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波州,軍營大賬之中。
定遠王一身戎裝,手捧著枯黃書籍,低頭細看。
在他附近,兩大督主安靜站著,冰柱呼吸,不敢有任何動作,害怕吵到了那位神級御兵使。
血手的首領瞇著眼睛,與兩大督主相比,站姿稍顯吊兒郎當。
約莫百息時間過去,定遠王放下手中的書籍。
“阿桂,柳老頭最近怎么樣?”
柳老頭,也就是柳家真正的執掌者。
其執掌著一門神器扶蘇,生機源源不斷,是如今羅剎國七神之中最難殺的存在。
而定遠王,則是七神中攻伐排前三的,且最擅長下毒。
“他一直閉關,這一月來,未曾現身一次。
前些時日,重傷的乾然被送進柳家,他也未曾露面。”血手首領聲音平靜,見定遠王沒有接話,似乎想讓他繼續說下去,他說道,“據屬下推測,柳老頭他…應該中毒已深,所以才不敢露面,以免暴露中毒的事實。”
旁邊的兩位督主連忙說道。
“王爺毒功深厚,假以時日,必定能屠一神,威震青山!”
定遠王笑了笑,目光深邃:“扶蘇畢竟是一件神器,它的極限在哪,本王并不知曉,柳老頭或許是在釣魚呢?”
神級御兵使,一人可輕松屠殺萬軍。
兩者若是正面交手,足以打得山河破碎。
定遠王沒有萬全把握,不會出手。
逼急了神級御兵使,讓他逃脫,對羅剎國來說是致命的威脅。
血手首領低眉說道:“王爺代表著皇室的意志,天下民心皆在皇室,王爺代表著大勢,在這定波州,柳家的權勢只會越來越低,王爺只需要慢慢等待,這柳老頭只會敗!”
定遠王聽到這,幽幽一嘆:“本王何曾不知曉此理,只是…陛下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若是三十年內…定波州還未易主,坐鎮定波州的…就不是本王了。”
他在定波州的任期和年限,僅剩下三十年。
若無法在任期內拿下,這潑天功績就要拱手讓人,他怎甘心?
聽到這,在場的兩位督主和血手首領皆低下頭,不敢言語。
就在這時,突然間,大賬外傳來一陣焦急的聲音。
“不好啦!”
血手的一位督主急匆匆進來,甚至連稟報都沒有。
血手首領目光一凝,想要說些什么,類似“成何體統”之類的。
卻見定遠王面色平靜,眼中沒有責怪的意思:“發生了什么事?”
“血云匪昨夜子時被滅!”來匯報的劉督主眼中帶著一絲慌亂。
“血云匪被滅?柳老頭出手?”定遠王眼中帶著詫異。
但這也僅僅是詫異而已。
“不是…”劉督主眼中閃過一絲惶恐神色,“根據得到的消息,是一百米血色巨人滅了血云匪!”
“百米血色巨人?”定遠王這次真的有些驚訝了,“詭靈?”
“不是。”劉督主面色難看,把自己得到的消息盡數如實匯報。
聽到劉督主的話,定遠王的眼中的恐懼一閃而過,旋即露出鋒芒。
“哼,裝神弄鬼,這世間…早已無神臨!”定遠王身上散發著恐怖氣息。
不過他的聲音,還是顯示出他有那么一絲恐懼。
“此事蹊蹺,定是…柳老頭作祟!”血手首領連忙說道。
按照劉督主描述,兩拳斬殺盡血云匪,這已經不是天級御兵使可以做到的,至少也是神級御兵使。
這附近的神級御兵使,除了柳老頭還有誰?
“對,定是那柳勝作怪!”其余督主也連忙說道。
“他只是想妄借神臨之名,蠱惑民心,反抗朝廷罷了!”
定遠王的目光變了又變。
他想起了前段時間王庭傳來的消息。
神臨復蘇,似有碎片在寧國展現神跡。
第五威被派遣前往寧國,也不知道如今結果如何了。
他心有隱憂,最終開口:“這里的事情…上書給陛下。”
旁邊,血手首領看出來定遠王的憂慮,他壓低聲音說道:“當初一戰,神臨身隕,就算復蘇…恐怕也不如全盛時期的十一,王爺翻手便可鎮壓!”
