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紗老嫗聽到這,內心一緊,不禁脫口而出:“不要!”
她還以為齊原答應了柳初冬的提議,以身赴死,換去神臨回歸。
這是她不愿看到的。
她信仰的是神臨,什么樣的神臨都可。
柳初冬肅然起敬:“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力,齊大哥不管做什么選擇,我都支持、理解。
我也知道這些話我不應該說,但我別無他法。
我沒想到…齊大哥竟然會答應。”
齊原眨巴眼睛:“誰說我要磨滅自己的意識?”
齊原說著,從儲物法器里掏出光劍,他遞給了浣紗老嫗。
“我將離開羅剎,不知道什么時候回歸,這一段時間,就由你們坐鎮羅剎,維持羅剎的穩定。
若遇到不可戰勝之敵,激發這一柄法器,神臨將會現身。”
喝下毒雨的神臨已毀。
不過,隨著扮演度的提升,神臨又好似boss一般重新刷新出。
如我神臨也可繼續使用。
“至于你所說的…神臨所期待的…”齊原看向柳初冬,“等我回來,或許一切便會解決。”
“你要離開?”柳初冬驚訝。
柳勝也驚奇看著齊原。
在他看來,神臨既然已有神智,那么便不算神器,而是一位神級強者,和人一般。
凡是人,皆有七情六欲,有所求。
羅剎國作為曾經的天下第一強國,如今雖沒落,也是前三的存在。
財富、資源、權力、美色…應有盡有。
即便是神級御兵使,包括他柳勝,都無法坦然把這些舍棄。
齊原竟然要舍棄這些,離開羅剎?
他如何不驚。
“對,我要離開羅剎國,我還要許多要緊的事情做。”齊原說道。
柳初冬發愣,也沒想到齊原會走。
柳勝忍不住問道:“要不休息幾年再走?”
“不了,一寸光陰一寸金,得趕緊走了。”齊原認真說道。
說完,他的身形就這樣消失不見。
吃著包子的陳康飽抬起頭,臉上露出欣喜神色:“好勒,走!”
馬車轟轟烈烈地來,靜悄悄地走。
夜幕中,無人可知,白日斬殺諸神,威震羅剎的那位恐怖神明…已然離開。
柳勝看著馬車的背影,心里有千言萬語。
不留一晚?
夜宿后宮啥的?
對于齊原,他更是敬佩。
若換成他,肯定舍不得就這樣離開。
就算離開,也得…待一晚不是,享享福?
后宮那般多千嬌百媚的女子,不用逼迫恐怕都會自動獻身。
當然,柳勝也僅僅這樣齷齪想一想。
“齊兄弟…真乃圣人。”柳勝不由得發出感慨。
“準備好了嗎,我準備去神木淵了。”
神木令中,齊原掃了眼上面的信息,發出新的消息。
npc解說員始終在線:“你竟然還活著,有些出乎我的預料。”
姬無運也上線:“齊大哥…你沒死?”
她剛在洗澡,頭發濕漉漉的。
“別詛咒我,你們死了我都沒死。”齊原說道,“這個什么虛空樂園,是不是要經常領任務做,如果是的話,你還是別引薦我去了,我這人自由散漫慣了。”
荊棘之血工作人員微愣:“這和你以往的風格確實比較搭,可惜了。”
確實可惜。
待在這個世界,甚至說這個雛形宇宙,都沒有未來。
若是加入虛空樂園,前往周之宇宙,才能躲避災禍。
“我事情忙完了,我們要不要去神木淵面個基?”齊原說道,“順便幫你們荊棘之血監督一下,他們有沒有努力修煉。”
距離扮演瞎眼器師的時間快到了,再不去神木淵面個基,他就得瞎眼了。
瞎眼之后,估計他的眼睛無法看到信息差,也無法通過神木令交流。
這也會影響到他的戰斗。
“荊棘之血的那些神級,現在可不敢碰到你。”荊棘之血工作人員如實說道,“不過嘛,比起任務,我對神木淵更感興趣,聽說就連陽神對神木淵都感興趣。”
陽神天尊,放在周之宇宙,也是一方大佬。
屬于他需要仰望的人物。
通過先祖,他知曉神木淵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
這個宇宙雛形雖說連周之宇宙的百一大小都沒有,但依舊浩瀚,陰神強者終其一生也無法探索完。
這么多世界中,有神木淵的世界較為稀少。
這一次,他想了想,還是先和齊原等人探索完神木淵,再考慮完不完成任務。
至于齊原…是很強。
但他也不弱。
他站在踏天三步的巔峰,還有著虛空樂園的一些強有力道具,所以即便齊原出手,他也不懼。
他有自信。
除了這個宇宙雛形的祖神出手,或者陰神走到極致的強者,面對其余人他皆有把握逃脫。
“他們不來?”齊原倒無所謂。
神木淵中有神木。
按照得到的信息,神木是最好的煉器材料。
這世間許多神器的材料,皆來自于神木。
既然他打算煉制出一個嶄新的神臨,那么自然得去神木淵一趟。
“你把神木淵具體方位告訴我,我現在就過去。”齊原說道。
“它在羅剎國的最西方,日落之地。”
齊原抬頭,掃了眼零落的星辰:“還有更具體的說法嗎?”
