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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逝。
轉眼就是五個月時間過去。
冰州戰事仍在如火如荼,七玄宗盡管始終沒有達成統一意見,太上長老也不曾出面,但由于利益關系,還是被動的參與到了冰州局部的戰事當中。
所謂利益動人心,亂世之中以什么抗擊異族,救災救民的大義,是很難讓根深蒂固的大勢力有所行動的,多不過是一種口號,反倒是冰州大戰之中,漸漸露出的許多資源以及利益,引得七玄宗有所下手,也因此逐漸與天妖、天尸乃至異族交上了手。
此外。
據陳牧所知,寒北道各大宗門,各州勢力盡管對冰州呈觀望的狀態,但實際上也有安插人手在冰州活動,伺機掠取資源,可謂是亂成一鍋粥,一如當初的北州、寒州。
玉州州府內城的一處庭院里,陳牧正在指點陳玥修行。
但見陳玥手持一劍,劍光紛飛,不斷的攻向陳牧,每一劍都裹挾有凌厲的破空聲,力道十分猛烈,已然是邁入了鍛骨境的層次,比肩一些優秀的七玄宗內門。
陳牧以指代劍,不斷屈彈連點,將陳玥的劍招一一擊破,整個人站在原地始終紋絲不動,同時口中指點道:“為山之韌,當行則行,當止則止,如如不動。”
“這些書中的話說的有些玄乎,但實際上也指向了本質,山勢當進則進,當退則退,不是讓你始終和對手硬撼,而是出手之間莫要猶豫遲疑,不要轉折變幻。”
陳牧又是一指點出,將陳玥手中的劍一擊蕩開,力道透過劍刃抵達她的手腕手臂,讓她整個人踉蹌連退數步,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整個人也是一陣輕微喘息。
“好了,就到這里吧,你領悟的也很快,如今基本上能以劍法將鍛骨小成的力道實力發揮出十之八九了,等你什么時候能悟出艮山意境,你在鍛骨境里就稱得上高手,放在七玄宗內門,也能與許多排名靠前的內門弟子相比。”
陳牧沖著陳玥微微點頭,阻止了她繼續進攻。
陳玥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呼吸,然后俏聲道:“多謝哥哥指點。”
陳牧搖頭失笑,道:“稱什么謝,你去靜坐一會兒,好好體悟。”
“嗯。”
陳玥點點頭,然后就往后退了幾步,褪去繡鞋,在干凈的梨木回廊上坐下,閉目回憶體悟。
陳牧這邊看看陳玥的動作后,也是轉身往外走去,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來到臥房之中,從箱子里拿出一疊冊子,細看卻是一份份由不同紙張組成的情報訊息。
作為七玄宗護法,他雖然現在并不在州府擔任官職,但也能隨便出入州府監察司等地方,要查閱玉州各地的一些情報毫不困難。
陳牧略微沉吟后,從第一頁看起。
‘鐵手團’
掌控烏沙江流域數十個大小船幫,控制烏沙的產出與利益,也與諸多匪患劫道事件有關,行事兇殘,為使船幫聽命行事,曾屠戮一幫船眾百余人,盡懸頭顱于沿岸,驚駭各方,此后無有不服,州府曾剿之數次,皆尋不見蹤跡,每年擄掠銀錢去向不明。
‘翠巖山莊’
掌管翠巖山脈中一座大型翠玉靈礦的開采,每年皆向州府方家供奉大量銀錢,得方家庇佑,勢力龐大,在當地橫行無忌,壓迫縣府聽其效命,近年來疑似四處擄掠年輕女子,落入翠巖山莊后,皆失蹤不知去向。
沒錯。
陳牧手中這一疊情報,皆是玉州境內諸多黑暗勢力相關。
這些久存于玉州,在各地橫行無忌,行事之狠辣令人發指的勢力,基本上或多或少都與統轄玉州的七玄宗有牽連,或是依靠向州府六大家族之中諸如‘方家’一類上奉銀錢,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庇佑,或者干脆就是哪一家培植的外部勢力。
拿來這些情報,倒不是他有多么嫉惡如仇,想要出手清理這些不堪入目的污濁之事,而是他打算從中隨機挑選一些‘幸運兒’——因為他缺錢了。
時隔五個月。
他之前整理收獲的種種資源,基本上都已經消耗一空,在七玄宗換成了溫養類靈物,助長自身的六腑境修行,而今手頭所剩的其他資源,都是對他有用,暫時不適合動的。
六腑經(72)
經驗:0點 時隔五個月功夫,他的六腑淬煉程度,赫然已來到了72!
