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的大小合適,小王同學很滿意。
試完鞋子,小兩口才回到正屋,張桂芳已將菜備好,等著唐植桐炒菜。
唐植桐洗手準備干活,鳳芝見到小王同學后,興奮的跟嫂子講著桂英家的事。
唐植桐一邊忙活一邊聽,果不其然,情報站給力,桂英姐弟的“英勇”事跡已經在這一片傳開了,大晚上做夢拉在了床上。
“現在他們已經有外號了,叫大屎包、小屎包!”講到最后,鳳芝肉眼可見的開心。
“行了,一會還得吃飯呢,別說了。”唐植桐菜出鍋后,打斷了妹妹繼續講桂英姐弟的欲望。
依著桂英一家人的尿性,姐弟倆這次算是結下梁子了,也不知幾時能解開。
既然姐弟倆誣賴鳳芝,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們也嘗嘗被誣賴的滋味。
不管這次結果如何,唐植桐都不打算再報復下去,這事就這么了了,畢竟兩家也沒什么深仇大恨,差不多就得了。
“這事你也長個記性,不要跟這種品行不端的人玩。”小王同學在旁邊接茬教育小姑子。
“嗯,嗯,我以后再也不跟她玩了,她拉床上,臭!”鳳芝還不懂這話的含義,用稚嫩的言語表著自己的決心。
小王同學笑笑,沒有再說什么,畢竟鳳芝年齡還小,以后慢慢來吧。
樹有分叉,話有兩頭,同樣是有仇,劉張氏這邊就慘嘍。
劉張氏怎么判,法院說了算。
得虧這年頭沒有小仙女、拳師,否則會不會給打回來還真不好說。
法院那邊并沒有因為劉張氏是女性就格外優容,最后判了六個月的勞改。
雖沒有格外的優容,但鑒于年紀還是給了些照顧的,劉張氏最終被拉到看守所做鞋,納個千層底,糊個鞋幫什么的。
公安口是有規定的,犯人的飲食要低于人民平均水平,畢竟這里不是養老的地方。
劉張氏的定量已經轉到看守所,但她在里面的日子并不好過。
看守所的人手不足,為了方便犯人的管理,就有了“人犯組長”這么個職位,號子里都稱之為“牢頭”。
牢頭是個什么尿性,很多影視作品中都有體現。
眼下的牢頭品性好不到哪兒去,所以上面正在考慮取消“人犯組長”這個職位。
劉張氏在里面才幾天,人已經瘦了一圈。
外面吃不飽,里面更吃不飽,牢頭看劉張氏的體型,認為她家庭條件不錯,但劉張氏的好大兒愣是不聞不問,一次探監都沒有。
劉張氏不識字,托牢友往家里寫過信,信也確實投遞到位了,但沒用。
唐植桐做投遞員的時候,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但凡寄信地址是看守所、監獄、勞改農場的,投遞員不會喊信,一般是問明家在哪,直接上門。
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四九城的百姓要臉面。
劉誠志這邊呢,確實收到信了,看守所在草嵐子,距離也不遠,但他不想去。
他嫌劉張氏給自己丟了人,一想起來就煩,一煩就去搗搗楚春雪,正好眼下楚春雪懷著孕,倒不用擔心中不中獎的問題。
而劉張氏這邊,即便是煎熬著,也在替自己兒子開脫,肯定是被那騷狐貍精灌了迷魂湯,五迷三道忘了親娘。
在再三的心理暗示下,劉張氏對兒媳婦楚春雪可謂是恨之入骨,在心里數著日子,就等著出獄后變本加厲的收拾兒媳婦。
第二天,1月15日,星期五。
唐植桐送下小王同學,來到單位后除了練練大字,還掏出一本中英詞典學了一會,俗稱“立人設”。
為了讓自己會外語這件事能順理成章,唐植桐可謂是煞費苦心。
馬薇跟唐植桐的辦公桌正對著,隔著并不遠。
馬薇看了會書,起來續水的時候,瞄了一眼,看到唐植桐左手摁著詞典,右手抄寫單詞,好奇的問道:“科長,你這是學英語?”