“它在落日崖下面。”
神木淵是個隱秘的地方,并不是所有人知曉,但落日崖卻很有名。
“老頭,你知道落日崖嗎?”齊原隨意問道。
“我知道。”陳康飽連忙說道,“我小時候聽說過夸克逐日的故事。”
夸克逐日?
齊原沉默了。
曾經,他給無聲之聲講了許多故事。
魔改的那種。
其中就有夸克逐日。
“夸克有個哥哥,名叫夸父,身材高大,腳踩大地,頭頂青天,與日逐走,最終死亡。
夸克雖生來矮小,甚至人眼不可見,可不忍見哥哥身隕,也效仿夸父逐日,最終…太陽墜入落日崖,他一躍而下。”
“…真感人的故事,編出這個故事的人一定很有內涵。”齊原評價道。
“在王宮寶庫里,我翻出了青山界的地圖,少爺要去落日崖嗎?”陳康飽說道。
“對。”齊原點頭。
這時,神木令中,姬無運發出消息。
“我們見面?”她有些不敢去神木淵。
“你要是害怕,不如把神木令給齊原兄弟。”荊棘之血工作人員說道。
姬無運猶豫了下,最終說道:“我去。”
“估計一個月我就到了,一月后見,希望這次面基別再有意外。”
“哎呀,我又立了一個旗子。”
“不過沒事,我運氣這么好,一般出意外的肯定不是我。”
披星戴月,早夜奔馳。
沐雨櫛風,風塵勞苦。
這一次,齊原趕路很快,不到一月就提前來到了落日崖。
落日崖地處天之西,地面皆是嶙峋土石,幾無草木。
一輪夕陽墜落,仿佛墜入前面的崖底。
“少爺,這里有一個碑。”陳康飽說道。
他看著碑上的文字,念叨起來:“昔年有木,靜立玄混。今我思君,如木盼春。微乎微乎,君莫尋。”
聲音幽遠,帶著一股蒼茫凄涼。
車簾被掀開,一位挺拔的身影下了馬車。
若是認真看,會發現他的瞳孔處沒有焦距。
他的衣衫有些單薄,臉上雖有肉,但氣質稍顯孤僻和抑郁。
落日崖并不是什么隱秘之地,甚至有不少年輕男女回來這里游玩。
不少人注意到這對奴仆,當看到那俊美公子的時候,不少人眼中露出遺憾失望神色。
長得這般俊俏,可惜是瞎子。
這年輕人,自然是齊原。
在幾天前,五月的限制降臨,他只能扮演瞎眼器師。
而且這個扮演,若是沒有完成,他將持續處于這個狀態。
瞎眼器師最大的特點,就是瞎眼。
其次,他性格孤僻,有著天才器師的瘋癲。
最后,他沒老婆,沒朋友,混的比贅婿齊原還不如。
一扮演瞎眼器師,齊原就覺得自己變得孤僻許多。
他也失明了。
所目之處,一片黑暗,或是紅光。
“在前面嗎,我摸一摸。”齊原知曉這個石碑。
曾經他便無意間聽到“微乎微乎,君莫尋”的呢喃。
他對這個石碑頗為好奇。
“少爺小心,地上有不少石頭。”陳康飽提醒道。
“放心,我雖眼瞎,難道還能被石頭絆倒…墜入落日崖不成?”
