湖經驗老練的劉森瞧出了竅門。
此時,劉森趁楊小虎體力不濟之機,緊捏七修劍訣,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攪,劍氣如虹,反守為攻。兩人斗到一百二十招時,劉森一招“七虎爭食”使出。
架開楊小虎的長劍,又一腳踢在楊小虎的手腕上。
楊小虎捏不住長劍。
長劍“當”的一聲,掉落在地。
楊小虎神情沮喪地躍下了擂臺,流著淚水,直挖鼻孔。
心道:老子大仇未報,心上人又經常和熊家莊的楊少華偷偷幽會。
現在,老子考取功名無望,人生還有誰比楊某更凄涼?
“好!好好!好好好!”
擂臺上下的人,對劉森的喝彩聲當真是一浪高于一浪。
“大哥真棒!”安兒此回學乖了,不再贊出聲來。
孔三角和沈永世二人這才敢抹拭額頭上的汗水。
譚若鳳冷眼旁觀。
譚世富濁淚橫流。
秦方搖頭嘆息。
不過,小皇帝朱由校笑逐顏開,高興得手舞足蹈,感覺實在太好玩,太刺激了。
側頭對熊廷弼道:“熊愛卿,像這樣的公招公考,以后得多舉辦幾次。”
熊廷弼連忙躬身回話:“是,萬歲爺。”
心道:現在戰事緊張,我哪還有時間陪你鬧著玩?
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太陽高懸半空,灑下暖融融的光。
此時,旗牌官又高叫一聲:“十三號舉子龍慕容上臺,保舉人是江南巡撫潘汝湞。”
魏廣微側身低聲對石天雨說道:“石賢侄,那也是你的遠親呀,聽說龍慕容是巡撫府的教頭。”
石天雨胡亂地應付著說道:“是呀,龍慕容武功不錯的。”
擂臺上。
只見一個五短身材的精悍漢子跳上擂臺,腰纏金絲軟鞭卻不解下,微微的對劉森笑道:“你的劍法果然厲害,不過,你的大限也到了,今天我就要為表叔龍實報仇雪恨。”
劉森冷笑一聲,以牙還牙地說道:“哦!那更好,省得以后龍家還有人來找我。”
意思龍慕容要是死了,龍家便再無人來煩我了。
龍慕容惱羞成怒,一掌朝劉森當胸按去。
劉森一側。
龍慕容又忽然取下腰間的倒勾刺軟鞭,揚鞭卷來。
劉森又冷嘲熱諷地說道:“不過如此。”
揚劍一招“狼橫虎怒”,挑開龍慕容的軟鞭,握劍直刺他的腹部。
龍慕容怒吼一聲,握著倒勾刺軟鞭,左掌右鞭,左擒右掃橫卷下按直擊。
瞬間使出七招,想要將劉森碎尸萬段。
劉森依然不緊不慢,像對付楊小虎那樣似的,不求進擊,先護全身。
縱躍閃避攔擋,氣定神閑。
“好!”
“啪啪!”
臺上喝彩之聲一浪又高于一浪。
這場競考武生的擂臺賽實在太精彩了。
只是龍慕容的成名功夫在擒手上。
兵器相搏,卻輸一籌。
三十招一過,被劉森賣個破綻,當胸一掌,將龍慕容擊落在擂臺下面。
龍慕容摔跌在擂臺下面,重傷吐血,天旋地轉,暈死過去了。
何千招待喝彩聲停,又高喊一聲:“有請遼東經略熊廷弼,給連續三場的獲勝者劉森佩戴紅花。”
熊廷弼邁開大步,從侍衛的托盤中拿過紅花,給劉森扣在胸前,又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錯,是一個好小伙,賽后領你的保舉人徐緩一起來見本官。”
劉森激動得熱淚盈眶,躬身說道:“諾!大人。”
孔三角和沈永世均是哽咽叫好。
安兒妙目含淚,深情地看著兄長走下擂臺。
心想:賽后,我得趕緊給姑母寫信,我哥哥終于考取功名了。
是不是該讓張馨嫁給我哥了?
呵呵,我都成了石天雨的婆娘了。
張馨年紀比我還大幾歲吶!
此時,旗牌官又一聲高叫:“第十四號舉子唐銘上臺!”
唐銘得寇延明指點,瞬間也連勝三場。
由左都御副史崔呈秀給唐銘佩戴紅花。
此時,旗牌官又高叫一聲:“吏部員外郎石洪武保舉第十八號舉子文水山上臺,對決禁軍中軍統領寇延明保舉的第十九號舉子馮有志。”
安兒不解地問石天雨:“馮有志是誰呀?”
側頭看時,卻見石天雨呆若木雞,怔怔地望著擂臺,雙目眨也沒眨一下。
石天雨往昔明如秋水的一雙大眼睛,此時宛若一湖死水。
卻見化名為“馮有志”的魏雪妍白衣飄飄,臉如粉雕玉琢,腰細臀圓,長腿秀美。
她笑吟吟地縱身飛上了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