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姍姍來遲的梅丹佐隔空探出了手指,指尖噴薄而出的光明宛若日出,頃刻間便照破了白晝和黑暗的分界線,落在了被焚風灌滿的高速路上,不偏不倚地命中了裹尸布怪人的頭顱。
甚至連時間之墟也被這一指洞穿。
來自過去的景象仿佛要湮滅在光明里。
這一擊的威力并不強,卻恰好能夠引爆宮禹體內的磅礴的神力,于是這位天神轉生體就像是被照妖鏡所照出的妖魔般無聲的尖叫,纏繞著裹尸布的軀體浮現出四分五裂的圣輝,轟然爆炸開來。
“三番四次來壞事,你是真的很討厭啊。”
伴隨著輝光的炸裂,宮禹似顯陰冷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高速路上:“來埃及吧,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們分個勝負。”
他頓了頓:“最后,送你點禮物。”
光明里浮現出了一張扭曲恐怖的怪臉,就像是腐爛的人臉一般仰天咆哮,古鐘轟鳴般的嗓音訴說著太古的語言!
祂說:“疫病!”
直升機的機艙上,梅丹佐微微皺著眉,這是歿亡之瞳的第三種概念變化,足以在任何生命體的體內產生疫病的能力。
世界上一些著名的瘟疫都與此有關。
比如黑死病,比如天花,比如麻疹。
這更像是一種極其恐怖的詛咒。
迄今為止沒人能搞清楚傳播的途徑究竟是什么,但它的散播速度卻極為的驚人,一夜之間就可以蔓延整座城市。
臨海這座城市一共有五千七百萬人口,倘若一夜之間全部被感染的話,后果可以說是不堪設想的。
當然以宮禹目前的狀態,疫病的威力必然沒有那么恐怖,更何況還有神圣大祭司的存在可以對其進行遏止。
“這就是你的報復么?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被你咒殺了,跟我也沒有半毛錢關系,我還是會一如既往的搗亂,壞你的事。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為人,你想讓我產生負罪感,怎么可能呢?”梅丹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他一直以來都是那樣的人。
全世界的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皺一下眉頭。
只不過,隨行的殷霾卻注意到,他放在背后的右手微微屈了起來,似乎只是習慣性的動了動,又像是在準備凝結印式。
恰好此刻。
高速路上響起了豪放的大笑聲。
“想都別想。”
呼嘯的焚風中,半身腐朽的老人大踏步地走上前,毫無畏懼地望著光明中即將消散的怪臉,聲音沉雄得像是獅子在咆哮:“五百年前的巨變以后,這個世界里的一座座往生之地的確成了你們的地盤,但人類世界的凈土卻不容任何妖魔鬼怪染指。我是前人類守望軍特級大將,我曾經在軍部宣誓…我等愿獻身于這場永無止境的戰斗之中,直至流盡最后一滴熱血,決不怯懦,決不回頭。”
這一刻遲暮的老人就像是回到了魂牽夢繞的戰場,耳邊盡是早已淹沒在過往里的怒吼和咆哮,呼嘯的風聲中仿佛夾雜著重炮和炸彈的轟鳴,他大踏步地往前走,背后似乎有著千軍萬馬。
龍吟聲就像是號角,喚醒了他曾經的熱血,他儼然變成了多年前剛剛破繭的那個少年,面對兇猛的異鬼發起了悍勇的沖鋒!
那才是他最華彩的歲月,帶領著軍人們在戰場上勇往直前地沖鋒,而不是坐在辦公室里日復一日變成尸位素餐的禍害。
老人的步伐越來越快,赤紅的巨龍盤踞在他的頭頂,沿途所經之處的濃稠暗質都被湮滅成齏粉,尖叫著灰飛煙滅。
瀝青路面在風壓下坍塌碎裂。
鋼鐵的護欄斷裂破碎,一寸寸湮滅。
此刻這個老人的殘缺之軀卻比巔峰期還要勇猛,他仿佛能夠感知到無形無質的疫病在何處存在似的,僅用的一只手不斷地凌空劈斬,斬出的熱烈焚風如巨龍咆哮,聲威具足。
手刀所過之處便有熱烈的焚風所呼嘯,隱匿在虛空中的疫病竟然真的被他給斬了出來,湮滅在風聲中。
似乎是覺得這樣的效率不夠,老人又大笑著單手結印,焚風的風壓凝聚成寂滅的領域,暗藏著疫病的霧氣紛紛被逼得顯形,像是燃盡的紙張般坍縮成虛無的灰燼,消弭無蹤。
這一幕落在鹿不二的眼里更是吃驚,因為他看到了老人的后脖頸處浮現出的詭異尸斑,那是已經病變到極致的癥狀。
副教宗竟然是用自己的軀體來感應疫病的存在,再以焚天之骨的能力將其湮滅,這樣做所付出的代價是何其的慘烈。
軍用直升機暴力停靠在高速路上,螺旋槳翼切割著堅硬的山壁巖石,石屑和火星混合著迸發了出來,濺得到處都是。
殷霾率先從機艙里跳出來,七竅已經流淌出了濃腥的血,呢喃說道:“雖然我無法感知到疫病的存在,但我能感知到方圓五百公里以內生靈的狀態。除了這條高速路外,沒有任何生命感染了疫病。夏威他做到了,他竟然能夠阻攔一位天神的權柄!”
梅丹佐倚在艙門上抹了把臉,隨了一個響指,明亮的圣輝蔓延開來,在時間之墟的入口凝結出了一道屏障。
“副教宗!”
