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內,氣氛肅殺壓抑。
誰也沒料到,原本熱鬧的辭別宴,在此刻,竟會變成這般模樣。
眾人都被控制在院子中,不能隨意的交流,只能視線相對,然后一臉焦慮煩悶的看向右前方的房間。
只見那個房間房門緊閉,跳動的燭光照耀下,幾道身影映在窗紙之上。
他們知道,此時林楓和蕭瑀正在詢問那三個與王勤遠單獨相見的人,或許線索與證據,就將出現。
房間內。
一張桌子擺在正中,桌子兩側坐著人。
林楓與蕭瑀坐在一側,王勤遠第一個單獨見的友人工部郎中曹文清坐在對面。
桌子上點著一根蠟燭。
昏黃的燭光跳動,在三人臉上不斷交替著明與暗。
蕭瑀面前放著筆墨紙硯文房四寶,他拿著毛筆,記錄著曹文清的供詞。
林楓正襟危坐,漆黑的眸子打量著曹文清,曹文清四十多歲的年齡,方正臉,眉毛不厚,此時表情十分的悲痛沉重。
“曹郎中,你是什么時候見到的王寺正?”林楓開口詢問。
曹文清嘆息道:“本官到達王府時,王皓告知本官,讓本官酉時四刻去書房見王寺正,當時即將酉時四刻了,所以本官都沒去大廳和其他同僚寒暄,便連忙趕去了書房。”
林楓道:“也就是說,你是酉時四刻見到的王寺正?”
曹文清點頭。
“當時王寺正情況如何?”
曹文清道:“王寺正很正常,看到本官時一臉笑容,說話溫聲和氣,與平常沒有任何不同。”
“王寺正單獨見曹郎中所為何事?”林楓又問。
曹文清嘆息一聲,道:“不瞞林寺正,王寺正其實算是我的半個老師,我剛為官時,王寺正就是我的上級,他對我十分照顧,告知我官場需要注意的事情,為我遮風避雨,幫我度過了最初最懵懂的時期。”
“所以我對王寺正一直十分尊敬,即便后來王寺正來了大理寺,而我去了工部,我也逢年過節都會來看望王寺正。”
“王寺正將我也當成半個學生,現在即將離開長安,對我有些不舍與不放心,因此專門喚我來,對我耳提面命,給予叮囑,讓我好好為官,切莫在最后幾年犯下錯誤,功虧一簣。”
蕭瑀聽著曹文清的話,不由心中慨嘆的點著頭,以他對王勤遠的了解,這的確是王勤遠會做的事。
王勤遠一生為官,十分小心謹慎,不與人為敵,對公務十分小心細致,就希望告老還鄉之后,不會被人戳脊梁骨,死了之后,能夠被人記得他是一個好官,而不是一個滿身污濘,被后人臭罵的狗官、庸官。
王勤遠會對曹文清耳提面命,說這些,足以看出他對曹文清真的十分看重。
燭火在林楓眼中跳動,他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曹文清,將曹文清說話時的每一個神色變化,每一個細節變動都收歸眼底,以此來判斷曹文清說這些話時,是否有所隱瞞。
“你們有沒有喝茶?”
林楓回憶起案發現場的兩個碎茶杯,詢問道。
曹文清點頭:“恩師給我倒了一杯茶,不過我沒來得及喝,就離開了。”
“這么著急?”林楓問道。
曹文清說道:“恩師與我交談不到一刻鐘,將要叮囑我的話說完,就讓我離開了,他說后面還有客人要來,而他戌時之后還要出去接待賓客,沒有那么多時間,所以我便連忙離開了。”
林楓與蕭瑀對視一眼,目前來說,他們都沒發現曹文清的話里有什么明顯的問題。
林楓想了想,道:“伱離開時,你的老師有沒有將書房門插上門閂?”
曹文清搖了搖頭:“應該沒有吧,門是我離開時關上的,當時老師并沒有鎖門…但我離開后,我就不清楚了。”
林楓問道:“那你去的時候呢?門是從里面反鎖的嗎?”
曹文清道:“我敲的門,是老師從里面打開的門,我也不知道是否被反鎖了。”
林楓指尖輕輕在桌案上劃過,他沉吟片刻,道:“那你離開的時候,可遇到過其他人?”
