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晚上燉兔子的時候，張桂芳要求唐植桐多加了些鹽，意圖很明顯，不能一頓吃完。
有兔肉佐飯，全家明顯胃口好了不少，鳳芝更是一言不發、埋頭干飯。
唐植桐就這么樂呵呵的看著，也不言語，張桂芳今天也沒有嚴卡定量，窩頭擺的足足的，任憑兒女們隨吃隨拿。
唐植桐給自己拿窩頭的時候，還不忘遞給小王同學一個，兔子肉好吃，解饞還行，但提供不了多少能量，填飽肚子最終還得靠糧食。
3月28日，星期一。
有線系除了陸滟，全班無異常，219宿舍的同學昨天回來后都沒把昨兒打野鴨的事情說出去。
這世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吶。
陸滟其實也沒啥，只不過面對219宿舍時多了些羞澀。
中午，唐植桐沒有在郵電學院吃飯，而是收拾東西直接回家。
謝絕了母親端出來的兔肉，唐植桐就著咸菜簡單用了頓午餐，回廂房背上五六半去了單位。
押運處一切正常，方圓已經不在分揀科坐班了。
在還槍的時候，唐植桐沒有再額外給張金波煙，只是給他散了一顆。
張金波樂呵呵接了，把唐植桐的五六半和彈夾放下，點上煙，說起了最近很火的詐騙案：“保不齊這個詐騙犯就是系統內的人。”
“還真有可能。”唐植桐稍微捧了一下。
“唐科長也這么覺得？我前兩天這么說別人還不信。”得到唐植桐的認可，張金波很是驚喜。
“嘿，對銀行怎么工作很熟悉，還有那特殊的檔案袋、自己私刻的公章，這可不是見過就能知道的，起碼有機會接觸到，而且是經常見文件的那種。”唐植桐知道答案，但也不影響從這件事上進行推理分析，公安口的同志也確實將這個當成了破案的方向，大排查反而像是為了社會穩定，借此機會清一清社會毒瘤的行動。
“我也是這么想的，咱倆的想法簡直一模一樣。”張金波猶如找到知己，在感慨的同時，吐槽道：“這么明顯的事情，竟然還來咱單位排查，除了穿著、長相，還著重統計了一下3月18日下午不在場的人員，凈耽誤工作。”
“還有這事？”唐植桐很是驚訝，自個那天下午可沒在，但沒有一個人告訴自己有人來查過，也不知道有沒有被統計過去。
不過，統計過去也無所謂，身高一項就能排查掉自己的嫌疑。
兩人又聊了幾句，唐植桐就告辭回了財務科，子彈的事情，唐植桐沒提，張金波也沒問，仿佛本該就應如此一般…
“科長，上午有個電話找你，是文改委一個姓韓的同志。”唐植桐一進門，馬薇就立馬給他說道。
“哦？他說什么事了嗎？”若不是馬薇提起，唐植桐都快忘記韓海舟這人了，自從兩人交流了一次后就沒了音信。
“沒有，我告訴他你下午過來，他說下午晚些時候再打過來。”馬薇說完，下意識的看了看手表。
“哦，那就等電話吧。”唐植桐點點頭，自己在簡化字、拼音方面都沒藏私，就差將筆畫順序都落實在紙面上了，自己將學校學到的那些都已經整理成冊交給了韓海舟，這么久了，難道是到了爆獎勵的環節？
趁今天有空，唐植桐簡單處理下單據，帶上工資表去找方圓簽字。
下個月3號是星期天，發工資的工作得提前到2號進行，今天簽了字帶身上，星期六可以一大早直接去市局領工資。
方圓簽完字，唐植桐并沒有馬上走，而是開始打聽事：“圓哥，我聽說公安部門的同志來摸底了？”
如果沒有聽說，唐植桐可以照舊，但知道后就不能裝不知道了，于情于理都得問問。
這種事無論如何都不會繞過方圓，找他打聽準沒錯。
“嗯，統計了一下那天的請假人員，我沒把你報上去。”方圓似乎知道唐植桐要問什么一般，直接就透了底。
