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林楓的話,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無論是吐蕃使臣,還是吐谷渾使臣。
亦或者千牛中郎將莫萬山,甚至是蕭瑀,都在此刻瞪大了眼睛,臉上一副意外和驚愕神情。
著實是誰也沒想到,林楓會說出要直接帶他們找到嫁衣女鬼的話!
吐蕃重臣噶爾東贊視線打量了蕭瑀和莫萬山一眼,看到兩人臉上的愕然之色后,他眸光不由一閃,心中若有所思。
“你說真的?你真的知道嫁衣女鬼在哪?”
吐谷渾大將慕力誠這時不由震驚出聲,語氣里充滿著懷疑。
其他人聞言,也都緊緊地盯著林楓。
便見林楓頭也不回的笑道:“這種立馬就能識別真假的事情,本官有必要說謊嗎?”
慕力誠不由眉頭緊皺,他下意識看向夸蒙,只見夸蒙沉吟片刻,旋即向他微微頷首。
慕力誠這才冷哼道:“你最好別騙我們,否則我們立即離開,誰來也沒用!”
蕭瑀將這一幕收歸眼底,旋即默不作聲的走到林楓身旁,低聲道:“小心些吐谷渾的夸蒙,慕力誠的沖動魯莽都是他授意的…”
“還有,更要小心噶爾東贊,他明明和吐谷渾使臣站在對立面,可在桑布扎死后,不僅沒有對大唐表現出不滿的樣子,更沒有利用這個機會,說吐谷渾使臣動機最大,而趁機排擠吐谷渾使臣…甚至還和吐谷渾使臣一起聯手,給東宮施壓要離開,這一切都證明他的心機深不可測,喜怒不形于色!”
“他們畢竟是外邦使臣,和我大唐永遠不可能完全一條心,對他們留個心眼,保持戒備,絕對不會有錯。”
聽著蕭瑀的話,林楓不由回想起李承乾對自己的提醒,他微微點頭,笑道:“蕭公放心,我很清楚我是來做什么的,除了案子,任何多余的話我都不會說。”
蕭瑀見林楓早已有譜的樣子,便知即便自己不說,林楓也已經有所準備,他笑道:“看來是本官多話了。”
林楓笑著搖頭:“蕭公是關心我,才會對我說這些,若其他人,蕭公哪管他們死活。”
林楓這話說的著實暖心,讓蕭瑀覺得自己的心思沒白費,十分欣慰。
“蕭公,我有一件事想求蕭公幫忙。”這時,林楓突然向蕭瑀說道。
“幫忙?”
蕭瑀聞言,眸光微動,道:“什么事?”
然后林楓便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
蕭瑀聽聞后,臉上難掩疑惑之色:“這是?”
林楓向蕭瑀露出神秘笑容,道:“蕭公盡管派人去準備,會有驚喜的。”
蕭瑀知道林楓在查案時,絕對不會做多余的事,思于此,他當即點頭:“好,交給本官。”
說罷,蕭瑀直接轉身,向跟隨的侍衛進行吩咐。
很快,侍衛便疾步離去。
林楓見狀,向蕭瑀表示感謝的點了點頭,然后兩人不再多言,繼續前行。
走了沒多久,林楓停了下來。
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建筑,林楓轉身看向一眾使臣,以及東宮的一眾侍衛,道:“我們到了。”
眾人聞言,連忙抬起頭,向前看去。
這時他們便發現,在他們前方,是一個由多個侍衛看守的特殊建筑,此時建筑的房門緊閉,被一個特大號的鎖頭鎖著。
看到這個建筑,莫萬山臉上不由露出一抹疑惑和意外之色,慕力誠等使臣則是一臉的茫然:“這是何處?”
而人群里的一道意外之聲,讓眾人明白這是哪里:“林寺正,伱…你怎么帶我們來庫房了?”
庫房?
吐蕃與吐谷渾使臣一怔,這里是東宮的庫房?