曹文清搖頭:“沒有,直到我到了大廳,才看到其他同僚。”
林楓微微點頭,他看向蕭瑀,道:“蕭公,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蕭瑀想了想,林楓詢問的已經足夠周全,便說道:“暫時沒有,曹郎中先去休息,若是還有需要,本官再喚曹郎中。”
曹文清當即起身,拱手道:“王寺正被殺,本官內心也是十分悲痛和憤怒,還望蕭寺卿林寺正盡快找到兇手,為王寺正報仇!”
蕭瑀點頭道:“那是自然。”
曹文清不再耽擱,轉身離去,可他剛走兩步,林楓忽然道:“曹郎中,能讓本官看一下你的兩個鞋的鞋底嗎?”
曹文清一怔,分別抬起了兩個腳。
林楓看過之后,眸光微閃,他深深看了曹文清一眼,不動聲色點頭,道:“多謝曹郎中,曹郎中去休息吧。”
曹文清隨之離開。
待曹文清離去,蕭瑀迫不及待看向林楓,道:“子德,他的鞋底有血跡,難道是他?”
林楓眉頭微蹙,搖了搖頭:“先別急著做出判斷,雖然他鞋底有血跡,但他供詞很正常,沒有明顯的邏輯漏洞,暫時不要貿然下結論,看看后面兩人再說。”
蕭瑀看向林楓,見林楓哪怕此時,仍舊能保持冷靜,他不由欣慰道:“不錯,你比本官想象的要好很多,本官剛剛差點擔心你會失去往日的冷靜,被憤怒和情緒干擾思路。”
林楓知道蕭瑀的擔心,他輕聲道:“蕭公放心,我很清楚在斷案時,我應該是什么樣的狀態。”
蕭瑀知道林楓的本事,他不再耽擱時間,直接大聲道:“請果毅都尉。”
沒多久,一個身披甲胄,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他也是四十多歲的年齡,眉目間既有傷感,也有憤怒與殺機,隨著他的靠近,一種嗜血的壓迫感,微微襲來。
林楓眸光微動,意識到,這是一個在戰場上收割過不少性命的猛將。
“蕭寺卿,林寺正。”他拱手開口。
蕭瑀點頭:“祁都尉請坐,接下來我們會對祁都尉詢問一些問題,還望祁都尉如實回答。”
祁承強大馬金刀坐了下來,背脊挺直宛若長槍,他嗓音洪亮:“自該如此!王寺正待本將不薄,更是本將的恩人,本將現在恨不得趕緊找出兇手,然后親手將其大卸八塊,為王寺正報仇!”
林楓聞言,好奇道:“祁都尉說王寺正是你恩人,不知是怎么回事?”
祁承強看向林楓,毫無隱瞞:“這不是什么秘密,在進入大理寺之前,王寺正在御史臺任職,他曾隨軍監察,而在軍營里,本將因約束不力,導致手下將士搶奪了一些百姓的糧食,王寺正知曉后,嚴令本將嚴懲這些將士。”
“雖然本將及時懲罰了他們,可消息也還是傳到了陛下耳中,陛下因此十分震怒,要扒了本將的衣服,嚴懲本將…還是王寺正親自上書,說明緣由,讓陛下知道當時本將正忙于戰事,實在是無暇分心,且這些將士是偷偷做的這些事,本將完全不知。而且事情發生后,本將也及時做出了處置。”
“正因為王寺正的上書,才消除了陛下的怒火,本將也才得以繼續在軍中任職,故此本將一直都將王寺正當成恩人,永遠尊敬。”
祁承強身為武將,有著武將慣有的直率特點,有一說一,毫不扭捏,即便說起自己當時的問題,也毫不隱瞞。
林楓聽過之后,微微點頭:“原來如此,祁都尉因此敬重王寺正,的確應該。”
祁承強點著頭,道:“本將恩怨分明,是恩就是恩,只要本將不死,就永遠銘記。”
林楓道:“說說今晚的事吧,祁都尉什么時候見到的王寺正?當時王寺正狀態如何?”
祁承強卻搖頭,出乎林楓與蕭瑀的意外,道:“本將未曾見到王寺正。”
“沒有見到?”蕭瑀一怔,忍不住道:“怎么會沒見到?”
