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金月崖交流會。
衛圖支攤,等待上一屆預定符箓的顧客上門。
這一次,在供奉堂亭臺擺攤的修士,就不止他和余傀師二人了,還多了一個夏器師。
顯然,這屆交易會上,夏器師放棄了追求黃彩玉。
衛圖并不知道,夏器師放棄追求二小姐黃彩玉,與他有關。
他只知道,夏器師在兩年前,就另娶了一個黃家練氣境女修。
當時,夏器師還給他發了請帖,邀他做客。
只不過被他以閉關為由,婉拒了。
他可不想給夏器師這“陌生人”多掏一份禮錢。
——給薄禮,大家面子上,更不好看。
事后,衛圖聽余傀師說——整個供奉堂的供奉,沒有一個去夏器師的“百煉坊”參加婚禮,只有幾個黃家修士,礙于面子,參加了夏器師的婚禮。
這件事弄得夏器師當場紅了臉,下不來臺。
同時,其也成為了眾修嘲笑夏器師人緣太差的一個笑柄。
“衛符師,衛道友,你上次…不是看中了我這青陽爐,這次算你九折…哦,不,七折如何?”
夏器師支好攤子,見余傀師和衛圖交談,無視了他,他咬了咬牙,觍著臉走了過去,一臉笑容的對衛圖推銷起了自己的“青陽爐”,并主動給這一階上品丹爐打了折扣。
這幅場面,與八年前,截然相反。
八年前。
夏器師可是絲毫沒有留情面,直接拒絕了衛圖講價。
伸手不打笑臉人。
衛圖停止與余傀師的閑談,他看了一眼夏器師手上捧的丹爐,搖了搖頭,誠懇道:“夏道友,衛某在上一屆交流會,已經入手了一個丹爐,這青陽爐…衛某已經不需要了,還請道友另找下家。”
夏器師見衛圖神態不似作偽,他面露尷尬之色,將手上的青陽爐重新收回了儲物袋。
然而,沒了這件插話的由頭后,夏器師又不知該怎么開口,去修復他和衛圖,以及余傀師二人的關系。
“夏老狗,聽說你手上有一艘一階中品飛舟,不如伱降下價,將其賣給我或者衛道友如何?”余傀師笑嘻嘻道。
他人老成精,能看出夏器師是想重新融入他們供奉堂的圈子,不被排斥。
讓夏器師拿出低價飛舟,不僅是給夏器師臺階下,也是給他和衛圖牟利。
“飛舟?”夏器師眉宇一挑,當即就想拒絕,但隨即又想到自己岳父“嫌棄”的目光,他于是忍著肉痛,取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黃色飛舟。
“這是“黃雁舟”,全力催使之下,遁速堪比筑基后期修士,尋常趕路,和筑基初期修士遁速相近…”
“這艘飛舟,曾作價一千五百靈石,夏某可便宜一些,賣二位道友一千二百靈石。”
夏器師狠下心道。
“一千二百靈石?”衛圖聽到這話,略有心動。
飛舟用途不少,不管是趕路、追殺敵人、逃跑,都能發揮出不錯的作用。
催使飛舟,一般而言,只需耗費靈石和少量法力。
只是價格…
衛圖搖了搖頭。
不巧,他手上都是積壓的符箓,并沒有多余的靈石。
“可以用傀儡和符箓交易!”這時,夏器師又補了這一句話。
他之前并不是不知道,他們這些“手藝人”能以物易物。
只不過,余傀師和衛圖又不是丹師,他久居云鶴山,基本不出去…要傀儡、符箓這些戰斗所用的靈物無用。
自不會通融,同意此項。
但現在不一樣,他那岳父要他和衛圖、余傀師打好關系,從其手上多得低價傀儡、符箓,用以防備“不測”。
夏器師盡管不知道自己岳父所言的“不測”為何物,但他清楚自己岳父在鶴山黃家的分量。
除了金丹真君外,其地位能排進黃家前五,是實權人物。
三人議價。
最后。
余傀師退出,賣了衛圖一個人情,將“黃雁舟”拱手相讓。
接下來,衛圖用五百靈石,加三張二階符箓,將“黃雁舟”這件一階中品飛舟買下。
“恭喜衛道友獲得飛舟。”
余傀師拱手道賀。
說話的同時,余傀師也偷偷給衛圖傳音,言說自己早有飛舟,這次讓夏器師拿出飛舟拍賣,是為了賣衛圖一個人情。
“多謝余道友了。”衛圖挑眉,決定在日后與余傀師的相處中,多長個心眼。
經此一役。
夏器師重新融入供奉堂的圈子,在明面上,衛圖和余傀師都未再對夏器師表露出排斥之意。
擺攤兩三日后。
上次預定衛圖符箓的顧客陸續趕到,繳納尾款,領走了自己預定的符箓。
“這次房家預定的符箓,比上次超出了一倍有余?”