齊原走近石碑。
身后,有妙齡少女的提醒聲音傳來。
“瞎子,別往前,這路可不平,小心滑進去。”
齊原點頭,沒有理會。
瞎眼器師一向孤僻,不喜言語,他要扮演,自然要效仿。
“這家伙不識好人心。”妙齡少女說道,心中不忿,“還是掉下去…”
這話還沒說出口,妙齡少女突然瞪大眼睛:“快來人啊,有人掉落日崖了!”
掉入落日崖的,赫然是那瞎眼公子。
他手剛摸到石碑,不知為何,突然間就跌落落日崖中。
妙齡少女恨恨打了自己臉一巴掌,自己也太烏鴉嘴了。
那瞎眼公子雖不禮貌,但也罪不至死。
“這人跌入落日崖中…看來尸骨無存。”
“他的奴仆怎么一點不擔心,莫非…”有陰謀論者嘀咕。
不少人大膽往落日崖下看,看到的卻是云煙和霧,什么都看不到。
“少爺是天神下凡,怎會死?”陳康飽也不焦急,安心坐在旁邊等待。
“竟然掉下去了?”
風聲不斷在耳邊響起,齊原沒有抵擋,他的思緒有些復蘇。
他明明僅僅是摸到了石碑,突然間一股他無可抵擋的力量席卷,他便從落日崖跌落。
在半空中,以他的實力他本來可以左腳踩右腳又飛天上去。
不過,他似乎嗅到了一些另類的氣味,他想了想,便任由自己墜落。
“樹葉、青草、流水…”
齊原聽到了這些聲音。
他也嗅到了濃郁的生機。
“不好…我的神力…”突然間,齊原有些驚異,因為他的神力在這方區域竟然衰弱不少。
“這是絕天地通之地?”
“我不會摔死了吧?”
齊原很無語,如果在這個游戲中摔死,那可丟臉丟大了。
不過,他體內還有著微弱的神力。
沒有任何猶豫,他猛地往上一撲騰,降低墜落的力量。
“希望…掉到河里。”
要是掉到什么石頭上,真得摔得不行。
撲騰!
柔軟的阻擋力量襲來,齊原感覺自己好像撞在了許多繩子、或者網上。
強大的沖擊力量襲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好像重重挨了一錘,一口血從口腔里吐出,夾雜著碎末。
與六神大戰他沒有受傷,如今掉下懸崖竟然受傷了,齊原很無語。
此時,他的傷勢頗重,全身還被繩子纏著。
“咳咳…”
他又咳嗽了一聲,氣息虛弱。
“越到谷底,禁錮越強,現在的我…估計也就比一個普通人強。”
如今這種傷勢,對齊原來說很嚴重。
說不定死在這,就好笑了。
就在這時,稀碎的聲音傳來,好似腳踩在枯黃樹葉下。
齊原掙扎一下,往聲音傳來的位置看過去。
可惜現在他瞎著眼,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誰?活著嗎?”
悅耳清脆的聲音傳來,帶著疑惑,還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清冷。
“咳咳…活著,從上面掉下來的。”齊原努力發出聲音。
他的手用力把身上的繩子給掀開。
“你把我秋千撞壞了?”聲音再次傳來。
“秋千嗎,可能是…”齊原努力說話,傷勢頗重,他越來越虛弱,再說話他感覺自己會暈過去。
“你賠我!”清脆冷清的聲音傳來,帶著不可置疑。
“救下我…我賠你一萬個!”齊原說完這句話,頭腦一片昏沉,終于挺不住昏迷過去。
“好。”
“你人呢?”
“怎么不說話?”
“不會死了吧?”
“要不…我把你埋在樹下,當肥料。”
女子躡手躡腳接近,走路小心翼翼。
若是齊原還能夠看到光明,那么他會發現,眼前的女子…是一位盲女。
最終,盲女停在了齊原的面前,無神的眼中露出復雜神色。
“這里…好久沒有人來過了。”
纖纖素手放在了齊原的胸膛上,她的神情認真。
“這傷勢…好重,差點就死了。”
她看著這個看不到的年輕男子,略作猶豫,在嫩白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血滴落,落入了齊原的嘴里。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我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