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陸俱進…”關羽有些悵然。
受了光幕影響關羽已經提前接觸了水軍,而正是從水軍角度看,才更明白這四字的威力。
益州入荊州乃順流而下,如水陸俱進,既可由水軍輸送輜重,也遣水軍直插荊州腹地襲擾。
如此后方頻頻告急,前線的陸遜如何能安穩固守半年?
劉備看著陸遜寫給孫權的上書也更是把頭埋到桌子下面:人家怕的就是水陸俱進,結果自己反倒舍船就步,正中下懷。
“兄長何必如此作態?”這時候也只能關羽安慰自己這個好大哥了:
“如今我等水軍已有雛形,必不復此禍。”
“大哥你莫非和子龍一樣?”張飛好奇:“兵卒越多,越不能打?”
劉備趙云兩人張口欲言,但好像又沒法反駁,臉色都有點發窘。
關羽則是瞧了眼三弟面帶同情。
陸遜的水路并進斷后之法在史料中記載不多,可以綜合來看。
黃權傳記載:乘流斷圍,南郡敗績,先主引退,而道隔絕。
朱然傳的記載更簡單:斷其后道,備遂破走。
陸遜之孫陸機夸耀夷陵之勝時說:遜比蜀兵為長蛇者,言其地狹,首尾不得相救,其勢然也(劉良注解)。
三條記載綜合一下便能還原出來一個基本的真相:
在一開始陸遜便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勝機,在劉備命水軍上岸之后更是緊鑼密鼓籌備自己的計劃。
探得蜀漢軍營虛實之后,命朱然朔流而上,在軍營燃起大火的同時直插前軍后路。
如此一來劉備的連營不僅失去效力,反而還成為了累贅,騷亂和恐懼通過連營快速傳播,兩軍相持就此自解,蜀漢軍迅速崩潰。
“端得可怕。”龐統忍不住道:
“勢者,因利而制權也;陸遜此將,面對主公強兵不攖其鋒,夷陵峽道這個戰場是此將選擇,決戰之機亦由此戰決定。”
“從頭到尾,因勢制權,如此已經立于不敗。”
“龐軍師你何必說這么多?”張飛總結:
“說白了就是在哪兒打,這陸遜說了算,什么時候打,還是這陸遜說了算,那大哥如何能贏?”
這樣淺顯的一說武將們倒是登時便懂了:既然是對方選定的戰場,那對手就必然占優。
“那要是和主公一般遇上這等情況如何?”眾將議論紛紛。
“修糧道,防火患,入秋之后其勢自消。”關羽道。
“令健兒日日鼓噪辱罵,覓其士氣潰亂,引兵踏營。”張飛道。
趙云則是想起來光幕此前說的那位太祖的言語,道:
“遣一支精卒,翻山襲擾后方,迫使對方出戰。”
三個將軍給了三個不同的答卷,至于魏延則沒人苛求,畢竟咖位不夠。
劉備很欣慰:三個兄弟都靠譜。
而這一切被江水北岸的倒霉蛋黃權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
他并不知道那個“乘流斷圍”的吳將是誰,他只知道自己的退路已經被斷了。
黃權頗有心氣也不愿降吳,只得北上降曹,曬太陽看戲半年多的曹軍一臉懵逼:
這黃權可是為劉備謀得漢中的蜀漢重臣啊,妥妥的大魚,而且還是帶了上萬精兵和輜重來投降!
曹軍就這么吃著火鍋唱著歌,就把今年的指標給完成了。
這里可以額外一提的是,蜀漢同樣認為黃權降曹是無奈之舉。
其子黃崇正常入朝為官,后隨諸葛瞻迎戰鄧艾,與張飛之孫張遵一同死戰殉國。
這可真是個倒霉蛋了,但又能如何?
“這黃權未負我,乃是我負他頗多。”劉備嘆息。
“主公遣其領軍于江北防曹賊乃是信任。”龐統站出來安慰道:
“且連營一破,主公自顧尚且不暇,如何顧得許多?”
“其父無奈降曹,其子戰死殉國。”張飛高看一眼:
“咱們大漢,俱是好漢子!”
“黃權此人,弘思雅量。”簡雍贊嘆:
“光幕此前曾提其名,故至成都多有打聽,如今為主簿。”
“又一不得用的才俊。”劉備明白了:“劉季玉真是好命。”語氣中是滿滿的艷羨。
陸遜使水軍斷后的另外一個佐證便是劉備幾乎是孤身逃回白帝城。
冷兵器時代,軍隊能夠成建制的消滅或者投降幾乎只有后路被斷這一種情況。
典型的比如官渡之戰袁紹后路被斷,襄樊之戰關二爺后路被斷等等。
而且縱觀此戰與仁川登陸戰非常相像,當時的朝鮮軍面對韓軍勢如破竹,戰線被拉的非常長。
美軍從仁川登陸,依靠海陸空的協同作戰直插中線切斷了朝鮮軍的退路,導致朝鮮軍在有利的局勢下迅速崩潰。
如果不是我們志愿軍的介入,朝鮮軍很可能會被成建制的消滅,導致朝鮮半島局勢無法挽回。
龐統面色狂震,但是左右觀之,眾人面色如常,顯然早已經習慣,甚至已經左右在輕聲議論了。
“看來后世這場大戰是為藩屬國緣故。”黃月英蹙眉推測:
“想是這美軍之屬國欲攻伐我漢毗鄰之國,行那假途滅虢之舊事。只是不知這朝鮮是何處?”
孔明回憶了一下看過的簡牘,道:
“周滅商,封紂王叔為朝鮮侯,其封地位于遼東。”
“朝鮮其處,接中原而延于溟,半島之稱呼倒是恰如其分。”
“武帝滅衛滿而置四郡,公孫將軍亡后,鮮有其消息。”
哪那么多復雜的?簡雍搖頭:“又一漢地自立耳。”
因為這些完全新奇的消息,反而沒人在意劉備僅以身免了,倒是讓劉備松了口氣。
看著不太適應的龐統,劉備笑著安慰道:
“光幕便是如此,偶爾會透露一鱗半爪后世的消息,孔明奇之異之。”
龐統了然點點頭,復又聽到劉備詢問:“士元可能揣度,移動的領土是何意?”
另一邊武將們的注意力則集中在海陸空協同上,魏延的眉毛已經在狂跳了,再也維持不住。
“那空軍便是之前光幕里那個能在天上飛的東西吧?”張飛猜到了一些,隨即遺憾咂咂嘴:
“我還以為后世都知曉了如何長翅膀呢。”
關羽則在撫須思考:
“海軍…便是水軍未來的方向乎?”
“多兵種協同,亦是未來戰爭的方向?”
不過在夷陵之戰,這一次水陸并進兩棲作戰的成功只是保證了陸遜暫時立于不敗之地。
想要真正獲得勝利還有一塊非常硬的骨頭要啃:那便是從不服輸的,六十歲的昭烈皇帝劉備。
陸遜依靠縱火亂軍心和水軍斷后路連破四十余營,斬張南馮習沙摩柯,杜路劉寧等將也窮逼請降。
此時的局勢已經朝著不可逆轉的深淵滑落,但劉備依然打算放手最后一搏。