人群中擠出一個人來,他快步來到林楓面前,神色不由有些緊張,道:“林寺正,你是懷疑嫁衣鬼藏身在這庫房中嗎?”
說話之人正是東宮家令張林竹。
他之前跟在林楓身后,想看林楓是如何查案的,可結果,沒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
林楓說要帶著使臣們找嫁衣鬼,竟是來到了自己管理的庫房。
這一下子就讓張林竹慌了。
看著張林竹緊張的樣子,林楓笑道:“張家令放心,嫁衣鬼沒有藏在庫房中。”
張林竹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可他還未來得及徹底放松,又聽林楓道:“但作為嫁衣鬼第一次出現的地方,這里卻藏著嫁衣鬼最大的秘密。”
張林竹猛的瞪大了眼睛。
林楓的話,讓他心中悚然一驚,臉色頓時大變。
“完了!”他心中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眾人聞言,也都先是一怔,繼而頓時齊刷刷看向張林竹。
“林寺正,你說什么?嫁衣鬼第一次出現的地方?”吐谷渾的正使夸蒙,第一次對林楓開了口:“你的意思是說,在昨夜之前,嫁衣鬼也出現過?你們分明知道有嫁衣鬼的存在,卻還讓我們來東宮,這不是故意將我們置于危險之中嗎?”
噶爾東贊漆黑的眸子掃了臉色大變的張林竹一眼,眸光微動,語氣也冷了些許:“如果嫁衣鬼早就出現過,為何東宮不將那嫁衣鬼解決?就這樣一直任由她潛藏,直到昨晚,殺害了本官的同僚桑布扎!”
兩國使臣齊齊發難。
這讓唯一見過嫁衣鬼的張林竹,頓覺手腳冰涼,心涼半截。
他知道,這個秘密一旦暴露,哪怕此案解決了,陛下和太子以后也得找自己算賬。
自己接下來,貶職都是輕的。
這個結果,讓他內心一時無法接受,看向林楓的視線,不由帶著一抹責怪與羞惱。
以林楓的本事,自然輕松能看出張林竹的想法,他平靜道:“張家令,非是本官想要出賣你,而是這件事你根本就藏不住。”
“想要查出嫁衣鬼的真相,庫房的線索必然要說,而只要說出這里的事,你的事也就必然要提。”
“現在本官主動提出你的事,至少能證明你在本官調查時沒有隱瞞,主動說出了當夜的事,這總好過因你的故意隱瞞,而無法查出真相的過錯…到時候陛下知曉此事,對你的過錯進行處罰時,想來你也該清楚,主動說明真相為我提供線索,幫我破案,與隱瞞線索阻撓我破案,究竟哪個輕,哪個重?”
聽著林楓的話,張林竹眼神不由閃爍了幾下。
旋即便見他連忙賠笑道:“林寺正何必說這些,本官怎么會不理解林寺正呢?而且我主動說出這些,也是想著彌補自己隱瞞的過錯,希望能幫助林寺正盡快破案,戴罪立功。”
呵,剛剛你那刀人的眼神可不是這個意思…林楓心思玲瓏,長袖善舞,最善與人交際,自然不會戳穿張林竹的想法。
自己的目的是斷案,在這個過程里,除了敵人外,能不得罪其他人就不得罪,畢竟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僚,以后說不得還有需要對方幫忙的時候,所以林楓都盡可能的保持關系的融洽,這也是為何他專門向張林竹解釋的原因。
林楓笑呵呵道:“那張家令,可否幫我們打開庫房的鎖?”
“當然,當然!”
