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叢飛已經沒有呼吸,躺在沙發上的只是一具尸體。陳昱華剛剛叫出聲,就被人從后面勒住脖子并捂住了嘴,有人在她耳邊道:“別鬧,乖一點!”
陳昱華嚇得兩眼翻白當場抽過去了…等她恢復清醒,發現自己也靠在沙發上,對面坐著一名相貌普通但眼神兇狠的男子。
男子手邊的茶幾上放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陰不陽地出聲道:“醒了?”
“你是什么人…他,他怎么了…”陳昱華的聲音喑啞,顯得十分虛弱,此刻想叫似乎都叫不出聲了。
男子語氣輕佻道:“嚴叢飛嗎,他已經死了…別誤會,不是我殺的,是你發現了他居然在背地里搞了你的女兒,所以就給他下了毒。”
陳昱華:“你說什么,我沒有…!”
男子:“不,你有!他是一名三階術士,想給他下毒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你了解他,也知道他并不會防備伱,在他喝的茶中下了劇毒,趁著喝了一半給他續水的機會。
你這是沖動殺人,然后便感到害怕,一時萬念俱灰,所以自己也把剩下的茶喝了,可能是感覺無法面對即將到家的女兒吧。”
陳昱華又看了一眼茶幾,發現上面放著半杯茶,她突然激動起來,盡量支起身體道:“不,不要,你們這樣做…”
男子打斷她道:“我不想留下任何掙扎、強制的痕跡,所以還是你主動把茶喝了最好,這樣也能在杯子上留下完美的指紋。
如果你配合的話,你的女兒就沒事!我們不會再動她,還需要她來報警呢。”
陳昱華:“你不能這樣…警察不會相信的,術門,對,術門也會查出真相的。”
男子:“嚴叢飛今天下午,給朋友發了條消息,內容是‘陳昱華發現我跟她女兒的事了,晚上要找我談,我該怎么辦啊?’
這足以讓警方判斷你的動機,至于你女兒怎么跟警方解釋,那就不關我的事了。總之你想她沒事,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當然了,你聽不聽都一樣,但不聽的后果更痛苦,喝了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就在這時,陳昱華突然又發出一聲驚呼,但聲音不大且顯得很怪,就像打嗝打了一半又被什么東西堵了回去,同時身子一軟又仰面躺倒在沙發上。
因為那男子的腦袋上突然多了一樣東西。
一根弩箭從左太陽穴穿出來,右太陽穴那邊還留著一小截帶尾羽的箭桿。
因為弩箭射來的速度太快,所以陳昱華根本沒看清,只看見男子腦袋上突然就插了一樣東西,然后就腦袋一歪人隨之軟倒在地,椅子也被帶倒了。
看方向,弩箭應該是從臥室里射出來的。臥室的門一直是開著的,方才里面根本沒人啊!
何考是憑空出現的,似是早就知道了男子的位置,出現的同時就射出了手中的弩箭,那男子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備。
獵弩在東國是違禁品。現代復合弩采用高科技材料,結構復雜威力極大,經過訓練的人能射得極準,而且發出的聲音很小。
何考用的這種獵弩,精準射程二百米,殺傷距離則更遠,哪怕皮糙肉厚的大野豬都能一箭撂倒,其價格不僅相當昂貴,而且從合法渠道根本就買不到。
它是趙還真那伙人留下的“遺產”。
想當初綁匪讓何考打個求救電話,何考打給了錢固然,按綁匪的意思說自己遇到點麻煩,地點是浦港鎮的三溪大橋,讓錢固然到那里找他,言語中卻暗示自己在歡樂山谷。
三溪大橋那邊,有綁匪的同伙設好了埋伏,帶的武器就是這種獵弩。結果來的人不是老錢而是小胖,小胖也沒按常理出牌,直接出現在廢棄游樂場。
何考告訴小胖,三溪大橋那邊也有綁匪的同伙…后來小胖說都處理掉了,還拿著獵弩回到了何考家。
從薩哇國順走的槍械,小胖都還歸原處,但是從綁匪那里拿走的手槍和獵弩,包括三十支弩箭,因為時間太緊沒來得及處理,就留給了何考。
何考后來將東西都收在了固山深處的秘密基地里,還抽空找無人的地方練習過,今天終于派上了用場。
這里畢竟是居民小區,并不適合開槍。
何考走進客廳的時候,手中的獵弩已經不見,只要能力不受限制,隱蛾取東西、收東西就是這么迅速,簡直就似憑空切換。
他的裝束又做了一點改變,穿著連帽兜的上衣,帽兜遮住了頭發,戴著一副黑框茶色大墨鏡,臉上也蒙著一個黑色大口罩。
“不要叫,保持冷靜!我就是隱蛾,想必你應該知道隱蛾。”
何考的聲音顯得很低沉,不似他平時說話的聲線,而且直接報出了自己的身份就是隱蛾,又接著說道——
“我剛剛殺了他,暫時救了你。但我救得了你一時,卻救不了你一世。
有人既然要殺你,事后發現你沒死,恐不會善罷甘休。你想活命的話,我們就好好聊一聊,看看能否想出什么好辦法?”
