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人”一語不發,如此在后頭看著陸峰施為。
那些“鎖鏈”,他都熟悉,俱都是從他們這些道觀之中,由道士建造,在建造的時候,使用了“儀軌”,用了“虎血”,“朱砂”,再附和三分熔爐官氣。最后再掛上了“降妖鈴鐺”。
用“符箓”貼上。
須得用此物來封鎖住的物件,無一不是極其兇悍之物。再想起來其前面的“舉動”,更顯示此種的兇戾。
怕不是一只“厲詭”啊。
彼時又應這“陰山”,其實在中原,被稱之為“妖山”。
——原先的“陰山”,自然無可能掛上了“妖山”這樣的名號。止現在,斗轉星移,諸般一切都改變頗多,便毋寧說是“道人”,便是那些“風水堪輿之術士”都清楚,以往的諸多經驗風俗,都不可全信。
山非清山,水非良水。便是以往的“洞天福地”,都有不可思議之厄難產生,最先出現,叫那些隱士道人措手不及,更遑論是那些“山脈”。
早已變換人間。
卻不說“老道人”盯的仔細,止說前頭的陸峰。陸峰的手觸摸在了這鎖鏈之上,便聽到了自己虎嘯龍吟,便是這“鎖鏈”,也有些滾燙。
那聲音威嚴,鐵索燙手。
對此,陸峰無有甚么表示。
便是自己腦后的“心燈”之中,數不清的誦念長佛的聲音,都不可計數,止其中多加了幾味聲音,又能算得上是甚么?
至于發燙,更加不值一提。
陸峰將其所以“打開”,叫這鎖鏈都被捏的扁扁的,隨后往左右一拖拽而已。
隨后推開了這門。
里頭傳出來了一股子發霉的老味道,叫人十分之不喜。
廟子的門里頭,黑暗,空蕩,仿佛是另外一處幽靜的空間。
止這些黑暗在陸峰的眼睛之中,并不算是甚。
他睜開眼睛看,里頭都無有長物,連神像都無有一個。
止在里頭的墻上,掛著類似于“灶王爺”的圖,在這“灶王爺”一般已經失色的圖下,還有低矮的案幾。
在案幾上,是三清鈴,桃木劍,還有些算卦求譜的卦筒。
陸峰不動聲色的將這“神像”卷在了自己的袖子里頭,至于桌案上的東西,一件都無動。
初步看上去,此處完全就是一個正常的,廟子的模樣。
止這個廟子比較小,所以法器在前頭,人居住在后頭,往后便應是廟子之中的廟祝居住的地方了,但是陸峰可以確定,此地是完全無有了“詭韻”的。陸峰繞開了此處,朝著后面看過去,但是還無有挪動一步,就聽到了外頭風的呼嘯。
有一大片陰影過來。
他打開了此間。
“詭韻”便來了。
“老道人”原本還在外頭站著,在那里用自己的手作“算盤”,算著甚。結果這“詭韻”一來,他幾步就闖了進來,看著眼前的如是場景,他開口便說道:“我曉得了,我曉得了。
這鎖子鎖住的,不是里頭的東西,是這外頭的東西。
這打開了此處,卻是叫外頭的‘人’,聞到了里面的味道。
這是要來搶了。”
“老道人”說話之間,兩步便是轉到了后頭,隨后出來說道:“果然,果然,永真佛爺,你且來看。”
陸峰往后面看了一眼,并無稀奇之色,他倒是聽到了這身后的風,吹得更加的喧囂了,連那皎潔的月,都要遮蓋。
他陸峰就著這后頭的腐爛發黑的席子,朝著里面一卷,往自己的腋下一夾,轉身就出去。
但見四周野天,蒼穹之下,蓬草飛折。
在他的頭頂上方,便有某一物,阻礙的了大月之光。
便一句話都不說,也無有坐在白瑪的后背之上,而是直接化虹而走,甚至都可帶著自己的“護法神白瑪”。
至于他腋下之物,此物卻十分之重要,陸峰不能將其留給任何一個人。
陸峰自己就有用。
便是在陸峰化作了“虹光”離開的時候,“老道人”還在下頭,無有上來哩。他都未曾說話,就被拉扯著走了。
——他到底和陸峰手中的“瓶子”都是一體的,瓶子走了,他自然亦就走了,脫離太遠不得。
所以便可見到他在風中,五官都分離了,被拉扯著走。
