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藤原姬香雖然本能地一個后仰,而且地洞口正在打開,她的上半身向后一仰,便仰進了洞口去,可是楊沅是被神村日常絆倒,劍向斜下方刺來的。
這一劍,她避無可避。
“刷!”
劍,緊貼著藤原姬香的額頭滑了過去,差之毫厘。
是楊沅急急把劍揚了一下。
他還要從這個女人身上問出小野明兮的情報,不能殺。
一劍刺空,楊沅就撲到了藤原姬香身上。
這可是真的一撲,重量加速度,藤原姬香的后背被地洞入口狠狠硌了一下,又牽扯到了她肩部傷處,痛得她一聲悶哼。
椿屋小奈和矢澤花音嬌叱一聲,便揮刀向楊沅撲來。
楊沅撐起身子,一劍揮出,“當”地一聲架開了小奈的刀。
楊沅這時已經有了暗勁,又是情急之下全力揮劍,椿屋小奈虎口一震,手中刀脫手飛向屋頂,“鏗”地一聲釘了進去。
楊沅這才發現,自己手撐的位置似乎…
還別說,本錢挺雄厚的。
楊沅沒空多想,一劍磕飛小奈的刀,單臂一摟藤原姬香,猛地一個翻滾,就變成了把藤原姬香抱在身上。
花音大吃一驚,這一刀硬生生止住,險險便砍在藤原姬香的身上。
“叫你的人住手!”
楊沅收劍一橫,架在了藤原姬香的咽喉之下。
藤原姬香喘息著,兇狠地瞪著楊沅,終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用日語吩咐二女住手。
小奈和花音也聽得懂中文,在藤原姬香吩咐之前,就已經住了手。
楊沅又道:“叫她們放下刀,站到那邊去。”
這回,沒等藤原姬香吩咐,小奈和花音便已丟下刀,緩緩退到楊沅指定的屋角。
在她們心中,藤原姬香的安全比她們自己的命要重要的多,自是不敢激怒這個宋人。
楊沅這個姿勢是沒辦法站起來的,藤原姬香正緊壓在他的身上,隨著她的呼吸,楊沅甚至能夠感覺到柔挺的觸感。
眼見花音和小奈已經退到墻角,那個男性神官還癱坐在地上發抖,楊沅突然振臂一揮,把藤原姬香拋了出去,自己隨之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了身子。
“滾過去!”
楊沅站起,便給了神村日常一腳。
神村日常連滾帶爬地跑過去,乖乖和花音、小奈站到了一起。
藤原姬香落在了他們三人前面,狠狠地瞪著楊沅。
她有刀在手時,尚且不敵楊沅,何況現在赤手空拳,反抗是無法反抗了。
但對方既然沒有馬上動手,或許就還有機會,她只能等待。
“這個神社叫鯨海?你叫什么名字?”
鯨海神社的名字,就刻在神社大門上,是漢字,楊沅自然認得。
“藤原姬香。”
楊沅道:“藤原神主?小野明兮在哪?”
楊沅沒有問她是不是小野明兮派她來的,而是直接詢問小野明兮的所在。
這個女人就會以為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底細,會說漏很多東西。
但,楊沅的算盤顯然是打錯了,藤原姬香微微一呆,才道:“小野明兮?我也在找他!”
“刷!”
楊沅的劍尖抵在了她高聳的胸口:“不要耍花樣,你自身難保了還要替他隱瞞。”
“啊,小野明兮?他不是我們的人,姬香沒有欺瞞大人,我用神明的名義發誓!”神村日常趕緊替藤原姬香做保證。
楊沅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神村日常賠笑道:“我是鯨海神宮的彌宜,也是姬香的丈夫。
我向您保證,大人,我們和小野明兮沒有半點關系。”
神村日常點頭哈腰,滿臉賠笑。
他以為楊沅是小野明兮的仇人,并不知道藤原姬香剛剛去刺殺楊沅,被一路追殺回來。
既然是誤會…,想必可以化干戈為玉帛的吧?
神村日常的心開始穩了下來。
楊沅輕輕一皺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猜測有誤。
對這個慫包的話,他倒是一下子就信了。
藤原姬香似乎也看出了什么,說道:“方才,在大山寺襲擊我的忍者們,就是小野明兮派來的,我們神宮和他是對頭。”
楊沅疑惑地道:“那么,你帶人圍殺我的原因是什么?”
