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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北征北征北征

熊貓書庫    大明:我,朱棣,開局揚言奪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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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殿外。

  早朝結束,百官已經離開,朱棣蹲在朱高熾面前,叮囑:“記住,皇宮不比咱們家里,你還是一個皇孫,和妹妹不同,在宮內,一舉一動都要注意,去大本堂上課時,和你那些皇叔們搞好關系,將來你爹我不在了,你遇到困難,或許還得有求于你皇叔們呢!”

  小雍鳴認真聽著。

  等朱棣說完,鄭重點頭,“阿爹,孩兒記住了。”

  朱棣笑著揉了揉小家伙小腦袋。

  他沒想到,老頭子這么‘抬舉’雍鳴。

  若是知道,根本不會讓雍鳴入宮的。

  大明這些人,恨他就夠了。

  他不想讓雍鳴被人記恨。

  皇宮爾虞我詐,勾心斗角。

  祈婳是個女孩子,父皇再怎么‘抬舉’,那些仇視他的人,也知道,抬舉祈婳,其實是因為他這個當父親的,給祈婳掙下了這份抬舉。

  可雍鳴不同。

  這大明朝野,對他恨之入骨,隱而不發者,不在少數。

  雍鳴又被父皇這般抬舉。

  他有些擔心,出點意外。

  “行了,阿爹要說的也都說了。”朱棣給小家伙整了整衣服,起身,“等阿爹和你娘親回村時,來接你們,到時候,帶你們回村,看看你們出生的地方,沒記憶了吧?”

  小雍鳴笑著搖頭。

  朱棣笑笑。

  轉身剛要走,就感覺腿被抱住了。

  低頭。

  就見臭小子抱著他的腿。

  朱棣笑問:“怎么了?”

  臭小子笑著搖頭,松開手。

  “殿下、殿下…”

  就在此時,急促諂媚呼喊聲從遠處傳來,朱棣循聲望去,就見一小太監,小跑而來。

  小太監抵近后,氣喘吁吁道:“殿下,皇爺在御書房召見殿下。”

  朱棣微微皺眉。

  下朝時,老頭子也沒說什么。

  怎么他就和雍鳴說了會兒話,老頭子忽然召見。

  “阿爹去見你皇祖父,你去大本堂上課吧。”交代一句,朱棣跟隨小太監趕往御書房。

  小雍鳴一直等看不到朱棣背影后。

  才笑著,一蹦一跳離開。

  朱棣跟著小太監進入御書房,就見蔣瓛低眉臊眼站在御案前。

  收回視線,沖朱元璋作揖一拜,“父皇。”

  朱元璋點點頭,吩咐:“蔣瓛,把你匯報的事情,給他說說。”

  蔣瓛轉身,暗暗窺探看了眼朱棣,“殿下,早朝消息傳開后,在金陵引起十分大反響…”

  朱棣神色平靜聽著。

  反響大很正常。

  畢竟,福建一地稅收兩百萬兩。

  今年,福建應給已經能躋身所有行省前五行列了。

  不過,隨著蔣瓛說到重點,朱棣臉色漸漸凝重…

  “百姓都在議論福建如今已經完成七成雇工身股制,明年全面掃除非雇工身股制商賈之事,百姓對朝廷的怨言很大,甚至有人已經提出…”

  蔣瓛略微停頓,“燕王應該當大明儲君!”

  朱棣臉色瞬變。

  不過,轉瞬就恢復平靜,默默琢磨,此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這么些年。

  他引起的熱議轟動,也沒少發生。

  但第一次有人,竟然說,讓他做儲君這種話。

  御書房內,一時陷入安靜。

  蔣瓛余光窺探朱棣,暗暗冷笑。

  這回的聲音,苗頭雖小,可真是敏感。

  百姓這番話,傳到太子耳中,會引發什么奇妙反應呢?

  “蔣瓛先下去,其他人也下去。”朱元璋突然命令。

  蔣瓛微微愣怔。

  皇爺要和朱四郎單獨談什么?

  有什么用意?

  腦海瞬間冒出無數種揣測。

  又不敢表現出太大好奇,忙鞠躬轉身離開。

  御書房門關上。

  朱元璋指了指旁邊的凳子。

  朱棣走過去坐下后,朱元璋突然冷不丁道:“如果,爹把大明交給你,你愿意嗎?”