林楓也瞇起了眼睛,雙眼緊盯著祁承強。
祁承強道:“本將今天來的其實遲了一點,被王皓告知王寺正要在書房見本將后,本將就連忙去了書房。”
“那時已經過了王寺正讓我去的時間了,可我到了書房前,敲著門,書房里面卻沒有任何的聲音響起。”
“我又喚了幾聲王寺正,也仍是沒有任何回應。”
“因為當時本將已經遲了,所以本將就想,會不會是王寺正見本將沒有按時前去,知道本將因事耽擱了時間,故此就提前離開了,沒有留在書房等本將,因此怎么敲門都沒回應后,本將也就離開去了大廳。”
蕭瑀聽著祁承強的話,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眸中閃爍著精芒。
他不由看向林楓,卻見林楓雙手交叉,兩個拇指不斷環繞,林楓的眼眸中流露出思索之色,明顯在思考什么。
他見狀,也就沒有打擾林楓。
過了片刻,林楓重新開口:“也就是說,祁都尉從始至終都沒有見到王寺正?”
祁承強點著頭:“沒錯。”
“那在敲門時,祁都尉可曾察覺到書房內有什么異常嗎?”
祁承強皺著眉頭,搖頭:“沒有,書房里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否則本將也不至于認為王寺正已經離開了。”
“當時書房內燃著燭火嗎?”林楓又問。
祁承強沒有遲疑的點頭:“亮著燭火,本將還專門看了一眼窗紙,窗紙上沒有任何影子,也是因為這一點,本將才篤定王寺正離開了。”
林楓沉思片刻,他微微點頭:“本官明白了,多謝祁都尉的配合,祁都尉可以去休息了,稍后若有需要,我們再請祁都尉。”
祁承強聞言,直接爽快道:“沒有問題,只要能幫助你們找出真兇,怎么都成。”
說著,他轉身就要離去。
林楓又在這時叫住了祁承強,道:“祁都尉,本官能看看你的兩個鞋底嗎?”
祁承強十分爽快:“當然。”
一邊說著,他一邊抬起了自己的兩只腳。
看完了祁承強的鞋底后,蕭瑀瞳孔微微一縮,臉色頓時微變,而林楓也瞇了下眼睛,頷首道:“祁都尉可以去休息了。”
隨著祁承強的離去,蕭瑀臉色凝重的看向林楓,道:“子德,他的鞋底你看到了嗎!?”
林楓明白蕭瑀的意思,他點著頭:“下官看到了,他的鞋底腳尖處,也有鮮血的痕跡。”
“怎么他鞋底也有血跡,難道是他?”
蕭瑀瞪大著眼睛,臉上充滿著茫然,怎么一個兩個的都有血跡?
林楓搖了搖頭,眼中眸光微閃,沉聲道:“有意思,若是第三人的鞋底也有血跡,那就更有意思了。”
他看向蕭瑀,道:“蕭公,見第三人吧。”
蕭瑀當即點頭,他沒有遲疑,直接讓人帶最后一人進來。
很快,御史臺侍御史曾賀到來了。
之前在御史臺調查縱火案時,林楓對曾賀有過一面之緣,雖然他們沒有交流過,但不至于和祁承強與曹文清一樣完全陌生。
曾賀的年齡要更年輕一些,三十五六歲的樣子,他體型微胖,五官端正,屬于那種看著很順眼的人,越看越耐看。
此時曾賀的神情,充滿著傷感,眼眶微紅,看得出來剛剛流過淚。
“下官見過蕭寺卿,林寺正。”
侍御史是六品官,品級上比林楓要低,但在朝廷上,即便比林楓品級更高的蕭瑀,都不愿惹這些六品的侍御史。
蕭瑀點頭,溫和道:“曾御史請坐,接下來林寺正會問曾御史一些問題,還望曾御史能如實回答。”
聽到蕭瑀的話,曾賀毫無遲疑,他正色道:“身為御史,本官從不說謊,林寺正詢問便是。”
曾賀還真有魏征的幾分氣度。
林楓直接開口:“曾御史和王寺正關系如何?”
曾賀毫無隱瞞:“下官是因公務與王寺正有的接觸,王寺正為人溫和,性格純良,做事認真,很對下官胃口,因此我們除了公務后,在私下里也多有接觸,時間一長,便成了忘年交的好友。”
王勤遠五十多歲,曾賀三十多歲,倒也算是忘年交。
林楓微微點頭,曾賀與曹文清和祁承強不同,對王勤遠不是恩人的那種感激之情,而是朋友之間的情誼。
他說道:“說說今晚的事吧,曾御史可曾見到王寺正?”