張林竹深知自己接下來的處罰是輕是重,全靠林楓在李世民面前如何說,所以對林楓的話,他直接當成了命令來聽。
沒有任何遲疑,他迅速將鎖打開,然后推開了庫房的門。
張林竹忙向林楓道:“林寺正,可以進去了。”
林楓聞言,卻是笑道:“不急,先等等。”
“等?等什么?”張林竹一怔。
其他人也疑惑的看著林楓。
林楓說道:“本官讓人準備了一些有趣的小東西,這些東西不難尋找,應該很快就能送來。”
說話間,一個侍衛抱著一個包袱,快步趕了過來。
他來到蕭瑀面前,道:“蕭寺卿,你吩咐的東西已經找齊了。”
蕭瑀接過包袱,視線看向林楓,林楓笑道:“有勞蕭公了。”
蕭瑀搖了搖頭,旋即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帶著心腹侍衛進入了庫房之中。
看到這一幕,慕力誠不由好奇道:“林寺正,蕭寺卿這是?”
林楓說道:“本官拜托蕭公為我做些事,大家稍等片刻,時間不會太久。”
果然,也就幾十息的時間,蕭瑀就從庫房走了出來,他向林楓點頭道:“已經準備好了。”
林楓見狀,看向一眾使臣,道:“大家可以進去了,不過還請大家務必跟在本官身后,庫房重地,不要亂走,更不要亂碰…畢竟這些都是太子殿下可能用到的東西,萬一你們碰過的東西被查出有問題,到時候引起一些誤會,也就不好了,你們說是吧?”
吐谷渾使臣慕力誠聞言,剛要不悅開口,卻被夸蒙拽了下衣袖,他微微一怔,不由看向夸蒙,便聽夸蒙低聲道:“別亂碰任何東西,以免被他們找到借口對付我們…先看看這個林楓是否真的發現了什么線索,若是沒有,再找他麻煩也不遲。”
慕力誠聽到夸蒙的話,眉頭皺了一下,這才一甩衣袖,道:“本將倒是要瞧瞧,他是否真的如傳言中傳的那么神!”
噶爾東贊瞥了一眼搞小動作的夸蒙和慕力誠,雙手攏在衣袖內,輕輕一笑,旋即跟著林楓走了進去。
很快,眾人便跟著林楓,來到了當夜嫁衣女鬼出現的地方。
他站定,看向眾人,道:“在一個月前,張家令曾經在庫房內看到了嫁衣女鬼的身影,當時嫁衣女鬼…”
林楓抬起手,指向上方,道:“就懸浮在這里。”
張林竹連忙道:“當時本官只是瞥到了一道酷似嫁衣女鬼的身影,但后來讓侍衛搜查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所以本官一直以為那是本官眼花了,本官也不是故意隱瞞的。”
只是他的解釋,根本就沒人理睬。
夸蒙和噶爾東贊剛剛的發難,為的是有一個向大唐索要利益的制高點,而不是真的在意嫁衣鬼是否曾經出現過。
慕力誠無視張林竹,他緊盯著林楓,道:“林寺正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連昨夜嫁衣鬼的出現,你們都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這里的嫁衣鬼出現都是一個月之前的事了,這么長的時間,別告訴本將,你們反而能找到線索?”
“為什么不呢?”林楓笑道。
“什么?”慕力誠一怔,不由道:“你真的發現了一個月前嫁衣鬼留下的線索?都一個月了,線索還能留著?”
夸蒙輕輕轉動指尖上的扳指,眼眸微深的看著林楓。
噶爾東贊也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林楓。
林楓說道:“庫房重地,不同于其他地方,平常大門會一直鎖著,外面更是有侍衛看守,等閑人無法進來。”
“所以一個月與幾天也沒什么區別,能進來的人有限,對現場的破壞自然也有限…當然,這其實也不重要,即便這里天天都有人來回走動也無所謂。”
“因為他們根本破壞不了嫁衣女鬼留下的線索!”
“畢竟,那線索根本就不在地面上,而是在…”
林楓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指,指向上方,道:“這里!”
眾人聽著林楓的話,迅速抬起腦袋,沿著林楓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
“房梁?”