“我是八岐商事的株東之一,八岐商事控制著博多港。
小野明兮是武家首領平清盛的人,平清盛一直想把博多港控制在手中,所以他想對付我們。”
“我問的是,你為什么要殺我?”
“大山寺靜海貫主提議,殺死伱,嫁禍給小野明兮。然后以為你討還公道的名義,號召各界聲討平清盛。
你是宋國大商人,你的死有可能會影響到宋國朝廷和宋國人與我們的貿易,這將給平清盛帶來很大壓力!”
藤原姬香把計劃合盤托出了。
從現在起,她和靜海貫主要不死不休了,沒必要替他隱瞞。
原來是這樣。
事情雖然復雜,但是至此,楊沅也就明白了。
藤原姬香盯著楊沅,道:“你和小野明兮是對頭?”
這很好判斷,她想殺楊沅,楊沅也想殺她,但是卻把刀橫在她的脖子上,向她詢問小野明兮的下落。
這不是仇人,難道他們還能是手足兄弟、摯愛親朋?
楊沅沒有說話,但是看向她的目光,已經透出了一縷殺氣。
既然他們和小野明兮沒有關系,也就不必留活口了。
楊沅的劍尖隨著他手指的握緊,剛剛有了些力度,被抵住胸口的藤原姬香便清晰地感覺到了,她的語速馬上加快了。
“我也被人出賣了,靜海貫主背叛了我,投靠了平清盛。
小野明兮的忍者,就是通過他掌握了我的行蹤。我們可以合作!”
楊沅的手微微一頓。
藤原姬香忽地嫣然一笑,柔聲道:“你的同胞江州獵,出賣了你。我不是你的同胞,卻未必不可以成為盟友。”
“合作什么呢?”
“一起向靜海和尚復仇,一起對付你我共同的目標——小野明兮。”
小奈看出情況緊迫,他們的生死只在這個宋人一念之間,馬上幫腔道:
“你不懂日語,作為一個宋人,你在博多將寸步難行,更不要說找到小野明兮了,我們和神主可以幫你。”
花音忙道:“能否合作,取決于共同的利益。江州獵也是宋人,卻未必不會出賣你,但我們,卻是可以合作的。”
楊沅不屑地道:“就憑你們兩個累贅?”
藤原姬香的功夫楊沅還是認可的,不過這兩個身材更嬌小的妹子,力道太弱了,楊沅根本沒把她們放在眼里。
椿屋小奈有些屈辱地脹紅了臉龐,道:“我和花音是奈良飛鳥流的忍者,我們擅長的是暗殺,不是武士一般的決斗。”
楊沅覺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留下一個人來合作,不過,人數多了可不好控制。
如果有機會,順道的話,他才會去收拾江州獵。
否則的話,他不會在那個家伙身上浪費時間。
他此來日本的最重要目的,是通過小野明兮弄清楚秦檜究竟有什么計劃。
在這件大事面前,其他所有事都可以暫且放一放,至少不能影響他的主要計劃。
所以,他沒興趣跟藤原神主合作,去“大山寺”打打殺殺。
那么,四個人,留下哪個呢?
楊沅道:“我沒興趣去找大山寺的麻煩,至少目前沒有,我只需要幫助我找到小野明兮的人,只需要一個!”
楊沅緩緩揚起了刀。
“我!我我我…”
日本國的上流人士,大多會說漢話。
做為博多地區古老的鯨海神社世襲彌宜,神村日常經常需要和當地的宋國大商人們來往,所以也能說的一口漢話。
他手舞足蹈地指著自己,急急地道:“我是鯨海神宮世襲彌宜,我在博多擁有很龐大的家族和眾多的信徒,我可以幫助你。”
楊沅看向藤原姬香,藤原姬香卻緩緩地退了兩步,和花音、小奈并肩站到了一起。
藤原姬香道:“楊三元君,我可以放下仇私,先幫你去尋找小野明兮,但是…你必須放過她們兩個。”
楊沅搖頭:“我只要一個就夠了!”
他說的是真話,一個人還好控制,人太多很容易出問題,他只是需要一個帶路黨而已,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藤原姬香道:“那么,小奈…,你活著吧。”
藤原姬香輕輕撫摸了一下椿屋小奈的臉龐:“你年紀最小,好好活著。”
她又歉然看向矢澤花音,眼含淚花:“對不起,花音,你是姐姐…”
矢澤花音微笑地搖頭,柔聲道:“能和神主一起赴死,花音很高興。”
藤原姬香把椿屋小奈往前推了一把,挺起胸膛:“請動手吧。”
“混蛋!難道不是應該守護你的丈夫嗎?”
