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淵霜…”
遠處,借助“命力”隱藏蹤跡的衛圖,也在這一刻,聽到了大淵霜的聲音。
當然。
這也多謝柴首座對此“規則法域”的打破。
不然,無法脫身“規則法域”的衛圖,就像是被屏蔽了五識一般,是很難清晰、精準的感知到,周遭環境的變化。
不過,值此時刻。
衛圖亦并未在此地多加逗留,而是和那些脫困的煉虛修士一樣,遁光一閃,就立刻向外圍逃竄了。
再好的機緣,也得有性命才能享用。
現今,不論是實力突然大增的“柴首座”,還是看似一直處于下風的瘦高修士,亦或者疑似被囚禁的大淵霜…
這三人任何一人,都不是他所能對付的。
有“規則法域”的修士,就相當具備了一部分的合體之威,對任何煉虛修士,都是降維打擊,難有翻手希望。
只是——
剛逃到數千里外,即將徹底遠離戰場之際,衛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面色微微一變,當即硬生生的止住了“萬鴉血遁”。
“更大的規則法域?”衛圖愕然,以渾厄邪瞳看著遠處,那立于虛空、宛如透明薄膜、不易察覺的規則法界。
其好似天穹一般,將他與他背后、那立于萬麟群湖之上的鼎元仙城,整個包攬了進去。
而適才,那一個個遁出“規則法界”的煉虛修士,也在脫離的一剎那間,被云層中,突然出現的一只只巨手“生擒”,裝進了懸浮于空的一個九層黑塔。
好似,他們不是靈界中,被萬人景仰的煉虛大尊,而是一只只從池中跳躍的魚兒,被人收入早已準備的大網。
包括在“規則法域”內,好不容易逃脫追殺的徐青旋,也在這一刻,脫困的瞬間,被此巨手生擒,扔進了那座九層黑塔之內。
“這等手段…是那邪修背后的大人物?還是說…三大霸族的修士來了?”
衛圖心中微顫,難以鎮定。
“這黑塔…”忽的,衛圖想起了什么,連忙翻起了玄靈仙子贈予他的“傳承玉簡”。
他對照里面的《通天靈寶篇》,很快便在里面,找到了相似的圖像,以及具體的介紹。
“果真!是那傳說中的九鳳塔。”
衛圖瞳孔微縮。
九鳳塔,是三大霸族鬼鳳一族所擁有的通天靈寶,此寶雖在鬼鳳一族中難以排上號,但在鬼鳳族之外,卻是一件兇名赫赫的殺器!
無它,其是鬼鳳一族專門處理外界糾紛時,常用的通天靈寶。
每一次露面,幾乎都會引起一場腥風血雨。
徐青旋沒有猜錯。
“鎖生樁”這門邪術的泄露,勢必會引起三大霸族的追查。
但衛圖遠沒有想到,三大霸族會來的這么快——他僅在那“規則法域”內被迫停留了半月時間,三大霸族就已經來了,并且使出了這等通天威能,使他們這一群人都淪為了甕中之鱉。
包括柴首座…
包括那布下這精心陷阱的幕后邪修…
都在這一刻,有若丑角。
“以三大霸族的心性,可不會故作仁慈。此刻,其沒有屠殺…只以“規則法域”籠罩了鼎元仙城周遭,許進不許出…”
“其背后,當另有緣由!”
衛圖心思暫定,他遁光一轉,重回鼎元仙城所在的方向,開始思索逃脫方法了。
同一時刻。
在巨大的“規則法域”之外,亦有修士注意到了衛圖,畢竟在一群人中,逆勢而行的修士,想不注意都難。
“是看到了危險,不敢離開,還是說,只是臨時起意?”