噶爾東贊挑眉開口。
林楓點頭,道:“沒錯,就是房梁。”
“房梁怎么了?上面有什么東西嗎?”夸蒙也開口詢問。
在這一刻,武將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兩個有智慧的文臣,忍不住想要探究真相。
林楓迎著他們的視線,沒有賣關子,直接道:“根據張家令的描述,當時那個嫁衣鬼就是安靜的懸浮在半空中,這讓本官不由產生猜測。”
“本官是不相信這世上有什么鬼怪的,所以那嫁衣鬼會懸浮在這里,一定有某種原因,可能是機關,可能是某種讓人容易忽視的東西,而正巧,嫁衣鬼就懸浮在房梁下方…”
聽到林楓的話,張林竹眸光一動,連忙道:“原來如此,林寺正因為這些,所以當時才要來梯子,爬到房梁上檢查的?”
林楓檢查過房梁?
噶爾東贊和夸蒙心中都是一動,視線看向那房梁更加充滿著探尋之意了。
林楓點頭道:“沒錯,本官原本有一個很好的幫手,他身材魁梧,個子又高,通常調查房梁的任務,都是交給他的。”
“但他這些天在養傷,沒有跟隨本官前來,所以本官只能親自動手了。”
噶爾東贊不關心林楓的幫手受傷之事,他直接詢問道:“林寺正有所發現?”
林楓看向噶爾東贊,兩人四目相對,他微微點頭:“的確有所發現。”
“發現了什么?”
夸蒙連忙問道。
林楓沒有隱瞞,直接說道:“兩道十分細的如同痕跡,以及一些木頭碎屑…還有,一些很小的腳印。”
眾人聽著林楓的話,滿腦門的問號。
這都是什么玩意?
兩道十分細的痕跡?
木頭碎屑?
還有很小的腳印?
這些東西他們都能聽懂,可林楓將它們放在一起說,還和嫁衣女鬼有關,他們就想不通了。
饒是噶爾東贊和夸蒙這兩個正使,都眉頭微蹙,眼中有著一絲不解。
張林竹更是不由撓了撓腦袋,身為當夜的親歷者,他發現自己竟也完全不懂林楓說的這些東西,同時更意外于房梁上為何會有這些東西。
而就在這時,在眾人都沉默沉思時,張林竹忽然耳朵一動,他猛的抬起頭,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聲音?”眾人一怔,還沒明白他的意思。
就聽張林竹臉色突然一變,道:“啃食的聲音…我在嫁衣女鬼出現的那晚,也聽到了同樣的聲音,并且就是因為這個聲音,讓我發現了嫁衣女鬼!”
他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循聲看去。
這時他便發現,聲音傳來的地方,來自另一條道路。
他連忙向那里走去,其他人見狀,也迅速跟了過去。
然后他們就發現,在張林竹抵達路口時,整個人突然定在了原地,他瞪大著眼睛,張大著嘴巴,臉上充滿了無比震驚的表情,聲音陡然尖銳響起:“嫁衣鬼!嫁衣鬼…”
“什么!?嫁衣鬼?”
眾人聞言,心中悚然一驚。
他們連忙沖到張林竹身旁,循著張林竹的視線看去。
然后,他們所有人雙眼也都瞪大了起來。
慕力誠全身陡然緊繃,夸蒙臉色微變,噶爾東贊也是神色驚疑。
只見他們所在的被貨架分成的小路的盡頭,正有一個紅色的衣服懸浮在半空中。
同時那衣服的右袖子向內攏著,一個由紙團揉成的圓球被袖子抱著。
整個畫面,因為那紙團揉成的圓球,而顯得有些怪異。
“好像不是嫁衣鬼!”
夸蒙皺眉道;“這根本就不是嫁衣,而且也沒有嫁衣鬼那恐怖的蒼白的臉龐。”
慕力誠聞言,連連點頭,道:“沒錯,這根本就不是嫁衣鬼!”
林楓笑道:“別急著否認,看看它是如何消失的。”
“消失?”