  朱棣唇角狠狠抽抽,抬頭直視朱元璋,“父皇,這種話你對我說說就行了,對其他兄弟千萬別說。”

  本來別人沒什么想法。

  聽了老頭子這種話,都會生出不該有的念頭。

  “接你的班,就得聽你的話,咱們父慈子孝,很大程度是離得遠,正所謂遠香近臭,要是走得近了,保管你看我不順眼,我暗暗嫌棄你…”

  “混球!”

  朱元璋被氣笑了,抓起御案上的書籍,就朝朱棣丟過去。

  朱棣笑著側身避開。

  朱元璋看著朱棣。

  秀英曾和他說,家有諍子不敗其家。

  這就是他們老朱家的諍子啊!

  遠香近臭…

  混賬,也就他敢這么說。

  收斂思緒,再次看向朱棣,鄭重道:“以前,父皇動過念頭,想過,如果把大明傳給你,會如何…”

  “后來你去了福建,折騰的越來越大,攤子鋪的越來越大時,爹又慶幸,你不是嫡長子,你的折騰勁兒,爹生怕你步了隋煬帝的后塵,越聰明、越有能力的人,就自認為無所不能,對待事務,缺乏應有的敬畏心,你們這種極其聰慧的人,往往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敬畏心…”

  老頭子還真想過讓我接他的班?

  朱棣微微驚愕張嘴。

  不知,歷史上,‘他’有沒有這個榮幸。

  可這事,足夠令人驚駭了。

  若是傳到外面,必將引起天翻地覆的震動。

  “當初,爹都做好了,你在福建搞失敗,栽跟頭的準備了,沒想到,竟然讓你游刃有余解決了,并且還做的這么好…”

  朱元璋笑笑。

  他還是低估了老四的能力。

  “好了,不說這事了。”他說這番話,不是試探老四,就是想把對老四的認可,這些除了秀英,無法對外說的心思,說給老四。

  老四是當事人。

  有資格聽。

  也是除秀英之外,唯一一個有資格聽這番話的人。

  此事,標兒也不能知道。

  當然,他敢對老四說這番話,也是充分信任老四,不會因為聽了這番話,對皇權生出異念。

  “說說,百姓議論雇工身股制這件事吧,爹想到了,百姓可能會有很大議論,爹就是要讓百姓議論,進而改善大明風尚,但沒想到,百姓的情緒這么激動,竟然產生了,關于儲君之位的言論。”

  “有些太膽大包天了!”

  “父皇。”朱棣忙開口,“此事,若無有心人在背后刻意引導,兒臣以為,百姓之所以口不擇言說出這般大逆不道言論,是情緒使然罷了,若因這種零星言論,嚴懲百姓,只會把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嚴懲的目的,就是以儆效尤。

  難道,到時候向所有人宣布,被嚴懲百姓,說過支持他做儲君?

  本來,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這種想法。

  朝廷嚴懲,等于廣而告之。

  變相宣傳。

  百姓是不敢再說了。

  可心里會想。

  而且,大動干戈,甚至會讓百姓認為,這是大哥在背后推動。

  更不利于大哥。

  朱元璋欣慰看著朱棣。

  “兒臣以為,此事堵不如疏…”

  “怎么個疏法?”朱元璋笑問。

  朱棣略微沉吟琢磨,說實話,事情發生的太突然。

  剛才老頭子還冷不丁提及,考慮過他當儲君如何如何。

  如何疏通民情。

  他還真的沒多想。

  “首先,父皇向天下百姓,解釋清楚,將福建模式保留下來,將福建列為特別行省,就是肯定福建現在取得的成就…”

  朱棣越說,思緒越發明朗,唇角浮現笑容,“同時,也向百姓闡明,朝廷疆域很大,地域之間,民風、民情等實際情況差別很大,福建模式,不是不搞,而是還需要觀察。”

  “父皇同時還可以對外宣布,若是有商賈自行想要搞雇工身股制,朝廷不會阻攔…”

  “總之,給百姓一個念想,同時,借這個機會,給雇工身股制一個突破口,父皇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那些反對者,不敢跳出來。”

  “可大哥若是說這種話,會讓很多人疏遠大哥,不利于大明的穩定…”

  其實,大哥旗幟鮮明否定雇工身股制。

  他能理解。

  這是維護基本盤,必須要有的表態。

  這也是一個儲君該做的事情。

  若換成他是大哥。

  他也會做相同表態。

  等他掌握真正說一不二權力時,那時,完全可以利用權力,對基本盤進行清洗調整。

  朱元璋聽懂了。

  他模棱兩可的表態,一面安撫住了百姓。

  一面,還可以幫助標兒。

  現在,由于標兒沒有在此事上,做出妥協,那些反對雇工身股制的,反而會堅定不移支持標兒。

  這對未來,皇權有序且穩定交接,十分有利。

  “你啊!”

