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嘈雜聲,蜂擁擠入耳中。
‘太子對師傅的私兵,在大明境內展現武力,會是什么態度?’
春曉、民豐悄悄對視,余光偷偷觀察朱標。
朱標凝神盯著遠處河面上,忙碌的五艘戰船。
旗艦上。
令兵站在桅桿上,不停揮動手中三色令旗,同時傳遞著各艦情況。
“稟管帶,八號艦準備完畢!”
“十三號艦準備完畢!”
“十五號艦…”
徐管帶聽著令兵鏗鏘呼喊傳遞回的信息。
微不可察挺了挺胸。
當初跟隨統制,從遼東南下福建時。
他內心多少還有些抵觸。
畢竟,王爺出海發展,怎么看都像被陛下‘放逐’。
還要背井離鄉。
可這才多久啊!
再次踏足大明境內,兄弟們操縱著連朝廷都沒有裝配的火炮戰船。
還要在金陵段秦淮河上鳴炮。
未來,兄弟們跟隨王爺,肯定會越來越自豪。
下一次再回金陵,就是他們海軍,規模最大的一次出動。
甚至,還有統制和大燕商行的沈至、蔣大人三人聯手,背著王爺,給王爺修建的那艘,中原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配置至少一百門火炮的戰船。
徐管帶收斂思緒,啪的一聲,轉身立正,“永昌侯,我部將士已準備完畢,是否可以鳴炮?”
藍玉深深看了眼徐管帶。
朱老四身邊的人,都很自信。
當然,人家也有資格自豪自信。
點頭道:“可以。”
徐管帶轉身,猛地舉手,一揮。
令兵第一時間,站在桅桿高處,打出旗語。
“放!”
“放!”
“放!”
五艘戰艦上的隊官第一時間,聲音顫抖,激動昂揚下達命令。
砰砰砰…
每一艘戰船,裝配在兩側的火炮同時轟鳴響起。
火光噴射,白煙滾滾。
秦淮河兩岸觀摩的百姓微微張嘴,瞪大眼睛,看著火光噴出后,白煙籠罩中,看不清的遠處河面。
待濃煙緩緩散開時。
風帆已經再次升起,五艘戰船,像五只巨獸沖破煙霧,直奔碼頭方向而來。
百姓回神,瞬間嘩然。
“這就是火炮戰船?”
“太可怕了,俺現在耳朵還嗡嗡響。”
朱標扭頭,看著百姓臉微微蒼白,滿臉震驚,以及略微一絲的慌亂。
收回視線。
扭頭看向發呆的王美人,詢問:“沒事吧?”
王美人嬌軀微微顫抖,這才回神,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搖頭,“太子爺,妾沒事。”
這就是朱四郎的海軍火炮戰船?
雖然是空炮。
可聲浪、氣勢也十分駭人。
她就是不懂兵事都清楚。
戰場上,兩軍交戰,突然聽到這么聲勢駭人的響動,士兵多半也會產生恐慌。
若朱四郎的海軍,攻打母國。
直接沖入漢江,戰船在漢江轟鳴,朱四郎的陸軍第一鎮,就能登岸,直撲都城了。
金陵其實也一樣。
一旦朱四郎的海軍,繼續往秦淮河上游而去,是不是就能直接炮擊金陵武定門了?
她不清楚,朱四郎海軍配置的火炮能打多遠。
但這金陵城已經不安全了。
“太子爺,朝廷水師也要像燕王學習,裝配這種火炮…”
水師裝配火炮,總能守一守秦淮河了吧?
其實,最安全的做法,就是遷都。
當然,這種話她不能說。
她所有的不安,都是來源于對朱四郎的不信任。
這種話若傳到父皇耳中,父皇恐怕會十分生氣。
甚至,太子爺都會生氣。
朱標笑著點頭,“朝廷這次派觀摩團去老四那邊,就是去取真經…”
說話功夫,五艘戰船抵達碼頭。
藍玉等人從船上下來。
快步走來,齊聲參拜道:“觀摩團幸不辱命返程,向太子請安!”
朱標將藍玉等人,一一攙扶起來,笑著勉勵,“卿等一路辛苦了…”
寒暄幾句后。
藍玉轉身介紹道:“太子,這位是燕王海軍管帶徐憲昌,曾在朝廷水師任職,后跟隨俞靖前往福建,歸入燕王麾下。”
徐憲昌忙行禮:“燕王麾下,海軍第一艦隊管帶,徐憲昌拜見太子!”
