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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仁多保忠優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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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豐八年四月已丑(二十六日)。

  汴京馮京府邸。

  香案已經擺好,馮京帶著他的妻妾子女,全部穿著隆重的朝服和命婦冠冕,跪在香案前,聽著天使抑揚頓挫的宣讀著推恩除拜大詔。

  當馮京聽到‘可,特授保寧軍節度使,知河南府’。

  當即就叩首謝恩:“陛下隆恩,老臣感激涕零,當誓死以報!”

  然后就喜氣洋洋的站起身來,接過了遞來的白麻制書。

  這是要拿去,供奉到祖宗祠堂里,告訴列祖列宗——老馮家出位極人臣的使相了!

  馮京諸子、諸女,也都是喜氣洋洋。

  使相的蔭補官位,可是遠勝一般重臣!

  馮家的司閽,更將早就準備好的一袋子的銀錢,塞到了宣讀詔書的天使手中。

  這是慣例。

  使者一摸知道是銀錢,立刻就無比滿意的回去復命了。

  一直在馮府內宅等著的親朋好友,這個時候也都紛紛上來道喜。

  這一天的馮府注定是熱鬧的。

  而其他在京元老,則都是吃味的。

  “馮當世憑什么能拜節度?”

  這是大多數內心的想法,只是沒有人敢表述出來。

  于是,他們很快就紛紛用腳投票,做出了選擇,紛紛上書,請陛辭歸鎮。

  大部分人的請求,兩宮都是一一詔準。

  只有元老宣徽南院使張方平和另外一位元老資政殿學士孫固被慰留下來。

  孫固被留下,是因為他身體有病。

  兩宮特旨,命太醫診治,還賜給了不少御藥。

  至于張方平?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原因了。

  當天,兩宮再次擁著趙煦駕臨內東門下小殿,同時鎖廳。

  隔日早上(庚寅)又是一道宣麻大詔。

  張方平落宣徽南院使,特旨進拜彰德軍節度使。

  這倒是沒引起什么波瀾,畢竟,在大宋元老重臣致仕后,拜授節度使,不算稀奇。

  一般只要活的足夠久,同時讓宮里面舒服,那就應有盡有。

  畢竟,致仕的老臣,拜授節度,就是個名頭。

  不像馮京那樣,到了河南府就是使相。

  使相的地位,高于宰相!

  在地方上和土皇帝沒有區別!

  河東,太原城。

  一名騎士,從官道上飛馳而行。

  騎士的馬頭上,掛著一個時時刻刻在不斷鳴動的鈴鐺。

  沿途一切官民行人,在這騎士的前方集體讓開道路。

  因為那個騎士是所謂的金牌急腳馬遞。

  是天子使者,也是擔負著以最快效率和速度,將來自京城的命令,傳遞到四方,或將天下州郡的緊急軍情、災荒報告送入京城的使者。

  一般一名急腳馬遞,從汴京出發或從地方將邊報送入京城時,會采用不入馬遞鋪,騎手在路上互相交接的方式,接力前行,日夜兼程。

  一日夜,常常可以飛馳五百里。

  汴京的天子詔書,一直都是通過這種方式,傳遞到沿邊各路。

  騎士飛馳入城,直入府衙,然后高舉著金牌印信,一路高呼:“天子手詔!天子手詔!知太原府呂惠卿接詔!”

  整個府衙立刻被驚動。

  呂惠卿也匆匆的從府衙后院走了出來。

  因為是手詔所以他也只需要面朝汴京方向拜上兩拜,然后從那騎士手中,接過了被臘封的手詔,吩咐官吏賞了騎士財帛。

  呂惠卿就將臘封的手詔打開,拿在手里一看。

  首先是賞功!

  兩宮命他依故事法度,賞賜有功將士。

  然后…

  手詔上的內容,就為之一變,語氣更是變得嚴厲起來。

  先是告誡他,為帥臣者不可輕敵,然后又訓誡他,邊防之事不可不重。

  還舉了好幾個輕敵冒進或者驕傲自大最終被賊虜得逞的例子。

  以他的脾氣,這會本來應該不開心——邊防的事情,你們汴京城深宮的兩個女人懂什么?

  可是,手詔中兩宮以少主口吻,對他交代的事情,卻叫他在這院子里來來回回的踱著步,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官家言:朕新即位,四夷或有輕視,難免舉兵入寇,大臣為朕守邊,當以守土為要,保民為旨,不可使賊虜輕我國家!”

  這什么意思?

  呂惠卿思來想去,拿著手詔反反復復的看了好幾遍。

  少主在汴京城的傳說,他自然已經有所耳聞了。

  所以…

  “這到底是兩宮的意思,還是少主的意思?”

  “若是少主之意,那么少主到底想說什么?”

  呂惠卿只想了一會,就索性放棄了去揣測遠在千里外的汴京深宮中的想法。

  他看著手詔上的文字,眼中漸漸露出精芒來。

  “少主新即位,西賊確實可能入寇…”

  “對!一定是這樣的!”

