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
赤山踏動鐵蹄回到營地。
梁渠邁步回帳,邊上有人挑開簾幕,語氣中滿是調侃。
“湊熱鬧回來了?”
梁渠聽出是冉仲軾的聲音,不待回答,另外帳篷里項方素也挑開簾幕。
“阿水你上回在義興鎮的祭祀鬧得好大陣仗,還整了三頭精怪,到了華珠縣又特意去點個火,里頭是不是有什么門道,不妨和我們說說。”
梁渠聳肩:“你們不在水邊長大,不懂里頭含義,其實干這個很爽的。”
項方素挑眉:“真的假的?”
“騙你作甚,當主祭和當大將軍一樣,明天我去問問別地送不送王船,帶你試試?”
“有那么神奇?”
項方素從帳內走出,他被梁渠一說,頓覺手癢。
平日里誰沒做過當大將軍的夢,兩者真一樣?
冉仲軾搖搖頭,不再閑扯:“提醒你們倆,過兩天朝廷那邊要過來,該賞的賞,該罰的罰,注意動靜,別亂跑,失了禮數。”
梁渠清楚,定是有人提前來通知過,屬于流程。
“可算要來!我是真不想住這帳篷,又悶又潮。”
項方素舒展身軀,吐露濁氣,
華珠縣里的事基本解決,剩下來的靠底下那幫人足矣,但他們沒法走。
朝廷那邊不正式下達指令,誰敢先回平陽縣?
“欸,對了,凱云他們怎么樣,有人趕來通知,有沒有透點風聲?”
冉仲軾道:“衛麟和老大一起停俸三月,凱云,毅鵬撤職,那個郁大易降職。”
項方素目瞪口呆:“不是,真撤職啊?那以后凱云他們不來河泊所了?”
“不清楚。”冉仲軾搖搖頭,“得看凱云他們的意思,他們過幾日要是跟著回來,那事情說不定有轉機。”
“阿水呢?”
“會有賞賜,具體什么不清楚,升官不大可能。
河泊所要對潰堤負任,加上阿水年紀小,我猜是河泊所內大功加丹藥,或許沒有大功,會有一次擇功權,阿水馬上要凝聚真罡了吧?”
梁渠點頭。
冉仲軾打個響指:“那大概率是擇功權!好武學對真罡影響蠻大的。”
“擇功權沒什么用啊,阿水你不是用槍嗎?我見伱用的那門槍法品質蠻高的。”
梁渠搖頭:“我那門武學是殘篇,只有前一半,沒有后一半。”
“那擇功權蠻重要,運氣好說不定能靠朝廷找到后一半?”
“希望吧。”
狼煙境界的標志是凝聚真罡,真罡的質量對武師實力有影響。
若是一個人擅長擒拿手,無疑會把自己對擒拿手的武學真意凝聚其中,試圖修持成鷹類真罡,例如較為出名的鵬魔真罡。
中乘以上武學即可凝聚真意,但里面涉及到修持成功率的問題。
故而上乘武學的優點凸顯出來,按部就班的修煉,幾乎都能修成特定真罡。
只是梁渠不著急。
他對自己的真罡有規劃,甚至有可能不涉及到任何一門武學。
簡單聊上幾句,三人各自回帳。
梁渠坐到床上溝通澤鼎,查看今夜收獲。
鼎主:梁渠 煉化澤靈:澤狨(青)(融合度:52.6)
河流眷顧度:1.0178
0.0177的眷顧度,
幾個村加起來的人口只能和以前的義興市堪堪持平,全是普通人。
差強人意。
畢竟沒費什么功夫,只是去點個火,等同白嫖。
“不知蛟龍會不會有反應?”