鹿不二強撐起身,大吼了一聲。
灌滿高速路的風壓已經消失了,似乎都凝聚在了一處,時間之墟的深處只有那尊盤踞在一起的赤紅巨龍縱聲咆哮。
仿佛就是這巨龍束縛住了疫病的蔓延。
“現在伱們還可以在那一座座往生之地里作威作福,侵害我們的世界。但終有一日,我們會把你們驅逐到世界的盡頭。”夏威走進了無盡的光明深處,近距離端詳著那張即將碎裂的怪臉。
他頓了頓:“一個都不留。”
老人抬起的手落了下來,這一幕就像是得道的高僧傾盡畢生功力向著魔頭拍落一掌,高速路上盡是焚風的呼嘯聲。
仿佛古鐘轟鳴。
又像是山岳崩碎。
這一掌落下去的時候仿佛也把天空和大地間呼嘯的焚風盡數灌了進去,仿佛能看到那條赤紅的巨龍沖天而起咆哮著落下。
四分五裂的光明湮滅了,光輝中的那張怪臉也轟然破碎,瀝青路面轟然塌陷出足足百米的漆黑深坑,坑洞中回蕩著龍吟般的風聲。
風中仿佛響起了老人的三聲大笑。
灑脫豪放。
整座高速路都在震動。
山巖崩裂滑落碎石,仿佛被攔腰劈斷。
宮禹不甘心的咆哮聲被風聲所撕裂。
腐爛的大地被焚風掠過,一片狼藉。
高速路上再也沒有了那股腐爛不祥的氣息。
只有破碎的守望者燈塔,搖搖欲墜。
焚風過處,半身殘缺的老人屹立不倒,他的衣服早已經被焚風所撕碎,露出遍布著尸斑的赤裸上身,分明如朽木一般垂垂老矣,卻又像是參天的古樹挺拔筆直,頂著天,立著地。
“成功了么?”
鹿不二已經感覺不到危險的存在,強撐起身踉蹌著走上前,穿過光明和黑暗的界限,來到了那個老人的身旁。
“您別動,我這就幫您療傷。”
他急忙說道:“我還有…”
鹿不二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老人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就像是一具風化了千年的尸體一般,腐敗的血肉一寸寸消弭在了風中,仿佛風中的沙礫。
最后只剩下一具骷髏骨架屹立風中不倒。
鹿不二的心臟漏了半拍。
因為這時候連他也不確定創生儀式是否還有用了。
呼嘯的烈風還游走在空蕩蕩的高速路上。
殷霾抬起手,握拳抵住胸口,行了個軍禮。
梅丹佐也勉為其難地握拳抵胸,致以敬意。
又是一架軍用直升機落了下來,蘇什從機艙里快步走下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高速路盡頭的骷髏架,撲面而來的風中帶著熱烈至極的味道,他隱約明白剛才都發生了什么,握拳抵胸行了一個軍禮。
“全體敬禮!”
黎明特種序列紛紛握拳抵胸站成一排。
直升機的機艙里盡是螺旋槳翼的轟鳴。
艾月呆滯地望向遠處那具骷髏骨架,清脆的呼喚聲淹沒在風里,不顧一切地想要跳下車奔赴過去,卻被人死死地攔住。
原晴不知怎么覺得有點難過,身心俱疲。
黑夜特種序列死死地擋在這兩位少女的面前,此刻她們倆都是嚴重違紀的軍事犯罪嫌疑人,必須要嚴格控制。
如果再讓她們亂來,可能連上軍事法庭的機會都沒有。
鹿不二忽然覺得很疲憊,分明打贏了這場他想打的仗,但不知為何就是開心不起來,沉默了片刻后他決定幫老人家收個尸。
只是當他抬起手觸碰到老人的骨架的時候,一股子殘留的死氣沿著他的指尖侵入進來,隱隱又有種要把他尸化的趨勢。
很顯然老人已經被死氣入侵太深了,歿亡的力量留在了他的殘骸里,就像是一個被核輻射過后的污染源,必須要盡快處理。
“我來吧。”
有人在他背后輕聲說。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
鹿不二微微一怔,忽然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識的圣輝落在他虛弱的軀體上,如同浸泡在溫泉一般洗盡了所有的疲憊,蕩然無存的生命能量潮水般涌了上來,枯竭的精氣神也逐漸趨于飽滿。
他轉過身,看到的是飄搖的黑發。
“這場仗打贏了。”
蓮華的黑發在風里搖曳,清清冷冷的眼瞳里卻仿佛映著一彎清亮的池水,抬起手輕輕觸碰著少年的臉:“辛苦你了…這個時間之墟,大概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會徹底坍塌,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話音剛落,夏威的殘骸就被流轉的圣輝所籠罩。
祭祀殿的醫療隊正在趕來,準備善后工作。
鹿不二沉默了一秒,嗯了一聲。
其實自從得知這個時間之墟的存在以后,他一直都在回避著一件事,那就是風沙的最深處,有著他父母臨死前的影像。
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但唯獨這件事上,他怕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親眼看到父母慘死的那一幕會是什么心情,哪怕事情已經過去了五百年前,但對他來說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這就像是《美國隊長3》中鋼鐵俠闖入西伯利亞的九頭蛇基地,澤莫男爵親手為他播放了他父母被冬日戰士殺死時的影像那樣。
血淋淋的畫面,鉆心的痛。
鹿不二看過那部電影,大致也能理解那種心情。
只是有些事情,終歸是要面對的。
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人活這一世,總要學會告別。
“如果你有點害怕,我可以陪你。”
蓮花輕輕牽起了少年的手。
鹿不二深吸口氣,微微頷首:“好。”
光明和黑暗交錯,風沙呼嘯。
他們兩個的背影,漸漸走進了風沙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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