“謝謝圓哥，不過這對你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唐植桐心里清楚銀行這事不是自己干的，但方圓就這樣把自己漏過去肯定是要擔風險的。
“沒什么不好，我是相信你的。再說你身高不符嘛，我這也是幫公安同志排除你的嫌疑，減輕他們的負擔。”方圓對此毫不在意，而且對唐植桐信心十足。
“甭管怎么說，都得謝謝圓哥對我的信任。”唐植桐聽后，依舊朝方圓道謝。
“行了，再謝就沒完了，別放在心上，該吃吃該喝喝。上面下死命令了，十天必須破案，咱就安心等結果吧。”方圓笑笑，說道。
“好，就盼著抓住這該死的詐騙犯呢。”唐植桐做夢都不會想到趙全一這老小子竟然以這種方式給自己帶來影響，嘴上在跟方圓道謝，心里已經開始琢磨，要不要去趙全一家里摸一把？
把部分錢薅到自己空間，也省下自己后面再費盡心機去積累原始資產了。
“方處好。科長，韓同志又打電話來了，我沒掛。”這邊兩人還沒謙讓完，馬薇敲響了方圓辦公室的門。
“行了，你先回去忙吧。”方圓跟馬薇點點頭，開始趕人。
出了方圓辦公室，馬薇并沒有跟上來，而是從門口拎著暖水瓶去了水房，把財務科的獨立空間留給了唐植桐。
等唐植桐走到財務科門口的時候，心里已經有了決斷，不能去趙全一那偷家。
雖然過去一趟能加快自己的原始積累，但那些錢都是國家的，而且一旦金額與趙全一交代的對不上，后面還不知道再惹出什么麻煩事來。
“喂，韓科長，我唐植桐啊。”唐植桐回到財務科，抓起電話自報家門。
“唐科長好，想找唐科長可真不容易。”韓海舟在那邊呵呵一笑，說道。
“沒辦法，我得學校、單位兩頭跑。今天要不是學校沒課，我還來不了單位。”唐植桐跟韓海舟打著哈哈，摸不透他打這番電話的用意。
“能者多勞嘛，唐科長提供的方案很好，也很完善。我們領導覺得那個拼音方案不錯，過幾天我們這邊會和中科院語言研究所聯合舉辦第九期普通話語音研究班，領導讓我問問唐科長能否抽空過來講幾節課。”韓海舟客套兩句，直奔主題。
“講課啊？”唐植桐本來還以為發放獎勵，沒成想是邀請自己去講課，這落差有點大。
“對，大概占用唐科長兩天時間，我們文改委提供飲食、住宿，也會給些費用。”韓海舟聽到唐植桐反問，迅速將待遇說了一下。
“怎么也是為咱文改事業做貢獻，就是不給費用也得積極參與。時間定了嗎？”唐植桐一聽給錢，語氣立馬歡快起來，小王同學的錢包又能豐滿一下了。
至于多少嘛，人們這年頭都矜持，羞于談錢，唐植桐也沒問，能提供飲食、住宿說明這次的活動跟部里做郵編推廣培訓的力度差不多，肯定不能太糊弄，那費用應該也差不多吧？
“大概在清明節前后，這兩天會定下會議議程，到時候我把議程和證件一塊寄給唐科長。”韓海舟在那邊松了一口氣，終于又搞定一位。
“行，麻煩韓科長了。這兩天需要我講什么？”唐植桐最終還是答應下來，兩天時間，希望到時候跟放風箏不沖突吧。
“主要是拼音的拼讀，唐科長一定要有心理準備，大家口音南腔北調，這個工作很艱巨。”韓海舟提醒道。
“哈哈哈，韓科長這么一說，我都有點不敢去了。”唐植桐笑道，什么拼音推廣、普通話推廣，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辦幾次培訓班就能完成的，道阻且長長長長長著呢！
哪怕到了跟丑國剛硬對決的時候，全國各地的義務教育教材已經統一多年，各地的口音依舊非常有地域特色，像什么廣西撞死四只雞、廣東的各個國家有各個國家的國歌、甘肅燙嘴的風起云涌等，不一而足。
唐植桐又跟韓海舟聊了兩句才掛了電話，心里開始琢磨如何做教案。