  朱元璋略微感慨,笑著點了點朱棣。

  他這個兒子,其實最適合做上位者。

  這回,百姓都被他糊弄了!

  你說他對百姓,沒有憐憫心嗎?

  要不然,也就不會有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這些為百姓謀福祉的施政理念。

  可他的憐憫心、同情心始終界限十分清晰。

  當百姓行為,損害大局的時候,他又會變得十分無情。

  這就是上位者該有的品質。

  朱棣知道朱元璋沒有說出來的話,笑笑。

  百姓有質樸一面。

  但也有不理智、盲目、沖動一面。

  這件事,堵肯定不行。

  直接答應百姓訴求,肯定也不行。

  北征在即。

  未來需要全天下人,同心協力。

  絕不能內耗,扯后腿。

  另外,長遠來看,整個大明推行雇工身股制,也不應操之過急。

  大明太大!

  而且大明的壇壇罐罐,都是大明所有人的心血。

  不像他在海外。

  用蠻橫的武力,把原有的一切推到,他也不心疼,不可惜。

  縱使有無辜者,被裹挾其中,他也并不在乎。

  可大明能這樣嗎?

  反對者激烈反對,多少無辜百姓,因為無法明辨是非,會被裹挾其中,對抗朝廷。

  對待這種被蒙蔽,對抗朝廷的百姓。

  朝廷一旦推動革新,就一定要冷酷無情的碾碎。

  只有如此,革新才能走下去。

  福建能成功,那是他抓住了福建地方豪強,勾結倭寇海盜的把柄,最初,以此脅迫福建豪強按照他的想法去辦事。

  后來,海貿開啟,雇工身股制并未損害他們的利益,相反,由于海貿,以及海貿刺激福建百姓富裕,福建豪強商賈都從中賺取了龐大利益。

  才會擁戴雇工身股制。

  這才有后面,福建豪強商賈,深入反思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

  甚至,還資助讀書人,搞了幾個研究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的義社學會。

  總體來說。

  福建是豪強商賈短暫,不情不愿被脅迫后,迅速獲益。

  然后因為利益擁戴。

  最后,因為生意越來越好做,名聲也越來越好,開始反思鄉土村社、雇工身股制這種,讓所有人都富裕的體系,進而發自內心認同。

  可這在整個大明行不通。

  短時間內。

  沒有那么大的財富基本盤,讓整個大明的商賈豪強,迅速從雇工身股制中獲益。

  海貿的刺激作用,支持一個福建,潛力已經被挖掘的差不多了。

  不足以支持整個大明。

  這就意味著。

  雇工身股制推及天下時。

  商賈豪強,必然要經歷一個,持續時間較長的利益受損期。

  至少三四年時間。

  等天下百姓都漸漸富裕,購買力增強時,他們才能從雇工身股制中獲益。

  大多數人,哪怕豪強商賈的眼界比百姓長遠,也不愿意如此。

  畢竟,商賈豪強也擔心,在這期間,會不會出現什么波折。

  比如,成本增加。

  再遇突發狀況,會不會導致自身衰敗,等不到三四年后,民間百姓都有錢,生意好做的時候。

  “父皇,其實只要朝廷肯放開一個口子,就會有人搞雇工身股制,一個個鄉土村社,絕不安分于,守著一畝三分田那點利益,等農民吃飽飯后,他們會尋求更多機會!”

  “可農民自身也有很大缺陷,他們沒有足夠的人才,而鄉土村社想要挽留人才,施行雇工身股制是最好的辦法…”

  當十幾年后。

  越來越多鄉土村社,為謀求更大利益,主動搞雇工身股制時。

  支持雇工身股制的百姓,就更愿意去鄉土村社控制的商鋪、商號消費。

  這種不對稱競爭,必然迫使部分聰明的商賈被迫改革。

  “鄉土村社是撬動大明均富、共富,迫使商賈豪強,捏著鼻子,進行自我改造的一把鑰匙,父皇只要給鄉土村社開個口子,只要堅定不移,培育鄉土村社…”

  這條鯰魚,一定會逼著已經處于食物鏈頂層的肉食者,做出改變。

  不改變都不行!