“對啊,在學校里有些專業資料是英文的,不學看不懂。”唐植桐停下筆,活動一下手腕,有年頭沒正兒八經的學英語了,很多單詞都陌生了。
“資料還有俄語的嗎?”馬薇沒有只給自己續水,先給唐植桐倒了一杯。
“謝謝,還有啊,畢竟是老大哥嘛。我估摸著這兩門都得學習一下。”眼下位置高一點的都知道要跟北邊鬧掰,普通百姓還是以“老大哥”稱呼那邊,畢竟最近幾年都是在大力宣傳友好,一時半會不容易拐彎。
“那科長會俄語嗎?我倒是會一些。”馬薇對唐植桐感官很好,不僅教了自己數據分析,還幫自己爭取了一個先進,再加上自己多話,會讓唐植桐出差,又添加了幾絲愧疚,但她也沒有把話說透,還是比較矜持的。
“我初中學過一點,算是有基礎吧。我愛人俄語不錯,正在給我開小灶補課呢。”唐植桐聽懂了,也婉拒了,學外語這種事情,不太方便與非親密的異性單獨學,即便兩人都無私心,也會被傳出有私情。
“呀,那你們還真是舉案齊眉呢。”馬薇小臉稍微一紅,贊道。
“哈哈,借你吉言了。我們可算不上舉案齊眉,該吵還是吵。”唐植桐起身,往爐子里加了一鏟子煤,嘴里沒句實話。
唐植桐并不是不想在外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幸福,但過來的經歷告訴他,最好不要炫耀,幸福這種事情,自個關起門來知道就行了,讓別人知道容易眼紅,眼紅就容易造謠生事。
“你看著,我出去抽顆煙。”再怎么說,馬薇也是個未婚的姑娘,而且家世出眾,早前不知道她的家世,還能近距離傳授點工作上的東西,但現在知道了,就得把握好尺度。
中午吃飯的時候,唐植桐照例將辦公室留給馬薇和付彩云,吃完又被方圓拉進了辦公事。
“圓哥,啥指示?”唐植桐這回主動掏出了煙。
“喏,給你的。”方圓關上門,接過煙,從窗臺上拿過一個用報紙包裹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什么東西啊?”唐植桐劃根火柴給方圓點上煙,又給自己點上,甩滅放在煙灰缸里,并沒有上手。
“黃羊肉,昨天戰友給了一點,分你一半,不能老是拿你東西吃啊。”方圓又往前推了推。
“嗐,那些你不是給錢了嗎?這個我不要。”唐植桐搖頭,堅決不肯要。
“你這小子,怎么油鹽不進呢?難不成我還得收你錢?”方圓有些急了。
“圓哥,我不是那意思。你看,我家還養著幾只雞呢,見天有蛋,真饞肉了,殺個雞就是了。我的意思是你比我更需要。”面對方圓的真誠,唐植桐說的也很誠懇。
“你有那是你的,我今兒帶回來,就沒有再帶回去的道理,拿著!”方圓不容分說,拿起報紙,塞到唐植桐手里。
“得,那我收著。”看著方圓不容拒絕的表情,唐植桐退了一步,收就收了吧,回頭再給方圓補上一份。
“這才對嘛。”看唐植桐沒再推辭,方圓臉色才多云轉晴,憧憬說道:“咱這邊知道的消息晚了,要是能再早上個把月,我也帶著你去草原上轉一圈,到時候就不缺肉吃了。”
“那邊黃羊很多嗎?”唐植桐早就知道黃羊肉,顧勇兩個月前就吃上了,只是自己沒有聲張罷了。
“嗯,不少。有些連隊生活上也困難,就組織人過去掃了一圈,打了不少。可惜了,現在那邊的天氣不行,下了雪冷的厲害,進不去了。”談起這茬,方圓非常惋惜。
“那就再等等,等天暖和一點再過去。”唐植桐順著話茬子往下說,可不敢說自己知道啥時候適合打黃羊。
“我跟戰友打聽過,暖和后就晚了,到時候黃羊會往北邊跑。咱總不能端著槍越境吧?要上軍事法庭的。”方圓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哦,那黃羊總有回來的那天吧?到時候咱再去,這總可以吧?就是不知道市局同不同意。”唐植桐看方圓是鐵了心的想去浪一圈,心里盤算著時間,等十月、十一月,定量再次壓縮后,說不定押運處真的往北邊跑一趟。
到時候各個單位為了搞到吃的,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押運處作為郵電部門唯一一支帶編制、帶火力的單位,到時候勢必首當其沖。