盡管知道收效甚微，但既然答應了人家，這事就得往好了做，起碼得讓與會者覺得物有所值才行。
拼音的發音很有技巧，嘴唇、舌頭、牙齒得做好配合。
唐植桐小的時候，老師大概會拿出三個月專門教拼音，教出來的學生個個基本功扎實，但教材一改，卻沒了拼音這一項，讓廣大家長頭疼得很。
除此之外，簡化字的筆畫書寫順序也有所調整，讓唐植桐覺得有湊筆的嫌疑。
在漢字書寫上，唐植桐非常認同先上后下，先左后右的順序，但不知何種原因硬是給改了。
不過，這都不奇怪，義務教育插畫都能整的跟唐氏綜合征似的，再出現什么離奇的事情也不用太驚訝，畢竟有些人是沒有底線的。
唐植桐聲母都快寫完的時候，馬薇才拎著暖瓶進屋。
“馬薇，文改委過兩天可能會給我寄信過來，如果你看到的話，幫我收一下，我星期六過來一塊拿著。”唐植桐停下筆，囑咐了馬薇一遍，事關小王同學的錢包，自己得重視。
“好的，科長。”馬薇點頭應下。
唐植桐笑笑，沒再開口，又低下頭專心整理教案。
拼音看起來簡單，其實要教的東西很多，唐植桐一直到下班前都沒能整理完。
下了班，收拾東西，鎖門走人，畢竟工作不是一天能做完的，教案可以慢慢整理，說不定等收到文改委的教學安排還得重新調整呢。
晚上，唐家繼續吃兔肉，但今天飯桌上的窩頭就少了一些，很顯然張桂芳沒打算讓孩子們繼續放開肚子吃。
雖然如此，但氣氛還是很好的。
唐家這邊其樂融融，后面的大雜院的氣氛就沒那么融洽了。
劉家明進了未管所，大雜院清凈了不少，但劉家的日子并沒好過多少。
劉家一家四口人，祖孫倆都進去了，兩人的定量也跟著往那邊遷，家里只剩下劉誠志一個人有定量，楚春雪是沒有定量的，而且她老家生產隊那邊自顧不暇，壓根指望不上，楚春雪所需的糧食就都壓到了劉誠志身上。
要說劉誠志對楚春雪，除了時常通過動手保持一個男人在家的威嚴以外，還真沒得挑揀。
劉誠志愛極了楚春雪那身白肉，以前恨不能天天晚上貼上去揉進自己身子里。
自打劉家明出事后，劉誠志就開始有意識的少吃點，好省出一點來給楚春雪，保持手感是一方面，另一個原因是她還有身孕在身。
但這種日子沒能堅持多久，他的定量就見了底。
實在沒辦法，劉誠志只能將主意打到呂德賢身上，舍下臉皮來借了點錢，兩口子才堅持到這次街道發糧票。
在借錢去外面買糧票之前，哪怕是楚春雪懷孕，劉誠志晚上也沒少把她往自己懷里攬，但借錢買糧之后，劉誠志卻少了這方面的興致，整天唉聲嘆氣的。
不光因為糧票一天一個價，還因為劉誠志前陣子去東單公園買糧票被當場摁住了，雖然被廠里領了回去，但接下來幾天又是批評又是檢討，最終不僅顏面盡失，還落了個警告處分。
日子再難，總歸要過下去。
“要不，我還回娘家吧。”楚春雪見自己男人唉聲嘆氣，很是不忍心，于是主動開口道。
“不行，回去哪有什么活路，在這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一口。”劉誠志搖頭，盡管有點心動，但還是不同意，有楚春雪在這里，哪怕晚上沒力氣做什么，摟在懷里也心滿意足，如果放她回去，發生什么還真不好說。
“可糧食越來越貴了。”楚春雪很絕望，摸摸肚子，仿佛里面的孩子在啃噬著自己的胃、自己的心，不僅胃里火燒火燎，也倍感心力憔悴。
“我再去跟師傅借錢！趁現在糧票還沒漲上天，再買一點！”劉誠志咬咬牙，起身出了門。
楚春雪伸出手，想攔住劉誠志，卻什么都沒能說出口，胳膊又無力的垂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