  這比直接的施政命令,更溫和一些。

  反對力量也更小一些。

  只是,可能時間長一點。

  他估摸著,鄉土村社倒逼商賈豪強,至少還需要十幾年時間。

  朱元璋笑了,心情格外舒爽。

  他猜測,土橋村聯合其他村莊,對外開拓,搞雇工身股制,也是老四的主意!

  根據錦衣衛匯報。

  金陵有些村莊,也亦步亦趨,效仿土橋村這樣做了。

  這顆種子,老四已經給大明種下了。

  “爹想廢除宰相制,你對此有什么看法,北征后,你的功勞足夠擔任宰相了,頂替汪廣洋,與劉基一同,協助爹,完成廢除相制如何?”

  本來,他直接告知老四就行了。

  可現在,他更想聽聽,老四對廢除相制的想法。

  朱棣微微詫異。

  倒不是因廢除相制。

  而是老頭子征詢,他對此事的看法。

  “父皇,兒臣其實…并不贊同廢除相制。”朱棣略微猶豫,還是實話實說。

  這般推心置腹,逆著老頭子心思說話。

  他也有顧慮。

  他現在,其實并不想過多插手大明內部的事情。

  “首先,兒臣北征之后,會盡可能馬上走,百姓連支持兒臣做儲君這種言論苗頭都出現了,兒臣并不想太多摻和大明事務。”

  朱元璋瞬間瞪眼。

  可想到,這個混賬,難得跟他這么毫無保留,掏心窩說話。

  強忍氣惱,詢問:“說說你不贊同的理由!”

  形勢所迫。

  老四飛走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這讓人心里憋得難受!

  他這一輩子,經歷過各種大風大浪,本以為心硬如鐵了。

  沒想到,這個混賬卻成了他的軟肋。

  朱棣略微沉吟,“父皇,你可以每天批示奏折十幾個小時,大哥可以,乃至雄英也可以,可后世子孫呢?父皇不會覺得,他們也都可以這般勤政吧?”

  朱棣瞥了眼朱元璋。

  “你那是什么眼神!”朱元璋頓時‘氣急敗壞’。

  他竟然從混賬老四眼中,看到了對他的笑話!

  對,這混賬在笑話他!

  他勤政難道不好嗎?

  ‘魯莽了!’

  朱棣摸著鼻尖,訕笑,忙轉移話題,“反正,若是換成我,我肯定受不了,一天七八個時辰,盯著一堆,滿篇之乎者也的奏章…”

  “后世子孫,不知創業艱難,他們能每天,花三四個時辰,安安穩穩坐下來,批示奏章,處理朝政,就足夠對得起你這位創業老祖宗了,千萬別對后世子孫,抱有太大期許…”

  朱元璋聽著,微微點頭。

  老四說的悲觀。

  但從歷史經驗來看,就是如此。

  而且,后世子孫也未必能像他和老四這般手腕高明。

  一些事情,真的全都交給他們圣裁獨斷。

  恐怕,他們未必能正確處理好。

  “那你說說,不廢相制,如何制衡宰相?你應當清楚,相權太過于龐大了。”

  “很簡單啊,把六部尚書,全部提拔為宰相,左右相之外,六部尚書也入相,左右相對六部尚書有領導權,但六部尚書也是品級相同的宰相,有權利參與決策,不再是單純的執行者…”

  其實就是內閣。

  內閣人多了。

  權力分散。

  就更容易制衡了。

  同時,左右相雖然是內閣頂級上司,因為不掌握執行權,想要做事,還得更多依靠皇權。

  可千萬別像歷史,搞什么司禮監,太監干政了。

  這群太監。

  完全就是皇帝家奴。

  除了極個別品性好的,大多數太監,根本不在乎什么名聲,做事情,帶入家奴身份,只考慮讓皇帝開心。

  破壞力太大了。

  皇帝心腹,還是由門下省,一群正常人官員擔任更好。

  其實,三省六部制是皇權天下,一種權力分配比較均衡的政體框架。

  再此基礎上微調一下,稍微加強中樞集權就行了。

  任何事情,最怕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就像張真人說的,太極,最不穩定的,恰恰是兩個極點。

