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處理不完的傷口。
這些血字歪歪扭扭,縱橫交錯,布滿了他兩條手臂。
此刻鮮血正從傷口之中不斷滲出,一點一滴的滴落到地上,血肉模糊的創面,皮肉翻卷,透露出難以描繪的癲狂之感。
周震頓時臉色一變,他剛才沉睡的時候,紀雪薰出來過!
奇怪!
他沒有帶對方離開過教室,對方是怎么找到“門”的?!
眼見血流的越來越多,絲毫沒有止住的意思,周震顧不得多想,立刻轉身朝倉庫走去。
很快,他進入私人倉庫的生活區,來到專門擺放藥品的貨架前。
這個貨架比其他貨架多了一個玻璃罩子,內部有恒溫恒濕裝置,以便盡可能延長藥物的保質期。
由于是上一任隔離點首領的私人庫房,這里的藥物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好藥,按照不同的用途,分門別類的擺放在架子上。每一類藥物上方的玻璃罩子,還有著細微的差別,有些需要避光保存的藥物,玻璃是深色的,不需要避光的,才是透明的。
周震的目光飛快的掠過貨架上方的標簽,神經類、呼吸類、消化類、抗感染類、麻醉類…他一個個看過去,很快找到了自己要的藥。
那是一個包裝簡單的噴霧,屬于外傷用藥,能夠瞬間消毒創面、清熱止血,同時在傷口表面形成一層蛛網般的保護膜,防止感染。
之前他受傷的時候,陶南歌給他拿的,就是這個藥。
周震當即打開玻璃罩,伸手朝這瓶噴霧拿去。
他把噴霧拿到手里,忽然眼睛一花,看到自己手中拿著的,并不是什么止血噴霧,而是一封粉色漸變、印著大紅桃心的情書!
是紀雪薰的情書!
周震瞳孔一縮,急忙甩開手,扔掉手中的情書。
噴霧跌落在地,滾了兩圈,在距離周震兩步遠的位置,緩緩停了下來。
安靜倉庫里忽然響起的動靜,讓周震猛然清醒過來,這才發現,剛才自己手里拿著的,一直都是止血噴霧,不是什么情書。
他頓時皺緊了眉頭,自己現在的問題,似乎有點嚴重!
想到這里,周震走過去,俯身撿起止血噴霧,開始給自己的手臂上藥。
伴隨著藥物均勻的噴灑在每一道切口上,創面傳來一股鉆心的痛。
鮮血流淌的速度似乎更快了,完全止不住。
噴霧噴的越多,痛楚也越強烈。
原本只是滴滴答答滴落的血液,很快變成了潺的小溪。
周震眉頭皺的更緊,立刻加快了噴藥的速度與力度,但手臂上的痛楚,也跟著劇增,更多的鮮血,快速涌出傷口,轉眼間,已經像小股的泉水一樣,順著他的手掌、指尖不斷流淌下去。
叮鈴鈴…
忽然間,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
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是陶南歌回來了?
想到這里,周震正要拿出口袋里的手機,臉上的表情忽然凝固。
他看到自己右手拿著的,并不是那個包裝簡樸的止血噴霧,而是那把特制的手術刀!
此刻,他正在用這把無比熟悉的手術刀,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刻著一個個血字:我喜歡你!
