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葡萄酒小姐的法子失效了?
胡麻一時急了,握住了手邊的刀,她本是想將香丫頭藏起來,但孰料對方竟是如此霸道,直接將屋子給拆了?
若真藏不住,這便要準備跟對方交手了。
但還未動手,便發現了韓娘子只是冷淡的看著,他心間微凜,也忙定睛看去,赫然發現,那屋子被打的粉碎,仔細看去,里面已經什么人都藏不下,柜子都打爛了。
但偏偏,里面什么人影都沒有,只是空空蕩蕩的。
不僅胡麻驚著,那役鬼打爛了屋子,卻沒有找到人,也是身體僵硬,怔在了當場,轎子里面,更是一下子變得沉默了下來。
韓娘子卻在此時,發出了略帶嘲諷的笑聲:“小孩子,你這道行還是太淺了呀…”
“這役鬼索命厲害,但又不是你的東西,你家大人沒告訴伱,役鬼要守規矩,拆人陽宅,是要受罰的?”
說著,忽然右手一揚,抬起來時,赫然已經多了一條鞭子,啪的一聲抽了過去。
這一條鞭子極長,居然一下子突破了三四丈的距離,結結實實抽在了那高帽鏈子鬼的腦袋上。
冷不丁見她這么出手,胡麻都嚇了一跳,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啊,說抽就抽?
可是沒想到,那鏈子鬼挨了一下,竟是一點不動彈,仿佛是心甘情愿的挨韓娘子的鞭子一樣,而韓娘子更是不客氣,啪!啪!啪!
一鞭連著一鞭,接連不斷抽在那高帽鏈子鬼的身上。
那鏈子鬼不動,但卻出現了變化,被挨一下,便矮了些許,轉瞬間便已經從兩人多高,變成了一人半高,而且還在變得更矮,胡麻已經是越看越覺得離奇。
“大膽!”
如此做派,已經是氣的那黑色轎子里的人憤怒無比,響起了拍扶手的聲音。
旋即,轎簾忽地掀開,一陣陰氣吹了過來,隱約可見這陰風里,竟不知有多少詭異的黑色影子,而且每一個都是怨氣四溢,在空中猙獰變化,從莊子另一端,滾滾襲卷了過來。
“吽…”
這一幕出現,韓娘子這莊子里,到處都是懶洋洋的牲口。
但這些牲口卻也不傻,忽地揚起頭來,一轟而散,與它們平時的虛弱截然不同。
“這么多鬼?”
胡麻都瞅著心里微微生寒。
那轎子里鉆出來的,竟然有一只算一只,都脫離了游穢范疇,都已經能夠算是邪祟了。
成了邪祟的,便往往有了自主之能,無論害人還是趨利避害皆懂。
這么形容,就連青衣惡鬼與紅燈娘娘,都是先成了邪祟,才有了后來的道行。
這些轎子里飛出來的,當然沒到她們那種程度。
可畢竟也是有潛力的。
這種邪祟平時想要收伏一個都困難的很,走鬼人想請它們來,估計都要獻上祭品,有商有量的,負靈人就更不用說了,那得拿自己的一身性命去養。
而這轎子里的人居然是一掀轎簾,全都飛了出來,瞧著倒如大白菜也似,那洞子李家,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這么干?
“呵,一個李家的小輩,也敢跑到我這里來撒野?”
但迎著那一條條邪祟沖來,韓娘子卻是一聲冷笑,收了鞭子,忽然道:“金戈!”
隨著一聲喚,忽地胡麻身后起了一陣陰風。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胡麻身前顯出了模樣,攔在了那轎子里飛出來的邪祟面前,身穿甲胄,滿身皆是武器與傷口,赫然便是韓娘子的使鬼。
平時燒飯上茶的他,如今倒像一位戰場上的將軍,喝一聲,便迎向了那沖過來的邪祟,兩方接近時,隨手便將身上一把砍進了身體半尺身的大刀拔了下來,轉身將一只邪祟砍翻在了地上。
旋即又拔出了一柄貫穿自己身體的長槍,向前一捅,將兩個邪祟貫穿在一處。
“這是什么?”
胡麻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都已經有些懵了。
性質上講,韓娘子這是養了一只使鬼吧?使鬼還能上陣殺敵的?
自己也見過不少邪祟之間的廝殺了,紅燈娘娘跟人打的披頭散發時也見過,但如今卻還是第一次,看著使鬼與邪祟沖殺在了一起,身上刀槍劍戟隨時取用,竟有種鐵馬殺伐之意。
“我們把戲門不太會走鬼與負靈那種與神神鬼鬼打交道的本事。”
韓娘子仿佛也看出了胡麻心間所想,淡淡解釋道:“惟一會的,也是從走鬼人門道里學來的養使鬼,這是最簡單的打交道方式。”
“但既然我只能養一只,當然便要養個好的,這位金戈將軍生前是夷朝大將,戰死沙場,含冤不散,成了禍亂一府的大邪祟,好辛苦我才收了的。”
“你瞧他厲不厲害?”
