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演武場內,簡浮生一指震碎所有傀儡,全場鴉雀無聲!
短暫的壓抑之后,圍觀的眾人突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這…這還是人嗎?”
“開什么玩笑,前兩天他還煉氣一層,這就煉氣九層了?”
“修仙還能這樣?”
“你看那滿場傀儡,一指便全都碎成了木渣,這是煉氣修士能做到的?”
“該是沈先生傳他的神通吧,我們一起求求老爹,讓我們也學學…”
簡浮生對沈慕白禮畢,徐徐直起上身,長吁了一口氣,來到玲瓏界七天,他一直過得很憋屈,今日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沈慕白看著意氣風發的簡浮生,眼簾微垂。
對他這個紅塵仙來說,從來都只有自己人前顯圣,沒想到今日卻被簡浮生給搶了風頭…
就很別扭!
關鍵簡浮生還是那人的轉世身,悟道時窺破了自己紅塵仙的身份,令他高深莫測的形象打了個對折…
就很不舒服!
想到這里,沈慕白一搖折扇,淡淡笑道:
“孺子可教,不錯!”
簡浮生聽到沈慕白贊揚,正自得意,忽然兩眼一黑,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沈慕白嘴角一翹,隔著道袍摸了摸懷中銅鏡,傳音道:
“公孫雪,今晚送你過去,再吸他一吸!”
簡浮生忽然昏倒,演武場內頓時炸開了鍋,姜無憂匆匆趕來,命人撤走了陣盤,將簡浮生抬了出去。
沈慕白微微偏頭,沖身邊的姜幼月道:
“你跟家主說一聲,對外就稱簡浮生早已筑基,只是跌下懸崖掉了境界,如今不過是在恢復。”
姜幼月點了點頭,卻不依不饒道:
“師兄,簡公子到底什么資質,你還沒告訴呢?”
沈慕白一搖折扇,淡淡道:
“比你師兄還是差了些!”
姜幼月一臉不解,納悶道:
“師兄你不是地靈根嗎,那他豈不是跟我一樣,都是玄靈根?”
沈慕白也沒法跟她解釋,簡浮生跟他,都是應劫之人,今后的道途,命懸一線,他可不想讓姜幼月牽扯進去。
想了想,沈慕白干脆借口有事要跟姜家老祖商量,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見。
簡浮生剛被送回客房,姜無憂便拉著姜幼月前來探望,還特意請來了古月城的名醫——柳醫仙。
說是醫仙,其實此人不過是個筑基一層的修士,曾拜入鄰國宗門,讀過幾本道家醫理,學了兩手粗淺的煉丹之術,后來在師門得罪了人,便私自下山,跑到古月城來闖出了點名氣。
給簡浮生摸了半天脈,柳醫仙搖頭晃腦道:
“公子這幾日進食太少,行功又損耗太大,病得不輕…我給他開個補氣養身的方子,應該不出三日便可好轉,不過此方含有不少名貴草藥,這價錢嘛…”
姜無憂大袖一揮,笑道:
“神醫盡管開口。”
柳醫仙伸出五根手指,笑道:
“本來要十枚靈石,但看在家主您的面子上,只要五枚!”
話音剛落,簡浮生突然睜開了眼睛,開口道:
“靈石給我,我吸吸就能自愈!”
柳醫仙老臉通紅,尷尬道:
“公子,你病情頗重,還是多休息為好,老夫的方子乃仙宗秘傳,能助你…”
話還沒說完,簡浮生便一屁股坐了起來,活動活動了胳膊道:
“真舒服啊,哎,我怎么煉氣九層了,真是神清氣爽!”
在簡浮生眼里,只要裝逼犯不戳穿他,這姜家上下的財物,全都是自己的,哪能讓這個招搖撞騙的老家伙給忽悠了去。
柳醫仙老臉實在掛不住了,一拂衣袖站了起來,沖姜家父女拱了拱手道:
“老夫醫術不精,有負家主重托,告辭!”
姜幼月狠狠瞪了簡浮生一眼,話中有話道:
“簡公子,我姜家的靈石也來的不容易啊…”
姜無憂一巴掌拍在姜無憂肩上,示意她閉嘴,隨后一臉笑容地沖柳醫仙道:
“神醫莫走,老夫準備了些心意,還望神醫笑納…秋菊,你先送柳醫仙去正堂等著,老夫稍后就到。”
和秋菊一起將柳醫仙送出門,姜無憂回到客房,看著簡浮生笑道:
“老夫果然沒看走眼,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啊…對了,公子來我姜家數日,還未曾出過門,不如明日讓小女陪著你,好好逛一逛古月城吧!”
