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行了才硬拼吧…”
這一邊,眾人聽了胡麻的說法,也都吃了一驚,但一番商議之下,包括張阿姑在內,卻也都嘆著:“能躲開,還要躲開。”
“那崔干娘在這平南道上經營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沒點底子?”
“這一次的事泄了,她這小命定是不保的,所以,這老東西也一定會搬出所有的家底,跟我們拼命。”
如今折騰了一番,天已經亮了,人人吃了一嚇,又累了整夜,如今正是疲憊不堪。
于是,他們索性向東一轉,去了與東昌府相鄰的一座城,進城之后,便直奔騾馬行而來,花上了大把的銀子,雇下了四匹好馬,又雇了兩輛大車,專給累了的人休息。
而周管家知道形勢危急,便也索性又厚著臉皮,向胡麻借了一百兩銀子。
他忙忙的出去,卻也是要去準備一點東西,弄個大活。
他們把戲門就這樣,不做足了準備,很多本事根本使不出來。
約摸大半個時辰,眾人便已出得城來,便已經再次上路,只是為了盡可能的走遠,可是在城里時,便已隱約覺得不對勁,一出城來,便更明顯了。
“看樣子,我們想逃掉,并不容易啊…”
遠遠的向后看去,便能看到,不遠處路邊,道旁,時不時能見著個叫花子的身影。
他們有的懶洋洋蹲在樹下捉虱子,有的抱了打狗棍,懶洋洋瞧著他們。
胡麻他們趕了車走,他們便甩開兩條腿跑著,他們停下來,這些人便也保持了距離,看他們時,便撇過了腦袋,想要跟他們說話,他們卻也立刻警惕的向遠處跑,瞧著竟像是狗皮膏藥一般。
眾人心里卻都有數,那崔干娘吃了一個虧,退走了,但徒子徒孫們卻都跟來了。
“乞兒幫人多勢眾,又極擅偷雞摸狗,踩點盯梢,如今被他們盯上了,咱們怕是不好脫身了啊…”
平時沒人愿意正眼瞧的乞丐,如今倒讓人感覺到了深深的壓力。
周管家也冷冷瞥了那些乞丐一眼,自打進了李府,他已經做了幾十年的體面人,手上不沾血,但如今卻也動了殺心,只不過他卻也明白,這些盯梢的乞丐,便是殺了,也沒用。
“嘿嘿,她們不讓咱們好過,咱們也不讓他們好過。”
轉過頭來,他倒仿佛撒氣似的,道:“我剛剛從恩人這里借來了銀子,也順便又去了一趟鏢行,讓他們往大石頭崖送一封信,指明了要給府里的老爺。”
“不過,府里的規矩我知道,便是這封信,也是很難直接到老爺手里的,但是,起碼也能讓她們分分心,難受一下子。”
“對方一定不敢真讓這封信送出去,他們徒子徒孫不少,怕也應付得來。”
胡麻也低低的說了一聲,道:“只可惜,如今距離安州,還有段距離,不然的話,我們只要把這事鬧大了,那崔干娘便能吃不了兜著走,她瞧著可是怕極了這事會泄底。”
“到了安州就好了。”
周管家點了點頭,也低聲道:“只要到了安州,離靈壽府近了,法子就多著呢!”
“那也得能安穩到了再說!”
胡麻瞧了他一眼,便也不再多討論,而是轉頭看向了張阿姑,道:“阿姑,你想的怎么樣了?”
“我說的那個法子,靈不靈?”
自從胡麻提了這個議,張阿姑便一直苦苦的思索著,如今見胡麻問了,便有些擔心的道:“俺還從來沒遇著過這種事來,你確定能請那位過來,也確定她是真的愿意幫你的?”
胡麻點頭道:“確定。”
張阿姑又想了想,道:“她不會找伱索要很高的供品吧,這些大邪祟…”
“…不是很講理的!”
胡麻道:“那也不會,理論上我這供品給過了,而且我要請的這位,正是要面子要名聲的時候,做事不敢太任性的。”
張阿姑思量了半晌,才終于點了點頭,道:“那想必,也是可以試試的。”
“但掌柜小哥你可千萬留心著,你是第一次起壇,偏偏又要請靈,這是險上加險了,請來的東西如果好說話,又有本事,那還就罷了。”
“若是脾氣不好,你冷不丁請了她來,說不定對手沒應付得來,自己先成了人燭了。”
“這些我都曉得。”
胡麻聽出了張阿姑的擔憂,想必也是因為她自己就吃了這種虧的原故,便向了她笑道:“只是請阿姑教我起壇請靈之法便好。”
這也算是沒有法子的法子了。
這一路上,自己跟了張阿姑,看她辟邪驅邪,打聽這打聽那,也學到了不少法子。
若是比作其他門道,現在自己也算是一個跟了郎中學過不少方子的學徒,或是跟著師傅練過幾趟把式的點爐人了,如今要學的,便是走鬼人門道里前期最重要的一環,那就是起壇請靈。
論起時間,當然很緊張,頭次請靈是大事。
但自己有紅燈小娘皮…不對,紅燈娘娘賜下來的救命香呀!