  “父皇,廢除相制,是剝奪權力,這個阻力很大,與之相反,擴充宰相對皇權而言,這是對相權的分散,可對百官而言,這是賦權,支持者,響應者會很多,若父皇廢除相制,恐怕有兒臣和劉伯溫壓著,朝堂也會風起云涌,可如果父皇擴充宰相名額,除了宰相心里膈應,百官恐怕十分激動,畢竟,誰都想坐一坐百官鳳首,如今,內閣八位宰相,機會多了很多…”

  朱元璋又好氣又好笑看著朱棣。

  他怎么就生了這么個兒子。

  腦子里全是些‘歪門邪道’!

  做事情,總能從一些出其不意,刁鉆角度切入。

  身股制。

  他覺得,大明體量太大。

  直接一紙命令施政,反對者眾。

  他就把鄉土村社作為切入口。

  從鄉土村社村莊,缺乏人才的實際困難,引導鄉土村社主動搞雇工身股制。

  倒逼其他商賈豪強跟進。

  相權嚴重擠壓威脅皇權。

  正常思維,肯定首先想到廢相。

  混賬不!

  他反其道而行,刁鉆擴充宰相名額,分散宰相權力。

  “行了,你說的這些,咱會認真考慮,滾吧!”

  朱棣笑著起身,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老四!”

  剛拉開門,身后傳來喊聲。

  朱棣剛準備轉身,朱元璋后續聲音傳來,“記住,無論你走到哪兒,遇到什么難事,你都是咱最優秀的兒子,咱也是你爹,只要爹和你娘活著,無論你遇到多大困難,大明永遠是你的家!”

  朱棣唇角浮現笑意。

  沒回頭。

  含笑拉開御書房門,大踏步離開。

  朱元璋目視朱棣離開的挺拔背影,眼睛不由有些微紅。

  這個兒子,終究要飛走了!

  他想喊住。

  可喊住。

  他如何安置這個最優秀的兒子?

  咱最優秀的兒子?

  爹娘活著,大明永遠是你的家!

  蔣瓛低頭站在門外。

  他沒聽到,御書房門打開前,皇帝和朱四郎到底說了什么悄悄話。

  恐怕,這些話,會永遠塵封。

  朱四郎開門時,皇帝說的這幾句話。

  也足夠令人翻江倒海了。

  ‘朱四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到底多重了?’

  “蔣瓛!”

  朱元璋聲音傳出,打斷蔣瓛思緒。

  蔣瓛忙快步走入。

  當天。

  朱元璋對外發聲,全面解釋了特別行省、福建模式。

  同時,給愿意搞雇工身股制的,開了一個口子。

  對百官吹風,朝廷對此,不鼓勵、不支持、但也絕不容許設置任何障礙為難。

  消息傳開。

  百姓情緒迅速趨于緩和。

  不過,金陵精英層對此卻十分不滿。

  有資格的人,徑直跑到東宮打聽消息。

  沒資格的,情緒激動議論。

  “我就知道,朱四郎回朝準沒好事,看吧!”

  “他朱四郎處處樹敵,不會有好下場!”

  “最好北征出點事情!他可是讓整個草原都灰頭土臉!”

  “陛下南巡,咱們一定要去福建看看,必須知己知彼!”

  朱棣出宮后,就被朱樉等人拉去喝酒。

  這群兄弟都希望,等北征后,能和他借幾個人,幫忙整編藩王衛,同時還提出,向雞籠嶼火器工坊購買火器。

  兄弟們鬧騰喝了一下午。

  朱棣被纏的無奈,一一答應眾人請求后,才被眾兄弟放過。

  一群人,浩浩蕩蕩送朱棣回府。

  然后高高興興一哄而散。

  引得整個朱紫巷為之側目。

  朱棣有些微微酣醉,來到寢殿時。

  恰巧遇到烏云琪格從里面走出來。

  烏云琪格微微愣怔,隨即笑盈盈一福,“見過義兄!”

  朱棣唇角狠狠抽抽,嚴肅點點頭,說道:“既然是我和妙云的義妹,就得承擔起義妹的責任和義務,聽說,你侄子,噢,就是金豆子,特別喜歡你,明年等他斷奶,你就幫我和你嫂子看孩子。”

  話罷。

  朱棣大踏步走了進去。

  轟隆!