“哎哎哎,永真,永真。”
他便有些模糊不清的樣子,止可惜陸峰亦無有停頓下來的打算,他卻是無力再斗了。那處地方,地勢十分的“蹊蹺”,若是被留在了那處,不須得多少時間,“陰山”上傾瀉而下的“厲詭”,就能叫陸峰埋在那處。
他畢竟已經再難招出那一陣“菩薩”的“風馬”了。
就在陸峰行走之間,這“風”來的兇狠的很,“詭韻”藏在了風中,一股子一股子的風吹過。隨即,放在了案子上的,陸峰無有帶走的“三清鈴”開始響動了起來。止響動了一二,就化作了“齏粉”。
連帶著旁邊的“桃木劍”和底下的案幾,都在這一陣晃動之間,化作了“齏粉”。
悄無聲息的無了。
這便是陸峰無有帶走這幾物的原因了。
這些東西之中,就是有一股子“氣”承在其中。但是現在,這一股子“氣”,留在了此處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氣消了”。
東西就無了。
載體,其實并不值得一提。最為重要的那“灶王爺”相,早就被陸峰帶走,便是須臾之間,化虹來到了廟子之外,便是他這個“總法臺”,亦無有直接越過了廟子,而是在廟子之外停頓了下來。
往后面遙遙的望了過去。
遠處,陰山依舊在,止依舊那般的“巍峨澎湃”,不可小覷。但是過了今天,陸峰哪里不知道,“陰山”是“陰山”,“草原”是“草原”。
“密法域”是活的,“草原”亦有自己的“意志”,“陰山”更是蠢蠢欲動,越是和“陰山”牽扯的深厚的“厲詭”,越是從山上下不得!如此一來,陸峰是心中有數了,既然這“厲詭”來自于“陰山”,那么它在“草原”之上,就是施展不開的。
故而在“草原”上,他須得擔心的“厲詭”便是“長生天的游騎兵”,“理藩院衙門”,“永昌當”。
知道這些,便已經足夠了。
——其中奇特的是“永昌當”。
之所以說它尤為奇特,應這個“當鋪”,它無止于是可以在“草原”之上縱橫。
它是在不斷的“稱量”,“買賣”,十分古怪。
便是在陸峰回頭望著的時候,那風亦止能不甘心的在那周圍襲擾一圈,最后不得不回去!
陸峰自己則是在廟子之外,彼時,他終于是將兩件棘手之物放在了自己的眼前,此二件,無一簡單之物。
這二方寶物,一方便是那叫許多人“束手無策”的“瓶子”。
另外一方,便是他草草用草席包裹了的物件。
看起來如人。
陸峰將其解了出來,便見到了里面的“斷頭神像”。但是陸峰在里面察覺到了一絲完全和“詭韻”不同,和“儺面”亦不同的“氣韻”。
“六兩三錢龍虎氣,此物乃是鎮國神像體系之中的神像。
止可惜,看來最后亦是被毀掉。”
“氣喘吁吁”的“老道人”前來,陸峰看了一眼,無有說話,其實這一抹真靈,如何會“氣喘吁吁”哩?無過于是“擬人”罷了,就是一種手段。
一種叫自己“還是人”,尤有“人性”之手段,一般情況之下可用可不用,但是到了用的時候,便可知道——越是缺少了甚么,便是越是要強調了甚么。
那便說明,這“老道人”的“人性”,已經淡漠了。
“鎮國神像體系,那又是甚么?可詳細說說。”
陸峰問道,他頭一次聽到了這樣的言語,在“密法域”,其中“中原”的過往,亦是“密”。
好在他現在有了一個可以看到了“中原過往”的“窗口”。
他蹲下來看此物。
此物應是泥塑木雕,但是十分的精美,可以看到,在他的身上,無論是穿著的衣、甲胄,還是小細節,都是用心的。
他身上的甲胄,有些像是“天王甲”,是“幻想甲胄”的一種,上面應是曾經涂抹了顏色,可惜的是,此刻這些“天王甲”的顏色,都不可見了,有些可惜。
想來應是“朱紅”這樣的顏色。
十分兇猛,狠厲。
有了“威嚴之相”。
“老道人”見狀,亦不藏私,說道:“所謂的鎮國神像體系,其實是一個已經廢除掉的體系。