  將手詔拿在手中呂惠卿直接走向府衙大堂,然后對左右官吏吩咐:“來呀,給本官擂鼓聚將!”

  先別管西賊到底是不是要入寇。

  反正,汴京城的兩宮告訴他了——官家言:朕新即位,四夷或有輕慢,難免舉兵入寇!

  太正確了!

  西賊肯定在磨刀霍霍!他們肯定在密謀入寇!

  ‘大臣為朕守邊,當以守土為要,保民為旨!’

  官家圣明,我呂惠卿就是這樣想的!

  ‘不可使賊虜輕視我朝!’

  放心好了,我的小官家,臣一定不會讓西賊北虜膽敢輕視我朝!

  于是,僅僅收兵不過十余日。

  資政殿學士、河東經略使、知太原府呂惠卿再下將令。

  以‘天子新即位,主少國疑,西賊恐預謀入寇本官受天子手詔,為國家守土’的名義,命令調動河東路的三個將的蕃漢騎兵,跟隨他巡邊。

  同時行文給鄜延路,要求鄜延路也出動兩個將跟他一起為‘天子巡邊、震懾西賊’、‘不可令西賊有輕我之舉’。

  五個將的兵馬被調動,這就是兩三萬的步騎混合野戰兵團。

  呂惠卿精的很!

  雖然他打的旗號是‘巡邊’,但他給各部劃定的行軍路線,卻都在河東路的內線,離著邊塞遠遠的。

  很明顯,他的算盤是——別管西賊有沒有入寇的計劃。

  我先把兵馬聚集起來。

  假若他們真敢入寇,自然呂惠卿不會客氣。

  若是西賊不入寇,大軍都已經調動起來了。

  就這么沿著邊塞巡視一圈就收兵回營?

  看不起誰呢!

  有棗沒棗總得三桿子不是?

  正好,這么多兵馬聚集在內線,可以派出大量斥候深入西賊腹地進行一次偵查。

  只要找到漏洞,那就出擊!

  回頭可以告訴汴京:臣果然查知西賊聚集大軍,欲圖入寇,幸賴官家圣明,洞見萬里,授臣以軍國之策,兩宮慈圣,教臣以用兵之法,于XX日出擊,斬XX,俘獲XXX…

  呂惠卿早就知道了。

  皇帝就該哄著!

  高高的捧起來,總歸不會有錯。

  趙官家們不是喜歡微操嗎?

  那就不要去逆著他們來。

  把功勞全給汴京,讓汴京城的官家享受一番微操的快感。

  但在前線的他,卻需要適時的根據汴京的意思,再結合實際情況安排。

  可不能學徐禧那個傻子!

  居然把汴京旨意當成天條,一字不改的落實!

  隨著呂惠卿的將令。

  河東路各將兵馬、糧草,開始緩緩調動,并向著邊地開過去。

  不過這種調動需要時間。

  畢竟這么多的軍隊、器械、糧草、馬匹,僅僅是規劃相關路線和進軍速度,就需要好幾天。

  所以,至少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河東路的大軍,才能在呂惠卿的將旗下再次聚集。

  而呂惠卿不會知道。

  在這個時候,就在他對面的西夏兵馬,確實正在腹地慢慢集結。

  帶隊的是仁多家族的大首領仁多保忠。

  他們是來復仇的!

  但不是報復呂惠卿,而是為了報復涇原路的盧秉!

  去年十月,盧秉在涇原路設下連環埋伏,大夏統軍、監軍、太師仁多家族的家主,戰無不勝的戰神老將,曾水淹宋軍,大破永樂城的大夏元帥仁多零丁為宋將彭孫梟首!

  首級被送到了汴京城!

  仁多家的本部騎兵數千人,也一同戰死!

  這是仁多家族的奇恥大辱!

  所以必須報復!必須用宋人的血來清洗這個恥辱。

  但你要問什么不去報復涇原路?或者報復將仁多零丁逼著去打涇原路的熙河路李憲部?

  涇原軍戰斗力太強了!

  那個宋人老將彭孫,在靜邊寨下,討殺老元帥仁多零丁后的咆哮聲,讓仁多家上下至今做噩夢。

  而熙河路則過于強了。

  五次蘭州會戰,一次定西城大戰,大夏喪師十余萬,連國主親征都是損兵折將。

  于是,柿子里挑軟的,只能撿素來沒有大戰的河東下手。

  況且,河東的宋軍,剛剛掃蕩過大夏邊塞,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次聚集。

  于是,仁多保忠信心滿滿的率部而來了。

  這一戰,他要為自己正名!

  此刻,仁多家的先鋒騎兵,剛剛越過瀚海。

  仁多保忠信心滿滿。

  “此番出師,我軍皆為輕騎,南蠻邊塞守軍少,且多為步卒…”

  “兵法曰:以正合,以奇勝!”

  “我軍兩者皆占!優勢在我!”

  “只要打破南蠻邊城,糧草、絲帛、婦孺,應有盡有!”

  “只需一擊即走,不給南蠻子反應時間,那么南蠻兵馬將只能望我軍兵鋒而興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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