站在九層高塔之上,一個面色威嚴的黑衣修士,望此一幕,眉宇微挑,臉上隨即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
“黑煞長老在族中可是有望突破大乘的存在,你的規則法域,一些合體修士尚且難以窺破,更何況是一煉虛小修呢…”
與黑衣修士對坐的一個鳳裙女修淡淡一笑,從棋筒中捻起一枚白子,略一思索后,落在了間隔二人的棋盤之內。
“珊兒,你勿要恭維老夫。靈界秘術萬千,以境界論高低雖說沒錯,但若完全抱此思維,遲早要吃大虧…”黑煞長老聞言,搖了搖頭,出言訓斥道。
“你可知曉,外界傳聞的合體六神君?那六尊高手中的兩位,可是曾有在大乘修士底下逃生的戰果。”
他輕嘆一聲,再道。
“叔父說的,莫非是地淵君和九焰君?那二人,確實有此戰果不錯。但據珊兒所知,這與他們二人的背景分不開關系。這二人的背后,都有大乘修士撐腰…在不想結下死仇的前提下,能放一馬,自然就放一馬了。”
鳳裙女修抿唇輕笑,反駁道。
“況且,若說秘術、神通、天賦血脈,這靈界萬族,又有哪族能比得上我三大霸族?那合體六神君說是厲害,有突破大乘之望,但依珊兒看…其在我族中,不過有若常人,是平平之輩,更別說比肩叔父您了。”
此話一落,黑煞長老當即板起面孔,對名為“珊兒”的鳳裙女修出口訓斥,不過其訓斥之時,嘴角流露出的淡淡笑容,卻也是在證明,其對此女所說的話持有肯定看法。
“那依你看,那煉虛小輩該怎么處理?”
黑煞長老說出考題。
此次,他奉族中之命前往鼎元仙城調查“鎖生樁”被傳播之事,但與之相應的,還有另一任務——歷練鳳裙女修。
“對那煉虛修士的處理?”
聞言,鳳裙女修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過了片刻,其說出了斟酌過后的說辭。
“此次,叔父布下規則法域,覆蓋了整座鼎元仙城,但并沒有立刻進行“屠城”,所為的目的應該有二:”
“其一,不結怨眾生。三大霸族之下的十靈族雖弱,但其實力亦不可忽視。其次,十靈族中的一部分種族,與我三大霸族之間,也多是姻親、仆族關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旦肆意殺戮,難免會對叔父你在族內的風評不利。”
“就如那天狐族女修,還有那被邪修囚禁的四臂猿族女修,都與族內的一些長輩有著聯系,不可輕易忽視…”
“需甄別后,再行處理。”
“其二,應是叔父想借此事,收攏一些天賦不錯的奴仆了。本來,涉入鎖生樁之事,對他們而言,只有一死。但在叔父的寬宏大量之下,他們能僥幸得到一條性命…已是大恩了。這一恩德,這些修士或許心有怨憤,但絕對可以堵住,其背后勢力的悠悠之口了。”
“所以,對這煉虛修士,其若是天賦可觀、秘術不錯,叔父當會收其為奴仆,饒其一條性命,若其只是一時意氣…當會成為這九鳳塔的養料了。”
鳳裙女修侃侃而談道。
聽到此話,黑煞長老眸底流露出了一絲滿意之色,捋須贊道:“以你的年齡,能說出這一番見解,可謂不易。難怪族內把你評為我鬼鳳一族年輕一輩的前三之才。”
“前三?”鳳裙女修眸光一閃,咯咯笑道:“待珊兒突破合體后,那兩人必然不如我。而我,定能搶得第一席的尊位,奪得那鳳血洗禮的資格…”
“好!”
“你既然有此大志。叔父又怎能不去助你。”
“此次收獲,最適合你的奴仆,就是那天狐族女修、四臂猿族女修。這二人中,天狐族的女修資質稍微差點…難以跟上你的進步,你也難以給她過多的恩德,好讓她為你效死賣命。”
“唯有那四臂猿族的女修,不僅資質卓絕,而且此刻被囚禁在異度虛空,正面臨生死之危…她得你相助后,再在叔父我的逼迫之下,必能臣服于你,為你效勞!”
黑煞長老哈哈一笑,以十分爽朗的語氣說了這一番話。
“多謝叔父。”
名為“珊兒”的鳳裙女修起身道謝,向黑煞長老施了一禮后,一甩玉袖,便破空而起,準備向柴首座所在的戰場飛遁而去了。
不過,就在她脫身“九鳳塔”的瞬間。
一道道遁光,也在這一時刻,自遠方立刻圍了上來。
“珊兒姑娘,我族后輩還在這鼎元仙城,不知能否通融一二…”
“珊兒姑娘,不知黑煞長老是何意思,能否放我族后輩離開?”