  烏云琪格如遭雷劈。

  責任?

  義務?

  誰家的規矩?

  姑姑就得給兄長嫂子看孩子?

  朱粗魯還能不能要點臉?

  烏云琪格好不容易回神,下意識轉身,可已經看不到朱棣的影子了。

  “算了,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這輩子,遇到朱粗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烏云琪格小聲嘀咕著,自我安慰,轉身氣呼呼離開。

  寢殿內。

  徐妙云一邊用濕毛巾給朱棣擦臉醒酒,一邊笑道:“你真是一點虧都不能吃!”

  朱棣任由徐妙云幫著擦臉,笑道:“誰說我不能吃虧,吃虧是福,今天我就吃虧了。”

  徐妙云笑笑。

  她當然知道四郎口中所說,今天吃虧的意思。

  外面百姓情緒安穩。

  金陵上層把父皇給雇工身股制開口子的模棱兩可態度,歸咎于四郎身上。

  畢竟,四郎和父皇御書房密談,緊接著,父皇就對外發聲。

  明眼人,很容易就能猜到,這是四郎所為。

  其實,這件事,即便沒有此番百姓輿情。

  四郎也會做。

  做此事,為大明雇工身股制開了一個口子。

  同時,如今,恐怕很多上層精英,都成了大哥的堅定支持者。

  畢竟,大哥對雇工身股制依舊沒有任何表態,堅持之前的反對態度。

  徐妙云看著朱棣,眼中心疼一閃而逝。

  明明四郎的才能,足可以將整個大明操控于鼓掌間,盡情施展。

  可現在,卻不得不遠走他鄉。

  還得給大哥抬轎子,繼續釋放善意。

  希望,這些善意,可以在父皇、母后百年之后,成為兄弟情誼延續的紐帶。

  希望…大哥能明白,四郎這份良苦用心吧…

  朱棣笑著,一把把人抱起。

  徐妙云雙腿下意識盤主朱棣的腰。

  朱棣笑道:“大明的舞臺太小,掣肘也太多,做事還得顧忌壇壇罐罐,怎么能和外面相比,你應該替我高興,而不是心疼我。”

  徐妙云含笑點點頭。

  詢問:“咱們什么時候回村?”

  “再等等,等你身體再好點,先讓東旭他們回村準備著,等他們成婚臨近,你也出月子了,咱們再回去,我手頭上,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

  在此期間。

  朱棣送俞靖折返東番。

  丘福、朱能也在海軍動身返航當日,借口參觀海軍戰船。

  有了和朱棣單獨說話的機會。

  船艙。

  “老四,我們想去投奔你,可湯總兵想讓我們留下來…”

  朱能滿臉愁容抱怨。

  朱棣笑了,“三哥,等大明安定些,你們若是還想出海,亦或者,你們在大明沒有發展機會,隨時可以來找我。”

  他也希望他們能留下來。

  反正,丘老二、朱老三只要過來,他隨時可以給他們編練軍隊。

  他們不需要什么資歷!

  丘福拍拍朱能肩膀,提醒,“老四,你別上了他的當,他抱怨,是想以此為借口跟你說,明年北征,你想辦法把我們調到你麾下,咱們兄弟聯手,痛痛快快打一場…”

  其實,他和朱老三早商量好了。

  未來,大明局勢如何發展?

  大明對待老四的態度如何發展?

  還不明朗。

  他們留在大明,對老四是有好處的。

  北征也一樣。

  誰都不清楚,此番北征會發生什么事。

  畢竟,老四此番回來,風頭太強勁了!

  恨老四的人,太多了。

  誰也搞不清楚,北征途中,會不會有人給老四背后捅刀子。

  馮勝的事情,關心老四的人,都不想再發生了。

  他們調到老四麾下。

  就是老四最堅實的后盾!

  “到時候,我來想想辦法。”朱棣知道二人的想法,笑著答應。

  朱能得到朱棣的保證,這才笑了,“老四,告訴你個好消息,張老大這些年,已經把部眾發展到二十萬了,代甲精銳就兩萬,絕對的精銳,可不是以前那群馬匪,搜搜撿撿,至少能拉出五萬人,咱們的養寇計,是不是也應該在此番北征,付諸實際?”

  養寇計,已經秘密進行了六年。

  運用好,完全可以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

  朱棣微微驚愕,“這么多?”