眾人一怔,連忙抬起頭看去。
而這時,他們就發現,那原本懸浮不動的紅衣,忽然間向著右側飄去。
因為架子阻擋的緣故,他們的視線直接被擋住了。
慕力誠快步向前,想要查看紅衣的去處,可是當他跑過所有的架子后,卻都沒有發現紅衣的蹤影。
他眉頭不由緊皺,滿臉的疑惑:“怎么不見了呢?”
“不見了?”夸蒙一怔。
慕力誠點頭,道:“沒錯,就是不見了,所有的通道都沒有,架子上也沒有…真是奇怪了。”
眾人聽著慕力誠的話,神色間也不由露出疑惑之色,那么明顯的一個衣服,慕力誠絕對不會忽視。
那紅衣會跑到哪去?
他們不由看向林楓,卻見林楓視線正落在張林竹身上,道:“張家令,敢問剛剛的一幕,和你當夜所看到的嫁衣鬼的那一幕,是否一樣?”
張林竹連忙重重點頭,他滿臉驚奇的看著林楓,道:“除了不是嫁衣,以及袖子抱著的不是腦袋外,其他的都一模一樣!”
“懸浮的高度,突然消失怎么都找不到的蹤跡,還有那奇怪的啃食之聲,完全一致!”
“林寺正,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聽到張林竹的話,侍衛們和一眾使臣,雙眼都不由瞪大,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他們知道,剛剛看到的絕對不是嫁衣鬼,聯想到蕭瑀先他們一步進入庫房,他們頓時明白,這一定是林楓讓蕭瑀做的。
也就是說,那和嫁衣鬼一模一樣的事,都是林楓所為!
林楓難道…已經破解了嫁衣鬼出現和消失之謎了?
想到這些,他們連忙看向林楓。
噶爾東贊看向林楓的神色,都流露出一抹重視。
林楓迎著眾人視線,輕輕一笑,道:“剛剛你們問我在房梁上發現了什么,我告訴了你們,可你們似乎并不明白那意味著什么,本官料到會如此,所以為了更直觀的讓你們明白,我提前拜托蕭寺卿,通過一些小玩意,依靠房梁上的那些痕跡,復原了當夜的情況…現在看來,本官的推斷應該沒什么問題。”
張林竹重重點頭,道:“何止是沒什么問題,簡直就是完美復刻!”
林楓笑道:“說完美復刻還是有些夸張了,畢竟那紅衣是本官隨便讓侍衛找的衣服,還有那腦袋也不是你們看到的腦袋,是本官讓侍衛隨便用紙張團成的球。”
“不過這倒也沒什么影響,畢竟本官要呈現的是賊人的裝鬼手法。”
眾人聞言,都忙點頭贊同。
只是看到那一幕畫面,他們對林楓,就已經再無懷疑了。
林楓笑了笑,道:“本官先為你們揭曉賊人是如何在這里裝鬼的吧。”
“其實很簡單。”
“賊人用的,就是幾根十分細的線,以及兩個可以快速收線的機關。”
眾人聽著林楓的話,大腦也開始跟著林楓進行思索。
林楓道:“線一定要細,最好是黑色的,要確保在光線不好的情況下,不會被肉眼察覺到。”
“就如這庫房…庫房的窗戶又小又少,這就導致這里的光線不會太好,再加上線足夠細,又是黑色的,與我們又有一段距離,所以我們肉眼很難看到…其實剛剛,在那紅色的衣服上,正綁著三根線。”
“綁著三根線?”張林竹一怔,臉上滿是意外之色:“我一根線都沒發現,結果你說那上面有三根線。”
其他人也都點著頭。
他們也完全沒注意有什么線。
林楓笑道:“如果讓你們輕松就發現了,這鬼還如何繼續裝模作樣?”