倉庫特有的干燥冰涼的空氣中,沒有任何藥物的氣味,只有一點點彌散開來的血腥氣。
他整個左手臂,密密麻麻的新鮮血字,全部都是他剛剛刻下來的,字跡一個比一個深,最后一個“我喜歡你”里的“你”字,手術刀剛剛刻到一半,整個刀尖,已經有一大半沒入了皮肉之中,望去觸目驚心。
叮鈴鈴…叮鈴鈴…
手機鈴聲繼續響著,周震猛然驚醒過來,他急忙松開手術刀,有些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來電顯示,是陶南歌打過來的。
周震接通電話,陶南歌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我到門口了。”
周震迅速回道:“好!我馬上過來開門。”
說著,他掛斷電話,看了眼左臂上鮮血淋漓的血字,不敢再給自己上藥,連忙從旁邊拿起一卷繃帶,一邊朝外走,一邊給自己左臂纏繞包扎。
沒多久,他來到人防大門后,這個時候整個左臂都已經包扎完成。
哐哐哐…寬敞的走廊里,金屬撞擊的聲音久久回蕩。
周震手動打開人防大門,門外一輛風塵仆仆的軍用皮卡立刻開了進來。
這輛皮卡輪胎里都是泥土跟砂礫,還沾著不少野草,車身滿是泥水迸濺的痕跡,顯然跑了不短的路。副駕駛的車門上,還有一個明顯的凹印,已經令整個車門變形,部分車漆脫落,似乎是在行駛過程中,受到了某種生物的重擊,車斗里,也有著幾道類似于巨爪留下來的抓痕,抓痕中金屬翻卷,還殘留著一點石油一樣的污漬。
皮卡剛剛進入隔離點,周震馬上手動將大門關閉。
確定大門已經完全鎖好,他轉過頭來,看向皮卡,陶南歌剛剛打開車門,從駕駛座上跳了下來。
她穿著的綠地白花雪紡連衣裙沾滿了灰塵,似乎在久無人住的建筑里來回穿梭過很長時間,以至于頭發上都沾了半截蛛網,原本扎的整整齊齊、干脆利落的高馬尾散出了幾縷發絲,垂落腮畔,但不顯凌亂慵懶,整個人都充滿了戰斗之后尚未收束的凜然。
陶南歌跳下皮卡,正要說什么,看了眼周震,神色明顯一愣,反應過來后,不由問道:“左手怎么了?”
周震剛要回答,忽然精神恍惚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陶南歌,不知道什么時候,衣服換成了薄荷綠雪紡連衣裙;漂亮颯爽的面孔,也變成了一張精致絕美的臉;高馬尾變成了披肩長發;坦然自若的神情,化為少女的羞澀…是紀雪薰!
此刻,紀雪薰雪白的雙頰微微泛紅,正含羞帶怯的朝他走來。
周震使勁晃了晃腦袋,重新看向陶南歌。
陶南歌還是英姿颯爽、窈窕明艷的樣子,身上穿著的,也是綠地白花的裙子,神情坦然,沒有一點害羞閃躲的意思。
周震剛剛看到的,好像只是錯覺。
這個時候,陶南歌已經走到周震面前,見周震一直盯著自己,她頓時問道:“你怎么了?”
周震回過神來,深吸口氣,頓時回道:“我現在的狀態,可能有點不太對!”
說著,他抬起綁著繃帶的左臂,原本雪白的繃帶,此刻多處浸出血色,靠近手腕的位置,鮮血已經積攢成溪,順著手掌、指尖緩緩流淌,滴落在地。
周震迅速說道:“這些傷,都是我自己弄的,麻煩你幫我處理一下傷口。”
他感到自己現在有點渾渾噩噩,好像看什么,都會產生幻覺!
現在這情況,讓陶南歌幫他處理傷口,反而更加安全一點。
陶南歌立刻看向周震的左臂,在她的視野中,周震的左臂上,纏著三四張加長夜用的姨媽巾,外面則亂七八糟的綁著幾根沾滿鹽粒的海帶,將姨媽巾牢牢固定在創面,加速吸血。
此刻,周震的左臂上,密密麻麻的“我喜歡你”血字,還在不斷流淌出鮮血,然后快速被姨媽巾吸收,原本雪白的姨媽巾,現在絕大部分,都已經染上了緋紅,幾乎吸飽了周震的血液。
遠遠看去,就好像周震手上纏著一圈用過的姨媽巾一樣。
看著這古怪的一幕,陶南歌的神情頓時認真起來,她迅速回道:“好!”
“我現在就去倉庫拿藥。”
“你的狀態很不對勁,不要到處走動,就在這里等我。”
說著,她轉過身,快步朝倉庫走去。
望著陶南歌離開,周震閉上雙眼,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站在原地等待。
沒多久,他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響起,知道是陶南歌拿藥過來了,頓時睜開眼睛,隨意的問道:“南姐,你這次出去,一共清除了多少…”
他想問陶南歌這次出門清除了多少感染者,但話才剛剛說到一半,立刻停住。
周震看到,一道窈窕絕美的倩影,站在自己面前,薄荷綠連衣裙如同春日剛剛浮出水面的嬌嫩荷葉,如瀑長發披散肩頭,絕美的面孔上滿是羞怯,正拿著一封粉紅漸變、印著大紅桃心的情書,朝他遞來。
是紀雪薰!