如他所料的一樣,六腑的淬煉修行,在越過60的界限之后,就像是以前修煉易筋鍛骨一樣,進一步淬煉的需求變高了,他將在七玄宗換取的溫養類靈物皆消耗一空后,六腑的淬煉進度最終止步于72的程度。
這還是在他為了根基穩固,不傷及六腑本身,以更溫和一些的手段間隔著消化溫養類靈物,否則的話效率還能更高一些。
當然。
實際上這種效率已經快到驚人了!
從陳牧從踏入六腑境,到現在僅僅只花費了七八個月而已!
要知道很多六腑境的武者,修煉五六年光景,或許也就在百分之七八十左右的淬煉程度,這個層次甚至都已經初步具備了沖擊玄關,嘗試邁入洗髓宗師境的資格!
只是對陳牧而言,他當然不會止步于此,且不說現在沖擊玄關,能突破的把握很小,縱然是有機會沖破,他也不會現在就去嘗試,畢竟對常人來說難以企及的六腑境極限淬煉,對他來說只要有足夠的資源,就能輕易的達成。
“這種自上而下的吏治敗壞,也難怪晏景青處置不了了。”
陳牧翻看一份份情報,心中一時嘆了口氣。
毫無背景的兇惡勢力基本早就被鏟除一空了,不是官府,就算是七玄宗很多弟子下山歷練,都可能會去拿那些勢力開刀,但像這些盤踞玉州各地多年,兇惡多端的大勢力,背后都或多或少的有玉州六大家族乃至七玄宗一些其他高層勢力的影子。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晏景青一身正氣,又能何為?
他也許能打掉一個鐵手團,但滅不了十個鐵手團,一旦惹了眾怒,惹了整個玉州各方勢力都對他不滿,那縱然他是風云榜高手,也是架不住的,他即使自己不懼怕這些,也不得不為晏家考慮,因而不能夠肆無忌憚。
實際上像馮弘升、秦夢君這些宗師們,他們能修成宗師都自有一份武道意志以及豪氣,不太可能直接牽扯到對這種為惡勢力的庇護,但架不住他們身后都有氏族。
因他們的存在,所以有了馮家、秦家。
又因馮家、秦家的存在,而有了更下層的一級級官吏,乃至底層的混亂幫派,這一層層的結構,就是無可解開的鏈條,哪怕某一位宗師想解,憑一己之力也做不到。
也許玄機閣有些想法是對的,想要平定亂世,只有將一切都推倒重來,包括腐朽的七玄宗,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不惜使用一切手段。
不過。
陳牧認可玄機閣的某些觀點,卻不會支持玄機閣的行徑,因為倘若這天下最終需要推倒重來,那么伸出那只手的人…只會是他。
當然現在去思考這些也還是過于長遠,陳牧的理念也從來不是平定亂世,而是心無所忌,因此翻起這些各個勢力的情報,陳牧也沒有興趣去試著改換格局。
他要的只是資源。
這些勢力對他來說正合適,隨手滅掉兩三個,也是問心無愧。
至于這些勢力,背后牽扯到哪一家,牽扯到哪一位七玄宗長老,他一概不管,他的目的始終很明確,在自己的實力不夠強之前,一切作為皆為了提升實力。
“如今的我在風云榜上,除了前三之外,應當已沒什么對手了,就是不知道對上付景元那樣的宗師,能否抵抗一兩招,或許還是有差距罷。”
陳牧微微搖頭。
時隔五個月,他不僅僅是六腑淬煉到了72的程度,連同乾坤意境也是又往上邁進了一個小臺階,完成了第五次的推演,距離第二步的極限也越來越近了。
此外就是落花無痕這門技藝,也練成了第二層,搭配乾坤意境以及天地輪印來施展,越來越接近武道領域,在力量的凝練程度上也進一步提升。
如今,單憑意境全力以赴,他大概能調動三十四五份左右的天地之力,而元罡真勁的份量也與之相當,合起來已是七十份左右的程度!
在量的方面,他與付景元這樣的第三檔宗師相比,其實已經相差無幾。
只不過對方內外合一,武體圓滿再加上武道領域,在力量的凝練程度上遠強于他,不是一個層次,因而他遇到這樣的存在依舊是只能逃遁,無法抗衡。
但實力的提升是實實在在的,總歸是更有底氣許多。
也許。
等他的意境強度再提升一些,六腑淬煉到接近極限,就能夠形成‘量’差距了,到時候以量壓人,縱然沒有領域和武體,也未必就不能勝過這些第三檔的宗師!