他說道:“這三根線,綁的方向不同,一個要綁在衣服的左上方,并且另一端要系在房梁上,這也就是房梁上所存在的第一道很細的痕跡。”
“另外兩根線,一個要綁在衣服的右側,它的另一端則要置于操縱嫁衣鬼的賊人手上…當然,剛剛的操作是我們的侍衛做的,另一端正置于他的手上。”
“而最后一根線,則要綁在嫁衣的正上方,并且在線的另一頭,不出意外,要綁著一個被染成黑色的金屬圓環之類的東西,這個圓環的存在,是可以確保嫁衣可以在空中迅速移動。”
聽著林楓的講述,噶爾東贊沉吟片刻,他忽然說道:“還缺少別的東西吧?只憑這三根線,不足以完成剛剛的情況。”
林楓笑道:“沒錯,確實還缺少一根最關鍵的線!這也是房梁存在的第二道很細的痕跡的原因。”
他看向噶爾東贊,道:“在衣服的上方,要有一根直接連接賊人和房梁的線,同時這根線要確保綁在房梁的一端高于置于賊人手中的另一端,而它存在的目的,就是讓衣服正上方的金屬圓環可以穿過這根線,然后在需要時,圓環可以借助高低差,迅速沿著這根線,將衣服帶到賊人的手中。”
林楓的講述十分簡潔,隨著他的講述,眾人腦海里,已經浮現出通過幾根線,布置出來的機關了。
不過這時,夸蒙忽然瞇了下眼睛,他看向林楓,說道:“林寺正的想法的確很有趣,但林寺正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林楓問道:“什么事?”
夸蒙看著林楓,說道:“通過這些線,的確可以布置出嫁衣鬼懸浮空中的情況,也能解釋嫁衣鬼迅速消失的緣由…但這一切,都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前提!那就是…”
他雙眼閃爍著一抹精芒,緩緩道:“那連接著嫁衣和房梁的繩子,必須要及時斷開才行!只有那根繩子斷開,嫁衣才能順著上方的繩子迅速下滑,在賊人用力拖拽下,能以極快的速度落到賊人手里!”
“可是,林寺正你剛剛的布置里,卻沒有這方面的設計…而且本官覺得,賊人也完全沒有辦法,能夠將不直接與其相連的繩子斷開,他為了不被發現,只能藏在距離房梁很遠的地方,可這樣的話,他再怎么拽繩子,最多也就是讓衣服跟著搖曳,卻沒法將衣服和房梁綁定的繩子拉斷…”
張林竹想了想,道:“也許衣服和房梁綁定的繩子比較特殊,是很細很脆弱那種,只要受力就能輕松斷開呢?”
夸蒙聞言,點頭道:“你說的方法很簡單易行…我想林寺正所用的,應該就是這樣的法子。”
“但相應的問題就出現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林楓制造的偽嫁衣鬼所在的房梁走去。
同時道:“張家令不妨想一想,林寺正所用的法子如你所說,繩子是因為細而斷開的,那么在斷開后,就必然會有一截細線留在房梁上,至少綁著房梁的那一圈,不可能消失!”
“可是林寺正剛剛說過了,房梁上只有痕跡,沒有繩子啊。”
張林竹終于明白夸蒙的意思了。
他臉色驟然一變。
其他東宮的侍衛們,也都神情一驚。
夸蒙的意思很明顯,林楓剛剛的方法,的確能夠重現嫁衣鬼出現的景象。
可是,林楓的設計里,卻明顯存在一個不符合當時情況的漏洞——綁在房梁上的繩子!
原來的嫁衣鬼,房梁上根本沒有任何繩子,可林楓這里,卻必然存在繩子。
所以,林楓的推斷,或許就是錯的!
根本就不是當時的情況!
他相當于直接戳穿了林楓最大的問題,從根本上掀翻了林楓的推論!
慕力誠聞言,雙眼一亮,不由道:“哈哈哈,看來還是我們吐谷渾的人更聰明一些!”