“其他各家的符箓,也均有增長,莫非…鄭國修仙界有戰事發生?”
衛圖看到這異常的一幕,有些坐不住了,暗暗忖道。
見一葉而知秋。
鶴山黃家下屬的筑基家族們,因為以前的二階符師老供奉坐化而死,符箓有缺口不假,但不至于大批量采購這么多。
——符箓的保質期盡管比丹藥要長,但亦有限,會隨時間流逝,而慢慢減弱。
不然的話,諸多金丹家族,也不會對符師人才這么求賢若渴了。
赤松賈家和棲月趙家的戰事——他知道,但不認為其能對鶴山黃家附近地域的符箓生意,影響這么顯著。
“或許夏器師知道什么?”
衛圖目光放在了一旁在自己攤位上的夏器師。
他并不認為夏器師的求和,僅是為了融入供奉堂圈子,不遭人嗤笑。
“我是符師,即便有戰事,鶴山黃家不到山窮水盡之時,也不會派我出戰…”
“先不急。”
衛圖搖了搖頭。
他與夏器師并非熟識,甚至還有一點小恩怨,貿然去問,夏器師不見得會告訴他這等“隱秘事”。
此外,揭穿夏器師的“真實意圖”,無疑是踩夏器師的臉,他還沒有這么的低情商。
“李道友,這次購買的符箓怎么比上次多了不少?”
衛圖詢問找他預定符箓的顧客,打聽消息。
“不知。”李姓筑基修士搖了一下腦袋,說道:“我是聽說附近坊市的符箓,前些日子,被人收購一空,這才跟風多買些符箓…”
后面。
衛圖又問了幾人。
得到的回復,與李姓筑基修士的回復差不多。
都是跟風購買符箓。
不過,數日后,趙青蘿的到來,讓衛圖眼睛一亮。
相比其他筑基修士,趙青蘿的地位無疑高出一大截,或許知道一些內幕消息。
“收購符箓?”趙青蘿聽到衛圖的這句話,輕咦一聲,仔細思索了片刻后,搖了搖頭。
“要是那件事的話…”
“或許與這次眾修大量購買符箓有關。”
半日后,趙青蘿重回衛圖擺攤的亭臺,給衛圖說出了她關于此事的一個猜測。
“我幼時曾聽我爹提過,鶴山黃家掌握有一處秘境,名叫“云澤秘境”。”
“云澤秘境存在于異空間之中,每隔兩百年開啟一次,只允許金丹以下修士進入…”
“算算日子,這云澤秘境也將到開啟的時候了。”
“秘境里面,藏有不少外界罕見的靈物。”
“黃家煉制筑基丹的筑基靈物也多出于那個秘境。”
“秘境里的一些寶物,甚至對金丹真君,也有效用。”
趙青蘿緩聲道。
“秘境?”衛圖心頭一震,他現在也不是修仙界小白了,知道秘境對于修仙界意味著什么。
秘境,與世隔絕,里面靈氣充盈,藏有不少稀世的靈材。
不少修仙界的前輩,就是從秘境中得到機緣,一飛沖天。
“鶴山黃家雖然實力不弱,但以其家族實力,還沒有能力獨占云澤秘境,每到秘境開啟之時,鶴山黃家都會廣邀盟友,以及三大仙門的修士,前去探索秘境。”
“衛符師身為黃家供奉,應該也在受邀之列。”
趙青蘿補充道。
聽到這里。
衛圖這才恍然,為什么李姓筑基修士等人,不知道云澤秘境的存在。
因為,李姓筑基修士等人的家族,只是鶴山黃家的附屬家族,并不是鶴山黃家的盟友。
鶴山黃家的盟友,只有同為金丹家族的“棲月趙家”、“雪峰鄭家”這兩大家族。
“不過,筑基家族中,應該有一些人,也獲得了進入云澤秘境的資格,這才致使李姓筑基修士等人,跟風購買符箓。”
衛圖暗暗想道。
修士并不比凡人高明多少。
倘若他不是符師,而是和李姓筑基修士身份相似的人,在看到市面符箓減少,恐怕也會盲目跟從購買一些,以圖有備無患。