王美人。
以及朱標身后官員,看著徐憲昌紛紛皺眉。
徐憲昌態度恭敬,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可話語內容,卻讓親近朱標的人,聽著十分刺耳。
簡單一句話。
都在強調燕王麾下。
‘他徐憲昌是朝廷派出去的,眼里還有沒有朝廷,有沒有陛下!有沒有太子!就是朱四郎,還是朝廷的臣子,這群數祖忘典,忘恩負義的東西,竟然不認朝廷,只認朱四郎!’
徐憲昌由朝廷派出,尚且如此。
朱四郎自行招募的人呢?
朱標卻好似根本不在意,笑著抬手,輕輕拍了拍徐憲昌手臂,征詢道:“能帶孤,上戰艦,參觀參觀你們的火炮戰艦嗎?”
“當然可以,太子請!”徐憲昌做一請的手勢。
從巴拉望島啟程時,王爺就叮囑過,如果朝廷想參觀,可以隨意參觀。
朱標笑著點頭,轉身看向春曉三人,“你們也一起去看看,你們師傅的海軍戰艦。”
“對了,徐管帶,他們是你們王爺的學生,春曉、民豐。”
徐憲昌看向兩人,瞬間笑了:“王妃給你們和土橋村鄉親帶了些東番特產,待會兒我讓副管帶帶你們參觀戰艦,然后派人幫你們把東西送回去。”
“謝謝徐管帶。”
春曉、民豐謝過后,跟著朱標等人登上戰艦。
上艦后。
朱標站在布置在艦首,可左右射擊的鐵炮旁邊,伸手摸摸,“這鐵炮,比朝廷步軍中使用的鐵炮要大很多啊,陸軍第一鎮,也是使用這種火炮嗎?”
“稟太子,這種鐵炮太笨重,只能在戰船上使用,第一鎮兄弟使用更為便捷輕巧的銅炮,銅炮輕便同時,裝藥量更大,射程更遠…”
“這艘戰船有十二門火炮,聽說,你們還有二十四門火炮的戰船。”
“是,有兩艘二十四門火炮戰船,不過攏共也就這兩艘…”
“你們不要跟著了,孤想單獨向徐管帶了解一些海軍問題。”
片刻后,朱標攔下了所有人,讓徐憲昌單獨陪著說話。
給足了徐憲昌足夠的重視和榮耀。
藍玉、沐英狐疑看著朱標隨徐憲昌走向船艙,不由微微皺眉。
黃子澄站在后面些,湊到齊泰耳邊,激動低語:“太子爺終于醒悟了,肯定是籠絡徐憲昌!”
方孝孺站在不遠處。
隱約聽到黃子澄的話,微微皺眉。
‘真是這樣嗎?’
他不相信。
更不希望太子爺做這種事。
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向燕王光明正大要幾艘船,幾個優秀海軍將領。
可太子到底與徐憲昌說什么,他都無法判斷。
不能因為猜測,就向太子建言。
“春曉小姐、民豐少爺,請跟我來。”
眾人思緒被打斷,循聲看去,只見副管帶笑著和春曉、民豐說話。
帶著春曉、民豐下了戰船,又上了另一艘。
片刻后。
一群海軍將士,從另一艘船艙內,大筐小筐,大袋小袋,以及一些壇壇罐罐,搬出一大堆東西。
耿瑄和戰船上的其他官員,都驚呆了。
幾乎所有東西,大家都也沒見過。
“這都是東番的特產?”
“東番就這么富饒?”
驚訝議論聲響起。
“你們在議論什么?”
聞聲,眾人看去。
朱標含笑從船艙內,在徐憲昌陪同下走出來。
黃子澄笑著搶先說道:“太子,同僚們正在議論東番的富饒,東番的確十分富饒,土地肥沃,各種珍奇走獸…”
他得讓太子爺知道。
陛下把東番許諾給朱四郎,多么糊涂!
朱標笑道:“那太好了,孤還擔心老四在東番日子太苦,現在倒是不用擔心了,有東番的好底子,他在四海發展也更容易點。”
黃子澄臉上笑容漸漸凝滯。
太子爺是不是太大方了點。
不過,太子爺都這樣說了,他倒不能再說什么了。
等著吧,太子爺總有后悔的一天。
藍玉這時笑著開口,“太子爺,燕王妃給春曉、民豐以及土橋村村民帶了一船艙東番特產,給太子爺、陛下帶了四船艙,其中,還有太孫親自采摘,帶給太子爺和陛下…”
朱標笑的更高興了,轉身對徐憲昌道:“徐管帶,你們海上行軍月余,肯定十分疲勞了,孤已經命人為你們準備好休整的營地,暫且在金陵多待幾天,陛下或許會召見你們,或者參觀海軍戰船,回程時,孤也需要你們給雄英和老四他們帶點東西。”
“卑職遵命!”