“我估摸著能同意,誰能拒絕肉呢?說不定到時候咱不提,上面也會讓咱過去一趟。”方圓昨晚一宿沒睡好,一直在心里盤算,如果把押運處的人拉過去,應該用什么陣法,怎么行軍,后勤如何保障,怎么把黃羊運回來一系列問題。
沒辦法,畢竟是行伍出身,早年沒少看領導干這活,耳濡目染之下,方圓對此道也頗為了解。
“那就等著唄。今年的射擊訓練可得好好練了,省的到時候打不到丟人。”唐植桐出言提醒道。
很多事情設想很美,但現實的耳光也很響亮。
打黃羊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除了槍法還得看運氣,連人帶車進草原轉悠一圈,打不著也很正常。
要是黃羊容易打,就不會有人因為打到黃羊而立功了。
運氣這東西太玄乎,唐植桐沒法提,只能從槍法上提醒。
“你說的對,這事我回頭抓一下。”方圓當了真,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笨拙而認真的記下了這條。
從方圓辦公室出來,唐植桐站在外面抽了顆煙,捎帶手的將口袋里的那塊黃羊肉薅進空間。
方圓單獨一個辦公室,財務科可是還有馬薇啊,黃羊肉的膻味隔著報紙都往外飄,瞞不住的。
一直到下班回到家,唐植桐才敢將黃羊肉掏出來。
“瞧,這是什么?”小王同學賣寶似的掏出一個物件,在唐植桐眼前晃晃。
“刮皮刀?”唐植桐將手里的黃羊肉遞給小王同學,自己拿過“打皮神器”打量起來。
自己當時給葉志娟的是整體式設計,而這只打皮神器在樣式上做了調整,把手位置是木材的,大概是為了節省鐵吧。
“這是羊肉?怎么這么膻?”小王同學接過去,隔著報紙就聞到了膻味。
“方處給的,說是他戰友送的,分了一點給我。咱今晚蘿卜燉羊肉,正好試試這刮皮刀。”唐植桐將身上的零碎都摘下來給小王同學,轉頭問張桂芳道:“媽,咱家還有蘿卜嗎?”
“沒有,胡蘿卜成嗎?”
“也湊合。我下去拿。”雖然蘿卜跟羊肉搭配更佳,但家里沒有,只能用胡蘿卜湊合。
為了長久保存,胡蘿卜一直在地窖里用沙土埋著呢。
唐植桐拿上胡蘿卜后,先大概洗了洗表面,然后用打皮神器刮掉一層皮。
還別說,挺好用,只是張桂芳有些心疼:“這玩意有啥用?削這么厚一層皮下來。胡蘿卜還用削皮?洗洗就能吃。”
“嘿,主要是賣給外國人,賺外匯的,我就試試。皮也糟蹋不了,明天喂雞。”唐植桐只打了一根就歇了,剩下的胡蘿卜洗干凈直接切塊。
小王同學聽到婆婆和丈夫的對話后,捂嘴直笑。
她今天去了一趟椿樹胡同,刮皮刀是母親讓帶回來給丈夫試用提建議的。
黃羊肉的膻味比較大,唐植桐先將肉切塊汆水,撇去浮沫,撈出來控水。
由于方圓給的這塊黃羊肉很瘦,所以唐植桐挖了一大勺葷油放入油鍋,打算混著做,反正家里沒人信貴教,不用講究,也算不上冒犯。
油燒熱后,下肉翻炒,有個六七成熟,把事先切好的蔥姜蒜扔進去翻炒幾下,再放入胡蘿卜及剛才汆肉的湯,撒上大鹽,蓋上鍋蓋燜煮。
“哥,好香啊。”鳳芝搬個馬扎,蹲坐在爐子旁邊,等著煮熟,饞肉是一方面,家里很少吃羊肉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盡管牛羊肉的價格比豬肉要低,但在四九城很少有漢民去買牛羊肉,都嫌沒有油水。
之前還有漢民偶爾買點,也就是涮個鍋子,嘗嘗鮮,今年肉票驟減,漢民吃這個的就愈發少了。
“再有半小時就能吃了,到時候就著湯多吃口窩頭。”唐植桐賞了妹妹一個腦瓜崩。
一年半了,自家只吃了一頓正兒八經的羊肉,那還是小王同學作為朋友身份首次上門,唐植桐自己做的孜然羊肉。
前陣子雖然喝了一回羊湯,但是用羊蹄燉的,壓根就沒多少肉。
這次是黃羊肉,口感上比羊肉要差上一些,不過家里沒人嫌棄,照樣吃的噴香。
小王同學嫌棄有點寡淡,挖了一勺早前炒好的辣椒油進去,一會的功夫額頭上就冒了汗。
冬天吃羊肉,是人生的一大享受,這樣的日子,唐植桐希望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