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關上后,野鳳凰皺眉道:“那小子就是何考?怎么看上去有些輕浮,不對,應該是虛浮!”
谷椿:“你搞錯了,不是那小胖子,是旁邊的帥哥。”
野鳳凰哦了一聲:“難怪林師妹看中他想收為為弟子,果然一表人才,也是我的菜。”
谷椿忍住笑道:“你還是那小胖子的菜呢。”
野鳳凰:“這話就是跟那小胖子學的。”
谷椿:“還真是活到老、學到老。”
野鳳凰:“你這個老東西說誰呢,本姑娘正青春年少!”
“對對對,沒說你,說我自己呢,我就是個老東西。”谷椿苦笑著又擠兌道,“但野長老還是放過那小子吧,他那體格可經不起你折騰,況且你師妹也不會高興的。”
野鳳凰:“伱的眼力啥時候變得這么差了?我看他神氣完足、精華內斂,體格好得很啊!萬一我真看上了,林師妹恐怕巴不得他能跟我好呢,對他有什么壞處嗎?”
谷椿:“普通人的體格,再好又能怎樣?修為不到二階圓滿,恐怕都達不到你的標準。你要想關懷帥哥,還是找術門中人吧,就別去外面禍害了…”
野鳳凰一挑柳眉:“我禍害什么了?本長老最擅雙修神妙,若得兩情悅然,那可是莫大福緣,不僅能養元益氣,更是人間至樂。”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谷椿都不想接話了,低頭似是自言自語道:“這破電梯,咋這么慢?”
醫院里的電梯大多都是慢速的,轎廂形狀也不一樣,因為經常要乘坐危重病人,就是為了運行平穩,跟摩天大樓中的高速電梯不是一回事。
電梯門終于開了,谷椿趕緊閃身而出,似是想離這渣女遠點。
錢固然的病房在五樓,他們卻坐到了頂層十一樓。這里有一間辦公室,靠窗的地方放著一張寫字臺,兩側還有文件柜,柜子里陳列著該醫院獲得的很多獎杯和榮譽證書。
寫字臺前方擺著沙發、茶幾、軟椅,還有全套的茶具,屋子進門處還配了一個洗漱間,看來這是一個院領導專門接待客人的地方。
野鳳凰擺手道:“隨便坐吧,想喝什么茶自己泡。”
谷椿:“路子挺野啊,這地方打個招呼就給你用了?”
野鳳凰:“這家醫院的大股東,每次一見到我就兩眼放光,欲親芳澤而不可得。找他借間辦公室算是給面子了,我沒讓他過來親自接待,免得礙眼。”
谷椿:“你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既然沒看上人家,就別…”
野鳳凰皺眉道:“這是什么話?仰慕我,也不是什么罪過!我沒看上他,但是也沒禍害他,能結識我這位六階醫師,對他不是好事嗎?
地師大人,難道你的腦袋里成天想的就是那點事?”
谷椿被她噎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假如不是為了宗法堂的事情,他實在不愿跟這位野長老搭檔同行,只得嘆了口氣道:“說正事吧,你看錢固然是什么狀況,有沒有危險?”
野鳳凰:“他沒事。”
谷椿:“那他能睡到什么時候?”
野鳳凰:“以他的修為,個把月沒問題吧。假如就是醒不來,以現在的技術手段,維持個幾年也沒問題。”
谷椿:“這兩種情況,可以不是一回事。”
野鳳凰:“他這個樣子,真的與顧云騰無關嗎?”
古椿:“我問過了,也去查了。顧云騰并未對他出手,或許有過這個想法,但并沒有真的動手。
野鳳凰:“像顧云騰這種人,就算要對付錢固然,恐怕也不會本人親自出面。
錢固然這次出事,真的選了個要命的時機,讓顧云騰有口莫辯,等于把一口大鍋扣他身上了。”
谷椿:“望氣門的這些家伙,借勢的手段玩得都挺溜。他什么都不做,就往醫院里一躺,卻等于把宗法堂給用上了。
不論顧云騰有事沒事、有什么想法,這下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野鳳凰:“這只是你我的猜測,未必就是事實。畢竟他開的那輛車沒找到、人也沒醒過來,具體是怎么回事,只有等問他才知道。”
谷椿:“你有辦法叫醒他嗎?”