“何止是厲害啊…”
胡麻都驚著了,這只使鬼,若放了出去,那豈不是紅燈娘娘級別?
不是,這位紅葡萄酒小姐,本事究竟有多大?
正當他心里想著時,便看到這位金戈將軍一陣沖殺,便已經將沖進了莊子里的邪祟殺了個七綾八落,一身兇氣兀自未消,反而愈發的兇戾,隱約看著不像使鬼,而像厲鬼了。
韓娘子卻也在這時,忽然道:“接著!”
說著,伸手從旁邊草垛里,抽出了一把稻草,一掰一折一編,真如變了戲法。
這稻草竟成了一柄弓箭的模樣。
然后她隨手扔進了旁邊的火盆里,隨著稻草燃燒怠盡,那位金戈將軍的手里,卻也忽然出現了一張大弓。
他怒吼一聲,從自己的額頭,拔下了那一枝釘進他腦袋里的箭矢,然后回身搭箭,一拉滿弓,“嗖”的一聲,便直直的向著那黑色轎子里面射去,直入了轎簾之中。
那黑色轎子里面,安靜了半晌,忽地陰氣四溢,卷起陣陣旋風。
“韓娘子…”
黑色轎子一退數丈,轎簾才緩緩落了下來,轎子里的聲音再響起時,聲音都已經有些嘶啞,低聲道:“我不明白,你為了這么個毛頭小子,居然要跟我們李家為難到這樣一步?”
“為難?”
韓娘子卻是笑了一聲,淡淡道:“哪有什么為難,哪有什么毛頭小子?”
“說你是小孩子,你就是小孩子。”
“在咱們安州地界,沒有人不怕你們鬼洞子李家,平時你若是來了我這莊子,我也得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但如今你們家小姐在我這作客,你又算什么?”
“好,你很好,都說你們把戲門的人膽小精明骨頭軟,卻沒想到還有你這么個硬氣的。”
黑色轎子里的人明顯有些氣不過,聲音里已只剩了強烈的惱怒,一陣陰風吹過,黑色轎子已不見了,莊子里面的氣溫也已恢復,那個高帽子的役鬼也不見了。
“走…走了?”
胡麻都一時驚住,良久才難以置信的看向了韓娘子。
他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但萬萬沒想到,韓娘子似乎也沒用什么復雜的手段,只是讓那役鬼,找不著香丫頭,又讓使鬼出手,教訓了對方一場。
黑色轎子里的人似乎受了傷,但應該也不重,韓娘子可沒有讓使鬼下狠心,想來他應該還有一戰之力。
可他竟是吃了這么個虧,竟自這么走了?
“這小子江湖經驗不多,但腦袋瓜子卻不笨,知道什么情況下不能硬挺。”
紅葡萄酒小姐淡淡看了胡麻一眼,道:“也送你個江湖經驗,以后遇到了把戲門里的,若是對方已經摸清了你的底,那能跑就跑,千萬不要仗著本事大與對方交手。”
“當然,對方若是沒摸清你的底,那便有招快使出來,在對方摸清你心思之前就了了他的賬!”
胡麻深深記住了紅葡萄酒小姐的話。
這一趟與周管家一起往安州來,不也正是如此?
周管家一路上不急著動手,除了想借自己的手對付平南道上的妖人,那便是因為他想更清楚一點摸清自己與張阿姑的底。
但如今來不及多想,只是著急的看向了那破爛的小屋,心里還在擔憂著,香丫頭剛剛明明就躲在這小屋里,役鬼打爛了屋子,她便也消失了。
卻是被韓娘子藏到了哪里?
正好奇著,便見韓娘子已經走向了那片破爛的木板與傾塌的草頂,伸手扯住了里面露出來的一根粗繩,試了一下,卻轉頭向胡麻道:“太沉了,你們守歲人勁大,你來替我扯一下。”
胡麻忙上前,抓住了繩索一端,用力一拉,只覺扯動了什么重物,里面似乎有機括連動之聲,這傾塌的草屋,竟又重新組合了起來,倒與之前一樣。
“這玩意兒居然跟積木一樣,還是用繩索串起來的積木?”
在胡麻驚訝的眼神里,他將繩子拉到了一個程度,便聽得一聲鈍響,似乎某個地方卡住,這草屋也穩定了下來。
韓娘子輕輕敲了兩下,打開了門,胡麻看去,只見屋內布置,居然也已完好如初,床鋪的整齊,兩只鞋子一前一后,墻邊的柜子,也放得端端正正,仿佛沒移動過。
“出來吧!”
韓娘子來到了柜子前面,輕輕拉開,卻見香丫頭好好蹲在里面,兩只手用力捂著眼睛。
“臥槽…”
胡麻都一下子驚訝了,這把戲門的活可以啊…
怎么感覺比什么守歲,什么害首,什么刑魂的都要厲害?
這簡直都像是神仙法術一樣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