“貧道敢保證,我族后輩絕不會修煉鎖生樁邪術。”
眾修面含焦急,七嘴八舌的說道。
這一幕若被外界修士看到,必會大跌眼鏡,因為堵住鳳裙女修的這些修士,無一例外,都是在萬麟群湖附近,赫赫有名的合體大能。
而現在,其在這鳳裙女修面前,卻不乏討好、恭維。
“這些大事,珊兒難以決定,叔父也不會告知珊兒這個小輩,諸位前輩若是想問,找我叔父便可…”
鳳裙女修斂衽一禮,含笑說道。
她回答的井井有條、謙虛有禮,一點不像在黑煞長老面前那般張揚、驕傲。
語罷,鳳裙女修不再等這些修士的回話,遁光一閃,就遁進入了面前,這宛如巨大天穹一般的“規則法域”之內了。
重回鼎元仙城。
衛圖沒有絲毫停留,掃了一眼未察覺到外界天地變化的底層修士,直入他在鼎元仙城內的租賃洞府。
一進洞府,他的臉色立馬就陰沉了下來。
不過,這面色變化也只是轉瞬之間,很快又被他恢復了常色,即便外面有人窺探,也難發覺此刻他的心境變化。
“事到如今,難道只有求于那古魔殘臂了嗎?”衛圖語氣凝重,詢問被他封印在“定靈符”內的幽神分魂。
此刻,在外界的鬼鳳族強者威脅之下,他和幽神分魂當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一旦他死,幽神分魂和其藏于靈界的“本體”都將難以逃脫這鬼鳳族強者的追殺。
“能布下如此范圍的規則法域,此修的境界必然在合體巔峰…休說是我這分身,哪怕是我的本體來了,也難逃一命。”
幽神分魂語氣冷漠的回答,話語中,亦比以往的冷靜,多了幾分的急切。
“合體巔峰…”
聽到此話,衛圖暗吸了一口冷氣,神色愈發沉默了。
他手上的寶物、手段是不少,甚至能陰死一個實力大損的合體修士,但…想以此從一個合體巔峰境界的鬼鳳族強者手底下逃命,就有些異想天開了。
幽神分魂和這古魔殘臂,便是他手上唯二有望擺脫合體巔峰“追殺”的底牌了。
現今,幽神分魂沒有辦法。
就只能求于古魔殘臂了…
但與魔神簽訂靈契,他心里難免有所抗拒。
而且,令他心中疑慮的還有一點。
這“古魔殘臂”的出現,和他所遭遇的這一致命危機,間隔的時間未免也太短了。
早不來,晚不了。
偏偏這個時候來。
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推手,在讓他去用這古魔殘臂。
而對此,衛圖也沒有隱瞞,當即目光閃爍的說出了他內心這一疑問。
“求愿魔神的求愿法則…是十分詭異,此物仿佛牽扯到了冥冥中的命數。你殺那花目族邪修的時候,是否有誤觸它?”
幽神分魂思索片刻,詢問道。
“誤觸?”衛圖聞言,微是一愣,頓時想起了,他在檢查戰后收獲的時候,曾搬挪過鎮壓者古魔殘臂上的雪白小鐘。
而在這雪白小鐘被挪動的剎那間,這古魔殘臂確實也似乎如活過來了一般,其殘臂上所綴的素白玉手,也在那時掐了法訣,做拈花狀…
“看來是了!這古魔殘臂,和它身體上的其他殘軀之間存在感應。你松動了它的“封印”,讓其他具有這古魔殘軀的修士,在那一瞬間,感應到了此物的存在…”
“布下此局的邪修,目的并不只是簡簡單單的收集“鎖生樁”,估計也是想要趁此機會,搶奪你手上的古魔殘臂。”
幽神分魂分析道。
一聽此話,衛圖暗暗琢磨了一下鼎元仙城近日的變化,頓覺其不乏道理。
畢竟,興云商行拍賣會上,出現“鎖生樁”的時機,有點太過詭異了。
其仿佛就像一個“餌”,不斷吸引外面的煉虛修士,涌入鼎元仙城。
“獻祭求愿魔神,可從其身上獲得指引。但此等指引,會有所模糊,并不精確。”
“若本座的猜測不假,那邪修在得知你在此地后,向其手上的古魔殘軀獻祭,獲得了捕捉你的具體方法…只是,求愿魔神的求愿法則并未告訴他,你的具體身份,以及具體境界。”
幽神分魂沉吟一聲,再道。
“此禍因我而起?”衛圖臉色頓時古怪了一些。
他此前還在咒罵,自己怎會這般倒霉,好好待在鼎元仙城中修煉,就誤入了這一場危機…
卻不料,沒他的話,這一場危機,或許從頭到尾都不會有。
他,才是那個真正的禍源。
不過對此,衛圖也沒有任何內疚、自愧的想法,畢竟這也非是他的本意所為,一切的源頭,都是古魔殘臂,那存活于數十萬年前的“求愿魔神”——珈藍魔祖!