野鳳凰:“我仔細查探了他的狀況,應該可以的,你要讓我把他弄醒嗎?”
谷椿嘆了口氣:“算了吧,別壞了他的修行。”
野鳳凰皺眉道:“壞他修行?聽你的意思,難道清楚他是施展了何種術法?”
谷椿:“很冷門的術法,極少有人修煉,望氣門中很多弟子甚至都沒聽說過。我也是特意找二長老咨詢,二長老詳細問了情況才想起來的,據說叫逃情術。”
野鳳凰:“逃情術?我還真沒聽說過…等等,怎么好像又有點印象。”她抬起一只手,瞇著眼睛道,“應該是在哪部小說里看過,有一種丹藥叫逃情丹。
據說服用之后,人會進入假死狀態,呼吸與脈搏皆微不可查。有個男人為躲情債,服用此丹假死脫身,故而稱為逃情丹。”
谷椿笑了:“你就愛看這種小說,怎么聽著像你的親身經歷?某個男人為了躲過你的魔爪,不得不服用了逃情丹。”
野鳳凰俏臉一寒:“地師大人,請注意言辭!我的江湖風評,就是被你們這幫喜歡信口開河的家伙給禍害的。
魔爪,我何曾有過什么魔爪,我是那種用強的人嗎?我從來只講究兩廂情悅,喜歡就是喜歡,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誰用得著逃嗎?
這逃情丹也真是搞笑,更搞笑的是,居然還真有什么逃情術。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吧,有必要修煉這種搞笑的術法嗎?”
谷椿搖頭道:“說我成天就想著那點事,還不是被你帶歪了。所謂逃情術,跟你講的逃情丹,完全是兩回事。所謂情,也不是只有男女之情。
望氣門的逃情術,逃的是‘奪情’之情,不是用來裝死的,是用來裝病的!如今極少有人修煉,連二長老都沒練過,假如我不特意去問,他都想不起來…”
在中國古代的很多時候,假如官員丁憂,也就是父母亡故,按禮制須辭官守孝。若是不這么做便是不孝,在那個年代是非常嚴重的道德污點。
這種丁憂守孝的制度,后來就發展成了一種官場游戲。
畢竟十年甚至幾十年寒窗方考取功名,身處官場摸爬滾打,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再圖步步前行直至位高權重,哪能突然間就放棄權位辭官而去?
可是禮制又不得不守,按照程序,官員此時要上書陳情,表示心中哀切不能視事,由衷要求回鄉守孝。
除非皇上早就看他不順眼,想讓他滾蛋卻抓不住把柄,否則按照慣例,皇上也會下詔奪情。
所謂奪情,就是以忠情奪孝情,讓官員帶孝留任,繼續為國家和百姓做貢獻云云。
某朝有位宰相姓李,這位李相權傾朝野時恰逢丁憂,便按慣例上書陳情,然后被皇上奪情留任,當時沒人有異議。
多年后待到他獲罪下獄垮臺時,又有很多人跳出來罵他不孝。因為按照故例,陳情要上書三次,三請三奪之后不得以留任,才算真正的孝道。
而這位李相當年只上書了一次,皇上下詔奪情,他很痛快地就答應留任了,只有一請一奪而已,這分明就是因眷戀權位而不孝!
