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司,別院。
幾個金雕校尉將手中寶衫放在屋內床上,又麻利的燒水整理房間。
做完一切,這才拱手道:“沈大人,可還有事情要吩咐?”
總兵不在青州,鎮魔大將軍據守十二郡。
在衙門里,對方這個暫時還沒離開的親隨偏將,可以說是地位極高,一呼百應,就是放到外面去,也相當于一流世家門派的長老了。
“沒事了。”
沈儀擺擺手,目送幾人離去,坐在床沿。
伸手取過那鎏金鏤空狼紋發冠,下意識想用指尖掐一下。
忽然反應過來,就憑現在力氣,別說真金,就連精鐵也能給握碎了。
他放下發冠,拿起那件薄衫,輕輕摩挲著上面陰陽魚的圖案,許久后才將其放在一旁。
“這也升的太快了。”
沈儀躺在床上,雙臂枕頭,感受著來之不易的松軟愜意。
若是真憑本事升的也就罷了,但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斬殺那條凝丹蛟龍的功績里到底摻了多少水分。
難不成前身在柏云縣流浪的真正原因,其實是某個鎮魔大將的私生子,流浪在外?
向來覺得問心無愧,此刻卻莫名感覺到一絲不踏實。
“賤!”
沈儀撇撇嘴,難不成非得被針對才算踏實。
回來的路上,他從洪磊口中也了解到不少關于鎮魔司和武道境界的事情,比如這親隨偏將,每個鎮魔大將身旁不過寥寥四五位,有的甚至一個都沒有。
其中不乏跟了對方一兩百年的老偏將,都是從無數校尉里靠著功績殺出來的,玉液圓滿只不過是門檻而已。
十二位將軍里,陳老爺子是距離大限最近的一位。
所幸內丹蘊育的陰神有所成長,給這風中殘燭稍微添了一點生機。
若自己真有表現的這般天資,兩個月從凡夫俗子到玉液圓滿,更是有一枚包含蛟君修為的外丹傍身…待到對方握不動混鐵大戟的那天,鎮魔大將之位幾乎不可能落到別人手里。
統管一郡數百萬黎民,這是沈儀在柏云縣時很難想象的事情。
可惜就可惜在,這“天資”需要大量的妖魔壽元去堆積。
“…”
一想起妖魔壽元,沈儀平靜臉龐上,眸光略微閃爍。
現在已是玉液圓滿修為,想要繼續往上提升,就需要真正的凝丹法門。
雖然能理解鎮魔司所求平穩安定,但落在自己身上,還是有些感嘆于它們的死板固執,動不動就要以“年”為單位。
沈儀倒是可以等,但不原意坐著干等。
除了鎮魔司,外面也不是沒有這東西,有了親隨偏將的身份,許多事情都有了操作空間。
如果能提前獲得,當然是再好不過。
可在做那些事情之前,還是要有足夠的實力做底蘊,否則到時候抓住了尾巴,把人圍起來,結果打不過才叫尷尬。
“咳。”想象著那般場景,沈儀不禁撇嘴。
目前來看,可以提升的方向還有很多。
自從遇見水云鄉幼蛟開始,先前的淬體法明顯不夠用了,所幸即將到手的菩提金剛寶體,可以讓身軀再次得到提升。
除此之外。
沈儀沉入內視,看向那枚被熔日寶爐所鎮壓的天妖外丹。
其中妖煞之力堪堪才到一半的位置。
若是能將其全部裝滿,相當于擁有蛟君兩倍的修為,到時候抱丹境之下,只要不涉及陰神和混元手段,豈不是隨自己橫著走。
可惜熔日寶爐已經到了極限,想要鎮壓更強悍的妖力,或許要倚仗于溝通更多的竅穴。
沒記錯的話,那天推演風雷熔日寶典的時候,花費兩百多年,才新開了四竅,兩百七十五竅,距離全部開完還差得遠。
“不著急,慢慢來。”
沈儀懶散的從床上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
這么大的壽元缺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補齊的,至少現在還有個方向,總比當初在柏云縣跟個無頭蒼蠅胡亂摸索的好。
“沈大人平日就以白水解渴嗎?”
院內傳來一道調侃,沈儀側眸看去,只見白衫俊美青年拎著兩壺酒,唇角噙著笑意:“白子明,在醫坊做事。”
這個名字,好像在洪磊口中聽過,和方恒林白薇并列,而且排在最后。
沈儀瞥向對方身后的方恒,抿了一口溫水,淡淡道:“茶水太苦,別的也喝不太習慣。”
上輩子過得夠悲催了,哪有閑情逸致去品那苦澀中的回甘。
“我那里有獨家補茶,滋陰補陽,益氣壯腎,味道醇厚甘甜,下次給沈大人帶兩包過來。”
白子明自來熟的進屋,將酒壺放在桌上,又從方恒垂著的手中接過飯盒,悄然打量著沈儀,隨即開口道:“我這師弟性子急躁,先前多有得罪,我特意帶他過來賠罪。”
聞言,沈儀朝那高壯莽漢看去。
方恒老實道:“不是,他不信年輕一輩中有比他還強的武夫,心里不服,就是過來找你弱點,準備下次切磋時好偷襲你。”
“…”白子明眼角抽搐了一下,笑容略顯僵硬。
“別聽他胡說,沈大人修為高強,白某自愧不如,只是一介郎中,又哪里敢談什么切磋。”
沈儀又朝方恒看去。
莽漢抬起頭:“不是,姜師姐抱丹圓滿,上次回來的時候,他照樣從背后發出新研制的毒針,讓師姐一劍拍翻在地,躺了兩個月。”
“你們聊。”白子明面無表情,把食盒放下,轉身就走:“我還有點事兒。”
等師父回來,一定要稟報上去,將這吃里扒外的白眼狼逐出師門!
“白師兄。”
方恒叫住他,兩條胳膊垂著,略帶歉意道:“能不能替我倒下酒。”
“我忽然不餓也不渴了。”白子明冷著臉,說是這樣說,還是從食盒中取出三個小巧酒杯,以壺中瓊漿斟滿。
將杯子分別推向兩人,這才端起酒盞。
“師兄,再幫我關下門。”方恒深吸一口氣。
白子明端著酒杯的手掌略微顫抖,神情陰惻惻的看去:“姓方的,白某不欺負殘疾人,等你傷好了,你等著。”
說罷,他揮袖轉身出門,砰的將木門砸上。
“…”
看著這對活寶,沈儀陷入沉默,片刻后才道:“到底什么事?”
方恒咬緊牙關,用幾乎沒有知覺的手掌,顫顫巍巍的去取那酒杯,努力將其端起,然后一飲而盡。
他不知糾結了多久,終于是鼓足勇氣道:“我想請你…不去臨江郡,至少最近幾個月先不去。”
并不算大聲的話語。
卻讓院門外的兩人緩緩止住步伐。
雙肩極寬的中年沉默朝里面看去,坐在他肩上的小丫頭臉色驟冷,兩條白嫩小腿也是停止了晃動。
白子明站在屋門前,剛剛聽見里面的話語,還未反應過來,余光卻是瞥到遠處的身影,額頭瞬間滲出汗意。
這蠢比師弟,一聲不響的,居然帶著自己過來搞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