隨即,朱標一行人,浩浩蕩蕩,帶著朱棣送回來的東番特產,趕往皇宮。
同時,給春曉、民豐安排了三輛馬車。
離開碼頭。
耿瑄騎馬捧著一個椰子,用蘆葦管吸著喝,感慨道:“原本,我還想著,你們能登船參觀,是沾了我的光,沒想到是我沾了你們的光…”
太客氣了。
海軍將士對他太客氣了。
他敢保證,這些稀奇特產,整個朱紫巷,除了徐家、藍家、沐家,別家絕對吃不到。
而他卻吃到了!
民豐笑笑,對春曉低語,“耿瑄除了有點臉皮厚,其實還不錯…”
話未說完。
就被春曉瞪視。
春曉扭頭看著耿瑄,“有師傅的海軍將士送我們,你就別跟著了。”
耿瑄臉上笑容瞬間凝滯。
春曉叫停馬車。
從三輛馬車上,各挑了些特產,裝成兩袋子,讓海軍將士幫忙掛在耿瑄的馬上,“這些你帶回家,讓你們家人嘗嘗。”
耿瑄頓時滿臉笑容,如同打了雞血,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你別想著我們家其他人,他們一直反對咱兩,你只管想著我一個人就行。”
“閉嘴!”
春曉瞧著坐在馬車上,看熱鬧的海軍將士,臉微紅,解釋道:“你不要想多了,我和民豐就是感謝你帶我們來秦淮河。”
丟下一句話,春曉折返催促車夫快點走。
耿瑄盯著春曉離去背影,傻樂嘀咕:“口是心非!”
許久,直到看不到春曉一行人,才收回視線,看著馬背上的兩袋子東番特產,一時間,既高興又發愁,“他們一直反對我和春曉,這些稀罕東西,帶回家,讓他們吃,是不是有些糟蹋了…”
就當耿瑄牽著馬,招搖過市抵達朱紫巷。
逢人便說,‘姐夫讓人捎回來的東番特產,春曉送我的’時。
朱標一行人也抵達御書房。
馬秀英也來旁聽。
朱元璋看著擺放面前的椰子,左右擺弄,無從下手,抬頭,“這怎么弄?”
沐英笑道:“陛下,臣來吧。”
隨后找宮女要了一把小刀,巧妙給椰子開了口。
十幾個椰子水倒出來。
朱元璋、朱標、馬秀英、劉伯溫、李善長等人看著碗中清澈椰汁,略微猶豫,小抿一口嘗試。
眼睛頓時一亮。
朱元璋笑著點點頭,“還別說,別有一番風味。”
話中,放下碗。
相比老四帶回來的東番特產,他此刻,更想問問藍玉等人觀摩感受,以及看到、聽到了什么。
“你們說說,老四的海軍、陸軍如何。”
“天下第一強兵!”沐英、藍玉不約而同,脫口而出。
正在品嘗東番特產的劉伯溫、李善長等人停下手中動作,詫異抬頭。
沐英、藍玉都是軍中中青代翹楚。
他們打過無數勝仗。
統帥的兵馬,也都是大明最為精銳的驕兵悍將。
他們本身統帥強軍。
現在,這兩個中青代軍中翹楚,竟然異口同聲,評價燕王海陸軍,是天下第一強兵。
燕王的私兵之強,便可想而知了!
朱元璋余光瞥視朱標,隨即笑著催促:“說說,給咱說說,老四的兵,到底強在哪里?”