神村日常氣急敗壞地對藤原姬香大叫,又馬上轉向楊沅,點頭哈腰地道:
“我的作用遠遠比椿屋小奈要大的多啊,我可以發動整個家族和所有的信徒幫你尋找小野明兮。”
“一群普通人就能找到他嗎?”
椿屋小奈冷笑地看了神村日常一眼,對楊沅道:“小野明兮雖然只是一個商人,卻很有勢力。
他招募了很多侍衛,據我所知,其中就有我們飛鳥流的兩位師兄。
如果你想找到他,只有依靠我們神主的幫助。”
說著,椿屋小奈退了兩步,和矢澤花音站在了一起:“神主,我們已經認你為主,沒有讓您赴死而我們獨活的道理。請您…好好活下去吧。”
這時,“噼聽”的聲響隱隱傳來,從撞碎的障子門處,可以看到一閃一閃的火光。
糟糕,這幢建筑,也被老茍叔和計老伯他們引燃了。
如果再遲一些,恐怕來不及逃出去。
楊沅舉起了刀:“既然你們無法決定,不如我來自己選擇吧。”
“等等!”
眼見如此,藤原姬香連忙上前一步:“我們三人是一體的,如果你肯放過我們,我不僅可以幫你找到小野明兮,我還可以…”
藤原姬香挺起了胸膛:“把我,也變成你的。”
她對自己的容貌和身體顯然很自信,她相信一個年輕而健康的年輕男人,抵抗不了這樣的條件。
這是逼我做曹賊嗎?還是當著你丈夫的面?
楊沅不為所動,四個人里,他已經確定了留下的目標,椿村小奈。
這個女孩兒是飛鳥流的忍者,輕巧的身法還是不錯的,而且她年紀最小,更容易掌控。
四個人里,藤原姬香最危險,留她在身邊就是懷里揣著一條毒蛇,太容易被反噬了。
楊沅第一個想殺掉的,就是這個活色生香的嬌媚女人。
“不好意思,我可是一個知廉恥明禮儀的君子,怎么會去霸占他人的妻子呢?”
楊沅微笑地舉起了刀,揶揄道:“如果你是一個未亡人,那還差不多。”
藤原姬香抬手拔下矢澤花音額頭的釵子,反手就刺進了神村日常的頸子。
神村日常驚愕地張大了眼睛,緊緊捂著自己的脖子,可血還是從他被刺破的大動脈不停地泵出來。
他踉蹌了兩步,便一頭栽倒在地。
藤原姬香跪倒在地,額頭抵在交叉的掌背上,恭聲道:“現在,姬香是未亡人了,請楊三元君信守承諾!”
臥槽!
這么猛的嗎?
楊沅真的震驚了,女人狠起來,甩男人八條街啊!
此女絕不可留。
椿屋小奈和矢澤花音一看,馬上也跪倒在楊沅面前。
小奈道:“我和神主,生則同生,死則同死!”
花音道:“我也是!請楊三元君成全!”
二人齊齊叩拜下去。
藤原姬香俯首道:“神村日常是鯨海神宮世襲彌宜,如果做個類比的話,他就是貴國的土官,而我,則是流官。
一旦被人知道是我殺了神村日常,我的家族會勒令我自盡謝罪,以息神村家族之怒。
我可以寫下一份認罪書,花音和小奈做為證人同時署名,這樣,可以讓您放心了嗎?”
這樣嗎?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楊沅緩緩收起了刀。
這三個女人之間的感情也太好了些,而且日本人又有普遍的“自殺情愫”,他擔心只留一個,會一個也留不下。
但是,三人都會武功的女人,他真的看不住啊。
如果半道跑掉一個怎么辦?
或許,看她們方才姊妹情深的模樣,不會有人獨自逃跑?
楊沅正在猶豫,老茍叔的破鑼嗓子遠遠地傳了過來:“小楊,小楊啊,你在嗎?”
計老伯的聲音隨之響起:“我老遠就喊,別燒這一幢,別燒這一幢!
你跟耳朵里就跟塞了驢毛似的,偏不聽。這要是把小楊燒死,我看你怎么向老宋交代!”
“你隔那么遠我他娘的怎么聽得見?我又沒看見他進來…”
楊沅大喜,有了他們,就不怕無法押著這三個女人離開了。
楊沅立即大叫起來:“我在這里,我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