  丘福神色變凝重,解釋:“老四,脫古思帖木兒繼位可汗后,為了刺激草原人血性,這些年,故意在草原進行了一場,十分血性的優勝劣汰,縱容部族之間相互撕咬吞并,大批腐朽,失去牙齒的老狼,被年輕狼王取代…”

  “大哥說到底是個漢人,兩年前部眾發展到二十萬,就停下吞并腳步,專心于練兵,他擔心,膨脹的過大,會被脫古思帖木兒猜忌。”

  朱棣點點頭。

  “看來,此番北征,并不輕松。”

  他沒想到,脫古思帖木兒竟然有這等魄力。

  這不就是在整個草原養蠱嗎?

  弱小者,被更為兇狠者吞并。

  最終,養成一只只強大蠱蟲。

  朱棣忽然冷哼,冷笑:“朝廷準備北征這些年,沒有發兵掃蕩草原,看來倒是給了脫古思帖木兒時間,這個人,也有膽略,竟然敢用這種方式,提振草原人的血勇…”

  可任何事情,有好,就有壞。

  脫古思帖木兒,用這種方式,強行喚醒草原人血勇。

  可同樣,廝殺出來的一只只蠱蟲。

  都野心勃勃!

  只要此番北征。

  能徹底打掉北元汗帳,鏟除從元朝,傳承至北元的草原共主。

  元氣大傷的草原。

  接下來,就會四分五裂。

  這些蠱蟲,誰都不服誰。

  會相互撕咬!

  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威脅大明了。

  只是,此番回朝,直到現在,他都沒聽到,朝廷提及,有關如何有效統治草原的構想。

  草原不納入有效統治。

  就很難根除游牧民族的文化和根。

  這些年。

  他倒是也思考過此事。

  有些想法。

  此番回朝,風頭太勁了。

  北征又是大哥掛帥。

  父皇為大哥提振威望的一戰。

  接下來,他要低調點。

  不能喧賓奪主。

  隨后,朱棣帶著一家五口回村。

  雍鳴和祈婳,看著出生的地方,哪兒哪兒都好奇。

  八叔他們,更是把兩個小家伙寵的不行。

  土橋村也大變模樣了。

  建起了碾米磨面的磨坊,八叔抱怨,磨坊效率太低,即便在合作村,也建了磨坊,依舊太慢,太消耗人力。

  朱棣對此笑而不語。

  更十分激動。

  有需求刺激,人就會發揮聰明才智,去改進、去創造。

  比如,玉米秸稈釀酒,需要先把玉米秸稈鍘碎。

  堆肥也要把各種農作物秸稈鍘碎。

  十分消耗人力。

  他在土橋村,就見到了用蓄力牽引轉動的三片刀,鍘刀。

  這是鄰村周家村鐵匠發明的。

  如今,周家村已經憑借這項發明,創造了不小收益。

  三個孩子成婚后。

  老十三帶著妙音,興沖沖拿著各種作畫工具,來到土橋村。

  朱棣、徐妙云帶著孩子們。

  在昔日小院杏樹下,讓妙音又畫了一幅畫。

  這幅畫中,孩子們都長大了。

  還多了原吉、楊榮、雍鳴、祈婳幾個孩子。

  此刻,誰都沒有意識到,這幅畫后來的價值。

  更是成為,研究這一特殊歷史時期,重要文獻。

  回家的歡聲笑語中,

  在土橋村以及周邊村子參觀一圈的湯和、葉茂折返回土橋村,準備離開。

  臨行前。

  朱棣送行。

  笑問葉茂:“觀摩一圈,有什么感悟,對福建鄉土村社精細化深耕發展,有沒有清晰直觀的思路?”

  葉茂笑著點頭,“王爺,觀摩這一圈,我就知道怎么做了,說到底,就是鼓勵引導農村百業…”

  湯和看看朱棣,又看向葉茂,認真聽著葉茂的感悟。

  滿腹感慨。

  也不知為何,老四身邊這些人,總有一種蓬勃向上的昂揚。

  這是在大明很少看到的。

  就是當初追隨陛下開國時。

  他們也沒有這種蓬勃向上的昂揚。

  大明到底是缺了什么?

  他這幾天一直觀察,一直琢磨。

  可始終想不明白。

  “王爺,現在我更加有信心了,等王爺隨陛下南巡回福建,肯定能看到一個更上一層樓的福建!”