這便是一位有諸般有能力,有超人想法之人,想出來的一種對抗厲詭神魔的手段罷了,便是到了前朝,那些遺留下來的手段,并無有鎮壓‘厲詭’,于是乎,當時的太祖皇帝冊封了天下的城隍,便是以上到天庭,下到道家神靈,再輔以城隍體系的手段,鎮壓全國地脈。
以王朝龍虎氣和諸般風水堪輿手段,制造出來了‘神像’。
用以化作大網,鎮壓天下‘厲詭’。
止初時,自然是起了效用,便是在我等祖上的記載之中,效用非凡,但是這個效用,亦不過是有用了一甲子。
一甲子過后,
便是許多‘鎮國神像體系’,都出現了差異,卻難以修補!這個難以修補,非是出自于工藝,是整個神像體系,便是如同一張完整的大網,所以若是這小神像出現了差錯,亦是可以修修補補,但是大神像出現了問題,一潰爛,便是糜爛百里,乃至于千里。
無法修補。
從上到下,都出現了諸般咄咄怪事。
便是這體系,維系了百年之后,到了我們師爺的時日,亦是斷絕了。
止在一些地方,還是有神像的。
從此物來看的話,此物品級不高。”
“老道人”亦和陸峰一起,蹲了下來,不斷的撫摸著此物說道:“并非是甚么厲害的神像。
那‘王靈官’,應是后來之人,塑造了這般一個神像,放在了廟子前面,聊以自慰。畢竟到了那時日,便是這不甚厲害的‘神像’,亦還是有些作用的,但是那自己造出來的‘王靈官’,并不屬于‘鎮國神像’體系。
甚至于生捏出來,無有裝臟開光,甚至在彼時還是有害的,會有‘厲詭’入主,卻成了害人的玩意。
若非是這真正的神像之中,‘龍虎氣’無有散開,這‘王靈官’就不止是斷首了。
此物應是放在了縣城之中的神像。
便是放在了‘縣城’之中,亦并非是正神正位。
其上‘龍虎氣’,都不如‘孔廟’的‘三圣’,用以維護一縣平安,都有些吃力勉強,故而很可能是某一地的‘城隍’副手,是‘文膽’的‘擒妖將’。
這樣的人,是不得叫‘王靈官’為他守門的。
若是‘王靈官’的鎮國神像出現在了門口,那便是道家的神山大岳。”
“老道人”說罷,神色復雜,應他看到了“永真佛爺”蹲了下來,仔仔細細的看著此物,陸峰由衷說道:“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便是我,自然也是無有那么大的氣魄,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體系的。”
他如是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神像”,忽而手一招,竟然在他的手中,出現了“儺面”,陸峰竟然是將“儺面”徐徐放在了此神像的“臉上”。
比劃了一下。
隨后點頭說道:“合適,合適,很合適。”
然后將此物拿了起來,復又拿出來了瓶子,這一番他最重要,自然就是手中的這個“瓶子”了!陸峰說道:“‘老道長’,便是到了彼時,我們之間止二人。
此物,可銷毀么?”
“老道人”目光復雜的看著此物說道:“可。”
陸峰說道:“如何?”
“老道人”說道:“無非是天時,地利,人和。”
陸峰說道:“那‘老道長’,你們當初尋得的方法是甚呢?”
“老道人”說道:“自然是‘地利’。”
“老道人”說道:“此番天地劇變,自然亦有些地方,連‘厲詭’,都不得逃脫,止這樣的地方,極其危險,便是將其放在了其中,便是這‘瓶子’,亦可銷毀。”
陸峰說道:“那在‘草原’上,亦或者是‘密法域’,何處有這般之物?”
“陰山之中便有。”
“老道人”說道:“止進入不容易,便是有了天大的本事,也難以進去。
可是若是進去了。”
他緩緩說道:“卻是絕對出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