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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死劫

熊貓書庫    陣問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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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神殿之中,殺機如烏云,遮天蔽日。

  這些殺機,全都沖著墨畫而去。

  這便是墨畫的“殺劫”,甚至是“死劫”。

  墨畫這個神祝的存在,雖統一了蠻荒,造福了大荒民眾,但也觸犯了太多利益,犯了太多大忌。

  無數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若一直強盛還好,手握神祝大權,掌控神罰之力,麾下千萬蠻兵,于因果之中渾然無缺,深不可測。

  沒人敢殺他,也沒人動得了他。

  但是現在,他要結丹了。

  妖獸結丹,九死一生,修士結丹,同樣危險萬分。

  這種大道中的兇險,不僅來自修道本身,也來自于修道的外敵。

  因結丹之時,必須將神識,肉身,靈力悉數內斂,于體內丹田處,小心翼翼地孵化金丹。

  此過程如履薄冰,一絲一毫都錯不得。

  期間無法神識外放,無法調用血肉靈力對敵,對外界危機的察覺和抵御,也全都降到了最低,兇險難以估量。

  結丹,是讓修士蛻變的過程,是由弱轉強的過程。

  但同時,也是修士最“弱”的時機。

  不少一心復仇的修士,會千方百計推演敵人結丹的時日,抓住這個敵人最弱的這個時機,來斬殺仇敵,毀其大道根基。

  修界歷來,也不乏驚才絕艷之輩,在結丹之際,死于生死大敵暗算的先例。

  墨畫如今也一樣,他推動蠻荒變革,改變了天地因果之后,一旦嘗試結丹,天機泄露,便也面臨著無數生死大敵的圍剿。

  這些生死大敵,不斷向朱雀神殿突破,想壞他的道途,毀他的結丹,遏制他境界的突破。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墨畫結丹,若突破失敗,就此蟄伏養傷,于因果上隱蹤匿跡。

  以他的因果造詣,整個蠻荒之中,沒人再能抓到他因果上的破綻,圍剿于他。

  再等下一次復仇的機會,恐怕要等到猴年馬月。

  而下一次,墨畫也未必會給他們機會了。

  而一旦墨畫若突破成功,成了金丹。那擁有神主賜福,掌控神罰之力的墨畫,一定程度上,將無敵于世。

  整個蠻荒,所有山界,全部金丹,無論高低貴賤,無論修的是肉身,還是巫法,都不可能再是墨畫的一念之敵。

  因此,墨畫必死!

  混戰之中,黯骨部的大將,首先突破外圍,攻入了朱雀內殿。

  內殿最核心的地方,就是巫祝大殿,也就是墨畫閉關之處。

  此時巫祝大殿之中,已經隱隱有金丹的氣息傳出,夾雜著令人恐懼的神道念力,讓人膽寒。

  黯骨大將不敢怠慢,繼續向深處沖殺。

  其余一些黑袍金丹,也隨之殺了進來。

  戮骨等人也立馬回援,千方百計阻止這些殺手沖入內殿,避免敵人影響神祝大人結丹。

  可他們終究攔不住所有人。

  眼看著黯骨大將,即將沖入內殿深處,地面之上,突然有陣紋次第亮起,火光炸成了一片。

  而后在火光之中,亮起了漆黑色的崩解紋,金丹修士但凡觸及,血肉被陣力分解,四肢瞬間殘缺。

  黯骨大將臉色大變,當即道:“小心!”

  他不知道,這是什么陣法,但也能察覺到此陣法的可怕。

  可部分陣法,已經開始崩解,但凡越界的黑袍修士,也都被廢掉了四肢。

  好在這些崩解,范圍不大,也只斷四肢,不曾取人性命。

  黯骨大將剛松了口氣,可下一瞬,又覺后背發寒,心中驚恐,猛一回頭,便看到他身后,站著小山一般的巨大尸身。

  不死弒骨!