噶爾東贊見狀,眼眸也微微瞇了一下,但他并未開口,而是保持著沉默,似乎要給林楓一個體面。
說話間,夸蒙已經來到了房梁下方,他一邊抬起頭,一邊誠懇道:“林寺正,非是本官針對你,著實是你的手法問題太大了,本官發現了問題,總不能視而不見吧?所以你也別怪本官,本官只是根據你們留下的線圈,對你進行提醒罷了——什么!這…怎么會!?”
可就在這時,他話還未說完,隨著他抬起頭看向頭頂的房梁,整個人的聲音先是戛然而止,繼而又尖銳的響起。
他雙眼前凸,驚愕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龐之上。
整個人都仿佛被雷劈一般,直接呆立在了原地。
看著夸蒙這奇怪的一幕,慕力誠不由道:“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這時,慕力誠就見夸蒙陡然收回視線,然后瞬間看向林楓,那張臉龐上,充滿著極度的尷尬與愕然之色:“怎么會?你…你怎么做到的!?”
林楓看著夸蒙那社死的樣子,終于是開了口,他笑瞇瞇道:“看來吐谷渾正使不是太了解本官啊,否則的話,你就該知道…本官的謹慎可是出了名的,沒有萬全的準備,本官從不會輕易對一個案子展開判斷。”
“所以,你都能發現的問題,本官豈會忽視?”
什么叫我都能發現的問題…夸蒙眼皮直跳,可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林楓將夸蒙的表情收歸眼底,繼續道:“而且你剛剛提的問題可不全面,不僅僅是衣服和房梁上綁定的繩子要斷開,還有連接賊人與房梁的繩子,一樣存在斷開的問題,畢竟如果這條繩子不能斷開,那么當張家令派人前去探查時,一樣會發現繩子的痕跡,那直接就暴露了。”
“可是,這條繩子,與連接衣服和房梁的繩子可不同啊!衣服與連接房梁的繩子可以很細很脆弱,隨便一用力就斷了,但這條繩子是要確保嫁衣能夠不出意外的回到賊人手中的,也就是說,它必須足夠堅韌才行,否則若是嫁衣滑到一半突然斷裂了,嫁衣女鬼啪嘰一下掉到了地上,那可就出大樂子了,你說是吧?”
夸蒙雙眼不由瞪大,瞳孔劇烈跳動。
他竟是沒想到這一點。
林楓將夸蒙的反應看在眼里,意外道:“咦?正使的樣子怎么像是沒想到一樣呢?不會吧?正使不會真的沒想過兩條繩子的區別吧?剛剛你說本官忽略了這些,可現在看來,是正使忽略了呢。”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一招,林楓用的一直都很溜。
隨著他話音一落,夸蒙一張臉頓時紅的和水煮螃蟹一樣。
那樣子,真的是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鉆進去。
而剛剛附和他的慕力誠,此刻也尷尬的低著頭,似乎也在尋找地縫。
只是很可惜,東宮庫房的地面是特制的,沒有縫隙。
噶爾東贊看到這一幕,不由撫掌而笑:“本官選擇相信林寺正,看來果真沒錯,林寺正不愧是大唐最近名頭最盛的神探。”
林楓笑道:“吐蕃正使謬贊,本官也就是想的多一些罷了。”
張林竹等不及了,親歷當夜之事的他,太想知道這一切的真相究竟如何。
他忍不住道:“林寺正,既然不是繩子的問題,那你是如何辦到,讓繩子自動斷開的同時,還能確保房梁上不留下線圈呢?”
林楓聞言,只是輕笑的看著他,道:“張家令,別人不知道,但你應該知道的啊,畢竟你親耳聽到了。”
“親耳聽到…”
忽然,張林竹猛的瞪大眼睛,道:“你是說…那如同老鼠啃食東西的聲音?”