畢竟…要真是戰事開啟,那時候再去購買符箓,就晚了。
衛圖繼續詢問,關于云澤秘境開啟的具體時間。
“鶴山黃家是以陣法打云澤秘境的空間節點,具體的時間,并不能確定。”
“不過據我猜測,也就是這十數年的時間。”
趙青蘿思索片刻,回道。
得到答案,衛圖對趙青蘿表示了感謝,然后在符箓訂單上的價格,給趙青蘿讓利了一些。
趙青蘿見此,莞爾一笑,接受了衛圖的答謝。
——從衛圖身上,她似乎看到了與人相處的具體方法了。
交流會結束后。
衛圖暫時放下修行,開始全力繪制符箓,用作售賣。
只是。
沒過幾個月。
鶴山黃家便發來了“筑基大會”的邀請,打斷了他的計劃。
筑基大會,是鶴山黃家召集族內所有筑基修士的會議。
這次筑基大會,衛圖猜測,其中很可能透露關于“云澤秘境”的消息。
他走出符心居,前往族務大殿,參加這次“筑基大會”。
“司陣師。”剛出院門,衛圖便看到從隔壁小院提裙而出的“司晴”,他止步,打了聲招呼。
司晴不同余傀師、夏器師,一直以來,都深居簡出。
加入鶴山黃家十一年,迄今為止,衛圖只見了“司晴”兩次。
“衛符師。”司晴玉步一停,美眸打量了衛圖幾眼,白璧無瑕的面靨露出幾抹笑意,對衛圖回了一禮。
“衛符師應該也接到了族內筑基大會的邀請,不如你我同去。”
司晴主動邀請道。
衛圖一愣,點了點頭。
——對司晴這樣修仙界的美艷女子,他一般不與之同行,以免引來嫉恨。
二人同行,一起來到了鶴山黃家的族務大殿。
等衛圖二人趕到的時候。
鶴山黃家的筑基修士,已經來了十之七八。
半日后。
筑基大會正式舉行。
會議的內容不出衛圖所料,正是關于“云澤秘境”之事。
只是,其有關的內容,和衛圖之前所了解的,稍稍有些出入。
“一百七十年前,青竹山的萬海真君找到了老祖,以一截紫雷木,換取了六個進入云澤秘境的名額。”
“但孰料,幾十年前,青竹山在賈趙兩家戰事之中,明確站在了赤松賈家這一方。”
“這次,云澤秘境開啟,老祖推斷,青竹山會對秘境里的筑基修士不利,甚至…會讓赤松賈家的修士加入其中…”
鶴山黃家族長黃長順掃視了一眼在場的筑基修士,沉聲道。
話音落下。
在場的筑基修士面面相覷。
包括衛圖。
衛圖本以為“云澤秘境”于他而言是一場機緣,畢竟進入云澤秘境的修士,都是鶴山黃家的盟友,不至于在里面血拼。
但這次,加入了赤松賈家這攪混水的“鯰魚”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云澤秘境的危險,將直接拔高數截不止。
“因此,為了安全著想,老祖決定,這次進入云澤秘境的黃家修士人數,從十五人削減到到七人。”
“至于剩下的八個名額。”
“本族長打算,一部分出售,一部分贈予諸位供奉。”
說到這里,族長黃長順的目光看向了衛圖、余傀師等人,目帶探尋之色。
看到四個供奉沒有回話。
族長黃長順捋須一笑道:“云澤秘境隨機傳送,危險性并沒有那么大,只不過為了家族傳承,我族不敢冒險罷了。”
“赤松賈家亦是一樣,不可能將全部精銳都投送到云澤秘境之中,頂多派上一兩個筑基后期修士。”
“而且,萬海真君也有子嗣門人,不會將這些名額,全部讓給赤松賈家。”
聽到這話。
衛圖四人面色稍緩。
“敢問族長,這進入云澤秘境的名額,將作價幾何?”