定遠王瞇著眼,想起了昔日的場景,他的眼眸深處有著深深的恐懼。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就算十一…他也不是對手。
神臨…才是真正的神!
一柄神器,壓得皇室抬不了頭!
他心中有憂慮,如果…不是柳老頭布局,真的是神臨…該怎么辦?
“本王親自去血云寨看看!”定遠王開口。
當日,他就悄悄做了一層偽裝,扮成一個獵人,前往了血云寨。
定波州。
柳葉郡。
柳初冬一身荷葉裙,全身碧綠,好似蜻蜓一般。
李鳳芝站在柳初冬旁邊,看著柳家莊園,臉上帶著恭敬神色。
約莫一刻鐘后,一位發須皆白的老頭出來。
看到來人,柳初冬臉上帶著欣喜神色:“爺爺怎么說?”
李鳳芝是裁決會的長老,原本今日清晨欲走,最后選擇留下來,去拜見一下柳勝。
老管家搖了搖頭,臉上帶著無奈神色:“老祖宗閉關,不見外人。”
提起這,老管家心中有些無奈。
這小姐真是…一點腦子不長!
如今定波州局勢本就復雜,定遠王虎視眈眈。
這小姐直接把反賊裁決會的長老往祖中領。
這是怕定遠王缺少發揮的條件?
柳初冬提到這,眼中閃過一縷失望神色。
果然…爺爺還是不愿意見。
李鳳芝聽到這,也失望無比。
如今的裁決會,內憂外患,生存空間逐步減少。
羅剎七神,也就柳勝一人是裁決會有機會爭取的。
如果能夠爭取到柳勝支持,如今的裁決會將會好過太多。
如今,柳勝連見都不愿意見,態度可想而知。
“初冬,不礙事。”李鳳芝笑了笑,笑容和藹。
柳初冬心中更加郁悶。
“走,時間還早,你可以看看那位寧國來的小子回來沒,正好可以問問他寧國的事情。”李鳳芝投桃報李。
柳初冬見狀,心思又活絡起來:“齊大哥…”
只是話音還未說完,突然老管家的聲音傳來。
“老祖宗說,你們可以進去了。”
柳初冬一愣,臉上露出狂喜神色:“爺爺改變心思了?”
李鳳芝有些驚喜,驚喜中還夾雜著疑惑。
柳勝這位神級御兵使,為何改變心思?
她有些不解。
不過,能夠拜見神級御兵使,總歸是好的。
“走,我們去見爺爺。”柳初冬很欣喜。
不過,等到了莊園深處,柳初冬卻被攔在外面,由李鳳芝單獨拜見柳勝。
她只能安靜站在外面,和乾然姐隨意聊聊。
約莫半個時辰后,李鳳芝從院子里走出,她的臉上帶著笑容,很顯然這次談話她收獲滿滿。
也確實有很大收獲。
因為,柳勝竟然準備提供物資支持,也在定波州庇護裁決會。
但是,裁決會需要幫助柳家對付血手。
這對裁決會來說,絕對是好事、喜事。
“初冬,你爺爺在里面喊你進去。”李鳳芝開心說道,語氣也更加溫柔。
柳初冬愣了下,連忙往院子里走。
穿過一片竹林,一條溪流,柳初冬的腳步停在了亭子內。
院子很大,充滿木行的氣息,各種竹子、樹木、花植點綴,即便是秋季,也不見枯黃,顯得尤為嫩綠。
“爺爺。”柳初冬脆生生喊了聲,心情不錯。
亭子中,白發老頭長胡須,下面好似扎著一個繩結,顯得尤為慈祥。
在桌幾上,放著一張畫。
上面的墨跡還未干,顯然是剛成型。
“爺爺你在畫什么?”柳初冬湊了過去,看著畫露出好奇神色。
“這畫的怪物…有些神武!”柳初冬給出評價。
她也是有情商的。
畫中有個巨人,好似高百米,全身血甲,眼中殺氣騰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地獄死神。
不過從爺爺的畫觸中,她能夠感受到爺爺對這怪人的欣賞。
那么自然得夸,嘴甜一點。
“呵呵,一些小玩意。”柳勝淡淡說道,不過眼中的喜悅怎么也遮掩不住。
就在剛剛,他得到消息,血云匪被滅。
這樣的消息,自然得當浮一大白。
但當得知其中的詳情,他覺得一大白并不足夠。
尤其是,剛剛和李鳳芝交流,得到了寧國更多的詳情。
尤其是幾月前,神臨復蘇,看起來并不是虛妄,是真實存在。
那么…是不是意味著…神臨真的在復蘇?