  一只冰冷的死尸利爪,已然掏向黯骨大將的小腹。

  黯骨大將心中大驚,連忙側身閃過,又以一柄紅色的骨刀,劈在了弒骨的手臂上。

  骨刀砍入了血肉,如同砍入死肉泥漿,明明砍進去了,但卻沒留下一丁點傷勢。

  黯骨大將眉頭緊皺。

  弒骨則丟了黯骨大將,轉頭殺向另一個黑袍修士。黯骨大將想提醒,可來不及了。

  弒骨已經擰斷了他的脖子,掏出了他的金丹,一口吃了下去。

  這血淋淋的一幕,讓現場的黑袍修士,無不膽寒丹顫。

  生吃了金丹的弒骨,重甲之內,幽深的饕餮紋一閃而過,眼眸發出陰森的藍光,氣勢也更為駭人,繼續大殺四方。

  黯骨大將面色難看。

  這個“弒骨”,本就是那禍亂蠻荒的神祝,最殘暴的“殺戮機器”之一。

  神祝要結丹,這弒骨不可能不為其護法。

  黯骨大將沉下心神,催動血紅色骨刀,與弒骨殺到了一處,戰了數百回合后,他的心情也漸漸緩和了下來。

  這弒骨看著兇猛,但單論個人戰力,倒不至于太強,他還是能應付得過來的。

  可這個念頭剛浮現,黯骨大將便臉色又一變。

  因為他看到,弒骨的死尸跟他打到一半,似乎突然餓了,扭頭便轉換目標,以極其迅猛的速度,殺了一個黑袍殺手,掏了金丹,吞進了肚子,剛剛消耗掉的靈力,瞬間又補充了一大半。

  這動作之快,之熟練,似是早已做過了千百次。

  黯骨大將瞳孔一顫。

  這也正是,神祝麾下的不死大將弒骨,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方。

  看著一邊吃金丹,一邊殺人,滿嘴鮮血的弒骨,黯骨大將心中忍不住道:

  “能養出這等恐怖死尸的人,真的能是‘神祝’么…”

  黯骨大將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正面與弒骨廝殺。

  弒骨打了一會,不過數百回合,又故技重施,扭頭去殺人,吃金丹。

  其他黑袍殺手,原本可以逃開,可因為內殿四周,布置了不少小規模的崩解陣。

  這些崩解陣,并不致死,但能致殘。

  黑袍殺手一旦被崩解陣所傷,四肢殘缺,行動不便,就根本無法躲開弒骨的毒手,難逃金丹被掏的厄運。

  這顯然是被“設計”好的。

  一邊以陣法致殘,一邊放弒骨守門。

  被陣法致殘的敵人,自然就成為了弒骨的“食物”,而吃了“食物”的弒骨,自然便能無止境地殺伐。

  至于是誰設計的,自不必說。

  黯骨大將后背發寒,深感那位神祝大人算計的“毒辣”。

  可這樣下去,一旦弒骨成了“永動機”,那麻煩就大了。

  眼看無法突破不死術骨的封鎖,情況正焦灼之時,遠處忽然黑風涌動,走來了一個大修士。

  此人一身巫鷲衣袍,正是巫鷲部的大酋長。

  “那孽畜神祝,現在何處?”黑鷲大酋長一身黑衣,沾著血跡,聲音沙啞道。

  黯骨大將指了指內殿。

  巫鷲大酋長催動巫鷲黑劍,向內殿深處殺去。

  弒骨擋在面前。

  但復仇心切,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巫鷲大酋長,將一身修為和實力,發揮到了巔峰。

  弒骨根本抵擋不住。

  百余回合后,弒骨的防線,便被攻破。

  巫鷲大酋長,繼續向深處殺去,可黑光一閃,攔在他面前的,卻是另一具“死尸”。

  他的兒子,他最寵愛的兒子,他最寄予厚望的兒子:

  巫鷲少主。

  如今,他這個最受寵愛的兒子被殺了,尸體也被控制了,為殺他的仇人“護法”。

  巫鷲大酋長的心在滴血。

  可巫鷲少主并不在乎這些,他只催動全身的龍紋,如魔煞在世一般,殺向他的父親。

  巫鷲大酋長,忍著胸口的劇痛,與自己的兒子,廝殺在了一起。

  生死兩隔,父子成仇。

  他對墨畫的恨意,一時到達了巔峰。

  但對著自己的兒子,哪怕只是一具“尸體”,巫鷲大酋長仍舊心痛,而難以下殺手。

  更何況,巫鷲少主的實力,本就極其強大。

  他現在死了,更是悍不畏死。

  巫鷲大酋長身上,已然出現了不少傷痕,口中也溢出鮮血。

  眼看著,巫鷲大酋長因內心悲慟,氣力紊亂,就要敗于巫鷲少主的死尸之手。

  甚至要死在自己的親生兒子手里。

  一旦金丹巔峰的巫鷲大酋長身死,局勢必將急轉直下。

  圍剿神祝的計劃,也會徹底胎死腹中。

  而遠處戮骨和丹朱等人,包括墨畫的其他親信炎祝,青祝等人,也趕了過來,準備合圍,殺了巫鷲大酋長。

  形勢越發不妙。

  忽然,戮骨身后的炎祝,服下一枚火石,手中掐訣,口中也念出一道晦澀的咒文。

  與此同時,一道神圣的火紋,被他從口中吐出,在空中化出一道火光,直接烙在了巫鷲少主的胸前。

  這火紋似是一種封印,含著燭火神力,可隔絕神念,同時也可隔絕神念上的控制。

  巫鷲少主被火焰包裹,神念上的控制被隔絕,緩緩半跪于地,停止了動作。

  戮骨見狀,臉色一變,當即反手一刀,斬向炎祝。

  炎祝掌間化出烈火,硬生生接住了這一刀,后退了三步,掌間溢出鮮血。

  戮骨冰冷地怒視著他,“你這孽畜,在干什么?”

  炎祝神情漠然,咬牙道:“神祝大人野心太大,悖離王庭,有違神統,不可容他結丹…”

  戮骨冰冷道:“你想死?”

  巫鷲少主身上,火紋暗淡下去,似乎封印弱了。

  炎祝還欲念咒,繼續加大對巫鷲少主的控制。

  戮骨卻不容他了,巨大斬骨刀,向著他的頭顱瘋砍。

  炎祝抵擋不住,無法分心二用,忙看向一旁的青祝道:“快,幫忙!”

  青祝白皙嫵媚的臉上,滿是躊躇。

  炎祝沒辦法,只能咬牙,匆忙道:

  “那人允諾,事成之后,讓你我回到王庭…你想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一輩子?你想一輩子,都受他管制?別忘了,一旦他入金丹,要殺了你我,也不過就是一指的事…”

  “你要將自己的神道和性命,全都維系在他的‘良心’之上?”

  青祝聞言,痛苦糾結的臉色漸漸開始有了變化。

  別的事她不在乎,可是…

  青祝不著痕跡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戮骨聞言,面色嚴厲地看向炎祝,“誰人給你的允諾?!誰讓你背叛了神祝大人?”

  炎祝不答。

  戮骨越發動怒,全力砍殺炎祝。

  炎祝無法分心,催動神火封印術,正狼狽之時,忽然一道粉色的神念降臨。

  戮骨臉色難看至極,知道是青祝動手了。

  青祝對他施展了青丘的神念幻術。

  戮骨心中暗恨,可他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炎祝見狀,松了一口氣,當即抽身撤離戮骨的身邊,轉頭施展神火術,繼續封印巫鷲少主。