梁渠第一回祭祀,獲得的眷顧度更少,那次蛟龍沒有動靜。
估摸著分量太少,沒有察覺,上一回接近一點,事情鬧得蠻大,整個江淮河里流淌著深沉惡意。
明顯急了。
這一次居于中間…
一次是巧合,二次恐怕真會讓蛟龍發瘋。
“改天讓肥鯰魚去蛤蟆那探探口信…”
接下來兩天。
梁渠四處閑逛,意外發現居然還有兩個地方要送王船。
合計大家的黃道吉日不是同一天,不知道是不是找的同一個道士。
一天里兩個地方同時祭祀,梁渠分身乏力。
他根據規模,分出一次小的讓項方素去,第二回則是親自點,又有0.0098的眷顧度入賬。
眷顧度一下上漲到1.0276。
白撿的一樣。
當天晚上,點火歸來的項方素面色紅潤,意猶未盡。
那種萬眾矚目,氛圍肅穆,所有目光聚集過來,蒼茫浩渺天地之下,一把火把連綿的大紙船全部燒掉,目視它沉入江底的感覺…
“真的很爽!”
冉仲軾萬分詫異:“不是,你認真的?”
平日里祭祖之流,自己只覺得累和繁瑣,真有人會覺得爽嗎?
項方素嘆氣:“遺憾紙船不夠勁啊,全是窮村子,要是有木船多好,我聽說富鎮全是木船,能燒得久一點。”
“木船制作起來沒紙船快啊,等祭祀起來,要到十月底。”
項方素若有所思:“怪不得阿水你自己出錢也要操辦河神祭。”
梁渠慫恿道:“項大哥要是想,出點資,今年冬天我可以在義興鎮再辦一場。”
項方素詫異:“還能這樣?”
“我在義興鎮說一不二的。”
項方素深以為然,沒有反駁,只是猶豫:“不太好吧,會不會勞民?”
“不出錢就不勞民,冬天大家沒活干,來參加祭祀能吃上一頓飽飯,哪會勞民?”
“一百兩能搞定不?”
項方素是很喜歡那種感覺,但花太多感覺不值。
“一百兩能買百石米,綽綽有余。”
“你們兩個,真是荒謬!”
冉仲軾無語,掀起簾子回帳,徒留梁渠和項方素二人商討。
第三天清晨。
整個營地喧嘩躁動。
梁渠想起冉仲軾的叮囑。
果不其然,陳杰昌馬上跑過來通知說使者要來,讓梁渠出帳迎接。
辰時一刻,眾人站到營地口排隊。
梁渠張望一圈,正準備插進隊伍。
“梁渠,到前面來!”
徐岳龍在前面揮手。
梁渠環顧左右,越過眾人繁復目光,排到徐岳龍身后。
衛紹也排在衛麟身后,見梁渠和自己并列,竟是破天荒地對他點頭。
梁渠撓撓鬢角,面朝北方,眼觀鼻觀心。
十月初,陽光曬得人微微發燙。
沒有等待太久,兩路縱隊出現于地平線上,對朝營地快速逼近,揚起滾滾煙塵。
奔行于前的執旗手揮舞旌旗,獵獵震響,策馬分向左右,排成長隊,插旗入土。
領頭人鳴鞭高唱。
青袍上使翻身下馬,捧出敕書。
眾人齊齊單膝跪地。
使者拆開寫有“奉天敕命”四字卷軸,上前三步。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設誠所以為民,衛民方能保國…聞決堤之禍…”
一番陳述發言,眾人終于聽到賞罰重點。
所有人神色緊張,聽得一個接一個熟悉的名字出現。
“衛麟…停俸三月…
徐岳龍…停俸三月…
陸凱云…革職…
任毅鵬…革職…
梁渠治水有功,擒獲罪首,賜元竅大丹一顆,擇上乘功權一次,河泊所內大功二,白銀千兩。
衛紹治水有功,盡心盡責,賜…
欽哉,特諭。”
上使收好奉天敕命,卻并未讓諸位立即起身。
他環顧一圈,忽地開口問道。
“不知河泊所里的梁渠梁大人,是哪位啊?”
找我?
梁渠一怔,抬頭作揖:“正是卑職,不知上使大人有何吩咐?”
上使觀摩片刻,見周圍無人否認,正色道:“圣皇陛下有一口諭特令我轉告給梁大人。”
口諭?
眾人驚詫莫名。
為何會單獨給梁渠口諭?
天空飄過云朵,乍暗還明。
上使清清喉嚨,神情莊嚴,語氣肅穆。
“搭橋梁,筑水渠,卿其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