我把香燒起來,請你救命,你好意思不來?
正常來說,燒起了這香,紅燈娘娘就已經會幫著自己對付崔干娘她們了,只是胡麻如今對紅燈娘娘也不是那么有自信。
她雖然建了廟,但本質上還是二鍋頭養成的小丫頭啊…
只是用這半截香請她降臨過來,也不知能不能對付得了這平南古道上的邪道妖人。
而起壇請靈就又不同了。
走鬼人起壇可以請靈過來,又可以借法壇,更好的驅使這份邪祟的力量。
“我先起壇再燒香,她應該不至于這么小心眼…”
“再不行,就讓小紅棠舉起胳膊來,給她看看那青布?”
“…當然,最后這個方法,是保底的保底,絕招的絕招,不能輕易用出來,還是先跟紅燈娘娘講感情。”
“不過,教人起壇,還要幫著護法,準備接壇,這是走鬼人門道里師傅幫徒弟做的吧?”
心里想著,胡麻也看著張阿姑,認真的說道:“阿姑,我要不要拜你做師傅?”
話里帶著笑意,但這話他說的很是誠懇。
若真論起來,胡家后人拜了走鬼人為師,那這因果可就大了。
但胡麻根本不在乎這些,學人本事,拜也就拜了,更何況,他也知道了張阿姑如今身上遇著的問題,提前有個名份,不是壞處。
“哎呀?”
張阿姑聞言,倒是臉立刻紅了,連連搖手:“不中不中,俺可沒收徒弟的本事。”
“教你起壇,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俺教你起壇念咒,由你坐壇,但俺也在旁邊盯著,若實在不行…”
她微微頓了一下,黑紅的臉上,倒隱約顯出了些嘆惜與絕決,道:“還是要請他來的。”
“反正也是俺的命了。”
這話倒說的眾人心間都有一點壓抑。
只有胡麻心里,略略一轉,倒是有了好幾個對策,能應付的,當然要應付著,實在應付不來,自己靠了守歲人的本事,若是要走,對方也不一定攔得住。
以去洞子李家報信為由,沒準也能嚇嚇她。
當然,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自己走了容易,張阿姑,香丫頭,車把式什么的,怕是要都要遭。
便是旁邊的周管家,也沉默了一會之后,轉頭向胡麻看了過來。
思慮著,還是遞過來一樣東西:“恩人為我家小姐冒險,這份恩情咱記著,這東西你之前雖然不收,但現在,還是給你用吧!”
“你頭次起壇,太過危險,這玩意兒關鍵時候,也能保命。”
“替命銅錢?”
胡麻見了,倒是怔了一下,這是周管家賣身進李府的賣命錢,也是一件替死的寶貝。
早先他在莊子里時,便要給自己,自己拒絕了,如今倒又給了。
這次便也不客氣,隨手接了過來,又笑著道:“只給這枚銅錢啊?老先生我之前問你的那幾手活,你還沒告訴我呢…”
“啊…”
老管家倒又頓時有點尷尬,道:“李家銀針刺魂的用法都跟你說了,還想學啥啊?”
“易容,腹語,還有讓人沒法變鬼之類的…”
胡麻道:“學東西嘛,誰嫌多呢?”
“那行吧…”
周管家猶猶豫豫的,實在接不住胡麻那雙真誠的眼神,想說不說的,這幾手活也都簡單講了一下。
本是被乞兒幫盯上,人人心里壓力極大的時候,卻沒想到他們倒都表現的挺輕松,便連車把式與兩位伙計,心里也跟著放松了不少。
可也在這時,見身后跟的乞丐越來越多,剛剛從城里雇來的馬車卻隱約感覺不對勁了,眼見天快黑了,他們忙派了個人,過來向胡麻等人為難的說著:
“幾位東家,你們…你們是不是招惹了城里的乞兒幫了呀?”
“俺瞧他們一直跟著,有點害怕。”
“俺們就是幫著人趕車,賺點力氣錢,可不敢參與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啊…”
見他們這樣,胡麻便也嘆了一聲,道:“既是這樣,你們便先躲開了吧!”
說著,看了一眼身后的乞丐,又掃了一眼周圍的山山水水,轉向了張阿姑,道:“咱們就在這里,跟那些人斗上一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