姜幼月這次倒沒表示反對,簡浮生這幾日的表現實在太過逆天了,再加上老爹對這小子身世的一番分析,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簡浮生看了眼姜幼月,眼珠子一轉,沖姜無憂笑道:
“家主和小姐如此厚待,簡浮生感激不盡,可惜在下身無分文…這逛街一事…”
沒等簡浮生把話說完,姜無憂便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公子放心,老夫自當準備周全!”
三人又寒暄了幾句,簡浮生將姜家父女送出了門。
沒過多久,秋菊便捧著一個精雕細琢的紫檀木盒回來了,簡浮生打開一看,里面整整齊齊地擺放了二十枚靈石,靈石上還蓋著一張銀票,上面寫著:
通財寶號,白銀二百兩!
簡浮生拾起銀票,沖秋菊問道:
“這二百兩白銀,能換多少兩黃金啊?”
秋菊嫵媚一笑,回道:
“南荒盛產銀礦,二十兩白銀能兌一兩黃金,老爺吩咐過了,若是公子明個不夠花,只管修書一封,奴婢便可去賬房再領。”
簡浮生聽得心花怒放,修仙界果然實力為尊,今日自己厚積薄發,立刻得到了姜家的重視,家主這手筆可真夠大方的!
秋菊看了看簡浮生,忽然面色一黯,盈盈一拜道:
“啟稟公子,奴婢家母被賣到了城南制衣坊,聽說最近病了,不知公子可否寫一張批條,放奴婢出門探望一番,最多兩個時辰,奴婢便會回來。”
簡浮生聞言心生憐憫,安慰道:
“你且去吧,好好陪你母親一晚,明早回來即可。”
客房里便有筆墨紙硯,秋菊研好磨,鋪開令紙,將毛筆遞到簡浮生手中。
簡浮生拿著毛筆,寫廢了足足十張令紙,也沒完整寫出一句話…
秋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真是沒想到這簡公子世家出身,居然不會寫字兒!
冥思苦想了半天,簡浮生干脆在令紙上的左下角歪歪扭扭地打了個勾,將筆遞給秋菊道:
“還是你來寫吧,本人打的這個勾,別人也學不來!”
秋菊一臉幽怨地看著簡浮生,低聲道:
“公子,咱這兒打勾是砍頭的意思…”
兩人商量了一陣,秋菊還是拿著簡浮生的狗尾巴勾去找姜無憂去了。
簡浮生美滋滋地望著一盒子靈石,伸了個懶腰。
今日悟道,對簡浮生而言,實在是收獲滿滿,不但順利將九重山打出了第七重,還窺見了沈慕白的一些根底。
原來裝逼犯從天而降,在這玲瓏界已經輪回了整整九世了,只可惜這廝每一世壽元都不長久,百年有余便會身死道消。
這紅塵仙人,說是長生,實則不過是攜著記憶轉世重修罷了。
忽然吱嘎一聲輕響,客房的窗戶無風自開,一道白光鉆窗而入,化出了沈慕白的身形。
簡浮生見到這廝,納頭便拜,紅塵仙人,好歹也是個仙人,這么粗一條大腿,他可得抱緊了。
沈慕白折扇一搖,淡淡道:
“紅塵仙三字,你本不該提,日后若有人問起,你便說悟道有感,此功可能是仙人所傳!”
簡浮生點了點頭,馬屁如潮:
“簡浮生得先生垂青,感激涕零,先生壺天日月,道骨仙風,經天緯地,氣貫古今,真是令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沈慕白雖知道這家伙心口不一,但聽起來卻也十分受用。
猶豫了片刻,沈慕白還是從懷中掏出了銅鏡。
簡浮生見狀,小腿瑟瑟發抖,連忙擺著手道:
“上仙別啊,我求求您了,讓這破鏡子離我遠點兒…哎喲!”
話還沒說完,簡浮生的識海已經遭到了鏡爺的暴擊。
沈慕白將銅鏡放在桌上,淡笑道:
“下手有點分寸,留著他煉氣九層修為!”
沈慕白說完便走,簡浮生欲哭無淚。
剛到手的二十枚靈石,眨眼就沒了…
不過這一晚上,鏡爺倒是手下留了情,直到簡浮生第二日醒來,才溫柔地吸了他幾口,至少沒讓他跌落境界。
日出東方之時,秋菊送來了早點。
簡浮生見她雙眼通紅,似乎昨晚哭了一夜,問她怎么回事。
秋菊卻強裝笑顏,只道沒什么大事,多的怎么問都不肯說。
剛用完早膳,姜幼月便不請自來。
簡浮生拱了拱手,勉為其難地喊了聲小姐,要說在這姜家數日,家主和沈慕白對他都還不錯,唯有這死丫頭,踩了他一臉腳印。
姜幼月將簡浮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開口道:
“臭…簡公子,咱們這就去逛街吧!”
簡浮生一愣:
“這么早?”
