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由于美國人那邊給到的壓力確實很大,歐洲代表團也一改平時推諉扯皮的作風,只用三天時間就完成了和總部的溝通。
好在常浩南等人的效率更高,已經基本完成了對兩個關鍵項目的設計工作。
接下來的制造部分,自然有林示寬他們負責協助進行。
再加上前一世正是603所和172廠在殲轟7A項目上第一個吃了全數字化設計的螃蟹,說明他們在這方面本來就是有些技術儲備的,就更不用擔心的了。
于是第二輪談判緊接著繼續進行。
在雙方代表團入場的時候,跟華夏這邊有些交情的科倫坡湊了過來:
“常,你看上去非常疲憊,就像是昨天晚上剛剛和兩個…或者更多女士約會過一樣。”
只能說不愧是意大利人。
常浩南出發之前就照鏡子看過自己的狀態,自然知道兩個巨大的黑眼圈是無論如何都遮不住的,但又不可能承認說我們是在這三天里面臨時抱佛腳設計出來一套待測設備和一架測試用機,只好一臉無奈地朝對方翻了個白眼,并未回答。
不過從科倫坡的表情來看,他或許把常浩南的無語理解成了默認…
總之,在所有人坐定之后,伴隨著一段禮節性的簡短問候,緊張刺激的談判又開始了。
這一次,常浩南直接坐到了懷國莫身邊的位置。
打嘴炮的活自然還是有其它專業的人來干,但畢竟這個用技術換適航的想法是他提出來的,在一些關鍵的時候可以撐住場面。
雖然確實很困,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聽著雙方代表的你來我往。
歐方表現出了對先入為主策略的興趣,尤其是ATR公司和JAA,甚至原則上同意了雙方共建結冰風洞的事情,只是提出必須保證一定數量的歐方科學家以免簽證的形式在那里工作,并且風洞的設備必須從歐洲購買。
他們這幾天正被龐巴迪公司和FAA搞得不堪其擾,但別人舉著航空安全的大旗,又不敢公開唱反調,場面一度非常被動。
而空中客車雖然直接受到的壓力比較小,但如果關于過冷大水滴的適航規章真的通過,那他們也絕對不會好受。
A330和A340的好幾個后期子型號可是還沒做完適航認定呢。
況且美國那邊為延緩規章生效而提出的價碼是無條件批準波音和麥道的合并。
這可是對空中客車有直接沖擊的事情。
所以他們至少也不反對。
錢嘛,空客有的是,再說大頭也不是他們出。
不過當懷國莫提出對最大起飛重量50噸及以下、荷載座位數100座及以下的民航航空器產品進行對等互認時,對方還是猶豫了。
在短暫的討論沒有得出結果之后,安妮·瓦萊特表示他們需要一個30分鐘的休會。
這也不算出乎華夏方面的預料。
畢竟適航審定確實是個大事。
盡管JAA目前并不具備對成員國的強制力,即JAA決定互認之后,理論上各成員國國內的審定標準仍然可以拒絕和CAAC對接。
但顯然不會有太多國家唱這種反調。
況且他們已經在歐盟層面籌備一個更全面、更完善的機構EASA,到那個時候,可就是有強制力的了…
所以只要對方沒有不留余地地拒絕,就是好事。
“小常同志,你覺得,咱們需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讓他們同意對等互認這件事?”
懷國莫向旁邊正揉著眼睛的常浩南問道,語氣中不免有些擔憂。
畢竟丁高恒已經給了極高的權限,還說出了不用怕擔責任這樣的話,如果談判失敗,他著實無顏面對老上級。
后者打起精神,伸出手示意他安心:
“應該不會太多,等會找個由頭,讓他們親眼見識一下咱在飛機結冰和防除冰領域的實力,談判難度肯定能降下來不少。”
聞言,懷國莫沒有馬上回應,只是緊盯著常浩南看了一會,然后感慨地說道:
“我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但你們竟然用三天時間就能拿出來對兩架飛機的改進方案…簡直是不可思議。”
“這幾天確實很不容易。”
疲憊之下的常浩南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隨著管理經驗和人生見識的不斷增長,他已經學會了如何不羞于表達自己的快樂和自豪,又不顯得居功自傲:
“不過也是過去打下了底子,像轟油6的機體結構完全不用改,新舟60也可以用以前的機翼做些小修小補…總歸是完成了。”
懷國莫也看出了常浩南的疲憊:
“辛苦你們了,要不讓工作人員給你找個空房間休息一下,等休會結束之前我讓人去叫你。”
后者確實也有些撐不住了。
“這樣也好。”
半小時后,談判重啟。
首先開口的是之前一直沒怎么表過態的空客代表奧古斯塔·施耐德:
“關于適航審定互認,我想貴方必須承認,這是一件對我們而言沒有太多好處的事情。”
這話不好聽,但確實是事實。
停頓了一下之后,他又繼續道:
“但貴方開出的條件只是給ATR公司一個更高等級的防除冰設計,以及授權一套所謂的結冰情況模擬軟件和相應的基礎數據庫,我很難認為這是一筆對等的交易。”
施耐德還有另外半句話沒說出口:
“尤其是對于我們空客公司來說。”
適航審定限制的是運營而不是飛行,換句話說如果一架飛機沒有獲得JAA的適航證,也只是不能在成員國進行注冊,并不影響其它國家運營的該型號飛機在JAA管轄范圍內飛行和起降。
而即便只是同意支線客機的適航互認,也相當于一定程度上承認華夏的航空工業水平,讓更多國家敢于放心購買華夏生產的飛機。
因此盡管空客完全沒有50噸/百座及以下級別的產品,施耐德也不覺得華夏人能在短時間內拿出威脅A320或者A330的飛機,但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是個開頭。
給自己制造對手這種事情,除非有足夠的利益,否則最好還是不做。
盡管這個施耐德看上去不太好對付,但他并沒有直接拒絕。
“我想,施耐德先生。”
終于輪到常浩南開口了:
“您可能對那套軟件,或者說那套數據庫的價值有所誤解。”
施耐德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
“常先生,我們也開發過同樣的冰型預測軟件,對這方面還是有一些了解的,雖然有一定的參考意義,但也談不上對工程應用有多大價值。”
“這樣吧,我們華夏有句古話,叫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見到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常浩南直接提出了預謀已久的想法:
“我們這幾天正準備進行一次極惡劣SLD條件下的結冰飛行測試,不如貴方選出幾名代表,親眼看一下我們華夏在這個領域的技術實力,怎樣?”
這個略顯突兀的提議甚至讓對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飛行測試?”
JAA的瓦萊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要是從未見過在談判過程中出現這種情況。
“沒錯,飛行測試,貴方可以選兩到三個人,跟我們的一架新舟60一起上去接受過冷大液滴平均直徑400微米,最大直徑500微米的SLD氣候考驗。”
頓了一下之后又補充道:
“當然,我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保證測試人員的安全,不過因為測試時候的情況可能比較…壯觀,我建議參與者做好心理準備。”
對方代表團在剛剛的半小時討論中本來也沒把這個事完全打死,而是準備看看華夏準備到底能付出多大的籌碼,因此一番簡單交流過后也一致認為可以先去見識一下。
至少看看華夏人究竟有多少斤兩。
“我方原則上同意參與貴方的自然結冰試驗。”
瓦萊特干脆利落地說道:
“至于選派的具體人選…”
一時間,整個談判現場的所有目光都看向了同一個人——
羅西·科倫坡。
科倫坡一臉懵逼地環顧四周:
“怎么又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