這番話的信息量有點大,陳昱華的大腦仿佛過載了,好半天只見嘴唇哆嗦卻不見發聲,眼神也是直勾勾的。
何考先沒打擾她,將那兩具尸體都拖進了另一個房間、離開了她的視線,然后再轉身出來扶起椅子,就坐在了那陌生男子剛才的位置。
他再開口時,語氣盡量顯得很平和:“楊靈兮的航班晚點了,還有一個小時才能落地。在她到達之前,有些事得先處理好,否則你們都活不了。”
陳昱華的眼珠子終于會轉了,掙扎著說道:“兇手,剛才不是已經被你…”
何考:“他不是兇手,至少不是殺嚴叢飛的兇手,只是個清潔工,專門留下來等你的,負責將首尾處理干凈。
那名死者叫嚴叢飛,對嗎?聽說是一名三階修士。那名清潔工頂多是一階修士,他殺不了嚴叢飛,殺嚴叢飛的另有其人。
我現在問你,指派楊靈兮去棲原的人,是不是嚴叢飛?你與楊靈兮,跟他是什么關系,嚴叢飛又是什么來歷…”
清潔工,是何考看諜戰片學會的一個名詞,用在這種場合還挺貼切。
何考并沒有一直留在楊靈兮的家里,那樣太容易暴露,但他在門外設置了監控。
七樓入戶走廊的兩個監控都壞了,現在想來恐怕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弄壞的,但是好心人何考搶修了其中一個。
由于時間太緊,何考也沒把監控完全修好,只來得及重設了一下線路,實時信號發不到小區主控室,只能發到何考手中。
他沒有暗藏別的監控設備,因為只要有三階及三階以上修士特意用神識掃過,很容易就會發現。但是在明處已經被破壞的監控,則往往會被破壞者忽視。
下午六點鐘左右,有三個人來到陳昱華家中,其中就有嚴叢飛,另外兩個人的打扮都與何考差不多,總之看不清面目。
他們是正常開門進屋的,嚴叢飛就有鑰匙,但是十分鐘后,另外兩個人便離開了。
何考遠遠地收斂氣息,視線甚至都沒有直接去看他們,盡量只被動地接受信息,絕不主動發出任何信息,就像一艘保持靜默狀態的潛艇。
因為刺客的直覺或者說靈覺感應告訴他,剛才那三個人都很危險,有一人尤其強烈。因為他曾暗中試了試,哪怕在這幾人的背后,隱峨能力都會受限,穿不過去。
隨后何考卻發現,他可以不受限制地穿行到陳昱華家中任何一個角落,也就是說,還留在屋里的那個人,已經沒有了知覺。
何考回去了,發現那名陌生男子果然已經死了。他并不認識嚴叢飛,也不知道嚴叢飛與楊靈兮的關系,但也能猜到此人應該是被滅口了。
有高手刻意讓其死在這里,看來還另有安排,恰好就在這時,那位“清潔工”來到了現場。
清潔工的修為比剛才那三人就差遠了。何考其實就躲在臥室的大衣柜里,但他動手的時候不是開門出來的,而是直接閃現到最合適的位置。
清潔工似乎有些自戀,仿佛自以為在創造什么完美的作品,殺人前難免話多了點,讓何考分析出大致發生了什么。
原來死者名叫嚴叢飛,三階術士,可能是楊靈兮的繼父,應該就是他指使的楊靈兮。但嚴叢飛也是受人指使,楊靈兮那邊暴露了,幕后人便殺了他滅口。
但嚴叢飛總得有個合理的死法吧?或者說明面上合理的死法。弄到開機方式,用他的手機給朋友發條消息,就是給警方的提示。
清潔工便是專門給這種臟活收尾的,修為不一定要有多高,只是處理得要專業,反正只是留下來對付陳昱華這個普通人。
還有一種可能,就算有人懷疑這是暗殺,頂多也只能查到清潔工頭上,查不到真正的幕后兇手…至于是不是這樣,何考也無法肯定,因為清潔工被他干掉了。
這一切都要在趕在楊靈兮回來之前搞定,這樣就算有人跟著楊靈兮追查過來,線索也已經被斬斷了。
只是那些人根本沒想到,隱峨居然提前來了。
何考是來調查真相的,不是來救人的,但他也不介意順手救下陳昱華,這樣也有助于查明真相…
一個多小時后,楊靈兮的航班終于降落,而陳昱華居然就在接機口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