  巫鷲少主被炎祝的念術影響,周身火紋蔓延,如同被鎖鏈纏住一般,徹底隔絕了外在神念的控制,動彈不得了。

  巫鷲大酋長終于緩了一口氣,他蒼老的眼眸,飽含深情看著自己曾經無比驕傲的兒子,心中一瞬間涌起濃濃的溫情。

  但這股溫情之中,含著悲涼的痛苦。

  因為他的兒子,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具受人玩弄的尸體了。

  所有的痛苦,最終化為了血淋淋的憤怒。

  巫鷲大酋長雙目通紅,含著鮮紅的血絲,轉頭走向內殿盡頭的神祝大殿。

  尤長老,黯骨大將,炎祝,青祝,還有其他各部落大將,叛將等,一同沖殺了過去。

  而神祝大殿前,便是最后一道屏障。

  以大老虎為首的,近百只猛虎,身披四象玄虎鎧甲,宛如妖獸之軍,以各種威武的姿態,匍匐在大殿之前。

  巫鷲大酋長等人殺了進來。

  這群萬妖之王,也緩緩抬起頭顱,一只只偉岸的身軀,宛如“妖獸長城”一般,將大殿的大門圍住。

  濃烈的妖氣,如大海一般洶涌,令人畏懼壓抑。

  直面此等成群結隊的,猙獰威嚴的王妖之軍,即便是含著血海深仇的巫鷲大酋長,也有些胸口發窒。

  這是三品的虎妖之兵,是妖中的王者,甚至還有一只,宛如四象圣獸一般的黑白紋圣虎。

  駕馭圣獸,統御王妖。

  這或許,才配得上是,真正的“神祝”吧…

  那一瞬間,巫鷲大酋長心中,都生出了一絲感慨。

  但即便如此,他的仇恨卻無法磨滅。

  縱使他是無上的神祝,今日也必須要死!

  巫鷲大酋長的眼中,恨意滔天,巫鷲黑劍一指,道:“殺!”在他身后,一群金丹叛逆,也不顧一切,向神祝大殿殺去。

  大老虎仰天咆哮,而后群虎震動,之后挾著妖氣腥風,一個個也向著眾人,沖殺而來。

  虎妖與蠻修,廝殺在了一起,場面一時更加血腥。

  片刻之后,外圍越來越多的修士,也涌了進來。

  既包括巫鷲部的黑袍殺手,也有丹朱,戮骨這等忠心于墨畫的神祝勢力。

  雙方圍繞神祝的大殿,進行最后的攻防廝殺。

  而神祝殿門的附近,還被墨畫布置了各種陣法陷阱,進行小范圍的崩解。

  這些陣法崩解,寂滅無聲,威力可怖,防不勝防。

  黑袍殺手因此殘廢了不少,而后要么被猛虎吞噬,要么被其他人斬殺,要么被戮骨掏了金丹。

  逆靈陣法,虎妖兵,不死的弒骨大將,還有其他諸多朱雀山蠻將,重甲蠻兵…等等。

  就結丹而言,這等護法的陣容,不可謂不強大而嚴密。

  即便放眼整個蠻荒的歷史,遍覽所有三品山界,能以這等強大的陣容,為結丹而護法的,應該也只有墨畫這位,一統蠻荒,獨一無二的“神祝大人”了。

  但墨畫敵人的陣容,同樣超乎尋常。最終,還是沒能防住。

  或者說,大批黑袍殺手被防住了。

  但巫鷲大酋長等幾個實力太強的蠻修,若不糾纏于廝殺,只想沖進去殺墨畫,根本沒人能攔得住。

  經過艱辛的鏖戰,他們突破了猛虎的廝殺,沖破了重重的陣法,擊穿了神祝陣營的勢力,粉碎了神殿的大門,最終沖進了殿內。

  神殿之內,的確有墨畫濃烈的氣機和因果。

  可讓他們震驚的是,大殿之內,卻根本沒有墨畫的影子。

  尤長老捧著一只羅盤,羅盤之上,因果凝成的絲線,指著大殿正中的蒲團。

  蒲團之上,放著一只小巧的芻狗。

  這只芻狗,微微瞇著眼,似乎在嘲笑他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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