姜幼月一臉著急:
“你跟我走就是了!”
跟著姜幼月一路出了大院,簡浮生忽然發現不對。
這丫頭,怎么帶我往后山走啊?
莫不是還要叫上裝逼犯?
合著老子逛一趟街,還要給你倆當電燈泡!?
姜幼月心里,卻是另一番情景:
一提到這臭流氓,大師兄就含糊其辭。
遮遮掩掩的…莫非真是他兒子?
一路領著簡浮生來到半山腰,姜幼月走上了一條岔路,沒過多久,二人前方便出現一方寬闊的石臺。
石臺的中央,豎著一個類似于大肚瓶的巨物,通體由精銅著稱,瓶身上探出四只龍首,每一個龍首口中都含著一顆銅珠,龍首的下方,是四只匍匐的銅虎,虎口與龍口正好相對,看上去像一個放大版的地動儀。
姜幼月帶著簡浮生走到銅鑄儀器前,回頭道:
“簡公子,你去那邊站著。”
簡浮生順著她的手指一看,發現儀器的底座上有一個凸出的銅制圓盤,剛好能站一人。
撓了撓頭,簡浮生一臉懵逼地問道:
“大小姐,這是…???”
“這是測靈儀,鑒定靈根用的,我幫你鑒定下資質!”
簡浮生恍然大悟,好奇地繞著儀器轉了一圈,果然在四個龍首的眉心上,找到了“天地玄黃”四個小字。
那日聽裝逼犯講過道,簡浮生也明白了此界關于資質和功法的大致劃分。
不管靈根也好,功經法藝也罷,主要分為天地玄黃四品,其中天品最高,象征親近天道,黃品最低,勉強算是登堂入室,至于黃品之下,便不太入流了,通常連筑基的水平都達不到,皆以雜品稱之。
繞完一圈,簡浮生看著一臉好奇的姜幼月,不由暗自偷笑。
老子這混元靈根,自然是天品,好叫你這小小玄靈根知道,這人跟人哪,生來就是不一樣的!
簡浮生一臉輕松地踏上圓盤,只等這測靈儀報出結果,好好搓一搓丫頭的銳氣。
姜幼月掏出一枚中品靈晶,打開零售商上暗門,將靈晶嵌入了卡槽里,整個儀器頓時綻放出淡青色光華,四道青氣從龍口中鉆出,于簡浮生頭頂交匯,頃刻間落了下來,將他罩在了一團青云中。
一炷香的功夫,紫云徐徐散去,簡浮生走下圓盤,沖姜幼月笑道:
“大小姐,在下資質如何啊?”
姜幼月黛眉緊蹙,望著測靈儀納悶道:
“奇怪了?怎么沒有珠子落下來?難不成你是雜靈根?”
簡浮生聞言一頭霧水。
雜靈根?開什么玩笑?
老子的資質萬年難尋,這可是鏡爺和裝逼犯親口說的!
就在這時,四個龍首忽然一齊噴出一團紫氣,隨后齊齊開裂,從裂縫中更是滲出一縷縷粉霧!
測靈儀忽然劇烈地震動了起來,內部發出一陣陣怪異的響聲,無數條裂縫瞬間爬滿整個表面!
轟隆!
一聲悶雷般的炸響,整個測靈儀徹底炸裂,激蕩的靈氣四處亂飚,簡浮生離得最近,頓時口吐鮮血,被爆走的靈氣掀飛了出去。
好在姜幼月反應極快,一個縱躍閃到簡浮生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帶出了靈氣爆散的范圍。
山頂草廬外,沈慕白正搖著折扇,坐在石凳上悠然品著香茗。
忽然一聲巨響從山下傳來,沈慕白神念一探,頓時臉色劇變,霎那間化作一道白光,飛到了石臺上空。
姜幼月剛提著簡浮生,落在了石臺下方的樹林中,就見沈慕白乘風而至,一臉凝重地望著測靈儀的殘骸。
簡浮生一臉驚恐,沖姜幼月問道:
“大小姐,怎么回事?”
姜幼月啞口無言,測個靈根就把儀器給弄炸了,她也沒聽說過啊!
沈慕白眉頭緊皺,徐徐飛到二人上方,少有地沖姜幼月訓斥道:
“胡鬧!簡公子的資質,與你何干,自己下山去跟你父親請罪!”
隨后他又看向簡浮生,語氣無比沉重:
“隨我上山一趟,有話要與你說!”
目送著簡浮生和大師兄上山而去,姜幼月呆立當場,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這些年來,大師兄一直都對她特別溫柔,從來都沒有兇過她…
今日第一次出口責備,竟是為了這臭流氓!
狠狠跺了跺腳,姜幼月一口咬破了嘴唇,從牙齒縫里蹦出了三個字:
“簡!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