曾賀沒有任何意外的搖著頭,道:“未曾。”
“為何未曾?”林楓神色不變的詢問。
曾賀說道:“下官接到王皓通知后,便去書房,可在門口,下官敲了半天的門,也沒人來開門。”
“下官覺得奇怪,便向房內看去,可房間內燭火明亮,并無任何身影,所以下官覺得王寺正可能有事離開了,并未在書房中。”
曾賀的供詞與祁承強差不多,林楓想了想,道:“然后曾御史就離開了?”
曾賀點頭:“沒錯,下官想著王寺正可能有什么要緊事去處理了,所以下官暫時離開,等了一刻多鐘后,覺得王寺正可能會回去等下官,所以下官又去書房了。”
“結果呢?”林楓問道。
曾賀嘆息一聲,繼續搖頭:“結果仍和之前一樣,敲門也沒有任何回應,下官當時便覺得有些奇怪了。”
“以王寺正的性格,他若是耽誤一小會兒,那還可以理解,可若是耽誤了足足一刻多鐘的時間,讓本官在外苦等而毫無任何消息,那便與王寺正的性子很不符。”
“所以下官覺得事情有些不合理,便去找王府的下人,詢問他們是否知道王寺正的下落。”
林楓道:“下人怎么說?”
“下人也不知道王寺正在哪,為了準備今晚的辭別宴,下人們都很忙碌,他們一直往返于后廚與正廳之中,沒人看過王寺正,不過見本官尋找王寺正,他們也便分出人在王府內尋找。”
“可是到最后,也仍是沒有找到,而就在那時…”
曾賀看向林楓,道:“他們忽然發現有濃煙出現,濃煙出現之地正是書房,再之后的事情,林寺正也就知道了。”
林楓腦海中思索分析著曾賀的話。
曾賀與祁承強都沒有見到王勤遠,都是敲門沒有回應。
只是他們的性格,以及他們對王勤遠的了解,決定他們做的事情有所不同。
祁承強因為來得遲了,覺得王勤遠見自己未去,提前離開了,所以未曾多想。
而曾賀,與王勤遠是忘年交,對王勤遠的了解多于祁承強,所以他兩次去找王勤遠,都沒有找到,且沒有得到王勤遠任何讓人給他傳遞的消息,察覺到了異常。
可那時,明顯已經遲了。
不過雖然兩人做的事不同,但供詞基本一致,可以互相對照。
林楓想了想,繼續問道:“你兩次去書房時,可曾發現什么異常?”
“沒有。”
“當時書房的門是否反鎖?”
“下官只是敲門,并未嘗試不禮貌的推門,所以當時不知道是否反鎖,但后來起火后,門是被撞開的。”
曾賀的回答很嚴謹,沒有妄自推測,十分符合御史的性格。
林楓與蕭瑀對視一眼,林楓微微頷首,道:“曾御史,可否讓我們看看你的鞋底?”
“當然!”
曾賀沒有任何遲疑,將兩只腳先后抬起,腳底面向林楓和蕭瑀。
蕭瑀一看,瞳孔劇烈跳動,差點失去冷靜。
因為曾賀的鞋底,竟然也沾有鮮血!
這三人,竟是鞋底都染了血!
林楓也是眸光閃爍,他深深看了一眼曾賀,道:“多謝曾御史的配合,曾御史先去休息吧,若有事我們再喚曾御史。”
曾賀點了點頭,傷感的轉身離去。
三人的口供都已詢問完畢,蕭瑀放下手中毛筆,看著紙張上洋洋灑灑記錄的內容,眉頭卻毫無舒展。
他蹙眉道:“三個人的口供都沒什么問題,他們與死者都沒有任何嫌隙,不存在殺人的動機。”
“正相反,他們與死者的關系,看起來與殺人的事情完全不搭邊。”
“更奇怪的是…”
他又看向林楓,道:“他們三人的鞋底,卻都沾有血跡。”
林楓聽著蕭瑀的話,身體向后靠去,眼眸閉合,大腦在高速的運轉,去分析幾人的證詞,他們的表情變化,以及鞋底與現場血跡的情況。
蕭瑀見狀,連忙噤聲,不干擾林楓思考案情。
窗外夜風呼嘯,吹動窗紙呼呼作響。
過了沒多久,林楓睜開了眼睛,蕭瑀忙問道:“如何?”