“命數?對了!既然這求愿法則與命數有關,不知…我的命力是否能夠抵消他的負面影響?”衛圖眸光微閃,想到了這一點。
他也沒有絲毫遲疑,當即從這古魔殘臂中抽出了一縷魔氣,將其融入到了他指尖的一縷淡金色的命力之內。
命力,是只有命修才可看到的“法力”。
——高階命修的命力,是唯有同境界或者更高境界的命修,才可窺見。
所以這一刻,他也不忌于那尊鬼鳳族的合體大能在外界窺探,此刻他所做的這一實驗。
很快。
隨著這一縷魔氣與他的“命力”相互交融。
作為主人,衛圖很快就發現了,他的命力在這一剎那間,憑空消失了一些。
而魔氣卻是未減絲毫。
不過,在衛圖再以命力與其交融之時,這一縷魔氣,已再難消耗他的命力了。
隨后他再抽出兩縷魔氣進行實驗。
所得的結果,與之一模一樣。
“求愿法則,與命力有關?或者說…它干脆就是命修所凝聚的法則?”
衛圖內心一震,頓時恍悟。
求愿,求愿二字,何嘗不與命修“塑命境”中的“命途”相似——沿著既定的“軌道”,到達自己設定的彼岸。
只不過,和他「大器晚成」“堅韌不拔、必有所成”的命途不同——求愿魔神的命途,用在了幫人實現愿望、給予一定的命運指引上了。
“不!此魔的命途應該不止于此,其應該是以發展信徒的方式,收集命力,而后達成某一目標后,復活己身,繼而突破魔神之境,或者…更高的境界…”
衛圖暗暗忖道。
他可不認為,求愿魔神會有這么高的覺悟,設定的“命途”只為幫助信徒。
不過,既然已知這“古魔殘臂”的根底,衛圖此刻,對動用這古魔殘臂也無此前那么大的介懷了。
當然,為保安全。
他還是在鼎元仙城內,購得了一只三階靈獸,以此靈獸,充當祭禮的“主持者”。
“求愿魔神,求愿魔神…”
“告知吾主脫困方法…”
三階靈獸被衛圖送入漆黑羅盤內的儲物空間,其對古魔殘臂頂禮膜拜,嘴中念著古老、晦澀的魔界咒文。
下一刻,在衛圖的注視下,濃郁的魔氣迅速從古魔殘臂上面蔓延而出,纏繞到了這只被他控制的三階靈獸身上。
但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魔氣中所蘊含的“命力”,卻在這一刻從三階妖獸體內穿透而出,如晶絲一般,射入衛圖體內。
這些高等級的“命力”,衛圖雖然看不到,但卻可以借助自己的“命力”,清晰的感知到。
不過,就在衛圖著手,準備以他自身的“命力”抵抗之際。
他識海深處的金紫命格,亦在這一瞬間,釋放出了濃郁的金光,直接將古魔殘臂的“命力”消融干凈了,一絲一毫,也未曾落到衛圖的身上。
與此同時。
古魔殘臂玉手微微而動,在儲物空間的地面上,寫下了血祭之物。
——兩只六階妖獸,或兩尊煉虛修士。
其仿佛,絲毫沒有發現,衛圖消解它“命力”的過程。
但這也正常。
珈藍魔祖“已死”,其縱然在未來的某一日,有可能復活,但在其未復活之前,所處的這一階段,都是“死亡”。
而死者,自然難以清楚察覺到,求愿教的教徒中有一名“偽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