那么逃情術又是怎么回事呢?假如想辭官辭不掉,就可以用上了。
它能用到的場合可不僅是丁憂,假如被皇上指派了什么任務,不想干但又沒法直接抗命,那就裝病。
這病什么太醫都看不了,反正就是昏迷不醒,肯定是不能再干活了。
逃情術雖有這樣的典故,但誰也不會為了這么無聊的用途,專創一種術法,其實它也是一種輔助修行的手段,可以洗煉心神助其純凈。
比如各術門都有辟谷術,被普通人傳成所謂的饑餓療法,它有凈體排毒的功效,是針對身體的。逃情術有類似的作用,是針對心神的。
逃情術修煉不易,三階術士方可入手,但三階修為其實很勉強。到了修為更高時,它的輔助意義又不算很大。
用現代的話講,就是修煉逃情術的性價比很低,因此如今的望氣門中幾乎沒人修煉。
誰能想到,錢固然竟修煉了這么冷門的術法,甚至連野鳳凰都沒聽說過,還好谷椿找二長老打聽到了。
二長老,并不是排行第二的意思。
“二”在東北是一個形容詞,意思跟“傻”、“彪”、“棒槌”、“孬兒八哄”相近,但又有其獨特的微妙含義。
二長老本名宗正,望氣門六階座師,宗法堂長老。他平日就是一副老好人似的漿糊脾氣,遇事很少動怒,和顏悅色很好說話,還總愛和稀泥。
所以很多人犯了事想找關系,往往都會托人到他那里去說情。無論能不能達成目的,至少宗正長老會愿意聽你的解釋,哪怕這解釋只是牽強附會的狡辯。
所以就有人私下議論,這位宗長老有點二乎乎的,久而久之,他就得了個綽號叫二長老。結果宗正自己也不在乎,哪怕當面叫他二長老,他也會笑呵呵地答應。
二長老雖人看著有點二,但修為是實打實的六階座師,代表望氣門列席宗法堂。恐只有他才知道,望氣門傳承中還有逃情術這種冷門的術法。
聽了關于逃情術的介紹,野鳳凰沉吟道:“看來我判斷得不錯,以錢固然的修為,無論修煉這逃情術有何收獲,頂多個把月也就該醒了。
他是想逃什么呢?覺得棲原的事很麻煩,指望一覺睡醒了,宗法堂就把這些麻煩都給解決了?到時候誰倒了霉、誰得罪了人,反正都跟他沒關系。”
谷椿:“這也未嘗不是一種辦法。他只是一名三階術士,而且還是個獨行客,平日親近的同門只有一個姚少蘭,與其他人都沒太多交往。
遇上這種事,難道能指望他自己擺平?
我總懷疑,錢固然跑到棲原來趟隱蛾這趟渾水,多少也是因為姚少蘭就在棲原,兩人更方便親近了,順便還能找尋隱蛾之物。”
野鳳凰轉身望著窗外,很突兀地說道:“二長老這個滑頭,得罪人的事從來都不露面,自己當老好人。”
谷椿陪笑道:“這種事非你不可,假如換成二長老,怎能有你的威懾力?再說了,你這邊一旦宣布宗法堂的決定,二長老那邊可有的忙了。
不知有多少人會找他辯解說情,要么親自上門,要么托人遞話…”
野鳳凰冷冷地又補了一句:“還包括說我的壞話!”
宗法堂拿到了林青霜發來的黑材料,接著錢固然就出了事,他們當然要調查嫌疑最大的望氣門弟子顧云騰。
原本望氣門的高層是不該缺席的,可二長老自稱收過顧云騰的不少禮,借口要避嫌,所以這次就沒來棲原。
吐槽之后,野鳳凰又很嚴肅地問道:“就這么決定了,我來代表宗法堂宣布?”
谷椿:“這也是江長老的意思。”
野鳳凰冷哼道:“這糟老頭子一肚子壞水,餿主意都是他出的。”
谷椿:“二長老負責打聽,我負責跑腿,江老鬼負責出主意,只有你才是宗法堂最大的牌面,需要你來鎮住場面。”
他倆在說啥黑話呢?
宗法堂有個重大決定,各術門聯系不上且無法確定下落的弟子,將全部暫時革籍,緩沖期限是一個月!
該決定,將由野鳳凰代表宗法堂宣布,并督促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