林楓搖著頭:“現在還有一件事需要確定。”
“什么?”
林楓看向蕭瑀,道:“蕭公,讓咱們大理寺的人,去問問下人,問問其他人,在曹文清去見王寺正之后,一直到起火被發現之前,這段時間內…除了曹文清三人外,是否還有其他人去過書房,或者走過書房的那條路。”
蕭瑀眸光微閃:“你是懷疑還有其他人?”
林楓道:“他們的供詞和動機都無法直接判斷出問題,所以未必不存在第四人的情況,畢竟祁承強與曾賀都沒見到王寺正,之后還離開過,若是有第四人為兇手,他們也不會發現。”
蕭瑀一聽,當即起身:“本官這就讓人去查。”
說著,蕭瑀風風火火離開。
林楓仍未動分毫,他輕輕敲擊著桌面,聽著那有節奏的咚咚聲響,大腦一次又一次的對現有線索進行分析,之后開始排列組合,出現無數種可能。
第四人若是存在,是什么樣的可能。
第四人若是不存在,又會是什么樣的可能。
諸多想法,不斷浮現,卻又因為沒有證據而被迫中斷。
林楓不能讓自己先入為主,免得如陸辰鶴那樣,直接進入了歧途,與真相越來越遠,那就麻煩了。
不再多想,林楓直接起身,重新來到了書房。
站在門口,看著門前的血跡。
只見書房內的血印,從尸首開始,一直到了門口,甚至順著門口還向外走了幾步,才最終消失。
林楓蹲下身來,看著門外的血跡,看著那十分明顯的血腳印,瞇了瞇眼睛。
沉吟片刻,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后,去看門后的情況。
只見那根鎖門的門閂,已經從中間斷裂,這毫無疑問是趙十五撞門時將其撞開的。
他將斷裂的門閂拿起,仔細檢查門閂,便發現門閂的一個邊上,有著許多被利器劃出的口子,手指在這些口子上劃過,十分粗糙。
蕭瑀這時走了過來,見林楓手上的門閂,他看過之后,做出判斷:“這些口子,應該是匕首之類的利器劃出來的,難道…”
他看向林楓,推測道:“兇手是在門外,用匕首,一點一點劃動門閂,讓門閂鎖上了房門?”
林楓微微點頭,道:“和趙明路當時潛入周婉兒的房間時,所用的手法一樣。”
“而連趙明路那么一個讀書人都能做到,其他人就更別說了。”
蕭瑀道:“沒想到兇手用的是這般簡單的法子,這是一點都不怕被我們破解啊!”
林楓放下門閂,緩緩道:“方法雖然簡單,但足夠有效,足以讓誰也進不去這間書房,從而讓王寺正的死被發現的時間不斷推遲,誰也不知道王寺正確切的死亡時間…并且手法越簡單,代表能做到的人就越多,我們反而難以根據這個手法,去縮小兇手的范圍。”
“很多時候,其實足智多謀的殺人算計,比起突如其來的激情殺人,是往往更容易被發現線索,更容易破解的。”
“算計的越多,手法越復雜,留下的痕跡與線索就越多,突然殺人,然后揚長而去,毫無任何多余的遮掩,這種案子其實才更難偵破。”
蕭瑀經驗豐富,一聽林楓的話,就不由點頭道:“的確如此。”
他看向林楓,一臉愁容,道:“從門閂的情況來看,這個兇手就是那種追求簡單有效的人,看來想要查出真相,不會太容易啊。”
可誰知,林楓卻說:“下官覺得正好相反。”
“什么?”蕭瑀一怔。
他不由疑惑看向林楓:“你不是說兇手的方法越簡單,就越難偵破嗎?”
林楓瞇著眼睛,道:“從制造密室的手法上來看,兇手的確是追求簡單有效的人。”
“但這不代表,他就真的毫無任何算計,正相反…在這個案子里,兇手為了增加其他人的嫌疑,做了一件精心算計的事,可殊不知,正因為這件精心算計的事,給了我們一個突破口!”
蕭瑀聞言,先是一怔,繼而猛的瞪大眼睛,他雙眼頓時灼灼看向林楓,連忙問道:“子德,你發現什么了?”
林楓抬起腳尖,點了點地面,道:“它!”
“它?”
蕭瑀下意識低頭看去,只見林楓的腳下,正是那十分刺目的血腳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