剎那間,這看似唯美浪漫的一幕,跟夢境里,紀雪薰給他送情書的畫面,完美重合!
周震頓時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要后退,卻被“紀雪薰”一把抓住左臂。
他臉色一變,手腕頓時靈巧的一扭,宛如泥鰍般滑動,眼看就要掙脫紀雪薰的手掌,但緊接著,“紀雪薰”一個利索的擒拿,五指死死扣住他的手腕。
周震沒有遲疑,立刻使用“數字域”,平面遷躍。
下一刻,他已然出現在十幾米遠的地方。
周震不敢跟“紀雪薰”正面抗衡,當即連續使用平面遷躍,直接朝著倉庫的位置瞬移過去。
他很快來到私人倉庫的門口,正要進去的時候,“紀雪薰”瞬間出現在他的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周震立刻就要改變方向,但“紀雪薰”的速度更快,雙手一把抱住他的腰,猛然向側方用力!
砰!!!
周震被狠狠抱摔在地,一時間頭暈眼花。
他手腳只稍微動彈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紀雪薰”立刻上前,單膝壓住周震,雙手將周震的手臂反鎖住。
周震馬上就要再次使用平面遷躍,耳畔卻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周震!周震…”
“醒醒!”
“快醒醒!”
是陶南歌的聲音!
周震漸漸冷靜下來,他艱難的轉過頭,看向自己身后,只見一道窈窕矯健的身影,正反鎖著他的手臂,對方微微低頭,發絲散亂間,是一張漂亮颯爽的面孔。
陶南歌!
剛才對他出手的,不是紀雪薰,而是陶南歌?!
這樣想著,周震忽然感到,自己的思維開始變得有些遲鈍,大量的記憶,在這一刻迅速淡卻、遺忘。
就好像懸浮在水面的泥沙,大片大片的沉淀至底,讓廣闊的水域,再次恢復成澄清。
一陣恍惚過后,周震疑惑的問道:“南姐,發生了什么?”
陶南歌沒有回答,目光深沉的看著周震,好一陣之后,她才終于確定,周震的狀態,已經恢復,但也觸發了保護機制!
于是,陶南歌漸漸松開了手。
身體恢復自由,周震馬上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陶南歌拿出一支數字鎮定劑,遞給周震說道:“你現在的狀態,太危險了。”
“先把數字鎮定劑注射了,好好睡一覺。”
“我會想辦法,處理你身上的問題。”
周震頓時有些奇怪,他不記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問題。
但很快,他就看到自己的左臂,刻滿了深淺不一的血字,創口中鮮血汩汩流淌。
我喜歡你?
這是誰在自己的手臂上刻的?!
不過,這種普普通通的外傷,也要使用數字鎮定劑?
想到這里,周震感到非常疑惑,但還是接過了數字鎮定劑,他對陶南歌十分信任,當下什么也沒有多問,直接對自己開始注射。
很快,注射完成,周震頓時感到無比困倦,眼皮不斷打架,想要倒頭就睡。
用殘存的最后一點意志力,他環顧四周,看到不遠處的角落里,擺放著一張落滿灰塵的折疊椅,當即拖著越來越沉重的身體走過去,顧不得擦拭上面的灰塵,就直接坐了上去。
就在坐下的剎那,他的困意也達到了極點,雙眼再也支撐不住,迫不及待的閉上,頭一歪,直接睡了過去。
眼見周震終于安靜下來,陶南歌不再耽擱,馬上走到周震身邊,拿出真正的繃帶和止血噴霧。
周震左臂上綁著的姨媽巾和海帶,已經在之前的追逐中弄掉了,現在傷口完全裸露在外,鮮血還在不斷的滲出。
血漬沾得滿身衣服都是,很快在折疊椅旁的地面上,滴出一小灘不規則的血泊。
陶南歌輕輕抓著他的手腕,將手臂抬起,仔細噴灑藥物,纏裹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