  能不能突破瓶頸期,他不清楚。

  但他一定要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

  一年多時間,說短很短。

  可要利用好,也能做很多事!

  朱棣笑著點頭,“好,我期待那一天,回去后,對那幾個士紳入股的鄉土村社,繼續聽之任之,如果他們賄賂你,你也大膽的收下!”

  “等我回去后,徹底清洗!”

  湯和暗暗觀察朱棣。

  此事,這幾天和葉茂一起去周邊參觀,他也聽說了。

  要么人們都說,老四最像大哥朱皇帝。

  確實!

  朱棣和葉茂談完后。

  湯和笑著開口,“咱們說好了,等這次北征結束后,你們村的楊老八,要跟著我回咱們老家,幫我一起搞鄉土村社,不能土橋村發展這么好,咱們老家家鄉人還過的苦哈哈啊!”

  “行,這事我和八叔說,到時候,我讓膺緒、增壽也暫時留在大明,跟二叔回老家搞鄉土村社。”

  湯和這才滿意。

  送走湯和、葉茂后。

  朱棣一家五口歸于平靜。

  年節,在土橋村過的。

  年初一,折返金陵。

  北征已經緊鑼密鼓開始了。

  這些年積攢的錢糧、兵器正在向北方轉運。

  一支支朝廷精銳,也從各地抽調,逐步向北平集結。

  車轔轔、馬蕭蕭。

  一時間。

  整個天下都氣氛壓抑。

  捕魚兒海。

  北元王庭。

  脫古思帖木兒繼位后,王庭就從和林轉移到捕魚兒海。

  一座宏偉嶄新寺廟,坐落在距離王庭不遠處。

  這一日。

  脫古思帖木兒在汗帳親兵陪同下,來到寺廟。

  姚廣孝早已在寺廟外等著了。

  “拜見可汗!”

  “大師不必拘禮!”

  雙方寒暄,進入廟內寶殿。

  姚廣孝親自請香。

  脫古思帖木兒裝模作樣,對著佛像叩首后,和姚廣孝在佛前蒲團對坐。

  “大師,明朝已經吹響了進攻號角…”

  脫古思帖木兒邊說邊看著姚廣孝。

  他和這位道衍大師因朱四郎劫掠了他的王妃而相識。

  當時,對方帶著十幾個剃發出家的奴隸,找到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可惜,他終究沒有奪回王妃。

  如今,更是傳回消息。

  烏云琪格。

  草原上的白天鵝。

  他的王妃,成了朱四郎側妃!

  奇恥大辱!

  這些年,他在草原養蠱,喚醒草原人血性,也是道衍和尚的主意。

  別說。

  如今整個草原,各部落,仿佛重現了先祖成吉思汗時期的血勇。

  殺戮,讓草原男兒,眼睛都變紅了!

  “本汗和朱四郎有奪妻之恨,有戰敗之恥,此番,本王想用朱四郎的命,重塑我先祖輝煌!”

  “大師以為如何?”

  姚廣孝微微皺眉。

  烏云琪格被俘多年。

  偏偏這個時候,傳來烏云琪格被燕王染指的消息。

  他怎么都覺,其中有陰謀。

  難道是太子?

  略微沉吟,姚廣孝雙手合十,含蓄笑道:“我若是可汗,一定表面上,大張旗鼓,做出集結重兵,必殺朱四郎的假象,但只要朱四郎和太子朱標分兵,就秘密集中最精銳的兵力,一路佯裝戰敗,將太子大軍吸引遠離大明,然后…”

  姚廣孝猛地攥拳!

  “太子所統帥的兵馬,一定都是大明精銳!”

  “太子若出三長兩短,大明必然翻天覆地巨變!”

  他不清楚,是不是太子,或者太子系要算計朱四郎。

  若不是。

  自然沒事。

  若是。

  太子一定會讓朱四郎獨領一軍,吸引北元兵力!

  太子算計朱四郎,卻被他利用,他也不會愧疚。

  太子有事,大明必然上演諸龍奪嫡!

  至于來自草原的外部危險?

  他根本不怕。

  養蠱,這些蠱蟲早已盯著王庭了。

  脫古思帖木兒只看到草原血勇復現。

  卻沒有發現,其權力來自于繼承。

  沒有成吉思汗的威望。

  如何能統帥這群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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