林楓點頭,笑道:“看來張家令想到了。”
“可…可本官說過了,我們這庫房墻壁地面都是工部專門打造的,老鼠根本不可能打洞進來。”
林楓搖頭道:“我可沒說那些老鼠是自己進來的。”
“不是自己進來的,難道?”張林竹瞳孔一縮:“是賊人帶進來的?賊人來到這里,還專門帶了一個老鼠?”
“不!”林楓搖頭反對。
張林竹剛要松口氣,就聽林楓道:“不是一個老鼠,是兩個。”
張林竹直接愣住了。
就見林楓看向眾人,笑道:“其實賊人的手法很簡單,繩子需要確保嫁衣能正常滑動,賊人也不敢在繩子上做手腳,所以讓繩子斷裂的…就是老鼠!”
“張家令說他聽到了老鼠啃食東西的聲音,本官在房梁上,也看到了老鼠的腳印,還看到了木頭的碎屑…那碎屑,其實就是老鼠啃咬木頭后留下的。”
“所以,老鼠的存在沒有任何問題,可張家令又說老鼠絕不可能打洞進來,那它出現在這里的理由,就只有賊人親自帶來了,賊人又為何要帶老鼠進來,毫無疑問,就是利用老鼠幫他完成嫁衣鬼的手法。”
眾人聞言,都連連點頭,老鼠的存在以及出現的理由,他們都贊同林楓。
可這時,剛剛挑毛病的夸蒙忍不住道:“老鼠又不是人,它可不懂配合,它憑什么會聽賊人的命令?難道賊人還有命令動物的能耐?”
林楓笑道:“吐谷渾正使的問題角度總是如此清奇,想讓老鼠啃東西,需要命令嗎?”
“什么?”夸蒙一愣。
便聽林楓淡淡道:“老鼠啃食東西,那是它的本能…也就是說想讓它啃食繩子,只需要借助它的本能便可,比如說…”
林楓笑道:“在那繩子上,涂抹一些香噴噴的東西,只要是老鼠感興趣的味道就可以。”
“然后,先餓它們幾天,讓它們為吃的發瘋,為了吃口東西什么都不顧,再將老鼠放在房梁上,距離繩子不遠的位置…這種情況下,還用擔心老鼠不去啃咬嗎?當然兩個繩子綁的地方不能在一起,否則的話兩個老鼠去咬同一根繩子就麻煩了,所以要設計一下,確保兩個老鼠分開啃咬不同的繩子。”
“到時候,只要設計好繩子的粗細和韌性,讓兩根繩子被老鼠同時啃咬的情況下,有一個先后順序,有些許的時間差,那就足以滿足賊人的所有要求了。”
“老鼠咬斷的,直接就是綁在房梁上的那一圈,所以房梁上自然不會留有線頭…同時,老鼠這東西,最會隱藏了,發現不對直接就藏起來了,而這庫房如此之大,房梁縱橫交錯如同阡陌道路,想要找到它極難,而找不到它,你們又豈會往這方面想?”
“賊人就這樣,以如此簡單的手法,制造了嫁衣鬼的第一次亮相演出…以上就是本官對當夜嫁衣鬼手法的推斷,諸位…”
林楓視線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了夸蒙身上,笑道:“還覺得本官的推斷有問題嗎?”
夸蒙聽著林楓的話,臉上只覺得無比羞燥,他不由低下頭,只覺得臉火辣辣的疼。
而其他人,無論是兩國使臣,還是東宮的侍衛,此刻都怔怔的看著林楓。
回想著林楓的所有推斷,只憑那么兩道痕跡,以及一些腳印和木屑,竟然就能完美的推斷出賊人當夜的所有手法,并且完美的復刻了出來,甚至還經過實際演練得到確切的證實…這一切,都讓他們心中止不住的震撼與感慨。
“神探林楓,果然名不虛傳!”
中間有一部分不滿意,刪改了重寫,所以導致寫完后就不早了,讓大家久等了。
來不及修改錯別字了,先發上來,大家幫忙捉蟲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