“那么,就先從這鐵手團開始吧。”
陳牧目光輕淡的看著紙上的情報資料。
鐵手團的情報最為模糊,甚至不知道其背后站著的是玉州的哪一家,但這樣對他來說反倒是更好,縱然打了之后引來七玄宗的宗師,他也大可以推脫不知,也不能拿他怎樣。
何況以他如今的手段,雖說很少再行暗殺之事,可若他真的去學著血隱樓的做法,那想要分辨出究竟是何人所為,也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將情報收起。
陳牧悄然翻開了一個放在床底的箱子,從箱子底拿出一套行裝,換好之后便無聲無息的出了門。
鐵手團出沒的地方是烏沙江流域一帶。
烏沙江是一條沿著玉州州府所在的玉郡東側邊緣流淌的一條江河,這條江河恰好也是玉郡和琳郡的交界,將玉郡和琳郡分割開來。
沿著這條江北上,就是璧郡以及瑯郡,南下就是最偏遠的瑜郡。
“這就是烏江,果然得如其名。”
陳牧悄然離開州府后,一路往東,以他如今的速度,沒到半日就抵達了玉郡邊緣,來到了烏江之畔。
此時他負手立于江岸,觀滾滾江水自視線盡頭而來,其水呈渾濁之狀,色澤深棕發烏,乃是裹挾了地下一種烏沙所呈現出的景象,卻是與他過去所見其他江河皆有不同。
烏沙。
一種上等的沙材,由其鑄造出的墻體堅固若鐵,像州府的城墻就大量采用了烏沙,而許多勢力建造的私堡,也多用這種材料。
正當陳牧瞭望江水之際,卻見渾濁的江面上,一艘行舟漫渡而來,行舟上有兩個人影,一個老漢,約莫五六十歲年紀,一個小女童,約莫十一二歲。
“客官可是要過江?”
老漢撐著船篙,遠遠望見岸邊的陳牧,便主動靠了過來,沖著陳牧問道。
“好。”
陳牧看了老漢一眼,神色淡然的邁步走近江岸,然后一步登上了小船。
老漢見陳牧落到船上,并不坐下,只站在那里,便笑著提醒道:“客官您可坐好了,這里雖是江水最平緩的地段,但江流還是湍急,水龍王一翻身可不得了。”
“客官,您坐這里。”
坐在船里的小女童小聲說道。
陳牧聽罷老漢的提醒,本想說不必,但又見小姑娘讓開一塊位置,便微微搖頭,在旁邊坐了下來。
老漢見狀這才撐起船篙,將小船緩緩駛入江中。
陳牧看了看眼前的小女童,見其有些面黃肌瘦,一副食不充裕的樣子,便問道:“我聽說這烏沙江一帶,靠江吃江,雖說江水中幾無魚獲,但篩取烏沙便能換得不少銀錢,這撐船渡客的活,似是不如篩取烏沙?”
老漢一邊撐著船篙,一邊聽罷陳牧的話,不由得搖頭苦笑,道:“客官看來是外地人了,這烏沙的確值錢,早年一人干活就能養活一家,但自打十一年前開始,這烏沙的收價連年放低不說,要做這個活還得給船幫奉上‘護船錢’,孩子他爹娘前些年遭了水禍沒了,老漢我一個人做活,可就連‘護船錢’也交不起了。”
十一年前。
倒正是情報里鐵手團逐步開始控制烏江沿岸船幫的時候。
陳牧心中念頭閃過,同時微微搖頭,這情形的確也和州府沒什么兩樣,人干的活是足夠衣食,但歷經層層盤剝之后,就變成苦日子了。
“將烏沙直接賣到外地如何?”
陳牧又問了一句。
老漢聽罷便連連搖頭道:“這十里八鄉都是張家船幫的地盤,能賣到哪去,何況敢繞開他們去外頭賣烏沙,被逮到了那可是…客官你不會是來收烏沙的吧,若是想做這個活計,可千萬消了念頭,上個月就有一批外地來人收買烏沙,從咱們村里直接取沙,結果被船幫發現,第二天一大堆腦袋就被掛在渡口了。”
說到這里老漢不禁打了個寒顫,眼眸中也露出一絲懼意。
陳牧聽到這里,將目光投向那滾滾渾濁的江水,眼神平靜,明明腳底就是值錢的烏沙,取之不盡,但卻不能拿來養活一家,吏治敗壞,官匪勾結,莫過于此。
這種情況不是滅了船幫和鐵手團就能解決的,船幫本身就由鄉民構成,滅了一批還有另一批,鐵手團也是一樣,不過他此來也并不是為了救苦救難,只是為了從鐵手團手里借些資源,若是順便能讓烏江沿岸的黎庶日子改善一段時間,也正合問心無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