隨即藍玉、沐英、俞同淵三人從出海當天,觀摩五十艘戰船齊射,再到登島,陸軍演練,又到奪取巴拉望島。
事無巨細講述給眾人。
當聽到,前往巴拉望島途中的海嘯時。
所有人都揪緊了心。
當聽到,海軍炮擊陳家水軍戰船,以及接幫戰頃刻瓦解敵軍時。
所有人又忍不住心潮澎湃。
藍玉做最后總結,說道:“陛下,燕王曾對臣說,希望朝廷能派遣造船工前往雞籠嶼學習新式戰船改裝。”
“準了!”朱元璋滿意笑著點頭。
他這個兒子,即便在外面,建立了一番事業。
也還想著他這個父親。
想想洪武九年、洪武十年,他做的事情…
朱元璋只覺臉上火辣辣。
藍玉繼續,“陛下,燕王的陸軍第一鎮雖然已經很強了,可騎兵標由于缺乏戰馬,建設進度十分落后,一千多人只能共用四百匹戰馬,臣未經請示陛下,斗膽向燕王承諾,回朝后會請朝廷調撥一批戰馬,幫燕王組建第一鎮騎兵標,第一混成協騎兵營…”
馬秀英、朱元璋對視一眼,微不可察點頭。
藍玉能說出這番話,真的讓他們很吃驚。
若是沐英說出來,他們都不會如此吃驚。
“準了!”
朱元璋欣慰答應。
北征滅元結束后。
今后,藍玉和沐英的爵位還要往上動一動。
他們在朝中擁有比較大的影響力,將來,他和秀英百年之后,可以阻止朝中一些,攛掇標兒,針對老四的聲音。
有利于兄弟二人,和睦相處。
朱元璋含笑問:“還有呢?”
藍玉深吸一口氣,余光看看朱標,大聲道:“臣請陛下,嚴懲匠作監那些尸位素餐的蠢貨,燕王送回長管身火銃,并且指明改進生產工藝的方向,可匠作監這群蠢貨,驕傲自大,竟將此事拋之腦后…”
“陛下,如果朝中這樣的人多了,朝廷就無法積極虛心學習新東西,將來,四海之上的蠻夷,可能都會把我們甩在身后,四海之上,現在的變化日新月異,我們不能再沉浸在,天朝上國的美夢中了!”
“臣讓燕王海軍戰船,在秦淮河上鳴炮,就是想用這轟鳴聲,驚醒所有人!”
朱元璋動容。
劉伯溫詫異看著藍玉。
一時間,御書房內,人很多,卻格外安靜。
“看來這次觀摩,給你的沖擊很大。”朱元璋笑了,“不錯,你能說出這番話,咱很驚訝,匠作監是該好好整頓一下了。”
話中,看向朱標。
藍玉雖然沒有明說,匠作監為何對老四送回的長管身火銃懈怠。
但其中齷齪,他又豈能猜不到。
“標兒,這件事你去徹查,該殺的殺,該罷官的罷官,此事,絕不留情!”
標兒的支持者。
交給標兒去處置。
給其他太子系的人,敲一敲警鐘。
否則,任由發展。
就如藍玉所說。
海上,因老四,變化日新月異。
大明內部還沉浸在傲慢自大與不屑的天朝上國美夢中。
遲早有一天,大明會被老四遠遠甩在后面。
到時候,大明內部心態更不平衡。
更容易,對老四做出不理智行為。
朱標也十分生氣,此事他的確不知,當即起身,“父皇,兒臣明白!”
朱標重新落座后,好奇詢問:“永昌侯,陸軍第一鎮新軍,是怎么做到,被擊中都不發出慘叫聲?”
當藍玉講到陸軍第一鎮第一營和陳家新軍戰斗時。
他就對這個問題十分好奇。
藍玉道:“太子,臣事后詢問過,燕王在雞籠嶼練兵期間,每天傍晚都要和將士們一起光腳走尖銳石子路,腳天天破,直到磨出老繭,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不能發出聲音…”
‘我能做到嗎?’
朱標不由皺眉。
正常人,疼痛會喊出來,叫出來。
老四卻親自以身作則,帶著麾下士卒,練到疼痛時,條件反射咬緊牙關,不發出聲音。
越是反常理的事情。
想要做到,其中困難就越大!
一年時間。
每一個傍晚,都要踩著尖銳石子,把腳踩到血肉模糊,還不準發出聲音。
無數艱苦訓練。
只為戰場上,沒有慘叫聲。
不影響軍心士氣!
隨后,方孝孺等人,又介紹了福建的鄉土村社和雇工身股制,以及雇工身股制對鄉土村社向更高級發展的積極促進作用。
當眾人離開御書房時。
所有人都十分沉默。
福建、雞籠嶼、海外的變化,由觀摩團口中詳細道出來后。
給人的沖擊太大了。
相比這兩地的日新月異。
首善之地大明國都。
卻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就仿佛如藍玉所說,大明還沉浸在天朝上國的美夢時,外面已經因為燕王,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
可這些變化,大明能全部接收吸納嗎?
誰有這等魄力?