衛圖思索片刻,沒有直接回答族長黃長順的話,而是反問了這一句話。
這次,云澤秘境是比以往危險度要高了不少,但若把握好了,未嘗不能存活下來,并且獲得比之前探險者更高的回報。
危機,危中亦有機緣。
懷勇猛精進之心,行如履薄冰之事。
是否進入云澤秘境——
衛圖認為,得先打聽情報,權衡是否危險后,再行決定。
“每個名額,兩千靈石。”族長黃長順給出報價。
這個名額的價格,相較一百七十年前的價格,無疑低了許多。
但——
今時不同往日。
之前的云澤秘境,鮮有人死。
這次的云澤秘境,就說不準了。
“族長,可否給衛某三年時間,待三年時間過去,衛某再行答復。”
衛圖拱手道。
他打算,先將此事告訴寇紅纓、傅志舟二人,商量過后,再行決定是否進入。
兩千靈石雖然昂貴。
但相比云澤秘境的機緣,這價格就不算什么了。
“可以。”族長黃長順深深的看了衛圖幾眼,點了點頭。
并道:“衛符師,五年過后,這些名額才會作價出售,若你想攜好友奪得這些名額,最好在這五年內決定。”
“余傀師,司陣師,夏器師,你們三人的決意如何?”
族長黃長順再問。
話音落下。
夏器師第一個出聲,表示拒絕進入云澤秘境。
余傀師和司陣師猶豫了片刻,說出了和衛圖一樣的答復,表示三年后再行決定。
離開族務大殿。
余傀師跟在衛圖身旁,透露出想和衛圖組隊的想法。
“衛符師是符師,身上有足夠的符箓,而我是傀師,有不少的傀儡可以當做掩護…”
“咱們結合,在云澤秘境中,也算較強的一組了。”
余傀師笑了笑,說道。
——云澤秘境盡管隨機傳送,但進了云澤秘境,借符信,重新聚攏在一起并不難。
“余道友所言有理,不過去云澤秘境的修士,不止衛某一人,衛某還需問過其他人,看其他人是否同意余傀師加入。”
衛圖搖了搖頭,正色道。
“那余某就等衛符師的好消息了。”余傀師哈哈一笑,對衛圖拱手一禮,回到了自己在供奉堂的小院。
他也想和衛圖一樣,尋三五親友組隊,但可惜,待他成就筑基后不久,好友都作古了。
而他,則成了孤家寡人。
回到符心居后。
衛圖沒有過多遲疑,他直接寫信,發往棲月趙家和鏡水閣,告知傅志舟和寇紅纓此事。
半年后。
南杭城天盛樓。
三人相距四載,再次相聚。
“四弟,紅纓。”
“你們二人的想法如何?”
“是參加這次的云澤秘境,還是放棄?”
衛圖詢問。
“云澤秘境有筑基后期修士,危險太大…”
傅志舟當先搖頭,“倘若你我三人此刻為筑基中期,參加這個云澤秘境還可,但僅為筑基初期的話,太險了。”
衛圖點頭,贊同了傅志舟的看法。
他道:“愚兄也認為咱們三人進入云澤秘境太過危險,而我之所以第一時間不拒絕黃長順…便是想著紅纓這里…”
說話間,衛圖目光看向寇紅纓,“不知紅纓可否有交好的同門——進,咱們可以以其為首,共進云澤秘境。退,以我為橋,溝通鶴山黃家,販賣這個消息,得一人情。”
“同門?”寇紅纓一怔,她細想了一會,沉吟道:“不知我師父可行?她是筑基后期修士,正好缺了凝結金丹的機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