覆滅血云匪的,也就是傳說中的那位…神臨?
如果神臨真的還活著,那么如今定波州的局勢,將會改變。
他也不會一點一點被皇室蠶食。
若說這世間,誰最希望神臨復蘇,除了裁決會,除了那些還記著神臨的底層民眾,恐怕就是他了。
“爺爺今日心情不錯,你有什么愿望,盡管說。”柳勝開口,眉宇間盡是喜悅。
當然,是有潛臺詞的,別太過分。
雖然他這孫女不夠聰明,但一定的情商還是有的。
柳初冬聽到這,立即眼珠子轉動:“爺爺,你不是沒有徒弟嗎?我最近結交了一位好友,他人特別好,模樣也很靈秀,你要不要收他為徒?”
想要改變爺爺的想法和思路,僅靠她一人是不夠的。
所以,她決定聯合齊原一起來改變爺爺。
你看,你孫女是審判的,你徒弟也是審判的,你還不支持審判嗎?
柳勝笑呵呵道:“我年紀大了,不收徒。”
他自然知曉孫女的心思。
“爺爺!”柳初冬有些不滿。
“收徒可不是小事,萬一耽擱了你那好友,爺爺可承擔不起。”柳勝說道,“他本是局外人,若是成為我的弟子,將成為局內,恐怕…會連累他。”
柳初冬停頓了一下,她知道再說也無用,這個徒弟,爺爺是不會收的。
“可惜了,我覺得他很有天賦,畢竟他出身于一個小國,能夠走出那個國家來到羅剎國,很不容易。”柳初冬聲音中帶著一絲同情。
寧國和羅剎國隔著一片大海,路途遙遠,又多生土匪、海盜。
沒有一點實力,是很難橫跨大海來到羅剎國的。
柳勝聽到這,眉頭一挑,若有所感:“他是從哪個小國來的?”
“寧國,就是乾然姐在的那個國度。”柳初冬認真回答。
“什么?”柳勝目光微變,身體僵住了。
“爺爺?他有什么問題嗎?”柳初冬訝異。
“沒…”柳勝搖頭,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這段時間…從寧國趕到羅剎國。
而一來到,血云匪覆滅,神臨降臨。
這兩者有關聯嗎?
還是說,他…偶爾間得到了神臨的碎片,把神臨給帶到了羅剎國?
“爺爺,他若是有問題,我把他帶過來見你,你看一面就知道了。”
見爺爺神情凝重,柳初冬認真說道。
雖說她很信任齊原齊大哥,但她還分不清輕重。
才認識幾日的齊大哥,自然不如爺爺重要,她也更信任爺爺。
“不用。”柳勝搖頭,他想到什么,輕聲說道,“我還未去過審判…”
“爺爺,你知道!”柳初冬捂著嘴,有些震驚。
“扶蘇有靈,可感應心術不正之人,我便帶著扶蘇,幫你把把關,看看審判之中,是不是有心懷不軌之徒。”柳勝笑了笑,目光幽深。
他想到的更多。
“有些困。”
齊原打了一個哈欠,臉色疲倦中帶著一絲蒼白。
他畢竟僅僅是天級御兵使。
以那種雷霆手段覆滅血云匪,帥是帥,但對他的消耗極大。
不過,想要扮演好神臨,必須得帥,必須得霸氣。
如今,神臨的扮演度在陸續增加,他覺得很賺。
等到達一個界限,他又會從神臨中獲得饋贈,說不定實力會提升許多。
“少爺,你要不要吃包子!”陳康飽心疼拿著包子。
齊原搖了搖頭:“我得睡一覺,我睡著這段時間,任何人不要打擾我。”
齊原說完,就回到自己房間倒頭就睡。
連澡都沒洗。
昨晚,他不僅把血云匪的總部覆滅,還把其他據點給推平,消耗頗多。
他立即倒在床上睡著,呼吸均勻。
床上,小嫁緊緊靠著齊原,冰涼的衣袖牽著齊原的手,若是小嫁有一張臉,她現在的神情一定尤為專注和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