“誠意伯。”
聲音從后面傳來,打斷劉伯溫思緒。
轉身,眼中詫異一閃而逝…
藍玉快步走來,看著劉伯溫,鄭重道:“誠意伯,咱今天為之前,鄭重向你道歉,其實在誠意伯再次回朝時,咱就想給你道歉了…”
可那時,他還拉不下面子。
這回去觀摩。
朱老四的坦誠。
讓他也坦誠對待朱老四。
也不知為何,總之,不知不覺,感覺給劉伯溫道歉也不是什么丟臉之事。
不奢求劉伯溫原諒。
只求心安。
“大明想要變化,需要誠意伯這樣的文官,以前,咱年輕氣盛,今后誠意伯以左相身份施政,只要是有利于朝廷追趕燕王,咱鼎力支持!”
方孝孺等人太年輕。
朝廷不能等著方孝孺等人成長起來。
劉伯溫就很合適。
這人無私。
只要有利于天下民生的事情,他都是贊同支持的。
且有能力。
劉伯溫深深看了眼藍玉,含笑點點頭,“永昌侯士別三日讓人刮目相看。”
藍玉若能保持下去。
少不得一個青史留名。
兩人又說了片刻。
藍玉目視劉伯溫離開后,折返回御書房。
有些話,他需要單獨密奏陛下。
剛走到門口,就聽里面傳來笑聲,“這些稀罕東西,咱是一樣也沒見過,把這些東西,給天德家送一份,另外給烏云琪格也送一份,這女子,苦等著老四,也算是一片癡情,得不到老四的心,老四捎回來的東西,總應該給人家嘗嘗…”
藍玉低頭忍笑,大聲道:“臣藍玉有事求見陛下。”
御書房內笑談聲瞬間消失。
朱元璋詫異看向殿門外。
有什么事。
剛才不能說?
“進!”
得到準許,藍玉快步走入。
朱元璋、馬秀英看著藍玉,片刻后,才問:“什么事,剛才不能說?”
藍玉低著頭,鄭重道:“臣懇請陛下,不要放燕王太快離開大明,留燕王在大明,協助朝廷…”
大明不至于落后,最好的辦法。
就是盡可能留住燕王。
看看人家在福建做的事情!
如果能在朝中登高位,以其能力,一定能為整個大明帶來新氣象。
朱元璋更加詫異,瞪眼看著藍玉,“這番話,為什么要單獨和咱說?為什么不和太子說?”
藍玉低頭苦笑。
他想和太子坦誠。
可又怕太子多想。
人心向來難測。
何況君心!
太子今天單獨和徐憲昌談話的舉動。
他就搞不清楚。
籠絡徐憲昌?
太子即便籠絡,也不會做的這么明顯。
可不是籠絡,又是為什么?
陛下的問題,他同樣無法回答。
難道直接告訴陛下,擔心太子多想?
“陛下,臣其實不應該做這種事情,實在是觀摩一圈后,心急如焚,我們大明再不積極跟進,虛心學習,真的會被遠遠甩在后面。”
朱元璋點點頭,也不逼問藍玉了。
藍玉的心急。
是個人都能察覺。
若非心急,也不會莽莽撞撞,背著標兒,請他留住老四。
他沒有走之前。
本來也沒想徹底放任老四飛走。
他有種感覺。
這個兒子,一旦飛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咱知道了,回去好好休息,然后和沐英,按照你們觀摩所見,以及老四的練兵細綱,認真整頓太子衛率,另外,向大都督詳細匯報你們觀摩所得,以及練兵細綱…”
京營也要整頓編練。
全部整頓編練不現實。
可至少要按照老四的陸軍第一鎮模板,編練三四支新軍。
等老四回來后。
雙方來一場會操演練。
然后再拉到北征的戰場上,總結和老四陸軍第一鎮的差距。
“臣遵命,臣謝陛下體恤!”
觀摩團帶回的消息,很快在金陵城傳開。
“原來,中午時候,聽到的悶雷聲,是燕王海軍的鳴炮聲。”
“俺今天沒時間,明天,說什么都要出城去看看燕王海軍的火炮戰船。”
“永昌侯、西平侯親口承認,燕王陸軍第一鎮以及海軍,是天下第一強兵!”
“真的?”
“這能有假?千真萬確!”
“要是燕王現在能率兵回來,讓俺看看就行了。”
“想什么呢,你以為你是陛下!?不過也用不了太久了,燕王肯定會帶著陸軍第一鎮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